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番外四 我的一個病人朋友(盛西銘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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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8章 番外四 我的一個病人朋友盛西銘篇)

    年關過後,小病人就可以出院了,隻要他能按時吃藥,複查,樂觀估計,是可以多活幾年的。

    很多時候,人其實無能為力。

    小病人來和他告別,盛西銘依舊記得那天天氣很好,小病人穿了一件藍白格子的襯衫,他身量隻到自己的肩膀,看上去過分瘦弱了點,眉宇間縈繞著一股揮散不去的病氣,卻又和他明媚的神色形成了強烈的反差,很像是蠟燭快燒光時最後的刻意。

    “盛醫生,我要回去讀書了,如果運氣好,我還能活過一歲的話,我就回來請你吃餃子。”

    他笑嘻嘻地開著生死的玩笑,就像一個什麽都不懂的惡劣的小孩。

    要是普通人,一定會忌諱他的口無遮攔。但是盛西銘是醫生,早就見慣了死亡,也看多了人在疾病癌症的折磨下,會有什麽樣的扭曲和掙紮。

    所以他隻是平靜地點點頭,說:“好。”

    小病人從口袋裏拿出手機,說:“那你總要告訴我你的聯係方式吧,放心,我平時一定不會騷擾你的,我隻是怕你忘了。”

    盛西銘頓了頓,拿過了手機,輸入了自己的號碼。

    他原則上是不應該給的,醫院有公共的號碼,但是他說不上來為什麽,那一刻就心軟了。

    小病人拿到了手機,歡天喜地地道謝,然後也不再磨蹭,大大方方地走了。

    盛西銘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對方說不騷擾,也的確說到做到,隻不過偶爾會發條短信來,說說多倫多的天氣,學校,食堂,公寓的瑣碎,還有身體。

    盛西銘顧忌著對方曾經的心理波動,客氣地回了些知字片語,對方也隻是發短信而已,也許是把他當成了一個可以吐槽的樹洞,不像是朋友,隻是一個傾訴的口子罷了。

    春天很快過去,迎來盛夏。

    盛西銘因為一場學術交流,要代表醫院去多倫多一趟,他在多倫多下飛機時,腦子裏就閃過了一個人,隻是驚鴻掠影,很快就過去了。

    隻是世事有時巧合得難以置信,講座的地點,居然是那個小孩的大學。

    他們在灰白建築樓下碰到,小孩看起來健康了些,又或許是錯覺,皮膚沒像之前那樣蒼白,眼神也終於有了年輕人的朝氣。

    他抱著滑板,靠在柱子下,和一個男生講話。

    看見盛西銘時,立刻跑了過來。

    盛西銘第一次聽見小孩直呼他的名字,有些微微的怪異,但又算不上冒犯。

    小孩執意要請他吃飯,盛西銘原本是要和一些同事學術界的好友一起的,但小孩這麽亦步亦趨地看著他,他也就同意了。

    小孩走在他身邊,笑容裏麵是掩飾不了的開心和滿足。一路上就隻聽見他小嘴叭叭叭的講個不停,盛西銘左耳進右耳出地聽著,心想對方這樣看上去,比醫院裏不知好了多少倍。

    吃完飯,小孩又提出要帶他去逛校園。

    盛西銘有事,回絕了。

    小孩趴在桌子上生氣,又眼巴巴地看著盛西銘,說道:“那晚上呢?我帶你去唐人街吃好吃的,還有博物館——”

    “博物館晚上不開門。”

    “多倫多好玩的地方有很多,我可以都帶你去走一遍。”

    小孩急切地說道,在看到盛西銘嘴角淡淡的笑意時,突然就曬紅了臉。

    他依舊是那個不近人情,卻對小孩子特別溫柔的醫生。

    可也是對方不經意之間流露出的一絲無奈,讓人想要得寸進尺地去揭開底下深埋的秘密。

    或許是寶藏,或許是深淵。

    盛西銘想,在這裏,小孩應該還是一個人,因為他看上去很孤獨,這種孤獨在看見熟人時不可抑製地流露出來。

    他也許可以在這裏多留一天。

    小孩的身體不允許他做過分勞累的事,所以他們隻是在多倫多的美術館逛了一圈,又到了唐人街,去了一家中餐館。

    小孩熟門熟路地給他介紹美食,老板娘是個中國人,對小孩很熱情,看樣子應該是常客了。

    小孩的胃口的很小,不知是因為生病還是原本就這樣,在他拿筷子的時候,盛西銘看著對方瘦骨伶仃的手腕,問了句:“你現在多重。”

    小孩想了想,報出了一個數字。

    盛西銘作為醫生的本能上線,有些嚴肅地說道:“你要多吃點,這個體重太輕了。”

