陸昭堯最終還是沒有選擇離開。
    相比於梁悅妍空泛的請求，他居然更相信梁珞寧的話。畢竟，那個近乎患有狂躁症的父親，刷新了他的認知，而且還不止一次。
    他在這個雨夜裏想起了曾經，曖昧的氛圍對他而言，反而成了不知所謂的考驗。
    女孩縮在被子裏睡著了，他就這麽在她身旁躺下，就像那天在老夫人別墅裏那樣。
    算是依偎，更像是守護。
    “轟隆！”
    閃電過後，就是急促的雷鳴聲。
    她下意識的蜷縮，整個人像在母親肚子裏的嬰兒模樣，看起來有點可憐。
    男人從背後環抱住她，隔著被子，心中的悵然愈發明顯。
    “你是我的兒子，就必須要繼承那份堅強。我能做到的事，我可以克服的恐懼，你不許懦弱逃避，更不允許求饒，聽見沒有？！”
    印象裏的母親，總是疾言厲色。
    不僅與父親話不投機半句多，就連對他這個唯一的親兒子，也很少有和顏悅色的時候。
    第一次碰上了雷電交加的夜晚，他害怕的爬向三樓，進了母親的臥室。
    彼時，她還在電腦麵前忙碌，電話也是響個不停。在他看來，遠比父親的工作，還要不得休息。
    “你怎麽來了？”
    他已經站了將近十來分鍾，母親才在無意間的回頭中，發現了小人兒的存在。
    沒有擁抱，沒有關心，隻是像對陌生人一樣匆忙問了句。
    他努力張口，說出自己的困境：“媽媽，打雷了，我怕……”
    “怕什麽？！”母親這才停下了手裏的工作，上下打量著他，眉宇間已經有了輕蔑與不耐煩，“你是個男孩子，不要養成這樣嬌氣的性格，我不喜歡。”
    隨後，就是一番關於堅強的教導。
    說話的中途，雷電不僅出現了一次，哪怕他害怕到腳趾蜷縮，還是沒能引來她的垂憐。
    一次也沒有。
    “回去休息吧，我還有事情要忙，沒空跟你說很多。”
    母親的拒絕，讓他徹底覺得寒心，一步一挪回到了臥室，看著窗外的風景，竟然覺得好受許多。
    關燈，睡覺。
    他臉上的淚痕隻有電光看得見，不久之後，有人悄悄打開了臥室門，躺在了他的身後。
    他假裝已經睡熟了，卻突然感覺有人從背後抱住自己，隔著被子，也能感受到那份溫度與體貼。
    他禁不住落淚，因為鼻尖的味道告訴他，這個人不是母親，而是她請來照顧自己的保姆阿姨。
    想到這裏，陸昭堯禁不住合上眼。
    他曾經在雨夜裏行走，明白那份孤寂，其實最想要的，就是脆弱時突然賜予他的那份溫暖，僅此而已。
    現在的所作所為，也隻是想替別人撐一把傘。
    男人反複用這種合情合理的借口，給自己洗腦，讓自己忘記有個被迫挑選的未婚妻，還是眼前人同父異母的妹妹。
    秦朗讓他多關注眼前人的聲音，也重新回到耳邊，一時間，難做抉擇。
    而另一邊，再次被拒絕的梁悅妍，則打開了陽台窗戶，任憑狂風驟雨將她的衣服淋濕，讓自己的嗚咽聲充斥其中。
    “昭堯哥哥，在你心裏，我居然不如她嗎？”
    “我們認識很久了，她才出現多久？為什麽，你要用這樣的方法折磨我？”
    .
    “你第一次騙了我，你說你有不能離開的理由，卻把那個女人帶回了自己家裏，我都沒有去過的別墅，憑什麽？！”
    “還是說，從一開始，你就撒了謊？”
    ……
    她痛哭流涕，對著夜空不斷的發問，卻得不到回答。
    率先趕回家中的楊倩雲，推開門就看到這樣一幕。
    “妍妍，怎麽了？！”
    “媽媽，我是不是要輸了？”梁悅妍抱緊了母親，禁不住哭泣，“昭堯哥哥選擇了她，我是不是真的不如她？！”
    “誰？你說誰？！”
    楊倩雲心裏有了模糊的答案，依舊不願意承認。
    那個瘋婆子生的女兒，從小就脾氣古怪，怎麽能跟她精心培養大的女兒相提並論？
    陸氏集團的掌權人，挑中梁悅妍是他有眼光，如果……
    如果中途選擇了梁珞寧……
    想起梁振南這幾日忙碌走關係的身影，她的心裏很不是滋味，抱著女兒坐在陽台上，感覺同樣尋不到出路。
    梁珞寧這一夜睡的香甜。
    在很多個雨夜，她都會夢到自己的弟弟，或者早就去世的母親。唯獨在陸昭堯的身邊，才能避開那些夢魘，安穩到睜眼就錯過了上班時間。
    “完了完了……”
    別墅裏已經空無一人，那個男人也真是的，上班也不叫她一聲！
    她匆忙換好衣服，驚愕的發現衣帽間裏居然多了不少適合女性的職業套裝。難道，一夜之間，他還找人負責采買了不少？
    就連尺寸，也是相當合身的。
    她沒有多想，出門直奔地鐵站，生怕又被有心人扣上新的帽子。
    結果，人還沒抵達美術部，就有新的驚喜在等著她。
    集團大樓附近的柱子上，都被貼滿了新的大字報。這次沒有點名道姓，但是綜合寫下的信息，也就差把她的名字貼在大馬路上了。
    不僅是公司員工，還有路過的其他人，紛紛圍著議論。
    梁珞寧目不斜視的進了大樓，來到了自己的工位上。
    今天大清早，主管就在這兒徘徊，完全不符合他平常的作息。其他多嘴多舌的同事們，也裝模作樣在電腦麵前工作。
    直到主管開了口：“小梁，你過來一下。”
    “好。”
    當著眾人的麵，主管麵色沉痛，轉而悲憤：“我們部門，從創建初期到現在，從來沒有出現過任何的紕漏。所有人都在盡職盡責工作，沒少給我省心。但是最近發生的事，實在是讓我失望，同樣也很氣憤！梁珞寧，今天樓下的那些八卦，你親眼看到了嗎？”
    “看到了，我還撕了一張。”
    她從口袋裏拿出一張皺巴巴的紙，神色如常。
    “你知不知道自己做錯了？！給我們部門，甚至整個公司都帶來了災難性的影響！”
    “不知道。”她搖了搖頭，對著大字報說道，“我隻知道，要及時搜集造謠的證據，往後可以作為憑證，把有心人一網打盡。”
    “你是在和我唱反調？！”
    “不是。”
    主管深吸一口氣：“你別以為，我不敢開除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