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終》(七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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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子裏兩張石桌,八個石凳,這邊坐著大尼姑、癩頭猿僧、悟會,坐在大尼姑旁邊的是一個俗家女子,正是詭道堡的女葷兵,韓蓉。

    那邊坐著的是,猿僧的另兩個弟子,空再和吉利,還有冷悟情,加上令狐幕操湊成了一桌。

    大尼姑唯一的一個弟子,法號“無水”,奉上茶水。

    茶水的顏色幾乎是無色的,很清且香,令狐大堡主本來已經把帶來的酒壺打開了,但遲疑了一下,還是把酒壺的蓋子又旋緊,端起麵前的白瓷茶碗品了一口。

    兩桌的貴客此刻都在品著茶水,卻皆是無語而品,似乎茶水清香得已經到了沒話可說的地步。

    大尼姑又開言了,卻絕不是因為此時的沉悶,“既然貴客們到來,就請眾位檀越和大師們好好勸勸這位女施主吧。”

    大尼姑口中的女施主正是韓蓉。

    “貧尼已經勸了十日有餘,可韓施主卻還是要在這絕塵庵裏剃度修行。”

    “哦?那師太為什麽不如了韓姑娘的出家之願呢?”問話的是冷悟情。

    “冷總鏢頭有所不知,魚捕頭把韓施主送到貧尼這裏時,韓施主神誌尚未清。”“那現在呢?”“現在看似已清,其實卻是已入心魔道。”“何以見得韓姑娘就不是真心皈依我佛呢?”“隻有俗事已了的人才能入我佛門,而並非躲避紅塵俗事的人可為之的。為躲俗事,心便還在俗世,又何談真心皈依呢?韓施主,你說呢?”

    “我看師太還是沒明白韓蓉這一顆真心呀,我覺得入得佛門以後便是塵緣已斷,又何必說‘躲避’二字呢?”“那韓施主真的看破紅塵了嗎?”“紅塵已經沒什麽可留戀的了,我等的人和等我的人都已經不在乎我了,韓蓉現在唯一能容身的地方就隻有這絕塵庵中了。如果師太不願勞累的話,韓蓉自也不敢強迫,就隻好自尋刀剪。隻要心中有佛,何處又不是出家之地呢?”“可韓施主真的把佛放在心裏了嗎?貧尼想來,至多是放在腦中來鎮一鎮心中的魔道。”“那韓蓉就不能請佛驅魔嗎?”“心中的魔須自行驅走,而後……”“而後再把佛請進自己的心裏,那請佛又有何用?”“韓施主,如果自己能驅走自己的心魔,那便已經成佛了。”

    令狐大堡主在一旁聽著,手裏的茶碗不知何時換成了酒壺,先是一口一口地喝,而後就是大口大口地灌,酒壺是越來越輕,可心頭卻是越來越重,胸中就像是有一整座城池壓在了心頭……

    城池的最高處,主帥在俯視著自己腳下偌大的這座城池,擁有它很難,享有它也許更難,不過最重要的應該是絕對的持有,估計是難上加難。

    這時,有一個梳著兩條辮子,辮子上還戴著蝴蝶花的小女孩映入了主帥的眼簾。

    那是個既可愛又活潑的小女孩,用她這種年歲的女孩獨有的走路姿態進入了主帥的眼中,令這座冷冰冰的大城池霍然添了不少的生氣。

    這個小女孩既然在我的城池裏行走,那她就應該是我的。就在主帥那麽想著的同時,一聲雷鳴般的炮聲著實把他的思緒給“轟”了個大斷。

    “怎麽回事?”主帥暴喝到。

    立刻就有底下人向主帥稟報,“報主帥,現在有敵人正用大炮攻打咱們的城池,說要主帥交出一個戴著蝴蝶花的小女孩兒。”

    現在又有一個小兵來向主帥稟報,“報主帥,城牆已經被大炮轟開了一個口子,已經有敵人衝進城池,現在大家夥兒正在極力抵擋。”

    而後立刻再有一個小兵跑來,“報主帥,那些衝進來的敵人都背著火藥包,現在城池裏有不少地方都被炸掉,他們還揚言不找到那個戴著蝴蝶花的小女孩兒,就一直炸個不停。”

    “傳令下去,給我把城門守住,立刻找磚石和泥瓦匠人,先用強弓硬弩把從口子衝進來的敵人給我射回去,而後立刻把炸開的城牆補上,進來的敵人一個不要放過。那個小女孩兒誰也搶不走,她是本帥的!”

    三個稟報的小兵一齊稱“是”,而後一刻不敢耽誤,當即把帥令傳了下去。

    從口子進來的人如同飛鳥一般,一會兒在房上,一會兒在樹上,手裏的火藥包不停地扔,隨之也就不停地炸,正如他們所說的那樣,直至炸平這裏也要找到那個小女孩。

    “弟兄們!他們在這裏!主帥有令不得放過一個!衝啊……”

    一群遵令的小兵,手裏拿著弓箭,邊衝邊向敵人們射去,看見扔出手的火藥包也不放過,一箭射過去讓它在半空中爆炸,繼而阻攔他們在城中的破壞。

    “把他們先給炸了!”遂,火藥包就奔著拿著弓箭的小兵們招呼了。

    爆炸的聲音,弓箭穿進身體的聲音,慘叫的聲音,還夾雜著雙方有人得手後的歡呼聲音……就這樣,小兵們帶來的弓箭用完了,飛敵們手裏的火藥包也剩的不是很多了。

    “弟兄們!跟他們拚了!”小兵們邊喊著邊扔掉了累贅無用的弓,空著雙手攥著拳頭奔著飛敵們就衝了上去。

    飛敵們個個冷笑,突然間就真如同長了翅膀一樣縱入天空,把手裏的火藥包一通往下扔。

    小兵們被炸得很慘,有的小兵雖已重傷在身,但還是強忍著從地上又撿起弓,從飛敵的身上拔出箭枝,躺在地上衝著天空中猛射。

    飛敵們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自然是要慌的,遂就……

    這一片地上較之剛才可要安靜得不是一輕半點,躺著的是小兵,趴著的是飛敵,已經炸開的火藥包,還有損毀的弓和箭枝。

    還有一個飛敵,下半身已經不能動了,他的身子底下還有一個能用的火藥包,利用兩條還能算是的胳膊,一條抱著火藥包,另一條則在用盡餘力,能使自己爬到一堵牆的前麵,當他爬過小兵身子的時候,至多被拚盡最後一絲氣力的手扯破衣裳而已,此刻的這裏好像沒誰能攔得住他了,身上的痛苦逐漸被心中的痛快所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