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明白就好，阿渡，我希望你們兄弟能好好的，這樣我跟你娘也能放心了。”
    背對著的他的江臨渡低笑著，隨後隻聽到他不變喜怒的聲音傳來，“一會兒我叫人送飯來，好好休息。”
    話音落再不多做停留，徒留一個背影給老祝。
    回到自己房間之後，江臨渡連披風都沒有解下失魂落魄的挪到了床榻邊，哪裏還有之前在老祝麵前的故作強硬。
    低沉的咳嗽聲在靜謐的房間裏格外突兀，沒有寬大厚實的大氅下單薄的身子更顯形單影隻。
    手輕輕撫在心口，丹鳳眸裏閃過一絲茫然，他不知自己這是怎麽了，為何心口處就像漏了風一般，冷颼颼，戚戚然，讓人沒個安生。
    已經五年了，不是早該習慣了嗎？
    怎麽再見麵就扛不住了？
    嗬嗬，難不成還對他們抱有幻想嗎？
    別傻了，他們放在心裏的人一直都不是自己……
    當當當——
    就在此時沉寂的房門被人敲響，驚醒了裏麵之人的思緒，“誰？”
    “老板，是我，阿庫！”
    “我給您送藥來了。”
    須臾裏麵傳來男子有些低沉的聲音，“進來吧。”
    房門吱呀應聲而開，叫阿庫的夥計提著一個精美的食盒走了進來，隻不過走近了就能聞出裏麵絲絲縷縷的藥香跟飯菜的馨香。
    “老板，藥熬好了，您先用膳，等吃完了，正好喝藥。”
    “這藥小的給您用熱水溫著呢，一會兒喝涼熱正好。”
    阿庫本是兕國街頭流浪的孤兒，五年前江臨渡遇見他時他還隻是一個不到腰腹高的孩子，如今倒是長成了一個小少年的模樣了，也是世事多變幻。
    江臨渡看著眼前的少年給自己忙前忙後，心底那份怒意也詭異的消散了，算了人這一生總歸不能十全十美，何必為了那些個煩心事困住了自己呢？
    “老板，這藥裏麵加了薄荷葉跟甘草，應該能將苦澀緩解些許，您莫要在任性了。”
    江臨渡還來不及感傷就被這話說的麵上掛不住，畢竟自己一個大男人被人教訓著喝藥就夠丟人的了，這會兒被人當麵拆穿躲避喝藥的囧事雖不說顏麵無光倒也著實有些尷尬。
    “咳咳……沒大沒小，我平日裏就是這樣教你的？小小年紀毛還沒長齊就敢教訓我這老板了？”
    雖然說是斥責可是那聲音裏的柔和卻昭示著不同的親昵，他們之間雖為主仆可是在江臨渡的心裏阿庫早就不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下人，那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從風餐露宿乞兒到精通世故的一員幹將，江臨渡心裏很是滿意。
    這樣想著染著寒霜的臉上也有了一絲笑意。
    “這可不能怨我，要是老板將自己的身子當回事也不至於這樣虛弱。”
    江臨渡剛想說自己哪裏有這般脆弱，就感覺喉嚨裏一陣癢意難耐，劇烈的咳嗽簡直要將心肝肺都咳出來，阿庫趕緊輕拍他的後背，幫他緩解，“老板小的給您倒一碗水來，喝點緩緩……”
    劇烈的咳嗽讓江臨渡原本有些蒼白的臉上多了幾分紅暈，稍稍平複了，接過阿庫手裏的碗盞一飲而盡，擺擺手，“這人啊就是累，沒病時為生計勞累，生了病又為了能不能活下去擔憂，真是一刻都不得閑啊~”
    “活著很難，可是也很簡單，單看人怎麽想。”阿庫輕輕拍拍他的後背，將喝完水的碗盞放到榻邊的矮桌上。
    “怎麽聽你這意思還深有感觸了？”
    江臨渡失笑搖頭，心道，到底是孩子，想的就是簡單。
    “這世上大多數人的煩惱都是自己找的。他們或為了功名利祿，或為家族門麵不肯放過世俗不肯放過自己，最後將自己化作一盞孤燈，耗得油盡燈枯草草收場。”
    “老板，一直逃避不是因為放下了，不在意了，而是念念不忘早已變成了執念，才會選擇看似最沒有意義的逃避，故作堅強。”
    江臨渡啞然失語，因為生病的緣故向來銳利逼人的丹鳳眸此刻盡是迷茫，琉璃般的瞳孔晶瑩易碎，向來在生意場上所向披靡的人此刻卻縈繞著前所未有的孤寂失落。
    低垂著眸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阿庫本來也沒在意他能不能回應自己，先拿起一碗冒著熱氣的肉糜粥，用勺子攪了攪，“老板想喝點粥，暖暖身子。”話落就將粥碗遞到江臨渡的手邊，江臨渡木訥的接過來，抬眸看向身側的少年。
    不同於兕國男子的劍眉英目，少年相貌清秀，可是眉宇間卻有著一股子硬朗之氣，剛脫了稚氣，可是那雙眼睛黑若曜石一般，澄澈卻深邃，有著超脫常人的見地。
    “你啊，還是太年輕，年少不識愁滋味，不懂得這世上許許多多的事都是情非得已，無可奈何。”
    “好了，不說我了，我記得前一陣你跟我說從漠南那邊收了一批貨，跟我說說具體情況。”
    阿庫點點頭，“漠南的那批貨大多都是毛皮戰馬，牛羊，冬季來臨，草原上有些牧人怕牛羊凍死所以就提前出手換些金銀貼補家用。”
    “再一個，漠南這幾年過得不錯，漠南汗王減少了征戰，與民更始，牧人們養的牛年戰馬數量也多了起來。”
    江臨渡拿著湯匙緩緩攪動著熱粥可是心思早已飛遠，須臾才聽他說道：“這樣說，他們的戰馬應屬上乘了？”
    “確實如此，準確的說應該與兕國的戰馬不相上下，這樣的貨色在中原應該不愁銷路，咱們也可以大賺一筆了。”
    說到這阿庫向來冷冰冰的臉上也多了一絲笑意，江臨渡無奈的瞥了他一眼，這孩子哪裏都好就是這貪財的毛病當真是絲毫不變，難不成是貔貅轉世？
    不過這樣也好，省的活著根本沒有個人氣兒。
    “不成嘍~”
    阿庫澄澈的眸子裏盡是疑惑，“為何？收購的價格並不高啊？”
    “嗬嗬，不是價錢的事，是我們的貨要去填一個深坑，還是個無底洞。”
    江臨渡幽幽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