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葬禮那天，風雨交加。
    老人們緊緊捧著骨灰盒子，每個人都紅了眼眶，一向嚴肅的承歡爸爸，一路上都被人攙扶著，哭的泣不成聲……
    山風裹挾著鬆針的苦澀掠過耳畔，甚珈祈的風衣下擺獵獵作響，在承歡與宋琛並立的墓碑前揚起又落下。
    墓碑上的照片被陽光鍍上金邊，兩張年輕的笑臉定格在永恒，而她麵前的石台上，供著半融化的糖炒栗子 —— 那是承歡生前最愛的零嘴，此刻糖霜在風中簌簌剝落，像極了那些碎成齏粉的諾言。
    她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皮革手套被冷汗浸透。
    遠處雲海翻湧，恍惚間竟與記憶裏承歡裙擺的淡藍色重疊。
    三天前停屍間的場景突然閃回金屬床沿碰撞的聲響、遺書上劃破紙張的字跡、還有自己失控的哭喊，此刻都化作胸腔裏尖銳的刺痛。喉嚨泛起鐵鏽味，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血腥味在舌尖蔓延，才勉強壓製住喉間翻湧的嗚咽。
    ……
    母親河旁，甚珈祈心如刀絞，仿佛有千萬隻螞蟻在啃噬著她的心。
    她緩緩地伸出顫抖的手，輕輕地揭開了裝有骨灰的蓋子，仿佛那是一件無比珍貴而又脆弱的寶物。蓋子被打開的瞬間，一陣微風吹過，揚起了一些骨灰。
    甚珈祈的眼睛緊緊地盯著那些骨灰，仿佛它們是她生命中最珍貴的東西。
    她想要再一次抓住這些骨灰，緊緊地握住它們，永不放手。然而，她的手卻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氣一般，緩緩地張開，任由那些骨灰從她的指尖滑落。
    現場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壓抑著內心的悲痛，不敢發出一絲聲響。
    他們知道，這是兩個孩子最終在一起的時刻，這是他們一直以來的心願。
    甚珈祈低垂著頭，她的眼睛裏布滿了血絲，淚水在眼眶裏打轉，但她卻強忍著不讓它們流下來。
    “承歡，宋琛，你們心心念念的在一起，終於成真了啊！自由了……”
    甚珈祈的聲音沙啞而又哽咽，帶著無盡的悲傷和無奈。她看著手中的骨灰在風中漸漸飄散，仿佛它們也在向這個世界做最後的道別。
    那升起的骨灰如同輕盈的羽毛一般，在空中翩翩起舞。
    它們飄落在甚珈祈的身邊，仿佛是對她最後的問候，也是對這個世界最後的留戀。
    甚珈祈伸出手，想要抓住它們，卻發現自己的手隻能穿過那虛無的骨灰，什麽也觸碰不到。
    骨灰最終消失在了天際，帶著兩個孩子對人間最後的懷念，永遠地離開了這個世界。
    ……
    甚珈祈呆呆地望著天空，淚水終於像決堤的洪水一般奔湧而出。
    於高山之巔，方見大河奔湧；於群峰之上，更覺長風浩蕩。
    然而，在這壯闊的景象麵前，甚珈祈卻隻感到無盡的孤獨和哀傷。
    甚珈祈就這樣站在母親河前，看著承歡和宋琛兩個人的照片，沒有眼淚，沒有說任何話，隻是這樣靜靜的看著，同樣的姿勢站了許久。
    “我還以為的來日方長，從來沒有想過是最後一眼，最後一麵！”
    “祁風，” 她突然開口，聲音沙啞得像砂紙磨過，“如果那天我多問一句” 尾音消散在呼嘯的山風裏，化作一聲綿長的歎息。
    任祁風的腳步聲混著枯葉碎裂的輕響從身後傳來，羊絨圍巾裹著體溫覆上她肩頭時，她才驚覺自己已在寒風中佇立太久。
    “先回去吧，起霧了。” 他的聲音裹著心疼，指腹無意識摩挲著她僵硬的肩胛。
    甚珈祈搖頭，目光仍釘在墓碑上，睫毛在眼下投出顫抖的陰影“你看，他們自由了。”
    話音未落，一陣山風卷起滿地樹葉，灰燼撲在她蒼白的臉上。劇烈的咳嗽突然襲來，她彎腰捂住胸口，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任祁風慌忙扶住她顫抖的脊背，“回吧”
    雲層漸漸壓近山巔，霧氣漫過兩人交疊的影子。任祁風將她圈進懷裏，聽著她胸腔裏壓抑的抽噎，突然想起停屍間那封被淚水暈染的遺書。
    此刻懷中的人那麽輕，輕得仿佛隨時會化作一縷風，追隨摯友而去。他收緊手臂，在她發頂落下輕吻“我們回家，孩子們還在等你呢。”
    此時，陽光正好，一道光束打來，看著天空湛藍一片還有隨風飄動的白雲，偶爾有幾隻小鳥結伴飛過，好不自在的樣子。
    原來，它們才是最自由的啊！
    承歡，此時的甚珈祈好像了解承歡她的心情，隻是後悔沒能把她留下……
    從這一刻開始，她將會連同他們的份一起好好的、努力的活下來！
    ……
    那天夜晚之後，甚珈祈昏沉沉睡了一個星期。
    她沉睡的日子裏，醫療組炸了鍋。
    司徒霖領著專業醫療團隊，把全套監護儀器搬來，叮叮當當往她身上連設備時，眼睛熬得通紅，活像隻暴躁的困獸。
    屋外，帝?雷歐倚著欄杆抽煙，火星明滅在夜色裏。
    司徒霖晃過來，熟門熟路摸他口袋掏煙，點火時手抖得厲害，深吸一口就嗆到咳嗽，苦笑著罵“真他媽搞不懂，這破玩意兒有啥好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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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雷歐吐出煙圈，長歎“因為無奈啊…… 這操蛋世界，咱們還得拚了命活，可不就靠這口‘無奈’撐著。”
    他倆身後，藍燚失魂落魄坐著，也不知瞅啥景色，睫毛抖得厲害，像是在跟腦子裏的念頭死磕。
    服務人員送咖啡來，任祁風恰好出門。他瞅著帝?雷歐手裏的煙，不自覺接過來，雙手抖得打火機都打不著。
    帝?雷歐一把奪過打火機，幫他點上，悶聲問“藍燚，這次是不是……” 後半句卡在喉嚨，像根刺。
    藍燚喝口咖啡，苦味在舌尖炸開，聲音發顫“最多……不過五六年。她底子本就沒養好，後來又拚著勞心勞力，能撐到現在…… 已經是奇跡。”
    司徒霖攥著煙的手瞬間繃緊，煙頭燙得指腹發麻都沒察覺，猛地閉眼吼“艸！”
    轉身就往實驗室衝，撞開門時儀器都跟著晃 —— 她不信！肯定有遺漏！肯定藏著突破點！！！
    ……
    藍燚望著司徒霖背影，喉嚨發堵“要是她能徹底靜養，別再透支…… 或許身體情況會好點？”
    這話像把刀，戳得帝?雷歐笑出聲，笑著笑著就哭了。他什麽風浪沒見過，可眼下，全國最頂尖的醫療、最精銳的小隊，攥著滿手 “頂配”，卻留不住一個想護的人。
    ……
    任祁風沒有說話，隻是有些微微顫抖的雙手出賣了他自己。
    今晚的夜，又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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