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空穀中的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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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輪轉王君,你可知罪?”
一個威嚴的聲音從男子的頭頂上方傳來,他就這樣一直低頭不語,隻有他自己一人知道,他並沒有贏過任何人。
“也罷,功過既已相抵,且去忘川。”
男子作揖領命,轉身離去,忘川麽?
不過又是一個無聊的千年,守著自己唯一有過快樂的地方,或許也不算一種懲罰。
他騰雲直下,卻莫名的想起剛入天宮時的自己,若不曾遇到那個人,也不曾升仙,而今是否並不會是這般······
正值七月,四季中日頭最盛的時候,又趕上中午那鬥大的圓日,即使是陰涼的山穀,也躲不開這迎麵而來的炎熱。
“好熱······”
“是啊,好熱,好似好久不曾落雨了······”
定睛一看這細碎的聲音,雖從空穀中傳來,卻並無任何人影,倒是那些左右搖晃著的綠葉,遮擋著這些話語的主人。
紫薇花搖了搖身上的灰塵,對底下那躲在陰涼處的小曇花說道“你倒是好,尋得一個不錯的地方,我這一身葉子倒是為你擋去不少陽光。”
“嗯嗯嗯,多虧了姐姐呢,這眼瞅著千年的日子就到頭了,不想差點犧牲在這異常的炎熱之中。”
小曇花好似想到了什麽,大叫一聲“呀!這該不會就是那個什麽什麽千年之劫吧!”
紫薇花不禁低頭笑了笑“說你傻,你真傻,就這麽個炎熱的天氣就算什麽渡劫,那凡間,人人得道升仙了,不過一場雨,便化解了的,算的什麽劫難。”
“姐姐,姐姐,那這劫難該是什麽?姐姐可有聽過?”
“這個······我不像你一心隻想升仙,倒不是很清楚。不過,聽那些杜鵑小丫頭們說,好似不是很好過,有的遭雷劈了,還有的劈了又劈的,也有的莫名其妙就被人吃掉了的······”
又是雷劈,又是被人吃掉的,這什麽千年升仙的劫數?
怎麽這麽難,小曇花抬頭看看天,真是羨慕這天上的人兒啊,一出生就有了仙位。
小曇花心中自顧自的想著,紫薇花後頭的話,她全沒聽進去。
想這花和花之間還是有區別的,有的隻喜歡被蜜蜂、蝴蝶繞來繞去,有的則喜歡擺擺顏色供人觀賞,可小曇花便有些不同,不曉得是千年之前的哪一天,偶爾聽見喜鵲大爺說,這山上的一棵老樹升了仙,去了天界享清福。
她頓時羨慕不已,原來還可以有這樣的念頭,從那之後,她便一門心思照著喜鵲大爺說的修煉,可歎的是自己愚笨,總有些磕磕絆絆。
但慶幸的是,即使這樣,也挺過了千年。
大概率的就是這幾日了吧,再挺過這一劫難,應該就能直奔幸福的終點了。
“小傻子,小傻子,別笑了!”
紫薇花抖落一片葉子,不偏不倚正落在小曇花的頭上,這時小曇花才瞧見正向他們走來的身影。
小曇花立馬不敢動了,天啊,該不會這就是命中注定的劫難吧,這采藥的小子是要將自己吃掉?
男子走在紫薇花樹下,嗅著一陣清香,不由抬頭看了一眼,折下一枝花束“這做藥材也不可惜,也能賺個幾文錢。”
不想那花枝落在了地上,男子伸手欲去撿,正瞥見樹底下的一株曇花,並未開花,卻也生的異常好看,並不似這穀中其他尋常的藥材,男子慢慢將手撫上它的葉子。
完蛋了,完蛋了!
