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
    在屍匠和夜鶯默默交談之際，港口上，早已亂成了一鍋粥。
    數台高溫吊機在濃霧中顯形，鍋爐中噴出高壓蒸汽，內部燃燒的煤炭迸射而出，在氣浪推動下化作殘影朝洛可可砸了過去...
    洛可可微笑著側身，在閃躲過煤炭的同時，還不忘用手指接過煤炭裏，又給它們丟回了鍋爐。
    “嘟——”
    突然，一輛巨大蒸汽火車頭從鐵軌盡頭呼嘯而來，幾位司爐工人不小心將煤渣與硝酸甘油混合物投入燃燒室，頓時便造成了巨大的爆炸！
    巨大的衝擊波將鐵軌掀飛成扭曲的捕獸夾，熔化的鐵水在空中凝結成帶倒刺的鎖鏈網，一同鉤向洛可可。
    見此，蘿莉想都沒想，便直接往地上一躺，在藏滿了煤炭的排水渠中躲過鐵軌。
    “哢哢哢...”
    緊接著，濃霧深處突然傳來齒輪咬合聲，幾台紡織機殘骸不知為何，竟在蒸汽動力下組裝成了鋼鐵蜘蛛，它的八條腿由生鏽紡錘構成，而腹部噴出浸泡過砷化物的棉絮。
    “哎呀，這可不能沾到了。”
    洛可可搖了搖頭，順手將身邊兩個不知所措的童工撈了起來，一邊笑著逗他們說：“別玩啦，趕緊回家，”一邊又揮出手刀，斬斷那些蜘蛛的機械腿。
    “刺啦——”
    那些斷裂的蜘蛛腿立刻噴射出蒸汽，然而，所有的高溫氣體在接觸到洛可可皮膚的瞬間，卻被完美境界引導向了別處...
    “話說18世紀的倫敦還有這種東西？”
    洛可可指了指腳下的機械蜘蛛，忍不住對遠方的夜鶯吐槽道：“是不是有點太魔幻了？”
    “再魔幻也不能比6歲小孩一天幹18個小時的童工要魔幻吧？”
    夜鶯隨口回答道。
    “呃...”
    看著手裏灰頭土臉的孩子，洛可可無奈地搖了搖頭。
    “好像確實哦。”
    第一眼看到這幾個童工的時候，她還以為是哪家小孩貪玩呢。
    結果仔細看看才發現，這幾個小家夥原來是廠裏的童工。
    “或許這座城市本身的存在，才是最大的魔幻。”
    洛可可歎了口氣，便從排水渠裏鑽了出來。
    就在這時，大本鍾再次敲響了。
    而當鍾聲響到第九聲的時候，水晶宮殿玻璃穹頂處折射出來的月光，突然扭曲成了一道道螺旋光帶，仿佛是給整個城市披上了一件輕紗。
    夜鶯不知何時脫去了腳下的小皮靴，赤足踩在一道懸空的鋼絲上，手中握著小提琴，而琴弓劃過之處，空氣中便會凝結出一個個戴禮帽的魔術師幻影。
    這些影子很快便創造了更多的虛幻傀儡：從宮殿噴泉中鑽出的水手對洛可可做著鬼臉；踩著水銀鋼索的空中飛人搖晃腳下細線，鋼索在擺動時析出劇毒液滴，在空中慢慢飄飛，逐漸飄到了洛可可身邊...
    一些龍蝦兵馴養師呼喚來獅鷲，展開背後尾羽，將一根根鋒利的羽毛射向蘿莉...這大概是皇家軍隊最愛的處刑方式之一。
    而最詭異的，莫過於帶著小醜麵具的“包稅人”了，他們從陰暗的下水道裏鑽出，將手中捧著的彩球炸彈丟向半空，炸出一具具腐爛的屍骸，砸向了蘿莉，那大概是被他們壓迫至死的百姓。
    “可真是越來越不講道理了。”
    洛可可聳了聳肩，但也沒有抱怨，隻是輕踏地麵，無視了水手們的鬼臉，又晃身躲過水銀鋼索瀝下的毒液，將尾羽一一接下丟在地上，最後又輕輕合上那些屍骸的眼睛，道上一聲安息。
    做完了這一切之後，她才慢悠悠地踩著腳下的青石板，打算躍向穹頂，去抓住夜鶯。
    但就在這時，洛可可卻腳步一頓，靴底突然陷入地下。
    她低頭看去...這才發現腳下的青石板正在慢慢“融化”，街道也逐漸下陷，落入一旁的泰晤士河之中。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城市陷落的同時，河道之中，突然翻湧起熒光綠的腐敗物質，一些半透明屍骸隨之出現，身上染滿了這些粘稠液體。
    “是某種病菌！”
    洛可可微微皺起眉頭，認出了這些看上去便相當詭異的東西。
    雖說她不懂醫術，對現代醫學也不了解，但伊甸人類敏銳的感知能力，卻讓她認出了綠色腐敗粘液的本質。
    “在倫敦肆虐過的瘟疫...難道是鼠疫？”
    她想到了黑死病。
    那是人類曆史上最可怕的瘟疫，很可能沒有之一。
    在數個世紀的曆史裏，黑死病奪取了數千萬...乃至上億人的生命。
    對於普通人而言，這絕對是要命的怪病。
    但仔細想想，洛可可又覺得不像。
    黑死病會讓人皮膚壞死，從而變成黑色，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的綠色。
    而且，時間也對不上。
    黑死病肆虐的時期，倫敦還沒怎麽發展起來呢。
    所以思來想去，洛可可還是想到了另一種病菌。
    霍亂。
    在十八十九兩個世紀，倫敦爆發了多次大規模霍亂流行，造成了無數死亡和慘劇。
    而諷刺的是，這一切的死亡，根源還在不列顛自己的身上。
    因為霍亂最早是在恒河三角洲流行的，而那時的恒河流域...也就是天竺，乃是不列顛的殖民地。
    是狂妄的殖民者們，把病毒帶回不列顛本土的。
    而這種病毒，也是夜鶯在【霧都回廊】中最強大的殺傷方式之一。
    “既然伊甸小姐可以用完美境界抵擋物理性質的攻擊，甚至連有毒液體都能給擋下...”
    “那麽，我倒是想看看，那些比毛孔還要細小的病毒，閣下該如何去躲藏。”
    夜鶯平靜地說道：“嚐嚐真正的倫敦噩夢吧！”
    說著，她手中的琴弓銀絲微微抖動，像是劃破了空間。
    “嘩啦！”
    隻聽一聲輕響，唐寧街蓄水池的鑄鐵管道應聲爆裂，裹挾著鼠屍碎片和穢物的汙水化作三條黑龍卷，擴散向四周。
    它完全切斷了洛可可逃離的可能，以勢不可擋之勢，衝刷向了蘿莉。
    “人們都說完美境界無所不能...”
    “可我倒是想看看，它是否真的如此強大。”
    “祝你好運，伊甸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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