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6章 心裏裝著天下也裝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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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屆闖關成功的花燈又落到了北翼帝王手裏。這是花燈的事嗎?這是他對唐楚君的心意。
    明德帝高興地拍了拍岑鳶的肩膀,“你也別覺得委屈,贏下的花燈不都是送到你府上?”
    岑鳶“嗬”一聲冷笑,轉身就走。
    背上忽然一沉,是豬頭九撲上來了。
    岑鳶一時竟施展不開,甩不下來,“滾下去。”
    “我不!”豬頭九笑嘻嘻,“明天出征我騎馬跟著你走。”
    “我是去打仗,不是去帶孩子。”
    “我已經不是孩子了!我要保家衛國,當大將軍。”豬頭九信心滿滿。
    而這夜贏下的花燈,又悄悄送到了餘生閣。
    餘生閣裏,格外安靜。
    鍾嬤嬤十分歉意,準備入屋叫醒主子。
    她跟明德帝解釋說,主子實在太困,回家倒頭就睡了。原本說隻睡一個時辰,誰知睡過去就醒不來,欠眠太多了。
    明德帝手裏拿著小胖子麵具,朝著那屋深深看了一眼,“別叫醒她。等她醒了,把這個交給她就是。”
    他在光影交錯的宮燈前站了片刻,萬般離情在心頭,喉頭竟有些哽咽。
    他知她醒著。
    隻是不願意見他。
    須臾,明德帝摸了摸貼身戴著的平安符,大步流星毅然離開。
    平安符是唐楚君替他在報國寺求來的,他一直貼身戴著,就好像她一直陪在他身邊一樣。
    滿肚子的話,也不過是染著離別的愁。也好,千言萬語留著回京再與她說。
    西廂房裏,唐楚君拿著小胖子麵具淚如雨下。
    她不見他。
    她不想跟明德帝道別。
    聽人說,將士出征前,如果沒見到想見的人,沒說完想說的話,他就算憋著一口氣都要活著回來相見的。
    唐楚君就是要他活著回來與她見麵。
    她雙手合十,祈求神明保佑。忽然想起來,往日都是求明德帝保佑,明德帝向來就是她心裏的神明啊。
    多麽不舍。唐楚君拿著麵具滿臉淚痕追出去,風雪肆虐,吹起她的長發。
    她跌跌撞撞奔出大門。
    外頭人群熙攘,這夜將會通宵熱鬧。
    唐楚君忍不住掩麵哭泣,見唐星河等人遠遠過來,趕緊戴上麵具躲進了門裏。
    她已經不年輕了,如何能讓小輩們看見她這副可笑模樣?
    會讓人笑話的。唐楚君匆匆回了餘生閣,讓人把花燈搬進屋子。
    她在迷離光影中,想起明德帝的笑臉,忽然也哭著笑了。
    如果他能平安歸來,他願意叫她小胖子就叫吧,又不掉塊肉。
    他跟她說,收複失地就回京。這是他在這個位置上最大的夢想。
    他要把那些散落在外過得牛馬不如的子民,全都帶回來。讓他們生活在盛世陽光下,有飯吃,有衣穿,安居樂業。
    這個男人心裏裝著天下!
    也裝著她!
    唐楚君揮墨寫下:願候君歸,共話桑麻。
    唐星河等人結伴而來餘生閣與阿娘道別。
    姚笙紅了眼眶,卻笑,“你們都要好好的,萬事都得先護好自己,定要全須全尾回家。”
    唐星河拍了拍膝蓋,“穿上了阿娘做的護膝,又暖和又輕盈。兒子定能凱旋。”
    時間緊迫,眾人一一告別,隻留了霍十五一人。
    霍十五坐在一旁,心裏難過。
    姚笙從櫃裏拿出一雙繡有“十五”的護膝遞過去,“你也有。”
    霍十五悶悶的,不接,“我又不打仗,不配用阿娘親手做的護膝。”
    姚笙溫柔笑笑,掀開霍十五的衣袍,蹲下身子,親自將護膝替他綁上,“傻孩子,護膝就是保暖用的,跟打不打仗沒關係。”
    霍十五忽然鼻子一酸,一頭紮進姚笙懷裏哭得像個孩子,“阿娘,我也想上戰場!可他們嫌棄我,不要我!嗚嗚嗚……我後悔了!我不努力,害的不是我親生爹娘,是我自己。阿娘……我好難過呀。”
    他看著往日一起嬉笑玩鬧的小夥伴,一個個都不一樣了。
    他見過他們身穿鎧甲在陽光下奪目的樣子,真的好羨慕啊。嗚嗚嗚……他也想保家衛國,他也想身穿鎧甲,騎著高頭大馬出征去。
    姚笙一下一下拍著霍十五的背,“傻孩子,你現在開始努力也來得及。”
    她從袖裏拿出一個平安符,認真戴在霍十五的脖子上。
    霍十五忘了哭,眼睛瞪老大,“平安符我也有?”
    姚笙笑道,“我去報國寺給兒子們求平安符,怎麽會少了你?這些日子找不到你人,才一直沒給你。”
    霍十五撓了撓頭,“我躲去馮免親戚家了……”
    他日日買醉,麻痹自己,就是不願麵對這些場景。
    他早知阿娘在親手縫製護膝。他想,阿娘縫的護膝一定隻給上戰場的兒子們,他這個沒出息的,沒有資格擁有。
    可那護膝上分明繡著“十五”二字,說明阿娘沒有糊弄他。
    因為他聽說唐星河等人的護膝上,也繡有“星河楚陽嶼直”的字樣,說明每個人都有專屬。
    霍十五是個很敏感的人,生怕自己沒有,所以才躲出京了。
    最初,唐星河等人是因著姚笙沒有兒子,在各家的母親叮囑下,來寬姚笙的心才認的阿娘。
    而霍十五純是為了熱鬧,湊數來的。
    可認了阿娘之後的每一天,他都感受到了母親的溫柔。
    尤其此刻,姚笙親手做的護膝和親自求的平安符,深深治愈了霍十五的心。
    他跪在姚笙麵前發誓,“兒子以後再不蹉跎光陰,定要好好混出個人樣來。”
    姚笙笑道,“盡力即可,你找你自己擅長和喜歡的做就好。不是每個人都需要走同一條路才叫有出息。”
    霍十五聽得心頭火熱,雖然他還不知道自己到底擅長和喜歡做什麽,但在阿娘心裏,依然有他一席之地。
    這就足夠。他很開心地走了。
    路過聽藍院時,見時安夏還在簷下張望。他走進去,順口問,“咦,妹妹,先生還沒回家?”
    時安夏驚道,“咦,奇怪!今天改口喊‘先生’,怎不叫‘妹夫’了?”
    霍十五正色回話,“他教過我一日,就一日是我先生。往日是我渾蛋,辜負了先生的教導。往後看我的,我定要讓先生刮目相看。”
    時安夏笑著看他。
    他心很慌,“妹妹你不信我?”
    時安夏卻是認真點點頭,“信。你從來就是一個胸有丘壑,目存山河的人。我一直信你。”
    霍十五心頭一熱,恨不得又哭一場。
    一抬頭,就見先生帶著大黑狗回來了。嚇得霍十五臉色發白,“先,先生回,回來了。那我,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