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天下誰人武勝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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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
白天的武者大會很熱鬧,相應的,也很吵鬧,特別是有個精力十足的年在湛月耳邊一直歡呼著,搞得湛月竟然久違地感到了一縷疲憊。
不過,累歸累,答應別人的事兒還是要做到的。
之前在望沙樓和重嶽商議關於《自在極意功》的事情的時候,就已經約定好了在晚上,到玉門城外去,練功。
湛月也正好趁這個時候去問問重嶽有沒有關於湛師練的消息——他也沒對此抱太大的期望,他在大炎活躍的時間還是挺久的了,但也沒聽說過湛師練還活著的消息,都是直到1087年才知道的。
把年丟回客棧,並承諾自己十二點以前就會回來之後,湛月便隨手披上了一件夜行衣,偷偷摸摸出了旅店的門。
現在的大炎還在實行宵禁呢,他可不希望自己被逮到,麻煩的事情還是盡量少做為好。
行走在玉門城內的黑暗小巷中,湛月不急不慢地往約定的地點走去。
爬過城頭,翻下城牆,越過沙丘,湛月緩緩走入一片荒原中。
沒走多久,一點影影綽綽的火光便出現在湛月視界的盡頭。
“到的挺早嘛,還真是積極。”
湛月低笑了一聲,身形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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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得挺早嘛。”
湛月悄無聲息地出現在站立於此處的重嶽的邊上,惡作劇一般地伸手拍了拍重嶽的肩膀。
重嶽心頭猛然一跳,幾乎下意識就要做出防衛的措施,但好在他及時收住了手,手掌堪堪停在湛月腹部前。
湛月眉頭一挑,微微拉開點距離,隨後四處張望了下。
“令呢?”
重嶽收回手掌,無奈地看向湛月。
“她可沒興趣,估計在哪裏喝酒吧?或者已經睡著了?”
“啊,那還真是可惜。”
湛月露出一個惋惜的表情。
《自在極意功》不單是一門武學,更是一個夾雜了帝對源石技藝理解的尖端術法集合,湛月本來還想著要是令在場的話,他幹脆也教一教令這裏麵的術式呢。
重嶽仿佛看破了湛月心中所想一般,聳了聳肩,隨後開口道“令的體係已經很完善了,加上這本殘篇記載的術式要不就是殘破不堪,要不就是隻能用於輔助武功,她沒必要也跟著來。”
“哦?說起來,我還沒仔細看過那竹籍呢,給我看看。”
湛月毫不客氣地伸手。
重嶽也沒猶豫,徑直把竹籍從自己懷中摸出,遞給湛月。
湛月接過來,隨手翻了翻。
“《太極》,《拳》,《腿》……哦哦,還有一些《理念》。”
湛月滿意地點了點頭。
他可不會太多這裏麵的術式,當時的湛月雖然接受的確實是帝本人的教導,但奈何湛月的武學天賦著實不高,所以大多數用於輔助武功的術式湛月都隻是記了個大概,隨後也壓根兒沒用過,在這種情況下,要是讓湛月教重嶽太多,估計湛月自己都會把一些東西弄錯吧。
湛月合上竹籍,丟還給重嶽。
“先說好啊,隻給建議,隻教這竹籍裏的篇章,其餘的我可不會多說。”
湛月慢慢退到一旁,看著重嶽。
重嶽點了點頭。
“本該如此。”
“嗯,那麽,我們的大宗師,哪裏的術式不太清楚呢?”
