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9章 我與龍虎鬥(九十六)狗腿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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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名叫做李狗兒的年輕士卒,確實出自琅琊李氏,不過是家奴後代,在族中地位微末,本是腦瓜不開竅的閑漢,又是渾不吝性格,在族裏極為不討喜。家人無奈,隻好托關係找門路,給他謀一份營生,好在有琅琊李這份出身,求來求去,終於有族人發了善心,將他放到狗腿關吃一份皇糧。
    城關無所事事,點不點卯都無所謂,無需和人打交道,隻需曬太陽看城門。
    李狗兒守狗腿關,絕配。
    隨著他發動扳機,巨弩發出沉悶聲響。
    一支丈餘長箭破空而來。
    紅光一閃,上官果果越過眾人,徒手接住長箭。
    由於巨弩威力強悍,手心甲胄傳來陣陣白煙。
    李桃歌眯起桃花眸子,慍怒道:“敢行刺本侯,聽我號令,準備衝關!”
    千裏鳳和楚老大這對李家鷹犬得令後,拔刀出鞘,蓄勢待發。
    城頭突然出現一襲綠袍,來時倉促,跑的滿頭大汗,一邊打量著關外眾人,一邊朝著李狗兒飛去一腳,大聲罵道:“不長眼的東西,快給本官死開!”
    李狗兒挨了一腿竟然若無其事,拍打皮甲靴印,皺眉道:“李大人,好端端的為何踹我?”
    “你,你,你……”
    守關郎李度頻頻喘著粗氣,臉呈紫色,慌亂道:“你小子眼神不濟,自己剜出來喂狗,別把本官也給害死!瞧不見那是十八營的旗嗎?還有相府軟轎,那是咱們本家主子!敢對他們射弩,李狗兒,你尿泡長到苦膽上了!來人,把他給我綁了,押到下麵等候發落。”
    李度來不及擦拭汗水,一溜眼跑到城門,親自打開門閂,再放下吊橋,踉踉蹌蹌來到眾人麵前,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瑟瑟發抖道:“狗腿關守關郎李度,迎接少爺回家,見過賈先生,見過吳先生。”
    當官的最擅長察言觀色,奢華軟轎印有李府標記,有賈來喜這尊大佛在旁邊充當守衛,再加上李白垚一子一女遠赴夔州送親的傳聞,雲字營千裏相送。
    馬車上那位的身份,呼之欲出。
    李桃歌走下馬車,老吳在耳邊低聲道:“李家旁係,正六品。”
    李桃歌走到他的麵前,笑容從輕揚變為燦爛,將李度攙扶起身,和氣道:“我初次回家,族人認不全,不知該喊哥哥還是叔叔,暫且稱呼一聲李大人,有失禮的地方,請勿怪罪。”
    李度惶恐不安,垂臂含胸,不敢與少年對視,說道:“少爺哪裏的話,是小的失責在先,看管不利,這才導致士卒射弩,那李狗兒已經綁了起來,任由少爺處置。”
    李桃歌詢問道:“按照國法,他意圖刺殺本侯,該當何罪?”
    李度身軀明顯顫了一顫,心中大駭。
    將李狗兒綁起來,美其名曰任由處置,其實不過走個過場,打消對方怒火而已。
    再怎麽說都是一家人,犯了錯,真要砍頭示眾?
    李度輕聲道:“回稟少爺,按照國法,李狗兒行刺二品大員,罪當處死,夷三族。”
    “罪過不輕呢……”
    李桃歌揉著下巴呢喃道:“不過念在他是初犯,又沒有傷及本侯,改由從輕發落吧。”
    李度悄然鬆了口氣。
    果然是一家人,雷聲大雨點小。
    就當眾人以為李家少爺又動了菩薩心腸,誰知李桃歌隨意說道:“夷三族就不必了,拉到校場,砍了。”
    真要殺人?!
    李度猛然抬頭,目睹李桃歌負手走向吊橋。
    老吳經過他的身邊,低聲道:“李大人,少爺既是家主之子,又是琅琊侯,殺一名刺客,就無需稟報州衙了吧?”
    李度豁然開朗,拱手道:“多謝吳先生提醒,在下懂了。”
    李桃歌走進關內,見到稀稀拉拉的士卒靠在城牆,袍甲歪三扭四,有的光腳,站姿鬆懈,有的兵刃都不曾攜帶,投來挑釁眼神,不禁皺起眉頭。
    西軍武勇冠絕大寧,以為是自吹自擂的牛皮,見識了城關士卒,才知道牛皮原來是自謙。
    若是十萬玄月軍攻入東庭,憑這些酒囊飯袋,能守幾天?
