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風信子被吹得打了個旋，一片淡紫色的花瓣落在甚珈祈的梳妝台上，沾在她剛摘下的發簪上。
    任祁風的手指穿過她的長發，指腹蹭過發尾的弧度——比七年前長了許多，現在已留到了腰際。
    陽光從菱格窗漏進來，在他手腕上投下細碎的光斑，像極了當年聯盟夜空中的星星。
    “梳緊點？” 他輕聲問，怕扯疼她。
    甚珈祈搖搖頭，從鏡子裏看他。
    “你說，” 她忽然開口，指尖劃過梳妝台上的風信子幹花，“要是我當年沒醒過來，你會不會找別人？”
    任祁風梳發的動作頓了頓，把最後一縷頭發繞進發髻，用發簪固定好。
    他俯身在她耳後輕吻了一下，聲音低得像歎息“你見過守著北極星的人，會轉頭看別的星星嗎？承歡等過宋琛、陸煵等過海塵、我等過你，我們每個人都等過對方。就算你醒不過來，我也會一直等下去！”
    鏡子裏的甚珈祈笑了，眼淚卻滾了下來。
    陸煵站在北極星咖啡店的後院，手心沁出的汗把戒指盒浸得發潮。
    向海塵正蹲在玉蘭樹下撿花瓣，白襯衫的袖口卷著。
    “海塵。”
    向海塵回頭，陽光落在他睫毛上，亮得晃眼。看見陸煵穿的燕尾西裝，他愣了愣，忽然笑出聲“你這是偷了哪家新郎的衣服？”
    陸煵沒說話，單膝跪了下去。
    滿天星的花瓣從花束裏掉出來，落在他的膝蓋上，像撒了把碎雪。他打開戒指盒，裏麵那枚銀戒磨得發亮。
    “當年在比賽裏麵沒說完的話，” 陸煵的聲音發顫，視線死死盯著向海塵的眼睛，“我今天補完。”
    向海塵的手指蜷縮起來，指尖碰著褲縫，像當年在靶場等待成績時那樣緊張，他看見陸煵眼裏的紅。
    “我知道這不合規矩，我知道這也不符合世俗的觀念，我知道你為我背負了很多很多！” 陸煵的喉結滾了滾，把花束往前遞了遞，“可我等了七年，不想再等了。今天，在所有親朋好友的見證之下，我想和我說，往後讓我守護你一輩子，行不行？”
    向海塵忽然笑了，蹲下身，與他平視。
    他沒去看那枚戒指，反而伸手，指尖撫過陸煵眼角的細紋“你記得嗎？當年你說我是太陽，其實你才是。”
    他拿起那枚戒指，自己套進無名指，大小剛剛好，他湊過去，在陸煵唇上輕啄了一下，聲音亮得像破曉“陸煵，我答應你。早在更早之前，我就答應你了！”
    風卷著玉蘭花瓣飄過來，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
    陸煵忽然把他拽進懷裏，抱得很緊，像要把這七年的空缺都填滿。
    向海塵的臉貼在他西裝馬甲上，聽見他心髒跳得像打鼓，卻硬要裝作鎮定。
    站在他們身邊的所有人激動的尖叫了起來。
    甚珈祈靠在任祁風懷裏時，眼淚還沒幹。她望著院子裏相擁的兩人，指尖攥著任祁風的衣角“歡歡和阿琛要是在……”
    話沒說完就被任祁風捂住了嘴。
    他指了指吧台後的照片牆，最角落有張泛黃的合影——承歡抱著剛滿月的孩子，宋琛站在她身邊，笑得露出虎牙。“他們在呢，” 他輕聲說，“在看我們過得好。”
    陸煵扶著向海塵走進來時，正看見甚珈祈用紙巾擦照片上的灰塵。向海塵的目光在那張合影上停了很久，忽然說“承歡總說，等她孩子會跑了，就帶過來認我們當幹爹。”
    “會的。” 陸煵握緊他的手，“下次我們去看那孩子，告訴她，她爹娘是英雄。”
    風鈴響了，這次是韓風陽抱著個禮盒衝進來，盒子上還係著紅綢帶。“海塵哥，陸隊！” 他把盒子往吧台上一放，笑得一臉傻氣，“我給你們準備的新婚禮物！”
    打開來，是個手工相冊，第一頁貼著陸煵和向海塵七年前的合影，後麵留著滿滿一本空白頁。“以後你們的故事，” 韓風陽撓撓頭，“我幫你們記。”
    向海塵撲到床上時，頭發上還帶著沐浴露的清香。
    陸煵剛看完文件，被他壓得悶哼一聲，手裏的鋼筆滾到床尾。“慢點！” 他捏了捏向海塵的腰，“醫生說你腿不能使勁。”
    向海塵沒理，支著胳膊看他，眼睛亮晶晶的“煵哥，問你個正經事。”
    “嗯？” 陸煵挑眉，明知他接下來要說的準不是 “正經事”。
    “你喜歡孩子嗎？” 向海塵忽然坐直，認真得像在匯報任務，“我今天路過孤兒院，看見個小丫頭，眼睛跟你一樣，圓圓的，還會喊人‘叔叔’。”
    陸煵愣了愣，隨即低笑起來。他把人拽進懷裏，讓他跨坐在自己腿上，指尖刮了刮他的鼻尖“怎麽，我們家太陽想當爹了？”
    “誰想當爹了！” 向海塵臉紅了，卻沒掙開，“我是說…… 你看珈祈他們有孩子陪，多熱鬧。我們領養一個，以後你訓練，我帶娃，多好。” 他越說越認真，手還在陸煵胸口比劃，“女孩像你，男孩像我，或者……”
    陸煵忽然低頭吻住他，把剩下的話都堵在喉嚨裏。向海塵的唇軟軟的，帶著點薄荷味，他親得又輕又慢，像在品嚐失而複得的糖。
    “好啊。” 分開時，陸煵的呼吸有些亂，額頭抵著他的，“領養一個像你的，一個像我的。”
    向海塵的眼睛亮了“真的？”
    “騙你是小狗。” 陸煵捏了捏他的臉，忽然壞笑起來，“不過在那之前……” 他翻身把人壓在身下，手指鑽進他的睡衣，“得先練練怎麽‘造’人，萬一以後政策變了呢？”
    向海塵的臉 “騰” 地紅透了，伸手去推他，卻被他抓著手腕按在枕頭上。
    窗外的風信子被吹得沙沙響，混著兩人的笑聲，漫過書店的屋簷。
    任祁風端著牛奶路過，聽見裏屋的動靜，無奈地搖了搖頭，卻忍不住笑了。他把牛奶放在門口，轉身時看見吧台上的風信子開得正好，淡紫色的花瓣沾著露水，像在說
    等的人回來了，該開花了。
    該結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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