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此，汪軼鳴眼前頓時一亮；
    “哦？”
    剛想著崇禎，莫非是經不起念叨，他來了？
    可隨即汪軼鳴便又反應了過來；
    不可能是崇禎；
    自己手下兄弟沒一個不認識他本尊的；若是崇禎來了，他們都會直接告訴自己；
    從陳震的話中就可聽出來這絕不是崇禎，也不會是宮裏他身邊的那幾人；
    而是他們不認識，或是不熟悉的人；
    再看著陳震手中的幾封拜帖，汪軼鳴那就更是能篤定了。
    接過拜帖的同時，汪軼鳴問道；
    “來的都是何人？”
    “回大人，來的主要有四人，延綏總兵曹文昭曹總兵，還有他侄子曹變蛟曹將軍，另外兩人是文官，一人是大名兵備道盧象升盧大人，另一人稱是陝西督撫孫傳庭。”
    聽著匯報，汪軼鳴手上不停的翻看著拜帖；
    任誰也沒料到，這個時候他們四人竟結伴來找自己；
    “嗬嗬…這燧發槍現在應該是都給他們分發的差不多了；怎麽突然又跑來找我了呢？”
    汪軼鳴搖頭笑笑，合上拜帖，將其交回給陳震；
    “請他們去官廳，看茶，我稍後就到。”
    “是，大人。”
    陳震接過四封拜帖，抱拳一禮，退後幾步便轉身小跑著向衛所大門處而去。
    “這幾人也算是都打過交的道，這個時候能一起來，也不知是為了什麽事；搞不明白。”
    思索了片刻，汪軼鳴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將手中吸盡的煙蒂丟下踩滅，便緊鎖著眉頭朝著官廳邁步而去。
    “哈哈哈…幾位大人前來，軼鳴有失遠迎，怠慢了，還請見諒，多多包涵啊！”
    一入官廳，汪軼鳴頻頻向著廳內等候自己的四人拱手行禮告罪；
    “汪千戶客氣了。”
    “我等突然造訪，怎會怪罪汪千戶。”
    “是啊是啊，汪千戶負責打造燧發槍，正是繁忙的時候，是我等叨擾汪千戶了。”
    四人忙放下剛端起的茶盞，齊齊起身向著汪軼鳴回禮。
    待請四人落座，汪軼鳴掃視四人一圈；
    抬手略微抱拳道；
    “四位大人，據在下所知，這些天趕製出來的燧發槍足以滿足幾位麾下兵馬所用，即便是幾位將兵額翻了近一倍。”
    四人聽此皆是有些尷尬的笑了笑；
    頓了頓，看四人並沒有反駁，隻是略微點頭，算是做了回應後，繼續笑著說道：“現在正是分發列裝士卒，組織集訓準備出兵剿賊的關鍵時刻；怎麽突然會有時間來找在下？”
    曹文昭曹變蛟叔侄二人相視一眼，依舊有些尷尬的訕笑兩聲，齊齊看向孫傳庭與盧象升兩人；
    看著兩個人投來的眼神，孫傳庭歎了口氣，卻也沒有立馬出聲，端起茶盞輕抿了一口，像是在斟酌措辭；
    一旁的盧象升見三人不出聲，眉頭不由皺了皺；
    “幾位大人莫不是有什麽難言之隱？”
    汪軼鳴不免有些好奇起來，
    “幾位大人有事不妨直說，在下若是能幫上一二的話，定當不吝協助。”
    聞此，盧象升又瞥了一眼孫傳庭、曹文昭、曹變蛟三人，見他們依然還是沒開口；
    “也罷；”
    歎了口氣，盧象升放下手中茶盞，對著汪軼鳴拱了拱手，
    “汪千戶，實在不好意思，我等幾人確實有事，但不知汪千戶能否相助。”
    “哦？”
    汪軼鳴聽此，眼睛一亮，正了正身子，笑著對盧象升也是拱了拱手；
    “盧大人無需客氣，在下隻是錦衣衛一個千戶而已；具體何事盧大人不妨直說，如有什麽可以相助的地方，在下定當願意效勞。”
    “好，那本官在此先謝過汪千戶了。”
    對著汪軼鳴又是一抱拳；
    “盧大人客氣，請講。”
