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1章 焚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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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雨水洗禮後的房屋並不好點燃，但這對於明軍來說，並不是什麽問題。
隨軍便有軍醫，而軍醫身上必然帶著白酒，而高度白酒可以喝，可以殺菌，也可以變成烈火的原料。
也不需要太多酒精，分幾瓶灑在不同的房屋裏，再利用微風的助力，便能將火蔓延出去。
為此，輔助軍還在部分地方堆積了柴火，目的就是更方便火勢傳播。
天空雖然沒下雨，可依舊灰蒙蒙的。
宗像郡的守軍絲毫不敢踏出山城圍牆，讓整個行動都十分順利。
前期的炮擊，已然讓普通士兵都嚇破了膽，有些東西，知道更多的人類，可比普通動物更加懼怕。
葉指揮站在營帳外，舉著望遠鏡看著徐徐升起的白煙，那是火焰燃燒潮濕燃料所帶出來的效果。
眼角的餘光能看到旗幟順著微風晃動，風吹向了那高大的山城。
這種堡壘似的建築對於明軍來說，很新鮮，但也僅僅是新鮮。
磚木結構太過脆弱，圍牆也過於單薄，在葉指揮看來，那圍牆連防線都算不上。
景仁宮能夠采用圍牆防線，那是因為士兵都配備了火器，相比防守，京城的那位聖人更喜歡主動進攻。
一股股濃煙飄上天空，沒入烏雲，似乎讓天空的烏雲更加厚重了幾分。
沒多久，得到足夠燃料的火焰順著濃煙爬出房屋，將整個房屋點燃，一處處橘紅的火光在城下町中亮起，空氣中的風也變的猛烈了些。
熱空氣在城下町壓製了冷空氣，並且燃燒了氧氣需要不斷補足，風便將氧氣給送了過來，而火的高溫也加速了周圍風的速度。
風助火勢，火增風威。
葉指揮的視野中，輔助軍和火槍隊都退了出來，朝著軍營的方向往回趕。
而在他們身後，連成一片的大火不斷吞噬著房屋，將身邊的一切都歸為自己的勢力範圍之中。
武藤太郎看著好好一座城池就在眼前被摧毀，心中不由得有點可惜。
按他的想法，其實明軍可以拿下這座郡城，就算明軍不要，也能留給他們不是嗎？
當然，武藤太郎也能理解明軍的做法，恰恰是明軍不要這座城，所以才能肆無忌憚的摧毀。
站在葉指揮的身後，武藤太郎有些擔心之後明軍都會用這種方法去攻城，那對於他而言，可不見得是什麽好事。
武藤太郎之前也有過反對，可葉指揮以及一眾大明軍官都表決讚同，他區區一個倭將，總不能拉出自己人來和明軍比人數，若是那樣做，那武藤太郎也不會是大將了。
城下町多是普通倭民的房屋，簡陋而又易燃，很快讓烈火散布開。
山城中的大名看著熊熊烈火，心中焦急萬分，沒想到明軍並沒有強攻的打算，而是要親手毀了這座郡城。
在心裏，他們已經將招惹明軍的人罵個千遍萬遍，恨不得將人拖出來淩遲，可再怎麽也隻能想想，事情都發生了，他們無論怎樣也彌補不了。
宗像氏臉色黑沉如墨，這明軍連讓他準備的時間都沒有給。
不過是稍微遲疑了一些，畢竟半數以上的身家，總需要讓人多加考慮吧？
就算是知道城下町沒有百姓，可火燒城下町的房屋，這不是在打他們的臉。
可打他們臉的是明軍，就算有怨氣，他們也不會撒在明軍身上，甚至在心裏暗罵，罵的也不是明軍。
“其他人是死了嗎？還不過來！”
大清早的，宗像氏就感受到了明軍的熱情，那熱情似火，透過那昨日被打出的大窟窿，他還能看見，城下町正在冒著的黑煙。
宗像氏大吼的聲音在山城之中回蕩，在睡夢中被搖醒的大名們，很快就到宗像氏麵前集合。
昨夜一晚上都在收集自己身家，當然，主要的是藏起一部分財物，雖說要付出代價，可對方又怎麽能知道自己具體身家如何？
抱著這樣的僥幸心理，各大名心懷鬼胎，而一想到明日就投降了，自己也沒有什麽擔憂，精神鬆懈下來，一時間就睡過頭。