小曇花緊緊閉上雙眼,都怪自己剛剛太過開心,誰曉得人生竟這麽短暫,這小子定是要將自己拔了拿去換銀子的。
卻不想,那隻手隻是將葉子上的花瓣抖落在地,便起身離去了。
待男子走遠後,她才敢喘氣“紫薇姐姐,嚇死我了,好在是你的花朵救了我一命。”
紫薇花隻是心疼的看著自己斷了半截的枝丫,還好僅有這一個傻子來穀中,不然這一樹的花兒都開不了一夏。
薛家村中,男子背著背簍,走入一間破敗的竹屋,屋內躺著一人,雖年紀不到不惑,卻已經兩鬢斑白,滿麵的滄桑。
“阿爹,今日采到不少好藥,等我將這些拿到長樂鎮上去,張老板肯定能給個好的價錢。”男子將背簍小心翼翼地放下,生怕折了裏頭的草藥。
席子上的男人並沒有說話,隻是抬頭看著屋頂,眼神中異常的空洞。
男子自顧自地說著“阿爹,這紫薇花開的甚好,我將它放在你旁邊可好?”
說完男子拿起桌邊的竹筒,把花插了進去,擺在床邊,剛一轉身,便聽見竹筒倒的聲音。
床上男人的手還搭在床的邊沿,並未看那地上的花一眼,隻見他慢慢地將手收了回去。
男子拾起地上的花,放入背簍中,停頓了一下,重新將背簍背起,向外走去,並無再多的話語。
正午的陽光有些刺眼,男子用手擋了擋,他知曉父親不喜歡看自己的臉,或許是因為與母親太過相似的原因。
下回,應該再晚一點,或許賣完草藥再回來,會好一些,阿爹便不會瞧著自己心中煩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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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十七,又去鎮子上賣藥啊!”隔壁的大嬸招了招手,“還沒吃飯呢吧,要不到嬸子家吃一口,再走吧!”
“謝了嬸嬸,晚了怕來不及,我先走了,還勞煩嬸嬸幫我照看下阿爹,我去去就回!”薛十七低下頭,加快了腳步。
“十七,你放心去吧,小心林子裏,有許多獵戶的陷阱。”
王嬸好心提醒著,看著那匆匆忙忙的背影,歎了一口氣“也是為難他了,從小就這麽懂事,這個家隻有他一人撐著······”
入夜,在山穀的一個角落中,綻放開一股亮光,柔和的讓人移不開目光,在深黑的穀中,釋放著獨有的魅力和香氣。
“阿嚏!”小曇花伸了一個懶腰,感覺自己被一束光包裹著,不想自己竟然開花了!
她開心地手舞足蹈,便在光線消失的前一刻,真的跳落在了地上,她看看自己站的地方,雖是往常的樣子,卻又有些不同。
她感覺自己好像長出了四個不一樣的“枝丫”,難道自己變成紫薇姐姐那樣?
小曇花很想叫紫薇姐姐一起看看,但是看著周圍的朋友都在熟睡,又不敢打擾,天知道上一回將她們吵醒,自己的下場有多慘。
於是她晃晃悠悠地移動著,她驚奇地發現自己的這些“枝丫”,竟然可以動,借著微薄的月光,她伸了伸。
這······這不是白天那小子的手麽?
怎的,長到自己身上來了?
不對,不對,小曇花恍然大悟,原來自己化了人形,看來很快便可以升仙了。
她開心地向前移動著,整個身子就像是螃蟹一般,一步一步地就這樣跨出了山穀,慢慢地當她控製好了自己的步伐,她便試著上躥下跳地飛了起來。
此時,薛十七走在黑漆漆的林子中,地上的水坑泛著亮光,天上的星星有些微弱,但也足以辨別回家的方向。
他心中正算著今日得的銅錢,雖不夠修補屋頂的,但再過兩天再賣幾次草藥,許是就夠了,突然聽見前方“啪”地一聲,像是什麽東西落地的聲音。
什麽果子?這麽大動靜?
薛十七疑惑著,停住了腳步,突然看見在離自己不遠處的地上,好似有一坨白白的人影在飄動,他開始有些害怕。
常聽隔壁的嬸子說,這樹林裏有不幹淨的東西,自己不會這麽走運,碰上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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