    他不知道這句話又讓小孩心裏像是吃了蜂蜜檸檬一樣,又酸又甜。

    恃寵而驕的性格讓他一點也不懂得收斂,反而抱怨道多倫多總是下雨的天氣,還有難吃的食物。這家中餐館是他試遍了一條街找到的唯一能吃的。

    盛西銘當然沒問為什麽家裏沒人照顧他,在醫院裏也是,在國外也是,明明看起來衣食無憂,卻把自己形容得仿佛無家可歸。

    這是別人的家事,他不該多問。

    隻是醫者本性,說道:“身體是你自己的,你對他好,他也會對你好。”

    小孩似乎有些不高興。

    吃完飯後,兩人在街上漫無目的的走,盛西銘本來就不是會去主動取悅別人的人,何況小孩那個性格,和他家裏頑劣的弟弟妹妹那樣,一哄就會蹬鼻子上臉更過分,不如冷靜一下。

    他們走著,路過了一家首飾店。

    小孩突然來了興致,走進去,都是一些廉價的銀飾品,在國內可能無人問津,但是好在樣子做得獨特,小孩看上去很感興趣,在飾品櫃上挑挑揀揀,最後選了一個泰銀戒指。

    老板出了一個高得離譜的價格,小孩傻乎乎地就要給錢,被盛西銘攔下了。

    最後,小孩拿著戒指,一臉驚奇地說道:“想不到醫生也會砍價。”

    盛西銘回懟:“是你太蠢。”

    小孩說不過他,隻能冷哼哼。又十分高興地欣賞著自己選的戒指。

    盛西銘在多倫多呆了三天才回國,最後一天,小孩逃課來送他去機場,機場有很多人,也有很多情侶,在擁抱吻別,或是家人,他和小孩就顯得有些奇怪。

    小孩突然塞了一個包裝過的盒子給他,並且強硬地囑咐道:“你現在不準打開,等上飛機了,不,等到國內了再打開。”

    像是一個禮物。

    盛西銘問:“是什麽?”

    小孩臉紅,說:“幹嘛要告訴你,說出來就沒意思了,不告訴你。”

    “能帶上飛機的吧?”

    盛西銘裝作懷疑地晃了晃,小孩氣得要打他。

    兩個人鬧了一陣才安靜下來。

    盛西銘看著他有些沮喪的神色,說道:“按時吃藥,不舒服了及時去醫院。”

    三句話不離他的病。

    小孩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難過,總之就是吸著鼻子,很別扭地說知道了。

    盛西銘上了飛機,等飛機起飛後,才拿出了小孩的禮物,他看著這個盒子許久,還是沒打開。

    這一放,就一直被他放在了抽屜裏,直到小孩身體情況惡化,從國外回來。

    癌細胞的第二次擴散轉移。

    已經不是切除器官可以消滅的了。隻能通過不斷地化療,打針,吃藥。

    這時候,情況要比想象得惡劣得多。

    盛西銘這也才看到了小孩的長輩,但似乎又不是親人,隻是一個照顧他的老人,那老人看上去對小孩很用心,對著醫生說著小孩的倔強,明明國外有同樣的治療條件,卻一定要回國內來。說什麽死也要死在這裏而不是多倫多。

    盛西銘看著手裏的化驗單,最終什麽也沒說。

    他重新成為了小孩的主治醫生,和科裏的同事開會,討論治療方案,但是癌症在國內的發展已經是經歷了一個成熟並且停滯的過程,有些事,他們僅僅隻能維持現狀而已,而真的到了並入膏盲的狀態,維持現狀都是一種奢求。

    所有注射的藥物和營養,都會被人體排斥,抗i議,受苦的是病人自己。

    而這樣做,換來的並不是康複,而是最後時光的蹉跎和痛苦。

    小孩日複一日地衰弱下去,像一朵逐漸枯萎的狗尾巴草。

    盛西銘每天都會去查房,一天甚至會去上好幾次,就是為了確認小孩是不是還在。

    他說不上來心裏是什麽感覺,像是有什麽東西隨著不可抗力在崩塌。不是驚天動地的那種,是像螞蟻腐蝕著木頭那種,一點一點,要經年累月之後才能看出,裏麵到底被蛀空了多少。

    小孩說,盛醫生,我還可以活多久?

    他問這個問題,像是在問中秋節還有多久。

    小孩又問,盛醫生,我今年還能和你一起看煙花嗎?

    盛西銘可以回答,但是他不忍心了。

    他作為醫生,應該要告訴病人實情,可是這一刻,他撒謊了。

    “可以。”

    小孩楞了一下,笑起來。

    “盛醫生,我想吃糖。”

    盛西銘以為是因為點滴的關係,從白大褂裏,拿出哄小孩子的水果糖。

    小孩一隻手拆不開,盛西銘剝開了,才遞給他。

    這個動作,就像他第一次見到的那樣,隻不過現在對方換成了自己。

    他也成為了被盛醫生溫柔對待的小病人。

    “那個盒子,你打開過嗎?”

    盛西銘才想起了那個被自己遺忘在抽屜裏的盒子。

    小病人臉上露出一絲了然,又有些輕鬆。好像是虛驚一場的那種神情。

    “那——可以還給我嗎?”

    小病人臉上帶著笑,眼裏卻仿佛要哭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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