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春節燕子一個人在自己家過的。這幾天燕子吃了睡，睡了吃，吃了吐，吐完還吃。聽桂香和二薇說，不吃飽到時候生產的時候沒有力氣。雖然燕子不知道為什麽生孩還要力氣，但是她還是照做了，每一頓飯都盡量讓自己吃到最好的狀態。燕子一個人在家，掰著手指掐算著預產期是二月二十二號，也就是農曆正月初六。
    初三早上，大弟弟曉飛借了一個挎鬥摩托來接燕子了，燕子把待產包一起帶上了。因為媽媽家離醫院較近，有什麽事情也方便。愛民沒有跟過來，他在他媽家。燕子告訴愛民初四過來，因為預產期是初六，為了以防萬一，所以提前做著準備，燕子和愛民就一直呆在娘家了。
    現在媽媽家清淨了不少，隻有姐姐、燕子和愛民在，因為哥哥嫂子、弟弟弟妹都在初二就回了娘家。初六，也就是燕子的預產期，燕子還沒有任何反應。燕子媽媽還是很擔心地過來問燕子：“你不是說今天是預產期嗎？有沒有什麽反應？有沒有感覺哪裏不舒服？”
    “媽，我什麽反應也沒有啊。”燕子搖了搖頭，除了嘔吐的反應外，沒有其他反應。
    “噢。如果有哪裏不舒服就趕緊上醫院啊，別挺著，生孩子不是感冒，挺不得。”
    “知道了，媽。現在還沒什麽感覺。”
    中午家裏來了客人，是姐姐的朋友，一對情侶，還有一個是男生的姐姐。男生在和爸爸聊天，姐姐和兩位女生準備午飯，因為年前準備的年貨還有，所以，很快八個菜上桌，大家落座準備吃飯。
    “愛民幹啥去了？吃飯了還不回來？”媽媽心裏不高興，但是在外人麵前還是沒有表現出來。
    “不用等了，我們吃吧。誰知道他去哪裏了，出去也不說一聲。”燕子看著大家不好意思地說著。卻突然覺得胃裏翻滾，立刻跑出去蹲在雪地上吐了起來。客人姐姐坐在外側正要起來，被姐姐秋按下了，拿了一杯水出去了。燕子的孕吐反應比前一陣子好來許多，但是有時候還會吐。
    “行。那不等他了，吃完飯他們還要回去呢，晚了該趕不上火車了。”姐姐秋打著圓場說。
    “那多不好啊，再等一會吧。”三個客人中的姐姐說，又看了看燕子：“你這是快生了吧？”
    “嗯，就這兩天的預產期。不用等了，快吃吧。”燕子心裏生氣臉上卻笑著說。
    “沒啥不好的，吃吧。這時間太急，東西都凍著的沒化，也沒做什麽。”媽媽給客人夾著菜：“要不然你們今晚就別回去了，住一宿，嘮嘮嗑唄。”
    “下次吧，今天回去。明天還要去姑姑家拜年。”男客人客氣地說。
    燕子與客人不熟，除了禮貌性的客套外，也不知道說什麽，隻是給爸爸和男生各倒了一杯酒：
    “哥，你陪我爸喝兩杯酒吧。”大家邊吃邊聊，聊的不亦樂乎。
    這頓飯吃到五點多，飯都吃完了愛民也沒有回來，愛民的家庭是很少有人情往來的，也許是因為這樣家庭影響和生活習慣的原因吧，他不喜歡人多，一個人出去的，不知道去了哪裏。因為今天就是預產期，到現在燕子沒有任何感覺和反應。因為客人要趕車，所以吃完飯，碗筷都沒有收拾就走了。
    天已經黑了，爸爸擔心姐姐送客回來會害怕，所以爸爸陪姐姐去送客人了。客人走了，隻有媽媽和燕子在家。
    “媽，我想洗洗頭，免得月子裏不能洗。”燕子說著自己燒水去了。
    東北這邊女人生孩子是要做月子的，也就是產婦一個月之內不能出屋，不能下地，不能洗澡洗頭，甚至不能刷牙。所以燕子準備洗洗頭，然後再擦擦身子。
    一會功夫，水剛剛燒好了，燕子忽然想上廁所，住平房平房隻能去外麵的公廁。這個廁所是在一個大坑裏修建簡易廁所。所以上廁所要下到坑裏然後再上五級台階，裏麵是橫著幾根鐵路的枕木，沒有平台，一上去，兩隻腳分別在兩根枕木上，坑位有兩米深，平時都很害怕，現在大著肚子又是晚上，可以想象的恐懼，但是燕子還是咬牙上去了。
    回來的時候燕子遇到了愛民：“你去哪了？吃飯也不回來。”燕子本不想說話，可還是問了一句。
    “出去溜達溜達，四處轉轉。”因為天黑看不出愛民的表情，聽聲音卻是滿心的怨氣。
    燕子聽了雖然不高興，也沒有說什麽，燕子和愛民從來就沒有什麽共同話題可聊，誰也不說話往回走。
    “啊”燕子忽然感覺下體有液體流出，不知道該怎麽辦，燕子嚇得緊走幾步，結果液體流的更多。因為害怕，燕子的臉色蒼白。
    “你去哪了？臉色怎麽這麽難看？”媽媽看著臉色蒼白的燕子一臉痛苦的模樣。
    燕子要哭的樣子和媽媽說：“我剛才去廁所了。回來怎麽好象褲子有點濕啊。”
    媽媽一聽急了說：“這是要生了，羊水破了。”
    燕子聽了嚇了一跳：“怎麽可能呢？我什麽感覺也沒有啊？不是說要生了會肚子疼嗎？我沒有疼啊，一點感覺都沒有啊。”
    媽媽就像沒聽見一樣對愛民說：“這是要生了。你趕緊去把南屋炕上的那個包拿過來去到醫院，你先找值班大夫，告訴大夫我們一會就到，然後你把東西放下就走，趕緊回家把你媽接過來。”
    .