    回了一禮，汪軼鳴向其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
    “事情是這樣…”
    盧象升開始講起這次登門拜訪的緣由；
    見盧象升率先講明來意，其他三人也紛紛開口將自己的想法一一道出；
    聽了他們一通描述，汪軼鳴才明白三人的來意；
    原來隨著燧發槍陸續發放到他們麾下各部兵馬手中，替換下來不少兵器，比如長槍、鳥銃、三眼銃、弓弩什麽的；
    但是隨即問題也跟著來了，他們手下不少將士在拿到了燧發槍之後，對燧發槍的性能確實讚不絕口；
    雖然大批淘汰了手中劣質火器，但，淘汰更多的則是那些近戰的冷兵器；
    燧發長槍雖有槍刺，刀盾兵也保留了盾牌長刀，又另外裝配了燧發短槍，看似武裝到了牙齒，但近戰能力並沒有提高，還似乎有些降低了；
    若是敵軍不計傷亡衝到近前，怕是就難以應對了，那時死傷定然不會低。
    聽此，汪軼鳴也是頻頻點頭；
    確實，隻保留了刀盾兵的近戰武器，又給他們配備了燧發槍，理論上戰力肯定是提升了，但是近戰長槍才是主角，雖然換裝的燧發長槍大大提升了火力，也有槍刺加以輔助，用好了也是近戰的利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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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問題是，他們手下那些用慣了長槍的士卒不一定能用的慣加了槍刺的燧發長槍，一旦近身展開拚殺，怕是往日近戰的實力難以施展開來，近身的敵軍人少還好，可以以多勝少，可要是人多，那定然是要吃虧的。
    還有就是騎兵，曹文昭和曹變蛟的手下是以騎兵居多，也是主力；
    雖然他們並沒舍棄原本的弓弩，還有了燧發槍輔助，在騎兵對陣之時可以搶得先機，但是整體實力提升的並不明顯，若是遭遇有數量優勢的敵軍依然難以應對，再者就是突擊敵軍陣營之時，後勁不足，難以持續發揮出優勢，最終依然還是要用馬刀和長槍進行拚殺。
    他們的話雖然有些難為人，不過確實不無道理；
    一切恐懼源自火力不足，汪軼鳴也是深以為然；
    但是受製於裝備性能，武器單一性，軍隊製度和素質等問題，目前汪軼鳴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幫他們短時間解決。
    這幾位都是明末的牛人，戰場宿將，領兵和作戰經驗也是十分豐富，這方麵的很多問題他們都能敏銳的發掘出來；
    同樣，時代的局限性，也會讓他們在很多方麵收到製約。
    “按理說，汪千戶現在正忙著打造燧發槍的事宜，我等如願得了這犀利的武器，不應再不知滿足的來叨擾汪千戶；但事關戰事，牽連眾多將士性命；我等隻得厚著臉皮來叨擾麻煩汪千戶了。”
    聽此，汪軼鳴也隻是對著盧象升略微點了點頭，不由凝眉沉思了起來；
    “汪千戶，本官不日也將入陝西練兵，兵甲器械，包括燧發槍雖都已準備妥當，但剛盧大人所言直擊要害，同樣是本官所擔憂的；曹總兵與曹參將對陣流賊與建奴都有著豐富的經驗，他們的意見也不可不察啊。”
    看汪軼鳴依舊沒有出聲回應，孫傳庭也隨即補充道；
    “是啊，汪千戶，我等覺得汪千戶既然能打製出燧發槍這樣的利器，定然也可以打造出其他犀利的武器，以補不足。”
    曹文昭也跟著附和道；
    “汪千戶，流賊不說了，既然千戶也與韃子對陣過，想必那後金建奴的兵甲，騎兵弓矢的犀利，汪千戶也是了然於胸；即便如今有了燧發槍，在野戰中，比之從前確實是有了不小的優勢，可即便如此，在下與麾下兒郎雖不懼建奴，可騎兵數量、馬匹、刀劍都不占優；在下也期望汪千戶可有什麽辦法或利器以增強騎兵戰力。”