宗像氏也是如此，不過，他作為這群人的頭子，自然不能承認自己也是一樣。
“可都準備妥當了？”
在其他大名都就位後，宗像氏冷聲問道。
聞言，大名們立刻齊齊頷首，道：“準備妥當，大名主。”
冷哼了一聲，宗像氏自然也對於眼前這些大名的僥幸心理有所了解，但現在也不是說什麽其他的時候。
轉身讓人取來紙筆，並且讓使者在一旁將他所寫的文書抄寫成漢字。
這一次，宗像氏沒有再打小聰明，文字中滿是做小伏低，不過，他也是想要體麵，按照貴族的禮儀投降，也就是讓他們正裝出城獻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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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完之後，宗像氏又朝大名們念了一遍，而大名們也知道，現在不是抓細節的時候。
外麵熊熊燃燒的火焰，無時無刻都在催著他們盡快下決定。
“盡快送到天將手中。”
將文書交給使者，宗像氏說道。
等使者離開後，宗像氏整個人都鬆懈了下來，他相信，至少對方知道了自己的誠意，應該不會太過逼迫他們。
另一邊，特別行動隊大營中，戰士們在各自的崗位上眺望著遠處燃燒起來的濃煙。
武藤太郎不知道葉指揮為什麽要燒宗像郡的城下町，畢竟對方已經有了投降的傾向，如此再施壓，對於收服宗像氏而言，並不是很好。
但燒也就燒了，現在有了特別行動隊的大殺器，武藤太郎甚至覺得宗像郡也不需要駐紮，直接莽到遠賀郡，將那些貴族給抓起來，這場戰事就能暫時停下來了。
微風中帶著炭燒味，濃煙將灰燼送上天空，隨風便飄向了山城方向。
“指揮大人，末將不明白，敵方已然投降在即，為何還要放火燒城？”
武藤太郎朝著葉指揮躬身，態度猶如學生一般，畢竟眼前的人有著很多他需要學習的地方。
聞言，葉指揮側頭看向武藤太郎，揚起嘴角，笑道：“投降在即可並非已經投降，一日投降文書未到本將手中，那麽敵軍便一日未投降，甚至，隻要某沒有在文書上落印，那不過是張廢紙。”
武藤太郎愣了一下，隨後也覺得十分有道理，可不知道為什麽，對方好像對敵人特別苛刻。
“可是…”
“沒什麽可是。”
葉指揮打斷了武藤太郎即將說出來的話，道：“投降，是他們求著投降，若是毫無態度，無法接受本將做法，大可以拒絕投降。”
這樣強硬的態度，讓武藤太郎想起了在舟山時所麵對的那位總兵官。
當時大致也是如此，作為敗者，若是沒有對方允許，甚至連開口的權力都沒有。
“大人所言極是。”
武藤太郎應下，道：“想必那些人現在應該已經在準備了。”
戰爭是政治的延續，為了實現特定的政治目標，迫使對方按照自己的意願行事，這些東西，武藤太郎還不懂。
葉指揮也沒有把事情做絕，畢竟這不還是開放了讓對方投降的口子，給了對方上桌的機會。
正當他說著，就看到有人繞過了著火的區域，騎著馬往此處趕來。
不得不說，這一次，宗像氏是真的急了。
而使者見過明軍的態度，看到燃燒的城下町，那是更加著急，覆巢之下無完卵，使者了解一些華夏文化，對於這句話自然是知道。
現在他還有個使者的身份，可若是天兵攻破山城，到時候他就不是使者，而是一個平平無奇的戰俘了。
所以，這次他直接要了匹馬，雖然隻有短短二裏地，但馬終究要跑得比人還要快。
當使者靠近營地的時候，他就看到眼前一個個黑洞洞的槍口，不知道是什麽東西，但使者下意識直接勒住馬頭，總感覺眼皮狂跳，再往前的話，會有性命危險。
翻身下馬，高舉雙手表示自己沒有武器，使者屁顛屁顛跑到了士兵的麵前，高喊：“莫動手，投降，我為投降而來，特送來降書。”
六名值勤士兵並沒有因為使者的喊聲而放下手中的火槍，其中有士兵大喊：“站住，軍營重地，立刻止步。”