    燕子的包裹拿過來一直沒有打開，愛民把包直接捆在自己的自行車後座上往院外走去。媽媽進屋拿出兩個帽子，扣在燕子頭上一個，自己戴一個，然後扶著燕子出了家門。
    這時候，天空還飄起了稀稀落落的雪花，很美。可是燕子無暇欣賞，一個老人帶著一個即將臨產的孕婦，走在這數九寒天裏，因為著急而一步一滑，跌跌撞撞地往醫院的方向走去。燕子怕媽媽摔倒，一路攙扶著媽媽。十幾分鍾的路程卻走出了兩萬五千裏長征的艱難。燕子覺得自己的棉褲已經被流盡的羊水浸透，寒風吹來，凍得燕子牙齒打顫。到了醫院門口遇到愛民往外走：
    “燕子的病房是306，直接過去就行。”說著愛民從媽媽手裏接過燕子，送到病房，護士和大夫立刻過來把燕子扶上床。
    值班大夫看著燕子：“把衣服脫了，躺下。”
    燕子上床後脫了濕漉漉的棉褲遞給媽媽：“媽，給我放在暖氣上吧，都濕透了。”媽媽接過棉褲放在了暖氣片上。
    兩個值班醫生迅速地來到燕子床前，讓護士給燕子做了驗血、驗尿的檢查。一個大夫掀開燕子的衣服，看著小的隻有四五個月大的孕肚：“你的孩子哪去了？上次來檢查還那麽大呢？”說著拿出著胎音儀放在燕子的肚子上仔細聽著：“沒有胎音啊，這很不正常。孩子的頭比較大，這樣挺危險的。”原本大大的肚子因為羊水的流失，當然小了很多。
    醫生收起胎音儀，又為燕子做了宮縮等各項檢查。神情凝重地把燕子媽媽推出了病房，說道：“你姑娘現在是大齡產婦，個子又矮，又是第一胎，現在又破了羊水，你們又是走過來的，羊水都沒有了，自然生肯定困難，現在又沒有胎音，建議你們還是轉院吧。”
    “愛民，你快回家找你媽過來。直接來醫院。”媽媽先急切地對愛民說。
    愛民回到病房對燕子：“燕，我先回去接我媽了。”然後轉身走出了病房。
    “大夫，這大過年的上哪找車去啊？王大夫，我們不轉院，我們哪也不去。我們就相信你們了，就在這生。”燕子媽媽又著急又驚慌地帶著哭腔向大夫說。
    燕子聽見大夫對媽媽說的話了，也聽見媽媽在苦苦地乞求大夫，大夫想了想對護士說：“先吸氧看看再說。她是大齡產婦，又是頭一胎，個子還這麽小，注意觀察。”說著大夫又回頭看向燕子對麵的那個床，她是在燕子後麵住進來的，也是今天的預產期。
    “你怎麽樣？有沒有什麽不適？”
    “現在還沒有。”
    護士把一根管子插入燕子的鼻孔，媽媽看見直接嚇哭了。王醫生把媽媽推到了門外：“王姨，你還是先出去吧。你在這裏也幫不上什麽忙。這個不是給你姑娘吸氧，是給孩子吸氧的，孩子不是沒有胎音嗎，不用怕。”聽到這，媽媽就明白了。這裏的醫生都是本地人，所以互相之間都認識，甚至有的還保持著良好的關係，媽媽信她。
    媽媽被王大夫推到門外以後，就在走廊上來回地走著，一會功夫走廊裏已經沒有了媽媽的腳步聲了，燕子心裏一驚，朝對麵床的陪護老公說：“老弟，麻煩你看看我媽還在走廊上嗎？”
    被稱作老弟的人推開門看了一眼，然後回頭對燕子說：“走廊裏沒有人。”
    燕子急了，剛想起來就被大夫按住了：“別動。”
    這個病房現在有三個產婦，燕子頭頂對著床的產婦，已經在今天白天順產生下一個千斤。對麵床就是在燕子後住進來的孕婦。
    媽媽可能離開了，也好，媽媽如果在隻會擔心。燕子正想著就聽見“咚咚”地敲門的聲。
    “進來。”醫生朝門外喊了一聲。
    一個瘦瘦的高個子的女人閃了進來，一眼就看見了靠裏麵床的燕子，直接朝燕子走了過去。
    “桂香，你怎麽來了？”燕子表情很痛苦的輕聲說。
    “王姨找我過來的，說你要生了，這裏沒有人，我就過來了。”燕子知道了，原來媽媽剛才不在走廊上是去找桂香了。大夫過來又給燕子檢查了，又聽了聽胎音，叮囑護士：
    “趕緊準備一支催生針。胎音還是弱。”護士點點頭出去了，此時是晚上七點半。
    “護士，我家姑娘怎麽樣？能不能生？如果不能生就剖腹產吧。”媽媽還在走廊上沒有走。媽媽的話燕子聽得清清楚楚，是在乞求醫生。
    “現在不好說，我去配藥了。”護士急匆匆地回了一句走了。
    走廊裏突然又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腳步聲逐漸接近，然後就是病房的門被打開，是愛民和婆婆進來了，媽媽和婆婆這是自燕子訂婚到結婚是第一次見麵，寒暄了幾句。愛民走到床邊看了看燕子：
    “燕子，怎麽樣？辛苦了。”
    不知道是因為鼻子插管子的原因，還是孕期反應，燕子胃裏又是一陣翻江倒海。燕子的整個孕期就是這樣，幾乎每天都要吐，有時候每天吐幾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