於是,在月光的照耀下,遠古的技藝被不老不死的存在拾起,重新在這個世間閃耀出驚人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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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嶽學得很快。
雖然說在對源石技藝的研究上沒有湛月這種術士來得深刻,理解上更是不如,也沒什麽天賦,但奈何身為歲相的本質,決定了重嶽也不是什麽太過於懼怕源石的存在,對源石的適應性也很高。
加上本來這些用於輔助戰鬥的小術法也不是什麽太難的東西,湛月很快就結束了一個篇章的教導。
湛月抬了抬手,看了眼時間。
這才晚上十點。
“今天就到此為止吧。”
湛月宣布道。
重嶽有些意猶未盡,但他還是乖乖停下了動作,站在原地平複了下呼吸,隨後長長出了口濁氣。
他看向湛月。
“湛月,你應該有什麽問題想問吧?”
湛月一怔。
“誒?我還沒說呢,你就知道了?”
“看你表情就知道了,從一開始估計就想著趕緊結束了吧?”
重嶽笑了笑,隨後隨意地坐了下去。
湛月不好意思地跟著笑了笑,而後走到重嶽身邊,但沒有坐下去,隻是站著,望著繁星點點的夜空。
“嗯,我來是有個問題——你聽說過湛師練這個人嗎?”
湛師練?
重嶽思考片刻——湛月說的應該是炎師練吧?
他當然知道炎師練,也知道炎師練這些年來一直都打著湛月的名頭在做好事,不過,這對於湛月來說也沒壞處吧?畢竟是在做好事,在民間有個好名頭還是挺不錯的。
正因為這個想法,他和其他的歲相也就一直沒有在意那個炎帝的後人,反正她平時也不聲不響的,隻是在這片大地上漫無目的地遊蕩著,頂多就是到處給那些苦命人出頭,為他們延命,但延命也最多隻延續到他們壽命終結的那天,沒有太超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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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一個無害且低調的存在,別說歲相們了,就是大炎朝廷也沒有對她表示過多大的關注。
“我倒是知道她,湛月,你想找她嗎?”
重嶽沒有問湛月為什麽要找炎師練,他知道“別多嘴”的道理。
“嗯,如果你有消息的話,還請告訴我。”
湛月有些意外,沒想到還真有收獲——那之前夕是不是也知道一點?
嗨呀,當初抱著“像夕這種萬年死宅老死不出門的肯定不知道”的心態,結果好像錯過了一些消息呢。
重嶽搖了搖頭。
“知道是知道,但很遺憾,我並不清楚她現在在哪裏——若是硬要給出一個猜測的話,我會推薦你去京城看看。”
“京城?”湛月撓了撓頭,苦惱地癟了癟嘴,“我和魏老二有約定,沒事兒別去京城。”
重嶽攤開手,做出一副“我還不了解你”的表情。
“你壓根兒沒打算遵守吧?”
湛月幹咳了兩聲,“誰說的,這千年裏我還真沒去過京城。”
他沒事去京城幹嘛,給自己找難受嗎?在龍門還好,魏彥吾是地頭蛇,還有皇帝的關係,那些朝廷的視線也會收斂很多乃至壓根兒沒有,去了京城,好家夥,上回湛月去京城還是偽裝過的呢,都有那麽多人時時刻刻盯著他,要是沒做偽裝……嘖嘖嘖。
“不過……”湛月話鋒一轉,“要是我有要做的事的話,想必魏老二也會原諒我的。”
湛月不免回想起了那道出於報複目的襲擊他的龍形光柱。
他感到略略有些牙酸。
重嶽看著湛月有些扭曲的表情,識趣地沒有再問下去,而是轉頭將自己攜帶的東西整理了下,站起身來。
“那麽,今天就這樣吧,告辭。”
重嶽行了個標準的抱拳禮,但湛月卻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
“等一下,我還有個問題沒問呢。”
重嶽眨了眨眼,隨後把舉起的手放下來,背在身後。
湛月的視線落在他懷中,準確地來說,是他懷中那個竹籍。
“這東西,哪裏來的?別告訴我說是什麽從古董攤裏淘到的或者說是從哪個沙丘裏拋出來的,以及……”湛月看向重嶽的臉,眼神平淡,“為什麽要我來教?”
