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0章 人心是會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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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安夏得知岑鳶墜崖生死未卜後,恰逢臨盆劇痛。那撕心裂肺的痛楚竟陰差陽錯衝破了祝由術的封印——該想起的,不該想起的,全如決堤洪水般湧來。
    如今,她也是懷揣著驚天秘密的人了。
    她知道,北翼肯定給岑鳶下毒了。上一世卓祺然自盡,幾個大臣和大伯父全部選擇了自盡,便是下毒之事的鐵證。
    岑鳶微微點頭,“北翼是下了毒。”頓了頓,又搖頭,“但不隻是北翼。”
    自從知道卓祺然在前世參與了下毒,他曾跟卓祺然就“百氣裂骨散”進行過深度討論。
    這一討論,他發現了蛛絲馬跡。
    “有的症狀,是百氣裂骨散沒有的。”岑鳶再次說起這種毒時,指尖仍會輕輕顫抖。
    時安夏握住他的手,指間溫柔,“所以你懷疑,你除了中百氣裂骨散,還中了別的毒?”
    岑鳶道,“是。卓祺然說,百氣裂骨散不會造成皮膚潰爛,且中毒後發作起來十分緩慢,如同鈍刀子割肉,讓人在一年半載或是三年五載裏感受那種一點一點滲進骨縫的疼痛。”
    可他那日毒發時,分明是排山倒海。他以為是自己體質特殊,可卓祺然跟他說,百氣裂骨散的藥性不會因為任何體質有所改變。
    當時,岑鳶為了梁國的安定,立刻傳位於岑澈。
    他之所以一直沒有懷疑過岑澈,也是因為後來岑澈的確很關心他,為他找最好的藥,找最好的大夫,來減緩他身體上的疼痛。
    如今細思極恐。宸帝對他好,隻是因為他再也不會威脅到皇權。
    宸帝無須殺他,反而還能博個美名。
    時安夏一下就明白了,“所以你懷疑,你的人裏早已安插了岑澈的人?”
    “想必是的。”
    利益當前,誰敢說絕對的忠誠。岑鳶要利用這次墜崖,重新排查一遍身邊的所有人。
    他用夜尋的身份來到時安夏的身邊,當然是為了離她近些。且,“我死了,你和孩子們就不會成為梁國的眼中釘。”
    他如今有家有口,不能擺在明麵上了。
    “你的意思是,有人把你梁國恒帝的身份暴露出去了?”時安夏並不驚訝。
    從長安郡傳過來的謠言,說北翼駙馬是明德帝流落民間的皇子,就足以證明這一點。
    梁國已有人盯上了岑鳶。而“流落民間皇子”的說法,一定是有人在墉帝麵前為岑鳶打掩護。
    岑鳶如今明麵上死了,反倒讓墉帝鬆了口氣,不再草木皆兵。也能讓岑澈徹底死心,這一輩子,他別想再踩著恒帝上位。
    時安夏又猜測,“洛家出了叛徒,還是十二殺裏有人倒戈?”
    “咱們成親那日,傾天鼎派人殺你。如果‘十二殺’沒人配合,洛英應該不會得手。”岑鳶一直在調查這件事,從未放棄。
    也是因此,十二殺的人後來很少能近時安夏的身。
    時安夏從來不信任十二殺。她還提醒過他,“你如何就相信他們不會背叛?”
    因為這句話,岑鳶忽然意識到,複位時間線拉得越長,人心便潰散得越厲害。
    大多數人之所以追隨恒帝複位,嘴裏喊著“匡扶正統”,眼裏燒的卻是從龍之功的滔天富貴。
    岑鳶要的複位卻是場精妙的外科手術:等墉帝自己把江山蛀空,等民間怨氣沸騰到頂點,再以最小代價完成權力更迭。
    可那些急紅眼的追隨者要的,分明是場能讓他們加官進爵的血腥盛宴。
    岑鳶要拖到幾年之後,在下屬的眼裏就是懦弱。
    複位哪有不流血死人的?唯有踏著屍山血海坐在那位置上,方能顯出帝位的高貴與殺伐果斷。
    時安夏想了想,還是解釋了一下,“前世晉七為你來刺殺過我,所以之前我覺得他有問題。可後來想想,反而他才是最忠心主子的人。”
    她不信任十二殺,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那些人除了鳴一之外,全是梁國人。
    換句話說,十二殺裏有十一個人都是梁國皇帝的死士。
    可人心是會變的。
    當年的死士,在權利更迭中會不會起了變化,沒人敢保證。
    “是凡九!”岑鳶已經查到,“凡九愛慕洛英。所以洛英想要破壞咱們成親,凡九就答應了。“
    “你處置了他?”時安夏問。
    “對,處置了凡九。可這裏頭,沈六應該是投靠了岑澈,我還按兵不動,看看他還能撬得動誰。”
    夫妻二人又敘了會話。
    時安夏站起身,“我是以北茴的身份過來的,不宜在你這兒停留太久。我要回去了,你有空把時間線和大事件理一理給我,我替你分析一下。”
    在拿捏人心這塊,她自信比夫君更在行。
    沒有人知道時安夏去過夜尋的房間,因為北茴一直扮成時安夏留在屋裏睡覺。
    時安夏如幽靈般回來時,北茴有些興奮,捏著夫人的袖角,聲音壓得極低,指尖卻止不住發顫,“那真的是少主嗎?”
    得到肯定答複後,北茴突然提起裙擺轉了個圈,繡鞋尖兒差點踢翻熏籠,雙手合十,“老天保佑老天保佑!我就說咱們少主是個福大命大的,果不其然。”
    時安夏微笑地瞧著她那高興勁兒,末了,才悠悠提醒她,“以後你可以繼續對他不滿,千萬別露出馬腳。”
    北茴笑,“知道了知道了,夫人!”
    她瞧著夫人紅霞染頰的顏色,不由得心花怒放,隻覺天空放晴了。
    她不由得問,“那夜寶兒呢?聽說夜寶兒跟著跳下去了,沒事吧?”
    時安夏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笑來,“咱們在詩城靠岸,就是專門來接夜寶兒的。”
    “安雪姑娘再不會哭鼻子了。”北茴笑道。
    次日,於素君帶著時安雪出門逛街。
    回來時,什麽都沒買,倒是帶回來一隻白色長毛大狗。
    時安雪央求著母親,“求求您了,讓我養它吧。它一路都跟著我,一定是我上輩子走失的狗。”
    於素君沒好氣,“我人都不想養,還幫你養狗。”
    時安雪氣鼓鼓,“我去問夏兒姐姐,她一定會同意我養這隻狗子的。母親,您看,它雖是長毛大白狗,可它的眼睛長得好像夜寶兒啊。”
    “我看你是想夜寶兒想瘋了吧。”於素君倒不是不許女兒養狗,而是要談條件,“以後它的吃喝拉撒你管嗎?”
    “管管管,我全管。”時安雪指天發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