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9章 皇帝看上了海晏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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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武帝出了慶壽宮,在廊下佇立良久。夜風拂過衣袂,卻吹不散眉間凝滯的陰鬱。
    小樹子屏息垂首,提著燈籠亦步亦趨。他雖是禦前近侍,卻比誰都清楚自己的分量。
    他原先服侍過太上皇,昭武帝用他,不過是新君擺給太上皇看的一枚活棋。
    主子用他,卻從不信他,做什麽都背著他。或者說,他看到的一麵,隻是主子想讓他看到的那一麵。
    但小樹子心裏清楚,主子之所以空置後宮,就是為了迎娶海晏公主。
    帝王的心思,已經掩藏不住了。
    “小樹子。”昭武帝冷不丁開口。
    小樹子心頭一抖,答應一聲,手裏的燈籠跟著晃了晃,順帶把昭武帝的影子也晃歪了。
    “你說朕做錯了嗎?”
    這!小樹子心兒又是一抖。帝王錯了嗎?皇帝就算是錯了,那也是對的。
    他垂首回話,“吾皇不會錯。”
    是啊!朕何錯之有?昭武帝也在想。他隻不過是心悅了一個人,想娶那人為妻。
    那不就是皇帝一句話的事兒嗎?為何到了自己這裏,竟需費盡周折?
    要顧忌太上皇,顧忌史官,顧忌眾多朝臣將領,甚至還得顧忌死去的駙馬。
    他分明是在對死去的駙馬報恩啊!如此一想,昭武帝也覺得自己沒錯,心裏還有點委屈。
    他長長一歎,“總有一天,大家會明白朕的苦心。”
    等他把三個孩子寵愛著撫養成人,想必夏兒會原諒他今時今日所做的一切。
    他腰板挺直,迎著夜風而去。前路坎坷,不會好走。但他已經坐上了皇位寶座,皇帝該有的,他必須有。
    昭武帝深吸一口氣,喝了兩口涼風,直浸心脾。
    小樹子也喝了兩口涼風,凍得直打哆嗦。
    這頭,齊公公進殿就看見主子一個人坐在窗前發呆。
    他小心翼翼問,“主子,和皇上鬧別扭了?”
    蕭允德一言難盡,不知從何說起。
    齊公公寬慰他,“父子哪有隔夜仇?明兒早上就好了。”
    蕭允德忽然開口,“佑恩,你覺得朕這個兒子……是個怎樣的人?”
    齊公公略一思索,“皇上勤勉,踏實,心裏係著江山社稷,很有主子的風範。”他笑眯眯的,馬屁拍到了馬腿上,“他是最像主子的人。”
    “你說他像我?”蕭允德狠狠吐出一口濁氣,“他要真像我,就幹不出這般混賬的事兒!”
    齊公公臉色一白,不敢再搭腔。
    蕭允德悶聲吩咐,“去弄點酒過來,陪我喝一杯。”
    “誒!”齊公公小跑著去了,不一會兒回來的時候,手裏拎著酒,臉色十分難看,湊近了稟報,“主子,咱們慶壽宮被……被被被……”
    “禁足吧。”蕭允德並不意外,接過酒壺,把桌上倒扣的酒杯翻過來,給齊公公倒了一杯,又給自己倒了一杯,“來,喝酒。”
    他自己仰頭喝盡,隻覺烈酒入喉,燒灼得心都痛了。
    齊公公看著主子這模樣,忽然靈光一閃,難不成主子的心上人是被皇上帶走了?
    不是吧?不會吧?皇上想做什麽?
    蕭允德一杯接一杯,喝得有些醉,但人很清醒。他想,夏兒若是知道昭武帝的行徑,會比他更難過吧?
    就像是自己種下的樹,希望他長得又正又直,參天入雲霄。他生長出來的枝葉繁茂,可禦風雨。
    可有一天,你一覺醒來,發現這棵樹不止長歪了,最後還倒下了,那種沮喪糟糕的心情可想而知。
    “你倆去閑雲野鶴,我倆守萬裏江山”!聽起來不錯,卻讓人心寒。
    蕭允德也是這會子才明白過來,昭武帝奔赴鐵馬城的真正用意,是為了錯過楚君失蹤的時間,好將自己從嫌疑中摘出來。任誰都想不到是他做的。
    蕭允德怒極而笑,“他可真是我的好兒子!長大了,翅膀硬了!”
    想必等一切安排妥當,昭武帝就會以唐楚君失蹤為由,再把時安夏召回京。
    到時,昭武帝會以後位求娶時安夏。
    若順利,皆大歡喜;若不順利,以三個孩子和唐楚君的性命為要挾。如果這點籌碼不夠,再加上與她交好的朝臣性命做賭注,牽一發而動全身。
    帝王的權利,能讓人浮,也能讓人沉。能讓人生,也能讓人死。
    一念之間!
    齊公公在蕭允德斷斷續續的話中,琢磨出味兒來了。天啊,皇帝看上了海晏公主!
    其實轉念一想,“海晏公主聰敏過人,容顏又盛,有兒郎喜歡,很正常。”
    “他可以喜歡,但他不該動心思。”
    “他不知道駙馬沒死吧?”齊公公出主意,“不如,把駙馬沒死的消息告之皇上?讓他死了這條心?”
    蕭允德沉默半晌,問,“若他知道了真相,便要將駙馬的假死變成真死呢?”
    “這……”齊公公被問住了,不敢再瞎出餿主意。
    主仆二人喝著悶酒,被禁足了。
    龍江被以保護不周,失職之名扣下,投入了大獄。
    時雲起嗅到了一種不同尋常的味道,直覺告訴他,應該是與他母親的失蹤有關。
    他麵上不顯,照常處理公務,暗中卻派人四處查探。
    他送往鐵馬城的家書剛出城門,便被昭武帝的影衛截下,悄無聲息地呈至禦前。
    昭武帝展開信箋,目光如刀,細細刮過字裏行間。
    這是一封報喜不報憂的平常家書。信中盡是瑣碎家常:幼子稚語、魏采菱思妹之情,甚至提及阿娘近況,唯獨對唐楚君隻字不提。
    “倒是周全。”他輕叩案幾,正要揮手放行,指尖卻忽然在信紙邊緣一滯。
    夜半時分,申院使匆匆入宮,見昭武帝將半截空白信紙推至燈下,“愛卿瞧瞧,這紙可有什麽玄機?”
    申院使接過信紙,指腹摩挲紙麵,忽而湊近深嗅,麵色驟變,“皇上,此紙用密寫藥水浸過!皇上從哪裏得來的這信紙?”
    昭武帝沉下眉眼,淡淡開口,“抓到一個細作,他正以此報信。申愛卿,你可有法子破解?朕想看看這細作寫的什麽?”
    申院使單純,不疑有詐,“這個簡單,臣明日就能製作出藥水還原密信。”
    “別明日了,朕要得急。”昭武帝不容置疑,“愛卿多費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