重嶽不會的術式說不上多麽高級,在有文本對照的情況下,重嶽隨便去天師府拉一個高級天師過來,教導他也是手到擒來,就算是為了保密性考慮,那令也完全足夠了。
重嶽沉默了一下,隨後歎了口氣。
“還是瞞不過你嘛。”
“你根本沒想過掩飾。”
重嶽一怔,而後苦笑一聲。
“你說得對,也許我就是期待著你能主動問我——是望給我的。”
湛月微微睜大了眼睛。
“——望?”
歲相家的老二,以棋手自居,視大炎江山為棋盤,視朝廷巨獸為對手。
但是——
“為什麽?”
湛月情不自禁喃喃出聲。
時間對不上。
望和大炎朝廷徹底決裂是在幾十年後,也許在這之前他就有過要取代【歲】的念頭,但絕不強烈——因為頡沒死。
湛月皺起眉頭。
不,不對,不一定是這件事——望現在的期許並不是要取代【歲】,而是找到一個高明的棋手來與他對弈。
望現在在京城,朝廷也沒怎麽限製他,隻是多有監視。
重嶽這個時候突然出聲。
“望那小子心眼子多,所以,我也一直想著要不要告訴你,不過,既然你選擇問出來了,那麽我也想給出我的建議。”
重嶽認真地看著湛月。
“京城有變,全天下所有有點能耐的、能被召回的天師都被召了回去,除了北方的天機閣還留著幾位閣老、上千天師鎮守。”
湛月臉色驀然一變,他驚疑不定地望向京城的方向。
“——封印有損?”
“隻是可能,不過,我也想不通為什麽望會這麽安排,他也許有自己的一些想法,總之,小心為上。”
“……嘖。”
湛月眼底的憂慮之色一閃而過。
看來這京城是不得不去一趟了,不僅是為了找湛師練,更是為了望這莫名的“邀請”——以及可能存在的封印破損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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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客棧,湛月隨意把劍靠在牆邊,自己衝了一下身子,便把自己塞進了溫暖的被窩。
年的手惡作劇一般伸了過來,攬住了湛月的脖子。
“月,你看上去心情不太好。”
她趴在湛月耳邊,輕聲說道。
湛月翻了個身,麵朝著她,抱住了她的細腰。
“京城出了事,我得去一趟,就這幾天。”
年目光閃爍。
“我不能跟著一塊兒去嗎?”
湛月苦笑一聲。
“很危險的,可能還要去加固一下封印,保險起見,年你就別跟著一路了,回尚蜀,或者就留在玉門和大哥令姐在一起。”
年咬了咬下唇,露出一個倔強的眼神。
“我很能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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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月攬住她腰的手微微用力,兩人的距離迅速變為了零。
在這種呼吸都能感受到對方灼熱氣流的距離下,湛月眼神溫柔地說道。
“我很快就能回來,而且,望那家夥不知道在算計著什麽,我一個人的話,他奈何不了我。”
“……嘖,那個臭棋簍子。”
年不爽地咂舌,隨後,仿佛是想起什麽一樣,她紫色的眸子中流露出一縷落寞。
“答應我,別再拋下我了。”
“不會的。我已經下定了決心。”
年的角頂在湛月額頭上,她的臉埋在湛月頸窩上。
“光說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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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湛月一臉倦意地被興高采烈的年拉著到了武者大會的現場。
兩人好似什麽都沒發生過一般,繼續著昨日的生活。
湛月抬起手遮在自己眼眶上方,望了眼依舊猛烈的太陽。
“好熱……”
年不滿地撅起了嘴。
“這種程度就喊熱了,1400度也沒聽你說過一句燙啊。”
湛月訕訕一笑。
什麽一千四百度,湛月一點都不知道哦。
不過——湛月思維發散起來——根據嚴格的定義說來,那兒應該不算是體內吧?
