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7章 大明何止十三個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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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事,我醞釀了許久,卻一直未曾下定決心,可今日……不得不提上日程了。”
    朱厚熜輕聲說道,“事實上,從早年楊慎上疏時,我就下了決斷,之所以一直隱忍不發,是因為不想影響工商業,進而影響財政收入。”
    “今日就不怕影響財政收入了?”
    “做多海外的開啟,讓我沒了後顧之憂。”朱厚熜說道,“雖隻有種桑和養蠶兩項,可能創造的額外收入,卻十分可觀,覆蓋損失都遠遠不止。”
    頓了下,“隻是分開,又不是消亡了,前期度過之後,一切還會回到正軌上來……”
    二人走出熱鬧的商鋪一條街,往僻靜處走……
    朱厚熜看向朱厚照,問:“你以為如何?”
    “理論上完全可行,實操上也不是不可行。”朱厚照微微點頭,“江南之富庶太過超綱,又有應天府加持……有錢又擁有相當程度上的政治權力,社稷一旦發生動蕩,甚至都不用到生死危機,便會尾大不掉,如此……確十分必要。”
    朱厚照沉吟道:“實操是可行,但執行起來並不輕鬆,利益攸關之事,無幾人能心平氣和的接受,弄不好還會出亂子。”
    “如果是你,你會做嗎?”朱厚熜問。
    “會!”朱厚照十分幹脆。
    朱厚熜輕輕點頭,不再多說。
    “準備什麽時候開始?”
    “回去之後先準備著,具體何時正式開始,就得看局勢發展了。”
    “此事,李青可知道?”
    “我還沒與他說。”朱厚熜輕歎道,“李青不想再活躍在朝堂上了,他想拖慢被天下人得知他秘密的進度,我怎好為難?”
    “話也不能這麽說,人才嘛,就是拿來用的,跟他客氣個啥?”朱厚照笑道,“都用了十朝,也沒見用壞,該用就用,耐造著呢。”
    朱厚熜啞然。
    隨即爽朗一笑,語氣傲然:“我不是八歲登基的正統皇帝,也不是臨危受命的景泰皇帝,自十五歲入京,今我已知了天命,數十載的大風大浪,從來巋然不動。此事雖棘手了些,可沒有他李青,我依舊可以做到。”
    “霸氣!”
    朱厚照含笑點頭,說道:“那就分割吧,可以把安慶府、徽州府、鳳陽府、滁州府……分離出來單獨列省,另起爐灶。”
    朱厚熜頷首:“所見略同。”
    卻聽朱厚照又道:“西域和漠北還未被消化吸收,暫時不能列入大明省份,這一來,大明就從兩京一十三省,變成了兩京一十四省,嗯……不太好聽啊。”
    朱厚熜愕然。
    很快就明悟了堂兄言外之意。
    “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不錯!”
    說話間,兩人走至小院門口,朱厚照取出鑰匙,打開門,“進去說。”
    “嗯。”
    關上門,兄弟倆走至樹蔭下的石桌前,相對而坐。
    朱厚熜手肘撐著桌麵,一副洗耳恭聽狀。
    朱厚照說道:“眾所周知,大明兩京一十三省,指的並非省份,多是指的兩京外加十三個布政使司,如山東和遼東共用一個山東布政使司,如陝西甘肅共用陝西布政使司。再比如江西雖有布政使司,可隻算作行省,亦不在兩京一十三省之列,其實真要說省……大明何止十三個省?”
    “你的意思是……借擴大布政使司之名,從而為分割江南找由頭?”朱厚熜沉吟道,“如此確是一步妙手,可終是差了些火候。”
    朱厚照頷首:“不錯!”
    聽還有下文,朱厚熜興趣更濃,“願聞其詳。”
    “湖廣!”
    朱厚照說道,“湖廣在前朝更大,囊括兩湖與廣西,時至我大明,將廣西從湖廣分割出來,可湖廣這個名字還是沿用了下來,以我之見,這實在名不副實。”
    朱厚熜眼眸一亮,道:“兩湖分南北?”
    “正解!”
    朱厚照說道,“單獨分割江南,意圖太過明顯,可若有擴建布政使司在前,分割兩湖在後,再對江南下手就顯得名正言順了。”
    頓了頓,“太宗雖遷都順天,又有李青在太祖之基礎上,再次對科舉名額做了限製,可時至今日,朝堂話語權,仍屬江南最大,其他省份的學子雖能取得功名,卻難以占據高位,沒辦法,江南人才質量就是高,不服不行……”
    朱厚照道,“擴充布政使司也好,分離兩湖也罷,反對聲並不會太大,甚至處在權力中心的大員,還會樂見其成,這一來,兩湖分南北就順理成章了。”
    朱厚熜立時明悟真諦,冷笑道: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兩湖一分,江南省就更顯眼了,也會理所當然的成為眾矢之的,雖說江南官員占據高位者多,話語權大,可正所謂眾人拾柴火焰高,晾也禁不住這般架起來烤……”
    朱厚照欣然頷首。
    與小老弟說話,可比大侄子說話輕鬆省心太多太多了。
    這要換成大侄子,沒一壺茶,沒辦法結束話題。
    除非以下命令的方式,隻讓其照做,不讓其知所以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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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觀,跟小老弟都不用說太透,隻需提供一個大致思路,後者不僅能明白他的意思,還能替他說出來用意。
    有了堂兄提供的這個思路,朱厚熜對分割江南省更多了幾分信心,輕笑道:
    “這多出來的省以何命名,你可有高見?”
