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兩人走到門前，獨孤翊伸手將人接過，牽著她的手走入滿是水汽的廂房，眼睛一刻不離的盯著身側微微垂下頭的女子。

    尺墨識趣的將門關好守在門外，看著站在正房門口的德繡，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王爺與王妃在一起時，不喜歡下人侍候。"

    "王妃身子重，需不需要提醒一二。"德繡走過來，看著屋內晃動的燭火，有些遲疑。

    皇上十分期待翊王妃肚子裏的孩子。

    甚至已經動了更改遺詔的想法。

    這孩子絕對不能出事。

    隻是這尺墨姑娘是王妃的陪嫁婢子，她也不好多說什麽。

    尺墨上前挽住她的手臂，狡黠的笑著，"德繡姑姑別擔心，王爺跟王妃都是有分寸的，眼下還不足三月，不會亂來的。"

    德繡不太相信的點著頭，她也算是宮裏的老人了，見過不少年輕氣盛按捺不住的，不免有些擔心這兩位許久未見的小夫妻。

    隻是她的擔心顯然是多餘的，獨孤翊將人拉進房中，小心翼翼的扶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半蹲在她的身前，細細打量她的臉色。

    "瘦了點，是不是孩子太鬧了。"

    溫幼宜撫上他的臉，指尖在他烏黑的眼底的輕點，"他很乖，是我有些擔心你。"

    說著拿起掛在一旁的巾帕，將還在滴水的發絲放在巾帕上，一點點細心，輕柔的擦拭。

    獨孤翊半蹲在她的身前，任由她擦著頭發，視線從她的臉上一路下滑，在小腹上停留半晌後，移到膝蓋的位置。

    蹲姿改為單膝跪地，將她的一隻腳輕輕抬起放在膝上，掀開她的裙擺，卷起褲腿，看著露出來的白皙筆直的小腿，眼中閃過幾份炙熱，但很快便被壓製。

    溫熱帶著幾分濕氣的手指輕輕按在她的膝蓋上，垂下頭細細打量，確認還是之前那般白嫩無瑕的樣子，微微偏頭，有些疑惑。

    "腿上的傷好啦？我那日瞧著傷的好像有些重。"

    "傷的不重，就是當時有些太痛了，先把頭發擦幹，換一下衣服，不是還要進宮，我陪你一起，正好同皇兄謝恩。"

    "謝恩不著急。"將她腿上的褲子重新穿好，整理好裙擺後起身接過他手中巾帕，坐到一旁擦拭頭發。

    "夜深露重，你如今身子不爽利，就在家裏等我便是。"

    溫幼宜朝他的方向探出身去，雙手撐在膝蓋上，微微偏著頭去看他低垂下去的眼睛。"子瑜，我想陪著你，而且我很久沒有出門了，想出去透透氣。"

    濕漉漉的眼睛帶著楚楚可憐的表情就這麽毫無征兆的闖入獨孤翊的心底，讓那本就按捺不住的內心，更加洶湧澎湃，連帶著聲音也沙啞起來。

    "夫人，別靠我太近，你現在身子不允許。"

    撒嬌的女子明顯一愣，很快反應過來，白嫩的臉頰飛快掛上一抹紅暈，並以極快的速度的坐直身子，將臉偏到門口的位置。

    "你……你快些擦幹，我們進宮見完皇兄，好早些回家。"

    "好，早些回家。"

    ——————

    垂宮殿。

    濃鬱的安神香充斥整間大殿，身穿常服的皇上閉目靠坐在龍椅上，而在看殿中，跪著一位身穿墨色長袍的男子。

    男子匍匐在地上，黑發淩亂的披在身後，象征身份的玉冠被規整的放在身側。

    他的周圍是碎裂的茶盞，尚未幹涸的茶漬以及堆積在一處的茶葉。

    殿中除了二人，隻有德順跪在皇上的腳邊，便再無任何人。

    直到外麵傳來德陽的通報聲，"啟稟皇上，小殿下跟小王妃往宮裏來了。"

    閉目養神的皇上緩緩睜開眼睛，視線掃向跪在腳邊微微抬頭看他的德順，"把香換了吧，準備些二人愛吃的茶點來。"

    "是。"德順起身弓著腰朝後殿退去。

    眼下殿內隻剩兩人，皇上抬起頭重重歎了一聲，"起來吧，你想好了？"

    "是，兒臣想明白了。"匍匐在地的男子緩緩抬起頭，雙手將放在一旁的玉冠捧在手中，再次朝前遞去。

    "暮瑤一族賊心不死，如今雖已順利鏟除暮瑤那位國主，但有兒臣在，保不準那些人賊心不死，所以兒臣自請以死謝罪，徹底斷了他們的野心。"

    視線落在父皇那張為難且疲憊的麵容，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兒臣知道父皇跟太子哥哥一直暗中護著我，隻是這麽多年，兒臣早就厭倦了每日與那些人虛與委蛇。"

    "兒臣最大的願望就是安安靜靜的畫畫，本來太子哥哥已經找了最好的老師給我，可還是逃不過那些人的利用。"

    "兒臣的出生就是不被祝福的，慶佘暮瑤全將我看做異類，將我視為恥辱。卻又不得不得利用我達成目的。"

    坐在龍椅的皇上站起身，挺拔的身姿微微有些佝僂，腳步虛浮，停在他的身前，一點點蹲了下去。

    "你的出生確實是朕始料未及的，但你是慶佘的五皇子，無論何時都是，朕永遠是你的父親。"

    握住他的那雙臂將人從地上扶起，看著他那雙異色的瞳仁，眼中有一瞬的愣然，很快又歸於平靜。

    "太子對你一直很好，如今暮瑤餘孽已經鏟除九成，你是這裏麵最大的功臣。"

    "依照太子的性情，隻要你不起心思，定能一生順遂。"

    這是獨孤衡忻自出生以來離這位名義上父親最近的一次，哪怕在很多年之前，親自請命成為釣出暮瑤國主魚餌時。

    也隻是他跪在殿中，太子皇兄站在身旁，而他的父親，則麵無表情，沒什麽情緒的坐在龍椅上，一寸寸的掃視他。

    "父皇……"

    "朕意已決。"本還慈愛看著他的皇上忽然轉身，聲音跟著冷了下來，周身氣質陡然拔高，不容抗拒的氣勢瞬間將人包裹。

    "設計暮瑤餘孽落網，肅清朝堂，此乃大功一件，理應昭告天下，至於你的賞賜，朕會與你皇兄好生商議，絕不會虧待了你。"

    獨孤衡忻站在原地，看著背對自己的父皇，後退一步重新跪地。

    "兒臣叩謝父皇隆恩。"（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