想著想著,湛月忍不住看了眼年。
“惡,好下流的眼神。”
年假惺惺地露出一個嫌棄的表情,但她勾起的嘴角卻說明了她真實的想法。
就在兩人說說笑笑的時候,九點很快就到了。
穿著古樸練功衣的主持人舉著喇叭,高聲喊著。
“今日進行的是,擂台賽!”
“規則很簡單,由抽簽決定誰第一個上擂台,隨後輪番攻擂,在一百名選手中,守下擂台次數前十名晉級——攻擂者也無需擔心自己攻擂導致受傷,進而守擂時狀態不佳,鎮守玉門的令天師會傾力治療,放手一搏吧!”
“抽簽——開始!!!”
隨著主持人的高喝,大會的氣氛仿佛被點燃了一般,周圍的觀眾開始歡呼起來,其中以某個白毛最盛。
湛月倒是不為所動,他坐在年旁邊,眯著眼睛看向站在選手區內的那一百名選手。
孟鐵錘,那位鐵意六合拳的傳人,江南吳家劍,東北大荒拳……
嘛嘛,雖然說昨天的群戰淘汰得現在隻剩下一百名選手了,但說得上特別的也沒幾個呢。
湛月雙手撐著自己的臉,一雙血紅色的眸子百無聊賴地盯著下麵。
哦,是孟鐵錘被抽中了呢,運氣不太好啊。
這種規則,肯定是越往後麵,麵對的對手氣力和精神越不足吧。
看來不是這次贏到第二的呢,也是,畢竟年輕了些。
不出湛月所料,孟鐵錘勉力打下去三個,緊接著就被昨天還並肩作戰的那個鐵意六合拳傳人打下了擂台。
孟鐵錘結實的身體砸在擂台周圍堅實的地麵上。
“唔……呃……”
他被結結實實地一拳打在了胸口,看樣子是起不來了。
湛月遺憾地搖了搖頭,他還挺看好孟鐵錘的呢。
很快,一隊醫療人員便抬著孟鐵錘到了守在一邊的令麵前。
令打了個哈欠,手上的燈杖隨手一揮,清澈的酒液便猛地從她腰間的酒葫蘆中升騰而起,在陽光照耀下,形成一條閃爍著的水龍,而後粗暴地灌進了孟鐵錘的嘴裏。
“咕嚕咕嚕……唔……咳咳咳……”
孟鐵錘似乎是嗆到了,而後他的臉飛速爬上一抹醉紅,腦袋一歪,就這麽睡了過去。
令再度打了個哈欠,示意旁邊的人把孟鐵錘抬下去。
湛月抽了抽嘴角。
真是粗暴的治療方式,不過令應該很心疼吧,畢竟都是她自個兒的酒呢。
湛月敏銳地注意到,還沒有上過擂台的那些選手中有幾個人,看到這一幕後,兩隻眼睛都放起了光芒。
之前被孟鐵錘幹倒的三人可沒能喝上這口酒,畢竟他們還是要繼續比賽的嘛,令隻是用了傳統的天師治療術法,輪到孟鐵錘的時候,也許是因為孟鐵錘這之後就不能再上場了,這才喝上了一口好酒吧,
湛月收回視線,瞥了眼旁邊沒心沒肺依舊歡呼雀躍著的年。
緊接著,他望了眼京城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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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日,決賽。
出乎湛月意料的,年竟然也上去露了一回麵——不是以選手的身份,而是以頒獎人的身份。
能進入決賽的十人,都被她贈送了一把由她打造出來的神兵利器。
——按她的話來說,這是令和她前幾天商量好的,反正也是壓庫存的東西,她一天就能煉個十幾二十把,送出去也不心疼。
不過,即使年自己說的這麽輕巧,湛月也不認為這份獎勵有多麽不值錢。
年一天都能隻煉個十幾二十把的,放在這世間,也是難得的武器了吧。
年頒獎完之後,便一路溜回了湛月身邊。
迎著周圍觀眾敬畏的眼神,年笑嘻嘻地一屁股坐在湛月身邊,乖巧地抱住了湛月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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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著胳膊上傳來的柔軟,湛月歎了口氣。
“大庭廣眾下秀恩愛不太好吧?”