    卜屠玉悄聲道:“老大,你真要砍了那家夥腦袋?他可是李氏族人,你新官上任,三把火先燒自己家,是不是容易讓別人笑掉大牙?”
    李桃歌指著兩旁士卒,不客氣說道:“東庭都成這般模樣了,再不整治,以後誰來對抗強敵?先殺自己人,省去諸多麻煩,以後砍別人腦袋,誰敢說我不公。”
    卜屠玉望向兩邊吊兒郎當的士卒,越看越想笑,“老大你急啥,該急的是我,他們可是青州兵,我這副將的得力麾下。”
    李桃歌穿過城門,壓低聲音道:“我殺人有理有據,有李氏一族撐腰,誰都不敢說閑話,你一個新上任的武將,萬萬不可學我,先當一陣烏龜,待我把李家的惡疾治好後,你再騰出手來清肅軍伍風氣。”
    卜屠玉乖巧點頭,“好。”
    翁城走出,一隊駿馬正朝這裏疾馳,為首一人披甲掛刀,看似雄偉,實則毫無殺氣,那名武將翻身下馬,不等自報家門,李桃歌順勢跨上他的駿騎,沉聲道:“帶路,本侯想看一看,這狗腿關究竟是什麽成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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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將呆在原地,愣了幾息,二話不說,狂奔帶路。
    李桃歌騎馬觀望,從校場到營房,再從營房到南邊關口,所到之處,士卒皆是懶洋洋的模樣,禮都懶得行,三五一堆,交頭接耳,猜測馬背上的少年是何來路。
    巡視完畢,砍完腦袋的李度大汗淋漓跑來,上氣不接下氣說道:“少主,已經將李狗兒就地正法。”
    李桃歌神色清冷道:“李大人,少主隻是私下稱謂,我乃琅琊侯,希望你公私分明。”
    “諾。”
    李度恭敬道。
    李桃歌問道:“大寧不是已經頒布新法了嗎?撤去守關郎一職,改由武將帶兵守衛關口,難道東庭沒有收到詔令?”
    大寧重文輕武,一軍主帥和關口守關郎皆是文官,武將有名無權,軍隊都無法調動。
    有安西的前車之鑒,朝廷決定改除舊習,把六大都護府和城關兵權交還給武將,不再由文臣獨攬大權。
    見麵就殺人的少主,李度從未遇到過,隻是聽說侯爺在安西戰功赫赫,沒想到是位殺人不眨眼的主子。
    之前砍掉李狗兒那一幕太過血腥,李度還沒緩過神來,察覺李桃歌語氣不善,汗水流的更凶,顫聲答道:“侯爺有所不知,朝廷的旨意,在月初才抵達青州,由於過於突然,州衙沒有儲備將領,得從新尋找守關將軍,在此期間,下官勉為其難代為打理。這位就是新上任的主將卓慶雲,我正與他交接戶籍賬本,您就來到關口了。”
    李桃歌望向虎背熊腰的披甲將軍,拱手道:“卓將軍,有禮了。”
    卓慶雲畢恭畢敬道:“末將參見琅琊侯。”
    李桃歌轉而臉色陰沉問道:“狗腿關乃拒北門戶,有地勢作為屏障,能以一夫當萬夫,天賜的關口,不知駐守多少兵卒?”
    李度用袖口擦拭冷汗,硬著頭皮說道:“回稟侯爺,本關共駐有十營人馬。”
    “十營?”
    李桃歌好笑道:“我跑了一圈,兩營的人都沒見到,十營共計兩三萬人,騙鬼呢?難不成你們中飽私囊,吃了空餉?”
    郭熙作為大寧第一巨貪,便是吃空餉克扣餉銀的高手,以鎮魂關為例,一兩八錢的餉銀,到了士卒手裏,不到一兩,足足克扣了一半還多,更有十幾萬空餉放入他的口袋。
    邊軍尚且如此,到了富庶安定的東庭,誰肯放過這塊肥肉。
    李度苦笑道:“侯爺有所不知,青州的錢糧,全都攥在刺史手中,他老人家不給,我們也沒辦法,軍餉月月不足,隻好把士卒趕回家中,隻發放五成餉銀。”
    一個守關郎,左右不了官場習氣,李桃歌明白中間道理,於是輕聲道:“李大人,卓將軍,這狗腿關背後,是一州三郡的生死存亡,再往後,是整個東庭,希望你們不要敷衍。若是囊中羞澀,朝刺史大人開口,如若州府也沒有,上折子找中書省要,切不可為了圖一個清淨,耽誤了家國大事。”
    一文一武抱拳道:“是。”
    “這馬不錯,先借來一用。”
    李桃歌揚起馬鞭,抽打馬臀,發出清脆聲響,“帶路,去青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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