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發兵神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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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0章發兵神木
    “納哈出出現在鄂爾多斯?”禦案之上,擺著好幾個小小的折子,朱元璋坐在禦椅上,皺眉道。
    “父皇,這些天,這邊有好幾道消息,都和朱文琅有關,兒臣簡單梳理了一下。”朱標翻看著禦案上的折子“錦衣衛報說文琅率中原武林高手出剿天一盟,天一盟宣布解散,瞿鬱還擒下了近百天一盟賊眾,隻是賊首脫逃,但估計也是氣數已盡,再也折騰不出什麽亂子來。此外,錦衣衛又報,說是有傳言,蒙古華箏公主墓中有武穆遺書,納哈出出現在鄂爾多斯,也是衝著這部武穆遺書去的,文琅在華箏公主墓裏與納哈出遇到,最後發現這武穆遺書早已被華箏公主所焚。隻不過認出納哈出的時候,蒙古軍已到,兩邊僵持,最後各自退兵,不戰而散……看來,應該是文琅在天一盟聽到武穆遺書的消息,特意趕到八白宮去的,結果正好納哈出也去了,父皇,這武穆遺書究竟是何物?和嶽武穆有關?為何納哈出竟然為此舍棄他的二十萬大軍,自己千裏迢迢趕到八白宮去?”
    “武穆遺書啊。”朱元璋靠在禦椅中,抬頭望著屋頂“那是江湖之中的一個傳說,據說是前宋嶽飛留下的兵書,後來落到百餘年前的北俠郭靖手中,郭靖憑此兵書,鎮守襄陽,擋住了北邊的韃子兵十餘年,連蒙古大汗蒙哥都死在襄陽城下……後來,襄陽城陷,這武穆遺書又失落江湖,數十年前被明……被一個叫張無忌的人所得,張無忌和常遇春是至交,將此書傳給了常遇春,常遇春得此兵書,用兵如神……”
    “那豈非是兵家至寶?”朱標驚道“開平王洪武二年便在軍中暴卒了,這本兵書如今是在何處?”
    “朕問過常茂,他不知道此書。”朱元璋搖搖頭“朕甚至令錦衣衛暗中在鄭國公府找過,也未找到此書。”
    “陛下,何文燦求見。”大太監高誦從禦書房外進來稟報。
    “宣!”朱元璋一揚手。
    何文燦低著頭從禦書房外進來,雙手捧著一份折子高舉過頭,在禦案前拜倒“啟稟陛下,西北有新消息送到。”
    朱標從何文燦手中接過折子,雙手送到朱元璋手中,朱元璋掃了一眼“朱文琅將榆林府周邊的錦衣衛都調到神木堡?這是為何?”
    “回陛下,據榆林府錦衣衛千戶張陽報,說是朱千戶懷疑納哈出會突襲神木堡,故而調錦衣衛幫著守堡,副千戶張倫奉朱千戶令,已率錦衣衛到達神木堡。”何文燦叩頭道。
    朱標似是想起什麽,躬身對朱元璋道“父皇,兒臣也想起來,榆林衛總兵奏報,說是瞿鬱找他借了三百邊軍,也去了神木堡,原因未明。”
    “哦?此事朕怎麽不知?沒看到折子?”朱元璋訝道,在禦案上略翻看了一下,果然並未看到榆林衛或是五軍都督府的奏折。
