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9章 我與龍虎鬥(三十六)母夜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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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相府,李桃歌關起門來認真思索。
    當憤怒歸於平靜,細細想來,真相似乎與他想得有所差池。
    林青帝,十大妖修魁首,能與謫仙人掰命的天下之巔,父親一封書信,居然萬裏迢迢跑到鎮魂關,親手教自己叩山門,又斬殺兩名刺客,似乎盡是恩情,並無仇怨。
    如果林青帝對自己懷有殺心,在繈褓之中,已經慘遭毒手,用不著十幾年後再來斬草除根。
    可她又強行將娘親擄走,不許一家人團聚。
    恩仇參半,難道另有隱情?
    姨娘……
    師父……
    救命恩人……
    李桃歌腦海裏不斷浮現那名淩駕於眾生的女人,是親人?是師父,還是敵人?
    少年想不明白,越想越糊塗。
    除非林青帝是瘋婆子,要不然不會結仇又施恩。
    看來天帝山,務必要走一趟。
    胡思亂想之際,房門輕輕推開,滿頭珠簪一襲華服的許夫人。
    半年不見,許夫人又豐腴少許,珠圓玉潤,貴不可言。
    兩人視線相對,許夫人輕笑道:“以為你睡了,於是沒敲門,聽老爺說你們一天沒吃沒喝,怕你睡醒後餓著,送碗蓮子羹和點心,你不用動,我這就走。”
    許夫人挪動蓮步,將食盒放到書桌,轉身就要離去。
    “夫人,有些事想問您。”李桃歌喊住了她,順勢走下床。
    許夫人轉過身,說道:“聽老爺講,你知道了自己身世,想要問的,與你母親有關?”
    李桃歌點了點頭,“您知道天帝山在哪嗎?”
    許妖妖二十歲那年橫空出世,師承想必大有來頭,見識一定不凡。
    許夫人雙掌交叉,疊於小腹,說道:“年輕時聽老人提過,天帝山玄妙莫測,為當世四大神府,位於北海之北,具體在哪兒,我就不清楚了。”
    “四大神府?”李桃歌詫異問道。
    許夫人解釋道:“與其說是四大神府,不如說是四大禁地,貿然闖入其中,謫仙人都會隕落,你的師父軒轅龍吟,便來自四大神府之一的昆侖山。”
    謫仙人都無法硬闖?!
    天下誰能踏足?
    李桃歌呆在原地。
    許妖妖輕聲道:“孩子,假如林青帝真的是拆散你們母子的仇人,即便現在站在你麵前,你有實力報仇嗎?天下妖修之首,能夠穩贏她的,世間不超過三人,像李靜水這種新晉謫仙人,不出十招就會落敗,恕我直言,你想去天帝山,先過紫薇州,然後要有一半打贏林青帝的把握,這樣,你們母子才能團聚。”
    李桃歌吞了口口水。
    就是說,自己哪怕祖墳冒青煙冒到墳都燒了,僥幸攀登天柱,對於人家而言,也是想揍就揍的貨色?
    許夫人含笑道:“按照你修行的速度,想要抵達天人境,最少要活五百歲,到時你母親還在世嗎?不如換個辦法,一人之力,不如萬人之力,張燕雲怎樣蕩平的紫薇州,你可以效仿,十萬鐵騎無法做到,百萬鐵騎總可以吧?”
    李桃歌又吞了口口水。
    要麽登頂謫仙人,要麽養出百萬鐵騎,這兩個辦法,真好。
    好到不能再好。
    許夫人突然歎了口氣,充滿哀怨說道:“母子連心,誰能割舍骨肉親情?當初齊兒夭折,我險些把命都搭上,半年來撕心裂肺,夜夜痛哭不止,後來,我找了個法子,你若想要淡化思母之情,可以教你。”
    當年許夫人誕下龍鳳胎,男孩叫李齊,作為相府嫡長子,集萬千寵愛於一身,賜齊字,希望他能治國齊家修身平天下。李齊從小靈性過人,三歲能背詩百首,五歲書法小成,七歲可以同翰林院編修校正典籍,單單天才二字,已經不能形容聰穎之處,可惜慧極遭天妒,在八歲那年,一場突如其來的大病,使得李家嫡子早早夭折。
    從那之後,本來溫順的許夫人性情大變,時而打罵下人,時而咆哮如雷,貼身丫鬟換了一批又一批,誰都不敢伺候這位一品誥命夫人,直至近些年才略有好轉。
    李桃歌好奇問道:“什麽法子?”
    許夫人眼眸閃過一抹狠戾,輕聲道,“殺人。”
    李桃歌驚愕道:“殺誰?”
    許夫人凜聲道:“那年我形如癲狂,走出相府,沿路東行,跑到東花境內,見誰殺誰,隻要是人就殺。當雙手塗滿鮮血,心裏的悲愴才稍微平複,殺人殺的多了,東花派高手來圍剿,我照殺不誤,記得殺人最多的那一年,宰了大概有七八百人,幾座宗門都被屠戮殆盡。你想要泄憤的話,可以學我,打出百萬拳,瀉出燭心悲。”
    李桃歌輕咳一聲。
    心說你是許妖妖,二十歲一拳轟破吳悠道心的妖孽,我隻不過是修行裏的平庸之輩,無極境的武夫,真要是學你那樣去東花泄憤,不出三天,相府絕後。
    許夫人挑眉問道:“不敢去?還是覺得我濫殺無辜?”
    李桃歌扭捏道:“去倒是敢去,隻不過我這身手,殺人未遂,去了反而是給人家泄憤。自負和自殺之間,我還是有自知之明,選擇自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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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膽小如鼠,不如老爺呢。”
    許夫人嘲笑道:“要是實在害怕,我陪你去。”
    李桃歌幹幹一笑。
    肚子裏又開始嘀咕:你去?那就更可怕了,父親又不在,誰能壓得住河東獅,萬一想起你暴斃的兒子,凶性大發,把我當出氣筒宰了咋辦。
    李桃歌堆笑道:“夫人,我在安西沾了不少血腥,總覺得有悖家規,再說我也沒覺得殺人有多好玩兒,還是算了吧。”
    許夫人雙眸忽然睜圓,衣袍撐大,“用家規來壓我?譏諷我亂殺無辜,置祖訓於不顧?”
    李桃歌慌亂擺手,“我沒那意思,隻是單純不喜歡殺人,更沒譏諷夫人。”
    “諒你也不敢。”
    許夫人收回氣勢,“想去天帝山,先找張燕雲,他從你那竊取咱家氣數,這筆帳還沒算呢,雖說最後成全了老祖,可他賊心在先,始終欠著咱家恩情。過幾日你陪著卿兒動身,到了夔州,要敲打敲打姓張的,省的他以後欺負你妹。”
    李桃歌答了聲是。
    目送許夫人離開,擦拭著額頭汗水。
    若是激怒了她,會不會一氣之下真把自己宰了?
    看來以後父親不在的時候,得離這頭愛殺人的河東獅越遠越好。
    李桃歌盤膝坐在床中。
    納氣,靜心。
    真氣行了十次大周天之後,摸向名刀百裏。
    尋母也好,養兵也罷。
    千裏之行,積於矽步,萬裏之船,成於羅盤。
    這一刻,練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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