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嘉譯送完女友到家已經九點多了，停好車進屋就看到坐在客廳抽煙的父親。
    周父看到兒子就把煙掐了，“把倩倩送到家了嗎？”
    周嘉譯笑笑，“那肯定的，送完回來的。”
    周父點點頭，“嗯，挺好的。小子，這會兒你困嗎？爸有些話要和你說。”
    周嘉譯搖搖頭，在父親對麵拉開椅子坐下，“爸，我不困，你說吧。”
    周父倒是沒有很嚴肅，他笑著給兒子倒了杯茶才開口道：“今天你說要回來工作，爸想知道你是真的願意還是單位裏的這種調動？”
    周嘉譯這會兒反應過來了，“爸，你不會以為是倩倩讓我回來的吧？”
    “是教育局在為新學校招人才，讓我們填寫資料，我本來就住附近，領導估計看我教學能力不錯，又有市區工作經驗才把我選入名單的。”
    解釋完，周嘉譯還是覺得有些生氣，麵上帶著幾分不滿的看著自己父親。
    周父知道兒子會生氣，“我一開始沒有想到這一層，其實你從市區回來之後我思考過好幾次這個問題。”
    “你回來的確是好事，我和你媽媽他們年紀大了，離孩子近一點很好。包括你談戀愛，兩個人在一起也好溝通方便培養感情。”
    話說到這裏周父停頓了一下，他抬起頭視線落在兒子的眼中，很認真的問道：“小子，你以後真的不會後悔嗎，放棄那麽好的學校？”
    周嘉譯笑笑，很肯定的回到：“我不後悔，爸。你知道嗎，不止我辭職就連顧遠都辭職了。”
    周父愣了一下，語氣明顯帶著懷疑又難以置信的問道：“是你的大學同學顧遠？怎麽會呢，他家不是就在附近？怎麽也辭職了？”
    周嘉譯歎了口氣，開始惡和自己父親說起這幾年教育的改變。
    結婚率的下降導致生育率也下降，幼兒園關門，小學縮減人數。眼看著初中高中也要開始減少人員了。
    孩子少了，事情越來越多。家長們對於二胎的教學要求高的不是一點，身體都看重的不行。
    之前上班的時候，甚至有學生家長打電話問孩子穿的暖不暖，要不要送衣服的。
    學生電話日常都是老師保管的，這些電話自然是他們來接，有時候很晚了，好不容易要休息了還要接家長電話。
    周父偶爾也能聽到這些，但當時從做老師的兒子嘴裏說出來的時候他也覺得生氣。有的家長真的是過分的很啊。
    不過，現如今哪一份工作都不好做啊。“那也沒辦法，現在工作都不容易。你這工作已經不錯了。”
    周嘉譯無法和自己父親去說具體到底這份工作有多少不容易，他們那一代人和自己到底還是有太多不同了。
    長話短說，他說出了自己最近最頭痛的事，“過年的時候我和倩倩去找顧遠夫妻玩了，顧遠告訴我現在他的工資是5萬。還不算年底的年終獎。”
    “當時他還問我去不去，我說的不去。現在這個新學校就是教育局做的實驗，雖說也是公立學校，但是老師的福利待遇參考私立的，拿學生成績說話。”
    周父很疑惑，“你們以前不是就按照學生成績嗎？”
    “不一樣的，那時候就算差也就是少拿一點錢，現在，隻要成績不好，你拿的就是最基本的工資了，差的不是一星半點。”
    周嘉譯說完自己都覺得忐忑，“新學校前三年不是這個模式，後麵改革之後就是這個政策了，他們挖我過去就是看看市區的優秀案例可不可以搬回來。”
    周父這會兒懂了，“所以說，你現在回去也可能是暫時的，後麵要是表現不好可能就會被分出去？”
    周嘉譯聽完輕笑了下，“有沒有以後還不好說，現在人這麽少的情況下，高考的人都少了很多，到時候我估計還要找工作呢。”
    網絡社會的發達，許多有能力的家長在知道自己孩子因為這種選優教育出現心理問題的時候就開始考慮出國換教育方式了。
    未來，學校到底還有多少存在都不敢保證，教師退出編製之後，他都不敢去想以後的事。
    周父原本隻是想詢問兒子為什麽回來的，現在聊完之後他有些擔心起來。在他們那時候教師都是一輩子的工作，誰能想到現在是這樣一個情況。
    心頭有些亂，周父的手下意識去摸桌上的煙盒。
    周嘉譯看著父親的愁容也覺得心裏難受，“爸，去睡覺吧。我現在成年了，很多事我自己來處理就好了，這些年我教學上也是有些成就的，你不用擔心我，我這回來往好了說也有往上走的空間。”
    一語驚醒門中人，周父眼睛都亮了。是啊，凡事發生都是雙麵的，好與壞是相依的可以轉換的。
    他鬆了些氣，“嗯，好，知道了。今天是爸想多了，你也累一天了去洗澡吧。”
    周嘉譯沒忘記之前的事，臨上樓前又轉回身同父親再三重複。
    “爸，我和倩倩之間是我們的事，都是成年人都是把工作放第一位的，在你們看來是我犧牲的多，她也一樣啊。”
    “我在市區的時候擔心我吃不好，她每一周都會給我提前準備好吃的飯菜還有糕點。”
    “這種回家有人做好飯菜等你的日子，我也是成年之後才過上的，我很珍惜。”
    最後一句話把沙發上的周父背都壓彎了幾分。
    年輕的時候他和自己媳婦就是因為工作忽略了兒子。每天都是從單位打回去的飯，家裏基本要麽下館子要麽單位打包回來的包子饅頭飯菜。
    這幾年也就是媳婦退休了，才在家裏開始學著做飯。
    夫妻倆感情的確因為沒有做飯這些瑣事少了很多磕碰，幾十年如一日的好。但回顧過往，他倆對於兒子的事情操心的是很少。
    小學，初中。自家兒子都是課後輔導班過的，包晚飯包輔導作業。
    小時候，夫妻倆用工作換來好多錢解決了不少關於養育孩子帶來的麻煩。
    可這也不能說兩個人是合格的父母啊。兒子讀大學以後他倆也正式解放了，手頭上寬裕的夫妻倆出去旅遊了好久。
    或許是家裏沒人，學校也不高興住，周嘉譯的大學很多時候也都是出去旅遊的。
    周父想到這，忍不住又點了根煙。伴隨著吐出的一圈圈白煙，煩惱的思緒慢慢襲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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