聞聲，那使者立刻就一個刹車，立定站好，在原地掏出懷中文書，揮舞著道：“此乃宗像郡投降文書，特獻於大人，表達我主投降之意。”
士兵可不管對方說什麽，隻看對方是否配合自己的命令。
見使者止步，立刻就有士兵跑回去通報，剩下的人則繼續舉槍對著使者。
不久後，士兵跑步回來，朝著其他同袍揮手，示意戰友放下火槍，道：“這是來投降的。”
說完，這才看向使者，道：“可以進來了。”
態度算不上和善，但是也沒有多惡劣，對於士兵而言，這使者還算不上是敵人。
用後世的話說，打工人何苦為難打工人。
使者如蒙大赦，不斷鞠躬朝著士兵致謝之後才在士兵的引導下來到昨日的營帳前。
昨日重現，他依舊是低著頭走進去，麵對著一眾將領，使者雙手捧起文書，道：“我代表宗像氏，以宗像郡的名義向貴軍投降，此乃文書，望大人斧正。”
說著，使者雙膝跪地，依舊將文書高高捧起。
文書總共兩份，一份倭文，而另一份漢字的才是正式文書。
葉指揮昂了下頭，就有人上前將文書取到他們跟前。
剛開始，葉指揮還算滿意，至於對方要獻上多少代價，他並不在意，這種投獻，隻能當作戰利品，並非是他以及部分將領能夠隨意處置。
不過，當看到宗像氏提議受降儀式的時候，葉指揮直接沉下了臉，但還是安靜將文書給完整看完，然後直接放到一邊。
使者能感受到周圍的安靜，一股低氣壓在營帳內漫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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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顯然，對方對於投降文書有不滿意的點，但使者想不出是哪些點。
“大人，是有何不滿之處？”
沉默的氣氛不斷壓著使者，沒有辦法，他隻能開口說道：“昨夜家主已經在收集各類財貨，當前能給出的條件隻有這些，若是大人不滿，我主可以改。”
因為情緒緊張，使者口無遮攔的解釋著，倒是讓葉指揮對於這文書中的條件再次審視了起來。
再怎麽說也是外來者，對於倭國貴族家財的概念，僅僅是知道不能與大明權貴相比，當然，關於家財的條件，僅僅是小事。
可很明顯，眼前的倭人使者以及其身後的人並不這麽覺得。
在他們看來，葉指揮不滿意，那就是覺得獲得的財物太過少了，畢竟大家都是這樣，而宗像氏已經把底給了使者，所以才有使者直接提出這方麵的條件。
“怎麽改？”
葉指揮直接問道，語氣充滿了不屑，這不屑是對於對方想法的不屑。
財帛動人心，可是生活質量上的享受，並不是財帛就能滿足，很大程度上，是因為發展，得以發展的社會，才能用錢享受到更好的服務。
明軍在倭國的地位本來就超然，比地方貴族還要尊貴，可不管是軍官還是普通士兵，在生活上都能感受到很多不適應。
“回大人，時間緊迫，家主這才無法完全統計財貨，若是大人再給些時日…”
使者郎朗開口，還沒將底線給說出來，就聽到葉指揮笑道：“等本將打下宗像郡，那些不也是我軍的？”
聞言，使者的言語一滯，不過，倒是驗證了他心中的想法。
而葉指揮並沒有繼續給使者開口的機會，道：“爾以為，我軍是貪圖那些錢財？爾是將我軍當成什麽了？沿途而來的賊寇強匪？”
話音落下，使者的身子都顫了下，這和他所想的有很大的不同，若不為了求財，那所求的東西就可能是讓自家主公沒那麽好接受的了。
同時，使者也意識到了，自家主公的行為，在對方看來，就是那錢財打發對方，這或許對於倭軍而言是好事，可對於陌生的明軍來說，很可能是侮辱。
“大人恕罪。”
使者立馬就磕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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