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木墩很難得地跑回自己家去睡了。
    自從住進杭家後，他基本上都極少回自家睡了，這突然一回來，水生嘴上沒說什麽，其實心裏還是挺高興。
    畢竟是自己一手帶大的弟弟，這一走就是好幾個月，也不知道回來找一找他這個兄長，真是個沒良心的家夥。
    雖說他住進杭家，跟著柴五叔學藝，跟著青霜學醫，如今更是進了小學堂讀書，兜來轉去，也都是在村子裏，想見也是隨時都可以見到。
    但今兒個他突然跑回來自己家了，這讓水生有一種老父親看到遠遊回來的孩子一般，突然感覺鼻頭有點酸是怎麽回事。
    “臭小子，你還知道這裏是你家啊？沒良心的家夥。”水生豪不客氣地照著木墩的屁股上踹了一腳。
    木墩不躲不閃，笑嘻嘻地接下了兄長充滿關愛的一腳，不動不搖，不痛不癢。
    “嘿！不錯啊！看起來你這幾個月沒白學功夫呢！”
    那下盤是真紮實。
    “那是。”木墩得意地拍了拍自個結實的胸膛，“也不看我是誰。”
    夜裏，杭全等人很識趣地不去跟水生擠一屋了，將空間留給他們兄弟倆，幾個人則一塊擠在偏房睡去了。
    上炕歇下的時候，兄弟倆躺在炕上，有著說不完的話。
    “你今天怎麽突然跑回來家裏睡覺了？該不會是被珩子叔罰了吧？”
    “我說我的好大哥，你就不能盼我點好？我非得被罰我才能回來找你嗎？我就不能是想你了？”
    “去去去，上哪學的這油腔滑調的？”水生黑暗中往一側踢了一下，嘴上雖然很是嫌棄，但黑暗中的嘴卻是咧得老大，“今兒不才見過嗎？還一起在珩子叔家吃飯了，有啥好想的。”
    兄弟倆就這樣不知疲倦似的，說了好久的話。
    驀地，木墩便問道：“大哥，你覺得香環姐姐人怎麽樣？”
    “香環姑娘，人挺好的啊！”水生下意識地就脫口而出，隨後便立即反應過來，“你小子啥意思啊？你怎麽、怎麽突然問這個。”
    木墩沒回答他的問題，倒是自顧自地說道：“我也覺得香環姐姐挺好的，人長得也好看，性格也不是隨便讓人欺負的人。”
    水生不知道木墩說這話是什麽意思，但他卻也認真地思考了起來，覺得確實如木墩所說的一樣。
    那個姑娘的性格，嗯！其實有點潑辣的。
    他還記得第一次見的時候，那姑娘不知為何，就喊他呆子，之後的每一次見麵，呆子這個稱呼就好像成為她稱呼他的專屬稱號一般。
    呆子，呆子。
    第二次見到她，是在聚寶閣，那時候他因為著急珩子叔的事情，在周小姐麵前有些莽撞失了禮數，就被她嗬斥得一愣一愣的。
    當時他就留下了一個印象，那個姑娘凶巴巴的，不好惹。
    他們的交集也不多，但很奇怪的，水生就能清楚地記得他們每一次相遇的時候，她都管他叫呆子，他若是做得哪裏不對，她會做出一副很凶的樣子嗬斥他。
    她急起來，甚至還會動手打人呢！就上次，她被蛇咬了的那次，他都沒有好好地數那天他被打了多少下。
    還有今天，今天她沒有凶巴巴的，釣魚的時候雖然也被嚇到了，卻也沒有打人。
    隻是……
    水生的腦海中驀地就浮現起今天她撞進他懷裏時的畫麵，雖然是情急之下，並且也隻是一瞬間，但他這會兒想起來，臉便不自覺地發熱。
    這還是他頭一次和姑娘家這樣近的接觸呢！之前她被蛇咬的那次不算，那時候涉及生命危險，沒時間考慮那麽多，但這次不一樣。
    水生腦子裏想了很多，亂糟糟，根本沒有留意聽木墩絮絮叨叨地都說了什麽，直到木墩連喊了他幾聲，他才如夢初醒。
    “呃，啊？木墩，你剛剛在問我啥？”
    “大哥，你在想啥呀？我都叫你好幾聲了你才應我。”黑暗中，傳來木墩不滿的抱怨聲。
    水生有些心虛，幸好現在是夜裏，一片黑暗的，木墩看不到他的臉，他不用照鏡子都能知道，自己此刻肯定臉紅得沒話說。
    “呃，那個，你再說一次，剛才我沒仔細聽。”
    黑暗中，木墩沉默了片刻，說道：“我是說，你以後要娶媳婦的話，你想娶什麽樣的姑娘啊？”
    水生沒想到他會說這個，即便黑暗中看不清，但憑感覺也能知道他的方位，伸手就拍了拍他的腦袋，“我說你這小子腦子裏想都想些啥？那是你該操心的事情嗎？你真正該操心的，是好好讀書，好好學本領，日後出人頭地。”
    木墩揉了揉被拍到的腦袋，沒好氣地嘀咕道：“你說我不該操心，那你自己倒是操心操心啊！再不操心，你就等著打光棍吧！”
    “你嘀嘀咕咕說什麽呢你？”水生伸手又想給他一個大比兜。
    這回木墩學聰明了，提前拉開了距離，讓他拍了一把空氣，然後來了一個致命一問：“我覺得香環姐姐挺好的，大哥，你喜不喜歡香環姐姐？我看香環姐姐好像有點喜歡你呢！”
    這話不得不說，把水生給嚇了一大跳，嚇得他猛地坐了起來，就撲過去，精準地捂住了木墩那張口無遮攔的嘴。
    “你、你你你，你胡說八道什麽呢？這種事情也敢亂說？”
    “唔唔唔……”木墩使勁地掙紮，才讓自己的口鼻逃離了兄長的魔爪，大口地喘著氣，篤定地說道：“我才沒有胡說八道，我都有仔細地觀察過了，香環姐姐她肯定有點喜歡你，要不然，她為啥不叫別人呆子，隻管你叫呆子？”
    “還有啊，香環姐姐對誰都和和氣氣的，我可沒見過她對誰發脾氣的，倒是她罵過你，還打你，人家不是都說那啥……”
    說著他頓了一下，尋思片刻，接著說：“哦對，打是親，罵是愛，她對你又打又罵，肯定是喜歡你的。”
    “你個小屁孩懂啥呀！”水生翻身躺回自己的被窩裏，沉默了好半晌，悶悶地道：“這些話，你可別出去亂嚷嚷，免得壞了人家的名聲。”
    木墩翻身麵朝著水生的方向，很直接地問：“大哥，難道你不喜歡香環姐姐嗎？”
    “喜不喜歡又能怎麽樣呢？咱們家這樣的家世，根本就配不上人家，所以，這話以後不許再說了，更不準出去亂說。”
    在他看來，香環即便是個丫鬟，那也是在大戶人家裏過好日子的，他一個泥腿子，有什麽資格去肖想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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