“哎呀,別說話,決賽開始了。”
湛月又歎了口氣,但還是遵從了年的意願,沒再說話,隻是把自己的視線向前兩天一樣,把視線投向底下的戰鬥。
決賽。
最簡單,最激烈的捉對廝殺,直到隻剩下一個人還能站著。
而後,這個人可以選擇是否和重嶽交手,如果選擇不交手,雖然說觀眾們會有些遺憾,但大家也不會說什麽,還是會對這個人抱有相當的尊重,如果選擇交手,設置的【額外獎勵】不說,光是和重嶽交手的經驗,對於這些武人來說,也足夠珍貴了吧。
由於隻剩下十個人,捉對廝殺很快就結束了。
最後站著的,出乎意料的,是那位鐵意六合拳的傳人——潘達(panda)。
湛月看著他黑白色的頭發,略略有些出神。
這位是不是食鐵獸的先人呢……
就在湛月出神的時候,令很快就治療好了潘達身上受到的傷,隨後輕身一躍,離開了比武的場地。
主持人爬上擂台。
“讓我們恭喜,這屆玉門武者大會的勝者,已經出現!那就是,來自鐵意六合拳門派的——潘達先生!”
潘達這個時候反倒顯得有點不太好意思了,他摸了摸自己鼻子,訕訕地向台下歡呼的觀眾們揮了揮手,顯得很靦腆。
主持人保持著熱情的微笑,他高聲問向潘達。
“那麽,潘達先生,請問——你是否想要挑戰咱們玉門的傳說,咱們大炎的——武學大宗師,重嶽!!!!”
好熱情,太誇張了啦這個主持人。
湛月吐槽了一句。
潘達眼中露出一抹堅定,他緩緩點了點頭。
他來玉門,就是奔著這個來的。
就在他點頭的瞬間,一道背手站著的挺拔身影出現在擂台上。
重嶽的出場,瞬間就引起了比之之前潘達獲勝更大聲的歡呼——這也是理所當然的,畢竟這兒的觀眾基本都是玉門人,不少人從小聽著重嶽的故事長大,比起一個所謂的武者大會冠軍,他們當然更喜歡重嶽。
沒有人覺得重嶽這是喧賓奪主,就連潘達本人也沒有這麽想過。
潘達隻是謹慎地緊盯著突然出現的重嶽。
重嶽依舊背手站立著,臉上平靜的神色毫無動搖。
主持人非常有自覺地飛速下了擂台。
“此次比武,乃是以武會友,以求武學更高的境界,故而隻分勝負,不決生死,點到為止。”
“自然。”
聽到潘達的回答,重嶽終於是動了身形,他微微沉下重心,做出一個湛月熟悉的起手式。
湛月微微一怔。
“啊這,會不會有些太欺負人了?”
這正是這三天來,湛月看到過的,重嶽從那竹籍中,學來的東西。
其名為——
“太極?”
潘達愕然。
潘達心神微微動搖,他所學的拳法,正是從太極衍生而來的,這種在大炎名聲遠播出的武學,衍生出來的功夫實在是太多了。
他不認為自己在太極的領悟上能比得過重嶽,所以,在看見重嶽做出那個起手式的時候,他才會感到動搖。
不過,到底是難得的武人,他很快就穩定住了自己的心神。
能不能打過,要打過才知道,要是未戰先怯,別說其他習武之人看不起了,就連他自己都會看不起自己。
掃清心中的迷茫和畏懼,潘達的眸子死死注視著重嶽。
“不過來麽?”