    看著曹變蛟那滿是期待的眼神，汪軼鳴呼出一口氣，對著四人拱了拱手；
    “四位大人，你們的擔憂，汪某自然是理解的。”
    頓了頓，汪軼鳴掏出香煙，點燃了一支，吸了一口；
    “單一武器投入戰場有利有弊，優勢並不明顯，這一點很早之前在下便已經稟明了聖上；隻是現在首要是整頓軍伍，提升整體戰力，燧發槍隻是開始，也隻是個過渡產物。”
    “各位大人的想法，汪某也不是不知，可是飯要一口口吃，事情也要一件件的做；說句不太好聽的話，燧發槍的列裝，當初並沒有打算這麽早配備給各位麾下兵馬；是由廠衛、皇城禁軍侍衛、禦馬監禁軍首先配備，等整頓列裝京營之後才逐步向各地兵馬發放。”
    “幾人大人提前知曉和被允準配發後，已經先一步京營列裝了燧發槍，如此其他配合輔助裝備沒有到位，也是情理之中。”
    “哦？”
    四人聽此頓時眼前一亮，似有了希望一般；
    “莫非，莫非汪千戶已有了其他相輔相成的武器？”
    看著幾人殷切的目光，汪軼鳴擺了擺手；
    “幾位先別高興，我這裏最多隻是構思，打製樣品，再經聖上批準投產和列裝，這都需要時間，沒有這麽快；”
    “更何況現在在下負責打製燧發槍，這離全部打造完成可還是差了近一半呢；哪有精力搞其他的什麽武器裝備？”
    聽汪軼鳴如此說，幾人欲言又止，如同泄了氣的皮球一般，搖頭歎息；
    “不過，幾位大人既然開了口，那在下一點兒忙都不幫，豈不有負幾位的期待？”
    聞此，四人相視一眼，又齊齊看向汪軼鳴；
    孫傳庭滿是疑惑的拱手問道；
    “但不知汪千戶能如何幫的了我等？”
    “孫大人，剛您與三位大人都提到一點，燧發長槍裝上槍刺，可各位軍中無人善使，若是實戰摸索，即耗時耗力，付出的代價也是極大。”
    四人聽了，小雞啄米般的又是頻頻點頭；
    “關於拚刺術，我千戶所裏自有一套行之有效且完善的槍刺拚刺訓練方法，也在對戰後金建奴時得到了實戰的驗證。”
    “汪千戶的意思是願意向我等麾下兒郎傳授推廣？”
    盧象升反應了過來，略帶激動的問道；
    “盧大人所言極是，不過，我這裏也有自己的困難；目前拚刺教官人數極為有限，而且四位大人也看到了，我這千戶所裏大多都是十六七的半大小子，毫無戰場經驗不說，訓練展開的時間也不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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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我等觀之，汪千戶手下那些少年個個體魄健壯，行動靈敏，最重要的便是步調統一，令行禁止的程度堪稱前所未見，說是沒上過戰場見過血，可叫本官看來已經是一等一的精銳了。”
    曹文昭生怕汪軼鳴反悔，便立即出口反駁，本覺得其餘三人皆會讚同自己的觀點，可掃視一圈，唯有自己的侄子略微點了點頭；
    搞的一時眾人語塞，都有些尷尬；
    “咳咳…曹總兵所言，汪某先替那幫小子們謝過了…”汪軼鳴尷尬的朝其抱拳一禮，
    “可曹總兵應該明白，這沒見過血的兵，就是訓練的再好那也算不得精銳；更何況他們訓練時間確實不長，還沒完成既定的訓練計劃。”
    要說這些小子一點兒血沒見過，這也不準確，之前朱家莊一役，他們雖隻是去打掃戰場，處理善後，但也是個個都出手割取了幾顆韃子人頭的；
    但是實戰的經驗確實一點兒沒有，也無可否認。
