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可可自己當然沒有親眼見過天罰之神。
    但她繼承了伊甸人類和無限族的記憶。
    而在那些記憶中，她親眼看到了天罰的身影，也見到天罰為了遵守對【母親】的諾言，死戰至生命盡頭的場麵。
    毫無疑問，天罰之神也是站在人類這一邊的，至少曾經是這樣。
    而由祂建立的暗影議會，自然也會拯救一部分人類，並將其收入議會之中，賦予其強大的力量。
    從這一點來看，暗影議會確實不算是她洛可可的敵人。
    “既然是天罰之神的下屬，那怎麽說，咱們也算是曾經並肩作戰的‘戰友’了。”
    洛可可咧嘴一笑，從空間戒指取出了霸王破陣槍，擺好了戰鬥的姿態。
    伊甸人類過去也參與過對神隻的討伐，所以怎麽說都算是天罰之神的戰友，而暗影議會又是信奉天罰的教派，所以洛可可這麽說倒也沒什麽毛病。
    “來，還有一個小時的時間。”
    “讓咱們痛痛快快地戰上一場吧！”
    “我也想見識一下天罰之神的下屬到底有著怎樣的力量！”
    聽著蘿莉那氣勢澎湃的話語，夜鶯愣了愣，而後便輕輕地點了點頭。
    “如您所願，尊貴的伊甸姑娘。”
    她閉上眼睛，而後，伸手輕輕一拉——
    “哢嚓~！”
    瞬間，彌漫在擂台上的大霧，如同舞台上的幕牆，被夜鶯輕輕拉開。
    一個嶄新的世界，取代了原本的擂台，徐徐展現在洛可可麵前。
    那是一座城市。
    一座巨大的...古老城市。
    早已消失了三百年的倫敦。
    “哢嚓...哢嚓...”
    遠處大本鍾的青銅指針，在月光下發出齒輪卡頓的摩擦聲，擂台地麵如同被無形巨手撕扯的油畫布，泰晤士河的黑水從裂縫中洶湧而出，裹挾著腐爛的船錨與些許生鏽的懷表零件。
    濃霧之中，逐漸升起了一些煤氣路燈，鑄鐵燈柱上的夜鶯紋章滲出熒藍色液體，滴落時在地麵上，蝕刻出齒輪狀溝壑。
    磚牆像活物般扭曲增殖，將整個擂台切割為三重時空——東邊碼頭的蒸汽輪機轟鳴震耳欲聾、西區水晶宮的玻璃穹頂折射著七彩光暈，而威斯敏斯特區的花崗岩建築群則投下哥特式的影子。
    那曾經是歐羅巴古典建築的巔峰。
    夜鶯踩著貴族淑女式的步子，緩緩躍上水晶宮穹頂，裙擺垂落的銀絲刺入風向標底座。
    那些浸染著蠟的絲線，鑽進地下管網，順著複雜的管道和倫敦下水道蔓延。
    洛可可清楚地看見，那每一根絲線的末端，都連接著不同身份的人偶——碼頭工人、馬戲團小醜、貴婦人，以及皇家衛兵。
    工人的機械義肢噴出硫磺蒸汽，關節處嵌著伯明翰造幣廠特製的齒輪金幣；馬戲團小醜的麵具裂開四瓣，露出內部高速旋轉的鋸齒刀片...
    而貴婦人的鯨骨裙下，上百根鍍銀鋼針如同孔雀尾羽般顫動，散發著危險至極的氣息。
    “噠噠——”
    霧靄中，隱隱傳來八音盒變調版的《夜鶯之歌》，在歌聲中，人偶的眼眶逐漸亮起血紅色光芒。
    看著這詭異而又富有怪誕美感的一幕，洛可可愣了愣，旋即便立刻就明白了夜鶯的能力。
    人偶操控。
    夜鶯，是一名“操偶師”。
    操偶師，一種極其古老的職業。
    據說早在文字還沒誕生之前，遠古的人類就會利用骨骼和絲線，製造出小小的人偶，用來表演人偶節目。
    但操控人偶，和利用人偶來戰鬥，卻是完全不同的兩碼事。
    操偶師需要在手指上纏繞絲線，以極其微小的手指浮動，來控製人偶的所有行動。
    人之所以能動，是因為人體內擁有數以億萬計的神經係統，經過多番配合，才能實現各種舉動，但操偶師卻沒有這麽多神經係統可用，隻能用手裏的絲線去完成這一切。
    其難度，想想就知道有多麽的誇張。
    洛可可最早參加的異常任務——女仆咖啡廳事件中何家大少爺何清，就是一名操偶師。
    當時，何清得到了笑魘的幫助，還擁有一件強大的“人偶師手套”，才隻能勉強控製十多位女仆人偶。
    況且那些人偶的動作也極其僵硬，除了“撲”和“跑”之外，幾乎沒有其他攻擊能力。
    但那依舊給洛可可帶來了巨大的麻煩。
    而如今，夜鶯卻能用兩隻纖細的小手，控製數以千計...甚至是萬計職業完全不同的人偶，並讓他們能做到完全模擬人類的程度。
    此等技術，堪稱是神乎其技...
    而且最離譜的是，為了讓這場“舞台劇”更加真實，夜鶯甚至用自己的能力，構築了一個幾乎能以假亂真的倫敦城。
    工業時代的倫敦，無數立著煙囪的大型工廠和古典建築混在一起，泥濘的馬路上，明明鋪著漂亮的青石板和瀝青，但街道兩旁卻充斥著汙穢惡臭的馬糞。
    碼頭工人們扛著一箱箱腥臭的醃魚，在街道上艱難地走著，一個邊走一邊還不忘對著麵前的紳士小姐們道一聲“借過”。
    可即便如此，一些縱馬的富家公子卻還是蠻狠地撞開工人，哪怕把人撞傷，也隻是掏出幾枚漂亮的六便士硬幣，隨手丟在傷者的身邊。
    教堂裏，信徒們虔誠地祈禱著，還不忘掏出口袋裏好不容易才攢下的錢，去購買那早已被禁止發行的“贖罪券”。
    而大主教們拿了錢，剛剛還一臉虔誠的表情，馬上就被貪婪的笑容所取代。
    他們拖著肥碩的身軀，戴上兜帽，鑽進了汙穢不堪的小巷，去找那些暗娼發泄去了。
    每一幕，都是那樣的真實，每一個人...都仿佛活著的生命，而非人偶。
    若不是洛可可精神力強大，能一眼看穿這些市民的本質隻是人偶，她恐怕真的會相信，那個消失已久的倫敦城，真的回到了這個世界。
    就光憑這一點，夜鶯的境界，便絕不在洛可可之下。
    “各位觀眾，歡迎來到夜鶯的劇場。”
    少女牽起裙擺，對著洛可可行了一禮。
    “接下來，我將為您展示我的‘世界’。”
    “絕技...”
    【霧都回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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