重嶽微微輕歎,隨後身形以一種極度飄忽的姿態,幾乎是“貼”著地麵,迅速“滑”到了潘達麵前。
潘達瞳孔微微一縮,倉促之下,他隻來得及舉起自己的拳頭,按照千百次揮出過的樣式,揮出。
年打造的指虎在他拳頭上,迎著依舊灼熱的太陽,熠熠生輝。
重嶽手上並沒有任何護具,也沒有足以支持他空手與指虎對拚的武器,但他依舊不慌不忙,隻是隨意側了下身,拳頭便帶著拳風擦肩而過。
潘達眼神一凝,並沒有慌亂,而是果決地將自己揮出的胳膊一壓,一道狠辣的肘擊便朝著重嶽身體而去。
“很果斷的變招。”
重嶽讚歎一聲,輕飄飄地同樣彎下自己的胳膊,肘了回去。
“好機會!”
潘達厲喝一聲,另一隻藏著的手帶著無匹的勁風朝著重嶽腦袋而去。
重嶽對頂剛剛結束,正想回防之時,一股古怪無比的吸引力從潘達那一隻被防下的拳頭傳來,雖然不大,但在這種時候確是關鍵無比。
看到重嶽果然慢了一拍,潘達臉上一喜。
“有了!”
重嶽微微一笑,身形詭異地一飄,像一張紙一樣,順著打來的拳頭的勁風,順勢躲了過去。
“什——”
“這個時候驚訝,不是一個好習慣。”
重嶽的聲音從潘達耳邊響起,帶著那股身為師長的溫和。
潘達臉色狂變,立馬想要收回自己的手臂來防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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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重嶽以一種玄妙的姿勢,夾住了他的兩條胳膊。
重嶽肅然的臉龐露出一抹微笑。
“這樣一來,就將軍了。”
“哢。”
潘達的胳膊發出一聲輕響,隨後便軟塌塌的軟了下去,形成一個詭異的姿勢。
潘達一臉蒼白地向後“噔噔噔”地倒退了幾步,單膝跪倒在地上。
重嶽收起架勢,慢慢走到潘達身邊,伸出手,隻是輕輕一推,伴隨著同樣的一道“哢”聲,潘達的手臂便恢複了正常。
“承讓。”
重嶽退後一步,做出一個標準的抱拳禮。
潘達囁嚅著嘴唇,最後頹然地站了起來,對著重嶽做出一個同樣標準的抱拳禮。
“受教了。”
——————————————
“沒走出五招呢。”
年失望地念叨了一句。
湛月聳了聳肩。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重嶽這家夥,在【武】之道上,可是走得越來越遠,越來越快了呢。”
湛月看得清楚,雖然說一開始重嶽做出了“太極”的架勢,但後頭主動進攻的時候就沒再使用過“太極”了。
這樣就是說,其實這場戰鬥完全是重嶽的普通狀態,沒有用出什麽有名的招式,也沒有特別地調用自己的身體,隻是單純的,完完全全的,在【武】上碾壓了對手。
這樣的碾壓,也讓對手完全無法做出什麽有效的反抗,就連自家成名許久的招數,也隻是稍微體現了一點,壓根兒就沒有能夠展示出“鐵意六合拳”的威力,就被幹脆利落地擊敗了。
這樣看上去簡單至極的幾招,就是如此體現著重嶽的【武】的技藝之精湛。
“嗯,畢竟是大哥呢,估計單純的隻是武學上的比拚,他這輩子都不會輸哪怕一招的吧。”年嘟囔了一句。
湛月微微一笑。
“話還是不要說那麽滿喔。”
因為,就在九十多年之後,有一個姓槐的武瘋子,就憑借著自己平平無奇的血脈,千錘百煉的武藝,堂堂正正地在正麵戰勝了重嶽一招。
不過,也隻是一招。
所以。
湛月望向正在台上和潘達一臉溫和交談的重嶽。
那一句【天下誰人武勝君】的評語,並沒有半點錯。
拳開國關意蕩雲,天下誰人武勝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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