    “父皇忘了?父皇給了文琅金牌之時,便允了五百兵丁的調派之權,如今瞿鬱用朱文琅的金牌借兵三百,可無需單列上奏,兒臣也隻是昨日看到五軍都督府的報事節略,才有印象。”說罷,走到一側的架子,找到五軍都督府的格子,取了最高邊一本報事節略,遞到朱元璋手中“父皇請看。”
    朝中的奏折分為兩種,一種是說事的,由大臣具名上奏,專門就一兩件具體的事朝廷匯報,另一種則是報事節略,由各衙門將每日發生的,無需單獨具折的尋常事務,簡單記上一筆,交付大內,相當於流水賬,無非以備需要時再找查參考罷了。
    “回陛下,張陽確實是如此說。”何文燦道。
    “倒也……不是沒有這可能,他是想引朕分兵去救神木堡,借此破壞朕的北伐大計。”朱元璋道喃喃道。
    “那是否需要下旨榆林衛,增兵神木堡?”朱標問道。
    “宋國公的意思呢?”朱元璋轉頭問坐在禦書房中的宋國公馮勝。在此之前,君臣正在討論北伐事宜,馮勝正是朱元璋下旨任命的,此次北伐的征虜大將軍。
    “哦?為何?說說?”朱元璋看著馮勝。
    “回陛下,什麽武穆遺書之類,臣從沒聽說過,但納哈出到了鄂爾多斯,距離遼東何止千裏?斥侯並未探到納哈出的大軍西進的動靜,故而納哈出最多隻是率小股戰騎,遠奔千裏,跑到鄂爾多斯,鄂爾多斯並非納哈出的地盤,縱然他是蒙元朝廷的太尉,西蒙的部落也未必會聽他調遣,故而最多隻會鬧個小動靜,意圖擾亂我大明北伐之舉,納哈出也更不會在鄂爾多斯久待,勢必要盡快回到遼東備戰。故而,臣以為,納哈出就算是想攻神木堡,也隻是想取個巧,能成最好,不成也無所謂,且攻不了幾天。”馮勝的聲音很平靜,似乎隻是在述說一個事實“如此一來,就算是朝廷調兵,等大軍到了神木堡,隻怕納哈出早就跑了。”
    “可若是納哈出攻下了神木堡呢?”朱標問道“神木堡乃是我大明西北重堡,過了神木堡,百十裏內都再無可守的軍堡,韃子可以長驅直入,此事非同小可。”
    “如今草原冬季未過,並不是起兵的好時候,納哈出現在攻神木堡,想來隻是試探,絕不可能大軍壓境——納哈出在鄂爾多斯,也調不動大軍……”馮勝續道“陛下,朝廷準備北伐,已是抽調了近一半的邊軍,西北各衛各堡,本就軍力不足,隻能勉強維持現狀,若是要調兵增援神木,勢必會牽動整個西北方向的軍力配屬,動靜大不說,一時也難見效……陛下,容臣說句罪過的話——縱是納哈出攻下了神木堡,那又如何?韃子並無大軍繼續南下的膽量和軍力,更何況納哈出還得趕緊趕回遼東去,隻怕是攻下了神木堡,納哈出也會很快放棄,從速離去,又有何憂?”
    “那依宋國公的意思?”朱標問道。
    “傳旨!”朱元璋已是完全明白了馮勝的意思,突然直起腰來,叫了一聲。
    “奴婢在。”站在門口的高誦忙進來拜倒。
    “傳旨五軍都督府,令西北各堡各位,安守本位,守好疆界,勿輕啟戰事。給朱文琅傳旨,八個字能守則守,守不住,棄!”朱元璋道。
    “奴婢遵旨!”待朱元璋說完,高誦叩了個頭,站起身來“還請陛下示下,朱文琅大人那邊,由何人任宣旨使?”
