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對液體的分析，她終於徹底確認，所有神隻的失心瘋、所有文明的毀滅，都是普世者在背後操控，祂的目的，就是將整個宇宙拖入混沌，讓所有智慧生命都成為祂的一部分。
    得知真相的那一刻，托莉雅心中再次燃起反抗的火焰。
    她以為找到了敵人，就能製定針對性的戰術，可現實卻再次將她打入深淵。
    她嚐試過將普世者的存在公之於眾，希望聯合所有文明共同對抗混沌，可結果卻是引發了更大規模的恐慌。
    越是了解普世者的存在，越是知曉祂的力量，就越容易被認知汙染，無數凡人甚至神隻在恐懼中主動向混沌妥協，淪為普世者的爪牙。
    她又嚐試過悄悄行動，組建秘密反抗組織，培養能抵抗普世液體的戰士，可普世者麾下的神隻如同無窮無盡的潮水，剛消滅一批，就有更多被腐蝕的神隻出現，將她的努力一次次碾碎。
    一次、兩次、十次、百次、千次
    托莉雅在輪回中反複嚐試，次數多到連她自己都記不清。
    可每一次的結局，都是一樣的徒勞。
    她漸漸發現，這場戰爭從一開始就沒有勝利的可能。
    普世者的力量遠超宇宙中的任何存在，祂的侵蝕是不可逆的，祂麾下的爪牙更是無窮無盡。
    在無數次的輪回裏，托莉雅認識的每一位神隻，無論最初立場多麽堅定、力量多麽強大，最終都會在普世者的腐蝕下倒戈。
    她守護過的每一個文明，無論多麽小心翼翼、多麽努力抗爭，最終都會被混沌浪潮吞噬。
    沒有例外，沒有僥幸，甚至連一絲“延緩”的可能都沒有。
    慢慢地，托莉雅開始變得絕望甚至是麻木。
    她開始認為，普世者不是“敵人”，而是一種超越宇宙規則的“厄”，就像恒星終會熄滅、黑洞終會吞噬一切，祂的存在，本身就是宇宙的終局。
    “反抗真的沒有意義啊”
    托莉雅低聲呢喃，赤色眸子裏最後一絲光亮徹底消散。
    周身的幻夢之力不再閃爍，而是化作一層冰冷的屏障，將她與這個即將被混沌吞噬的宇宙隔絕開來。
    從這一刻起，她不再是試圖改變命運的反抗者，而是成為了文明終局的見證者。
    她會看著一個個文明在普世者的侵蝕下誕生、繁榮，最終走向毀滅，就像看著沙漏裏的沙子一點點流盡，她不願再去掙紮，從而得到更多的苦難。
    而若是一直這樣下去，那托莉雅或許不會變成現在的模樣，她也許會成為一個旁觀者，就算不站在人類這邊，也不會主動傷害人類。
    可是
    世事無常。
    托莉雅至今清晰記得那一次。
    第號宇宙那時的她已做了三千年的旁觀者，習慣了在星際間漂泊，看著文明按部就班地走向毀滅。
    那天，她正懸浮在一顆藍色星球的軌道外，看著上麵的文明發展出與現代人類相似的科技。
    摩天大樓林立，飛行器穿梭於城市上空，人類依靠精密儀器探索深海與太空，一切都和無數個即將被普世者盯上的文明一樣，平靜卻暗藏危機。
    或許是長時間的旁觀讓她意識鬆懈，或許是周身逸散的幻夢之力失去了控製，當她回過神時，一道淡金色的能量波紋已悄然擴散，擊中了不遠處一顆直徑超過百公裏的小行星。
    原本沿著固定軌道運行的小行星，瞬間偏離軌跡，如同失控的巨獸，朝著那顆藍色星球撞去。
    沒有絲毫意外，碰撞便發生了。
    劇烈的撞擊瞬間引發了全球範圍的地震與海嘯，火山噴發的煙塵遮蔽了天空，地表溫度急劇下降，植物大量枯萎，氧氣濃度驟減。
    這顆星球上的文明，科技水平雖與現代人類相當，卻沒有能摧毀小行星的武器，更沒有冒險者那樣的強大個體。
    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災難來臨前，拚盡全力建造地下避難所，將少數幸存者送入地下。
    最終，這顆隕石滅絕了星球上百分之九十九的生命，隻有不到萬名的幸存者躲在地下避難所裏，靠著儲備的物資與循環係統勉強苟活。
    看著地表化為一片死寂的焦土，托莉雅歎了口氣，有些無奈。
    她本想做個旁觀者，卻在無意間成為了毀滅文明的凶手。
    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徹底超出了她的預料。
    按照以往的規律，這個文明發展速度不慢，本該在十萬年內就觸及普世者的“滅世閾值”，被混沌力量徹底吞噬。
    但這一次，在經曆隕石劫難後，殘存的人類在地下默默發展，不再急於探索太空，也不再追求科技的快速突破，而是將重心放在了生存與資源循環上。
    他們花了數千年時間修複生態，用數十萬年時間緩慢恢複人口
    一直到百萬年後，他們才重新發展出與災難前相當的科技水平。
    而直到這時，普世者的“滅世機製”都沒有啟動。
    這個文明，居然在她的無心幹涉下，存活了數百萬年，壽命是以往的十倍！
    托莉雅猛地僵在原地，一個大膽到令人心驚的猜想在她心中炸開。
    或許，普世者的滅世機製，並非無懈可擊，它也存在一個“漏洞”。
    隻要主動打斷文明的發展節奏，將其生命大量抹除，讓文明從“快速發展期”退回“緩慢恢複期”，就能極大程度地延長文明的壽命，避開普世者的毀滅。
    “主動滅絕反而能讓文明活得更久？”
    托莉雅喃喃自語，赤色眸子裏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
    她的愧疚感漸漸被一種扭曲的認知所取代。
    如果她的猜想是真的，那麽“主動毀滅”就不再是罪惡，而是延長文明壽命的手段。
    那些被她抹除的生命，也不是犧牲，而是為了整個文明延續所必須付出的代價。
    從這一刻起，托莉雅不再繼續旁觀，也不再滿足於看著文明自然毀滅，而是開始主動尋找幹預的機會。
    有時是引導小行星撞擊，有時是引發全球性的瘟疫，有時是挑起文明內部的戰爭，每一次都隻留下極少數幸存者，讓文明在廢墟中重新開始，隻為了延續文明的壽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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