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終》(五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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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禦史當然認識這一方印章,因為東廠上疏非同尋常,這是皇上和東廠廠公之間定下的規矩,除非所上奏章十分重要,一般情形不得使用,看來邵卞烏是為了以銘心誌,一旦蓋上這一方印章,是絕對不會被留中的。
“不可!”隆禦史探二指去奪邵廠公的方印,用的是自己神龍寶槍的招式,一下就夾住了印紐。
果然是來找我麻煩的。邵廠公忖到這裏心頭一怒,五指找齊,用自己爛銀梅花點穴钁的招式。
隆禦史身子從座椅上飛起,身法漂亮,身周所有物品都沒有被帶動一絲一毫。
邵廠公心中不覺為其叫了聲“好”,而後身子同樣跟了過去,也是穩穩當當沒弄出任何聲響,“五指钁”照著印鈕就過去了。
隆禦史的“二指槍”撥開了“五指钁”,同時身子一轉就上到了旁邊多寶格的頂端。邵廠公身子跟了過去,“五指钁”還是不點隆禦史,仍是直接去奪印鈕。隆禦史從上麵翻身下來,鞋底碰地,悄然無聲,可緊跟著就是“五指钁”的重擊,一個輕敵之下,田黃印落下。
二人幾乎同時去搶,結果“二指槍”撞上了“五指钁”,“砰”的一聲,但田黃印無事,二人幾乎又同時用鞋麵去接,兩隻鞋的半個鞋尖把這塊方印給“救”下了。
要知道,這塊印章是皇上的恩賜,弄出一道細細的裂璺都是不可以的。
“督公,您沒事吧。”外麵候著的下人聽到屋中有不同一般的動靜,便尋問到。
“沒事,你在外麵候著就是了。”“是,督公。”
外麵的人口氣有些懷疑。
現在,屋中的人對峙著,誰都不會先撤走鞋尖,遂就同時互視著慢慢伏下身去,“二指槍”和“五指钁”也在試探著伸了出去。
“公公,您沒事吧。”外麵陡然出現了張屋竣的聲音。
原來,剛才候在門外的下人知道隆禦史一直與他們的廠公不和,剛才聽到屋中有異,又聽督公說自己無事,恐是督公已然被製,這才立刻把張屋竣給找來了。
“我剛才都說我沒事了。屋竣,已經很晚了,快去休息吧。”“這……是,公公。請督公您也早些休息吧。”“我會的。”
外麵又安靜下來了,遂雙方指上的“兵器”和“兵刃”又開始伸進,指頭上一碰上,奪印之爭又開始了。
別看二人上身都是大開大合的動作,但一腿伸一腿縮的下盤卻皆是紮實的,田黃印到現在甚至都沒有被震動帶動過。
此時,邵廠公的“五指钁”撩開“二指槍”的同時,另一柄“五指钁”伸向鞋尖上的田黃印。
隆禦史也不怠慢,另一條“二指槍”也斜斜地刺了過去。
就這樣,上下兩柄“五指钁”對上下兩條“二指槍”,上下翻飛,旁邊稍微有個懂行的觀者,此刻一定是心潮澎湃掀拳裸袖。
在二人鬥得正酣的時候,隆禦史照舊是“二指槍”翻飛,但,腳下已經感覺到邵廠公在用鞋尖慢慢地挑動田黃印到他自己的鞋麵上去,但隆禦史的“龍趾功”要厲害得多,要是對方不動這個心思也就罷了,現在居然偷著玩這麽一腳,那就不必客氣了,足趾一發力,田黃印一下就被弄到隆禦史的鞋麵上。
邵廠公覺得鞋尖一輕,低頭一看的工夫露出了破綻,讓隆禦史的“二指槍”一下被撥得身子一栽歪。
這時,隆禦史足麵一挑,那方田黃印便飛到了自己的手中。
可是,與此同時,張凝周和張屋竣破窗而入,各拿著兵刃奔隆禦史就攻了過去。
隆禦史恐在對付二張的時候田黃印被損,立刻就拋向了邵廠公。
“督公小心暗器!”張屋竣左手的無規小棒槌撒手了,直直追向那方田黃印。
隆禦史一見,已經顧不上二張的進攻了,身子飛了過去把田黃印搶在手中,快速飛撞向後背的小棒槌卻被邵廠公給抄住了。
張凝周愣在當場,而張屋竣卻不管那套,抄著傢夥還想再攻,卻見邵卞烏擋在隆禦使的麵前且還邁進了一步。
“放肆!你們要幹什麽?”這應該是邵廠公少有的一次,用這麽嚴厲的口吻訓斥他們。
“公公,您沒事吧?”張凝周關心地問到。
邵廠公出了一口氣,算是把剛才怨怪他們的氣給消了,“都出去吧。我也知道你們是關心雜家的安危,但這麽冒失的事情,下回還是謹慎些的好。”
“是,公公,我們知道了。哥,咱們走吧。我們就在門外候著,公公有事請隨時吩咐。”“好了,都回去睡覺吧,我這兒不會有什麽大事的。”“那……也請公公早些歇息吧,我等告退。”
張屋竣皺著眉頭,好似到現在還沒弄清楚是怎麽一回事,但在義妹的催促拉扯下還是退了出去。
屋中又平靜了下來,破碎的窗戶雖弄得一地的狼藉,但是清風徐徐,皓月當空,所引起的一切不好思緒一時之間全被掩蓋了下去。
“隆大人,今夜到底所為何事而來?”“隆某剛才不是說了嘛,為了留公公繼續做廠公之位而來。”“為什麽?當初隆大人可是恨不得殺雜家而後快呀。”“後來小李侯爺不是給邵廠公你求情了嗎?還記得當初小李侯爺說的話嗎?”“那隆大人是覺得小李侯爺那些話雜家都做到了?”“看這繁星夜空,沒有滿月高懸有彎月也好呀,總比沒有要強得多。”“隆禦史的意思是說,東廠的權力,皇上那裏是不會讓步的,與其讓旁人來做倒不如讓雜家做更好一些。”“至今為止,本官還沒有見到更好的人選,如若得知,那今夜此時絕對不會是這般的情景了。明天辰時我就要啟程參加教中的典禮,恭候。”
說罷,隆禦史放下那方田黃印,端起自己的那杯茶一飲而盡,之後即離開了廠公府。
邵廠公此時把那一壺茶喝了個罄盡,拿起那辭呈看了看,最終還是扔進了紙簍,接著坐在案前,準備一個東廠督主應該準備的奏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