    “何文燦,你安排個人,帶一百錦衣衛過去宣旨,順便幫小琅子守堡吧。”朱元璋一擺手。
    “微臣領旨。”何文燦磕頭應道。
    何文燦心中暗歎。京師距離西北遠隔千裏,照著宋國公方才所言,納哈出不可能在大明西北,鄂爾多斯這一帶待多久,說不定宣旨的人到神木堡,納哈出早就已經離開了,守堡不守堡都不一定趕得上,倒也無所謂,隻不過自己的這位下屬朱文琅,聖眷是如此之隆,以後也不知道如何與他相處才算恰當,至少是不能將他當作尋常的下屬對待了。
    高誦則領命出門,準備擬旨用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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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納哈出費盡口舌,額日勒欽隻借給了他一萬五千的輕騎,加上他從遼東帶過來的三千精兵,共兩萬兵馬。
    額日勒欽也是朝廷的太尉。
    太尉一職,原本乃是蒙元朝廷的重臣,位高權重,元初之時,隻授了兩個人的太尉之銜,一個是伯顏,乃是元初滅亡前宋的主將,另一個是脫脫不花,曾助大汗忽必烈平定了西北邊的蒙古貴族叛亂,俱是立下大功之人。
    隻是到了三四十年前,天下義軍群雄紛起,蒙元朝廷疲於應付,拿著太尉的名頭四處亂封,當成收買人心的手段,連私鹽販子張士誠都被蒙古朝廷封了個太尉的頭銜,“太尉”二字便也早就不值錢了。
    如今蒙古朝廷之中,還有數十個“太尉”,納哈出是太尉,額日勒欽也一樣有太尉的名頭。額日勒欽的勢力範圍便在西蒙,正在鄂爾多斯北邊的草原上,實力雖比不上納哈出,但手下也有十萬兵馬,算是蒙元朝廷中的第二大實力派,與納哈出的關係雖說不上好,但也說不上壞。
    納哈出帶了三千兵馬千裏迢迢從遼東趕過來,額日勒欽是有戒心的,但納哈出說是隻想借兵攻打神木堡,且保證以他帶過來的兵馬為主力攻堡,隻需要額日勒欽派出兵馬押陣即可,更何況若能真的打下神木堡,無論地盤、繳獲、俘虜之類,盡皆歸額日勒欽所有,納哈出自己的目的隻是為了打亂南明朝廷的北伐大計而已。
    納哈出所率的怯薛軍,乃是真正的蒙古精銳,在納哈出的二十萬大軍之中,也是戰力頂尖的存在。(見本章史實貼片【怯薛軍】)
    納哈出無奈,隻得率借來的這一萬五千士卒,外加自己的三千怯薛軍,一共一萬八千兵馬,緩緩向神木堡進發,原本額日勒欽還派了個萬夫長巴哈指揮這一萬五千的借兵,聽從納哈出的調遣,但納哈出擔心巴哈不聽話,直接將這一萬五千兵馬的指揮權交給了更聽話的千夫長孟恩。
    冬日的草原上,殘雪猶自覆蓋著枯黃的草根,一萬五千西蒙輕騎,再加三千納哈出的怯薛軍,緩緩南行,慢慢向神木堡接近。
    “孟恩,在距離神木堡五裏處下寨,然後從速集結,準備攻城!”納哈出下令。
    “末將遵令!太尉!”孟恩的父親便曾在納哈出手下為將,對納哈出的命令,孟恩絕不會打折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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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報!北邊二十裏發現納哈出大軍,約兩萬,皆為戰兵,未見輔兵。”神木堡外,有原神木堡邊軍的斥侯,有零散的丐幫弟子,也有少量錦衣衛,專門用來探查北邊草原蒙古兵的動靜。一名斥侯將消息傳回來,堡城上的士卒趕緊將消息回傳簡陋的“守備府”。
    “沒猜錯,納哈出果然來了。”守備府中,朱文琅聞言道。
    雖說朱文琅徐東彬等人都在認真準備,但之前對於納哈出到底會不會來攻神木堡,都還隻是一種判斷,此時聽聞納哈出果真領兵前來,廳中眾人看向徐東彬的眼神都有些變了,又驚訝,也有佩服。
    “再探!”坐在正中的徐東彬卻是不動聲色,輕喝一聲,端起茶碗嘬了一口“少主公,聽到這消息,您有什麽判斷?”
    “什麽什麽判斷?”朱文琅有些愕然,納哈出來了就來了,說明之前的判斷是對的,除此之外,還能有什麽別的判斷?