    “在下的意思是，我這裏確實抽不出相應的教官到各位軍中組織訓練；不過嘛，各位不妨在軍中挑選善使長槍的士卒百人來我這裏，集中參與訓練，等練好掌握了拚刺技術，便可回到軍中傳授其他士卒；不知四位大人意下如何？”
    聽此，四人相視一眼，不由紛紛點頭讚同；
    畢竟汪軼鳴這也算是給他們開了不小的方便之門，算是幫他們大忙了；
    “那我等就多謝汪千戶了。”
    “練兵之術願意相授，汪千戶高義！”
    “是啊是啊！謝過汪千戶了。”
    聽著四人的讚譽，汪軼鳴擺手笑道，
    “哈哈…四位大人客氣了，無需多謝，都是為朝廷效力，為聖上分憂，不足掛齒。”
    汪軼鳴又向四人表明，自己抽時間盡力嚐試研發新的武器裝備，盡量提高戰力的同時彌補幾人所擔憂的問題。
    與孫傳庭、盧象升還有大小曹叔侄漸漸相談甚歡；汪軼鳴認真聽取他們提出的意見和建議的同時，也時不時把自己的一些觀點分享給四人。
    這一聊，時間便不知不覺中就臨近到了晌午；
    汪軼鳴見馬上就到了飯點，便想邀請四人留下一同吃午飯；
    話到嘴邊，陳震再次來報；
    “大人，東廠提督曹化淳曹公公來了。”
    “哦？那快快有請。”
    這老太監今兒怎麽又來了？
    汪軼鳴也是十分的詫異，昨日燧發槍已經完成交付四成有餘了，他不應該還是如此的著急？
    也不知是不是有其他的事情，還卡著個飯點過來。
    聽是曹化淳前來，盧象升、孫傳庭、大小曹叔侄四人就想先行告辭離開；
    汪軼鳴便一再挽留，又命人去準備午飯、要與他們一同和曹化淳共進午飯；
    推辭片刻，曹化淳已到官廳門外，四人見狀也不好繼續推辭；免得讓曹化淳多想，他們各部如今能順利列裝燧發槍，曹化淳在其中調度也是出了不少力氣的；
    人家一來，你們便要告辭離開，這多少有些不好看了。
    迎進曹化淳，見盧象升、孫傳庭和大小曹叔侄也在，倒是也讓他也有些意外；
    看茶，有請其入座後，汪軼鳴也開口直接問其來意；
    “曹公公，今日打造好的燧發槍已在庫房當中，長短現共計五萬六千餘支；”
    “公公要是急需，可直接命人清點接收。”
    曹化淳笑笑，將剛抿了一口的茶盞放下，不慌不忙的對著汪軼鳴擺了擺手；
    “汪千戶，既然還有產好的庫存，咱家稍後便命人先行清點接收，此事不急這一時。”
    在場眾人聞言皆滿是疑惑；曹化淳負責燧發槍分派給各部，最近可是忙的幾乎腳不沾地；
    今日怎麽突然如此悠閑了起來；
    “今日咱家前來可不是隻為了接收燧發槍的。”
    “公公還有別的事找在下？”
    見曹化淳笑而不語，隻是略微點了點頭；
    這一下，在場眾人更加的疑惑了；
    不為燧發槍的生產進度，那還能為了什麽事？
    還未等眾人想明白，曹化淳卻已經開口將來意說了出來；
    原來他找汪軼鳴的事其實與孫傳庭、盧象升和大小曹四人差不多；
    英國公自開始整頓京營，首個便是以全火器裝備組建的神機營；
    神機營對於火器的應用，包括裝備的各式火器，那都是首屈一指的；
    雖然時過境遷，如今的神機營已經糜爛不堪，現有武器粗製濫造，甚至破舊不堪；可單單現在隻列裝了燧發槍卻也不能滿足他們的需求。
    再一個，火器部隊近戰技巧，也就是步槍拚刺技術，他們同樣不具備，也需要由汪軼鳴提供傳授訓練。
    看來，在專業的人麵前，專業的問題是根本藏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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