    朱厚照沉吟了下,道:“徽州從商者多,分離出來之後,工商業或多或少會受一些影響,以徽命名,可以增強徽商的歸屬感,進而激發工商業一道的好勝心。此外,無論操作過程中再潤物細無聲,都難免會引起一些動蕩,我以為可在徽前麵加一個安字,如此既有安定之意,也能讓安慶府有參與感。你覺得呢?”
    朱厚熜由衷點頭:“可。”
    頓了下,“分出去的省有了新名字,剩下這個也要改改才好,縱觀整個南直隸,蘇州最為富庶,不若以蘇之名,冠以江字,何如?”
    “江蘇?”朱厚照含笑頷首:“好聽,好極。”
    “呼~”
    朱厚熜舒了口氣,也笑了。
    然,笑容隻維持片刻,卻又斂去。
    “你是在擔心李青?”朱厚照問。
    朱厚熜說道:“李青的政治主張一向是內部做多為第一目標,如此分割江南,不可能沒丁點負麵影響,難保他不會反對。”
    “其實李青也沒你想的那般頑固,事實上,許多時候也挺開明的。”朱厚照微笑道,“聚是一團火,散是滿天星。負麵影響隻是一時,好處卻是長治久安,他沒理由反對,頂多有些不痛快罷了。”
    朱厚熜想了想,似乎確如他所說,不由嗤笑道:
    “論貪心,我不及他,遠遠不及。”
    “可他之貪心,從不為己。”朱厚照說,表情玩味。
    朱厚熜:“……”
    這一番暢聊下來,兩人對彼此也徹底沒了火氣,甚至還有種知己的惺惺相惜。
    沒由來的,突然的,朱厚熜蹦出一句倒反天罡的話:
    “你要是我兒子就好了。”
    朱厚照臉都黑了,若不是氣氛不允許,非得拿起拐杖狠敲小老弟的頭。
    來一個……
    拐杖與頭,孰硬?
    朱厚熜並無占便宜之意,隻是有感而發,歎道:
    “載壡這孩子實在沒有丁點政治天賦,也誌不在皇帝,載坖這孩子態度倒是端正,可終是愚鈍了些,說實話……我難放心啊。”
    朱厚照也是一歎,苦笑道:“何止你兒子?我兒子也沒好到哪裏去,老子英雄,兒子未必好漢,換作是我……怕也是如你這般。唉……萬事難順遂啊。”
    朱厚熜默然良久,道:
    “突然想喝酒了。”
    “等著,我出去點個餐。”朱厚照撐著拐杖起身,笑嗬嗬道,“這邊方便的很,不用小半時辰就能送來。”
    朱厚熜“嗯”了聲,托著下巴,發起呆來……
    ~
    李雪兒解釋完,便加快了步伐,跟上李青三人。
    小兩口也跟了上去。
    李鶯鶯瞧著僅有弱冠之齡的天祖,強烈的違和感,讓她怎麽也無法相信,可不敢問,秀眉一直蹙著……
    朱載壡素來疼媳婦兒,如今媳婦兒也知道了,便也沒了顧忌,見她如此,索性道:
    “等會兒逛完街,夫君帶你單獨見一見李先生。”
    李鶯鶯微微點頭,小聲問:“夫君,你之前一直叫天祖先生嗎?”
    “呃……大家都這麽叫,我就也這麽叫了。”朱載壡訕笑道,“你若不喜歡,幹脆咱們也別各論各的了,除了大伯……餘者我都跟著你叫如何?”
    “夫君怎麽開心怎麽來吧。”李鶯鶯輕笑道,“省得別人以為我嬌蠻霸道。”
    朱載壡哈哈一笑,仰臉說道:“嬌蠻霸道我也喜歡!”
    小寶回頭道了句:“大街上呢,能別這麽膩歪嗎?”
    朱載壡:“……”
    李鶯鶯紅了臉。
    “啪!”
    李青拍了下他腦袋,“就你話多。”
    李鶯鶯臉更紅了,低低道:“當著這麽多長輩呢,夫君你多少注意點兒。”
    “呃嗬嗬……好。”朱載壡幹笑點頭,轉而道,“對了鶯鶯,我又給你做了個迷你小蒸汽船,隻有三尺大小,卻五髒俱全,蒸汽機都搭載了,可以……”
    李青驀然回頭,問道:“是同比例縮小的那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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