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霧如海
    似漆。
    粘稠得仿佛能夠吞進一切。
    無數碎石，就這麽被它卷入了身體。
    然後它攜帶著更加磅礴的氣勢，將整個墮仙湖、聖德壩、灃晉渠全部淹沒。
    刷！刷！刷！
    一道道寒芒自黑霧射出。
    凡芒鋒所過，空氣滅絕，生機斷寂。
    接著，又有無數蛇屬，在霧中翻騰嘶鳴。
    聽得方從眼目為之一眩。
    “不好，這玩意竟帶有神魂攻擊，虧得我神識剛剛晉升元嬰，否則隻這一下就能要了小命……”
    方從急忙收攏心神。
    再看張昱，正目光閃爍地看著自己，明顯心懷鬼胎。
    “怎麽，這都沒死嗎？看來，他的根腳和我們相差不多，一樣不受神魂控製……”
    張昱這麽想著，一轉身，扯斷的三肢就重新長回。
    染血的官袍，也全部恢複嶄新。
    “嗚~”
    “嗚~”
    眨眼間，黑霧中的蛇又開始了撕咬。
    它們不止一種，一類。
    有背鱗長角者，有五趾屈臂者，有背生雙翅乃至多翅者。
    最凶悍的，卻是一條體型巨大的黑物。
    隻見它長著鱷吻、長毛，身體短粗如山，十目鮮紅如血。還對外散射陣陣腥光。
    “嗷！”“嗷！”
    凡它所及，眾蛇無不紛紛碎裂，成為口中吃食。哪怕是四趾龍身的惡蛟，都擋不住一咬之力。
    ——頃刻間，濃重如墨的黑霧就混滿了鮮血、殘肢、碎肉。看起來如同傳說中的煉獄。陣陣森寒，更是自其中湧出，封凍了周圍的一切。
    颯颯颯~
    不知何時，鮮紅的雪片悄然飄落，密密麻麻。
    仿佛世界在無聲悲泣。
    方從當然沒有受到影響，他甚至還有心思琢磨“怎麽會凍住？難不成因為蛇是冷血？”
    “哈哈哈……好好好……”
    暴雪中，張昱開始了手舞足蹈。
    那身紫色官袍，飄落上鮮紅雪片，顯得格外刺眼。
    “以忠為綱，以身為蹊，身獻則綱尫。以血為醜，以殤為媒，冊我而立目。目敗則我滅，目張則我妄。成所不永，犺而奮行，可謂道遠。道起遠矣，命毉命牲，奉我之骨，燃我之血，踐我之皮，焚我之魂，可以論乂……”
    它神神鬼鬼的一大篇，由於速度極快，方從都聽不清具體。
    但他也不打擾，就這麽看著對方。
    突然，張昱對著高坐的張嚴、上仙公主跪了下去。高喝道“皇命之授，濟道永昌。如日之升，如月之煌。萬古不傾，千世猶疆。敕，複！”
    轟！
    黑霧之中，亮起了一道貫穿始終的閃電。
    作紫色。
    作陽江、長河萬千幹係之狀。
    一閃過後，大潮收縮，濃霧退卻。
    聖德壩……灃晉渠……墮仙湖底，逐漸恢複了戰亂之前的完好模樣。
    不僅是恢複。
    原本看起來非常普通的白石，如今全都閃著金屬光澤。
    上麵更是布滿風聚雲湧、龍蛟騰飛的暗紋。
    看起來精美至極，高不可攀。
    “哈哈哈……”
    張昱望著逐漸消失的血陣，笑道“如何？它們不僅恢複了原樣，品質還提升到了二階。已經不下於修士所用法器。這般許多法器集合起來，那大行皇帝所敕靈官，會強盛到何種地步？四階不敢說一定，三階頂峰卻十拿九穩。到時，你又拿什麽抵擋？”
    方從笑道“是挺厲害。說起來我還要感謝你，將灃晉渠弄得如此堅固。”
    如果換成他，將渠壩材料全部升到二階，還不知道要攢多少年家底。
    沒想到張昱隻是跳了個大神就做到了，簡直是善財童子。
    “謝我？”
    方從的話把張昱說的一愣，不解地問“謝我什麽？”
    方從道“當然是謝你慷慨解囊，助我修渠。”
    張昱不明就裏，隻能懷疑他是在說河工事務，不由譏道“賽少匠還真是忠心耿耿，盡職盡責。”
    方從哂道“不敢不敢，總比弑君要強。”
    可能是觸及了痛腳，張昱道“既然你忠於朝廷，為何不尊君命？”
    方從道“我如何不尊君命？”
    張昱道“大行皇帝駕崩，新君即位。臣子不行朝賀就是不尊君命，夫複何言？ ”
    “哦？”方從看著對方，反問“這麽說，你尊君命咯？”
    張昱正了正官服，傲然道“自然！本官奉勸少匠一句，攝政皇已然恢複，待到靈身重組你再朝賀跪拜就晚了。”
    方從卻不接這茬，直言“尊不尊君命，口說無憑，隻有試過才能知曉。”
    說完，竟轉身對著呆坐的張嚴開口道“那就請攝政皇下旨，令弑君狂徒自裁以謝天下！”
    “什麽！”一時間，張昱感覺自己腦子都有些不好了。
    我親手扶起來的攝政皇，下旨讓我自殺？
    這不是天大的笑話。
    但世事有時真如笑話一般，隻見一直如死物的張嚴，當真在聽後開口道“今有司徒張昱，屢受君恩，位極人臣。不僅不思報效，反而悖狂，弑殺大行皇帝。可謂不忠不孝，罪大惡極。著令，即刻自裁以謝天下，欽此！”
    張昱愣了。
    不敢相信地看著張嚴。
    但張嚴卻如受控木偶一般，說完這些便閉目端坐，不言不語。
    “你……你……你……”
    張昱氣得手都抖了起來，直指方從“你到底用了什麽邪法？挾持了攝政皇陛下？”
    方從道“大膽叛賊，你倒行逆施，妖言惑眾，難道是想抗旨嗎？還是想再來一次弑君？”
    這話如晴天霹靂一般，砸得張昱感覺陣陣頭暈“你你你……你肯定是使了邪法，我……我……”
    他哆哆嗦嗦地掐訣，又對著張嚴反複念咒。
    但張嚴始終寶莊嚴像，沒有任何回應。
    “張司徒，攝政皇帝有旨，命你自裁以謝天下，你為何還不動手？難不成真要再次弑君？”看著手忙腳亂的張昱，方從絲毫沒有放過的打算。
    “哈哈哈……”
    張昱突然大笑，道“沒用！我大宋朝廷，可不是攝政皇一個人說了算的。還有同平皇帝。同平皇帝才是大行皇帝嫡脈……”
    說著，他急忙朝著上仙公主跪下，哀道“啟稟陛下，臣蒙冤受辱，還請陛下為臣做主。”
    上仙公主不答。
    張昱急忙再說一遍“陛下，臣冤枉啊，臣忠心耿耿，天日可見，還請陛下做主。”
    上仙公主依舊沒有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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