    “至少可以得到幾個結論。”徐東彬慢慢道“其一,之前咱們的判斷全無錯漏,納哈出果然想偷襲神木堡,破壞北伐大計。其二,納哈出除了自己帶的兵之外,隻借到了輕騎一萬餘人,不到兩萬,說明額日勒欽並不想多事,神木堡應是唯一被攻之處,蒙古韃子應該不至於同時攻其他衛所;其三,兩萬戰兵,未見輔兵,說明納哈說是想快速攻下神木堡,沒有久攻的打算,這也就說明,其必定會在一開始便全力攻城,爭取盡快拿下,隻要咱們撐過一兩日,納哈出達不到目的,便會即刻退兵,絕不作糾纏。”
    “哦。”朱文琅點點頭,沒想到斥侯這簡簡單單的一道消息,徐東彬便能得出這麽多結論來。
    其實徐東彬自始至終,對於朱文琅這個“少主公”都是另眼相看的。
    在京師的皇宮之中,徐東彬看著朱文琅長大,對於朱文琅機靈、寬仁的性子都是十分喜歡,早已將他看成自己的子侄輩一般,後來雖說朱文琅一直與天一盟為難,在徐東彬看來,那也是因為朱文琅並不知曉自己的身世,情有可原,而於他來說,則絕不肯傷害朱文琅絲毫,否則,朱文琅剛出江湖之時,以天一盟的實力,真要布局對付,朱文琅哪還有命在?
    後來徐東彬對朱文琅當麵將身世說破,朱文琅仍舊不願回來當天一盟的“少主公”,徐東彬也不氣餒,在他眼中,朱文琅因愛惜百姓,不願百姓重罹戰亂,乃是“仁厚”的表現,相對於老主公陳友諒身死之前的幾年中“暴虐”的性子,朱文琅的這種寬仁則更令他喜愛和欽服,故而寧願放棄堅持了二十多年的複仇大計,解散天一盟,隻要朱文琅願意當這個“少主公”。
    而此時,徐東彬這些年為複仇大業殫精竭慮,身子骨早不如前,時常咳嗽不已,近兩年尤其如此,甚至已有些咳血,隻不過這一點連趙福貴也不知道。
    徐東彬自知已是時日無多,他更希望能夠在餘下的這段時間裏,能多教朱文琅一些東西,能夠幫助他更快的成長,因為在他心中暗自知道,哪怕朱元璋再寬容,也有一天會出手來對付朱文琅,他希望在此之前,朱文琅能夠快快地成長,有足夠的自保能力,有足夠的實力,去應付朱元璋的手段。
    他了解朱元璋,無論是當年在老主公的軍中,還是在皇宮內藏身十餘年,他都在觀察朱元璋,觀察大明朝廷中的重臣,對於他們各自的品性、弱點,可以說世上再沒有人比他更了解,否則的話,他也不可能僅憑“調換蒸鵝”這一招,便可令大明一代軍神含冤自盡。
    為此,他願意傾盡全力,直至自己最後的一口氣。
    故而,徐東彬不厭其煩地解釋著自己的分析判斷,而在未來的幾天中,他也還會一直不停地教朱文琅如何在軍陣之中準確判斷情勢,如何恰到好處地排兵布陣,利用上所有可以利用的力量,打敗來勢洶洶的一萬八千蒙古鐵騎,以一千五百餘人的戰力,守住神木堡。
    在這個過程中,徐東彬會好好地說,好好地教,這也是他一定要向朱文琅爭此仗的指揮權的原因。
    畢竟,身為軍師,老主公陳友諒身邊的第一智囊,大漢軍中的“鎮軍之心”,這是他最擅長,也是他希望在最短的時間內盡量教給他心目中的“少主公”的東西,那是他對大漢朝的一片丹心。
    用他最為崇敬的諸葛武侯的說法,他徐東彬願意為此,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史實貼片【怯薛軍】*************
    【怯薛軍】====怯薛(蒙文xnшnгtэh,英文hehig)又稱怯薛軍,怯薛製,是一個蒙古語詞匯,指代蒙古帝國和元朝的禁衛軍,是由成吉思汗親自組建的一支軍隊。是突厥-蒙古語“番直宿衛”之意,見《元史·兵誌二》。曆史上,各代都有極為出名的精兵,戰鬥力極強,曾有學者梳理總結,包括西周虎賁軍,戰國魏武卒,秦軍鐵鷹銳士,漢軍羽林騎兵,東漢幽州突騎,曹魏虎豹騎,東晉北府軍,唐朝玄甲軍,宋朝嶽家軍(也稱背嵬軍),蒙古怯薛軍,明朝戚家軍。其中,怯薛軍即為元朝最為精銳的軍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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