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心魔劫(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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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冥魁首斜睨著楚無名,輕聲說道:
“還有我告訴你,今日你在花園中殺的那個所謂的下人,其實是他人故意安插在他府中的眼線。”
說完這些,幽冥魁首笑眯眯地注視著楚無名的反應,似乎在欣賞著他的震驚。
楚無名的臉色頓時變得蒼白,他之前確實沒有深入思考這些細節。
如今被師父一語點破,他終於意識到無論是左護法還是右護法,他們的心計和能力都不是自己現在可以比擬的。
直到此時,過往的一幕幕不斷地在他眼前浮現,包左護法在書房見到他時的淡定表情。不知道為什麽,他竟然多了一絲僥幸的感覺。
“左護法與外界的關係,是否確有其事?”
楚無名目光銳利地盯著幽冥魁首,提出了他的疑問。
“他做的事我都知道,並未有損幽冥利益,方鏡給你的消息真中摻著假,隻是順水推舟而已。
不過他最近的舉止越來越肆無忌憚了,手段也變得越來越激進。”
幽冥魁首的話語中帶著一絲批判。
聽到“方鏡”這個名字,楚無名立刻追問道:
“這些舉措,都是右護法所為?”
楚無名沉思片刻,確實,能夠在幽冥內部布下如此大局的人,除了左右護法,似乎別無他人。
“嗯,有些事情我早就知曉。五年前,你實力尚淺,我不想幽冥發生動蕩,我便未對外公布,所以估計他也以為我一無所知。
你回到幽冥之後,我便察覺了方鏡派人對你進行了監視,這也是我選擇公開我們之間的關係的原因,可以讓他有所忌憚。
此次他利用你針對龐苑,我其實是想測試你一下,看你你何時能夠發現其中的玄機,知道自己此時的處境。
現在看來,你的表現還算令我滿意,發現問題第一時間來找我確定,這一點做的不錯。”
幽冥魁首並未理會楚無名臉上的複雜神情,繼續淡然地說道。
“明天,你前往龐苑的府邸,將你所得的信件直接展示給他。我相信,他一看便知其中端倪。”
楚無名,這五年來實力大增,多少有些膨脹,此刻聽到師父說的前因後果,突然感覺很是無力。他緩緩地垂下頭,聲音中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失落:
“是,師父。”
幽冥魁首緩緩站起,走到楚無名麵前,輕輕拍打著他的肩膀,讓他抬頭直視自己的眼睛:
“無名,你要明白,有時候,棋子也可以成為棋手,但這一切的前提是,你必須先認清楚局勢,同時要學會借力打力,多動腦不能一味地蠻幹。”
說完後,幽冥魁首又不斷地咳嗽起來,楚無名感覺到了一杯茶水遞了過去:
“師父,要不要叫老籪工過來看看?”
楚無名一臉擔憂地問道,
“算了,我這體內內傷太多,那老家夥早就看過了,你放心一時半會還死不了。”
幽冥魁首毫不在意地說道。
能坐上魁首的位置,他付出了太多。與人大戰留下的暗傷也是極多,他的一身病痛都來自那些暗傷。
楚無名的心中猶如翻江倒海,各種複雜的情緒交織在一起,讓他感到一陣陣的酸澀。一臉擔憂地看向自己的師父,突然覺得有些心塞。
“方鏡一直以來都是心高氣傲,慣於玩弄心計。然而,估計他也想不到,他隻是我為了磨礪你而留下的一顆棋子而已。”
幽冥魁首說完也是一臉得意。他與左右護法本就是同期之人,所以相互之間多少有一些攀比的意思。
“我讓你去刺殺龐苑,是希望你能明白,你與他的實力差距,你現在沒有與他正麵對抗的實力。”
楚無名此刻恍然大悟,他終於理解了為什麽當初自己將調查結果報告給師父時,師父要求他自己解決,而不允許動用任何下屬勢力的原因。
“師父,那我們接下來是否要直接對付右護法?”
幽冥魁首鬆開手,轉身背對著楚無名,聲音中透露出深不可測的智慧和計謀:
“你明天去見龐苑,他讓你做什麽,你就去做。解決問題的方法有千萬種,不是隻有直接衝突這一條路。”
楚無名微微彎腰,表示接受師父的教誨:
“弟子明白了。”
離開師父府邸後,楚無名的心中依然翻湧著複雜的情緒。他獨自走在寂靜的小巷中,腦海中不斷回蕩著師父的話語。
第二日晚,夜色漸濃,皎潔的月華如同鋪灑的銀粉,輕輕覆蓋在左護法府邸的瓦楞之上。
楚無名正在沉沉的夜色中穿梭,身影如同幽靈般飄忽,他的黑衣在夜風中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麵容冷峻,不帶一絲情感。
悄然間,他便無聲無息地抵達了左護法的書房門前,手指輕輕敲擊,發出細微的聲響。
門扉應聲而開,左護法的堅毅麵容映入眼簾,他的眉頭不由自主地皺起,顯然對楚無名在這夜深人靜之時造訪感到十分詫異。
“莫非這與前幾日他婉拒楚無名的邀請有關?”
龐苑心中閃過這樣的念頭,嘴角卻勾起一抹輕蔑的笑意。他對楚無名並無敵意,但也無意去曲意逢迎。
在幽冥中,向來是強者才能占據一席之地,而在他眼裏,楚無名離強者兩個字還很遠,這一點,龐苑深信不疑。
“楚無名,大晚上的你不休息,來我護法府還一身夜行打扮,所為何事?”
左護法的嗓音如同遠山傳來的悶雷,低沉而充滿威懾力。
楚無名並未立即作答,而是緩緩地從懷中取出了一封密封的信件,默默地遞向左護法。左護法伸手接過,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錯愕。
“此信,是我昨日在您書房中發現的。”
楚無名並沒有回答龐苑的問話,此行他是遵從師命,因此對於這封信的來龍去脈,並沒有隱瞞之必要。他也想借此機會,看看下對方的反應。
此事發生在昨日,所以龐苑此時還清晰的記得。那個身著黑衣的神秘人物,如何在書桌上輕巧地取走了一封信,僅僅留下了一個空蕩蕩的信封。
此刻,眼見楚無名手中拿出了一封信,並直接說出了昨日的事,他心中瞬間明了,昨日潛入他書房的無疑就是這個楚無名。
但楚無名今日又將這封信帶來,意欲何為?這一點他有些想不通,他隻有先觀看起信的內容。
在搖曳的燭光映照下,龐苑的目光緩緩地在信紙的字裏行間移動,看著看著,龐苑的麵色慢慢地陰沉下來,心中湧起了無盡的怒火。
他的神色由最初的好奇逐漸過渡到驚愕,最終凝固為滿腔的憤怒。這些都被楚無名看在眼裏。
龐苑突然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冷厲的光芒:
“信中所陳述之事,你對此有何見解?”
他看向楚無名。直接開口問道。
楚無名麵無表情,冷笑一聲,淡然回應:
“這封信確實是我從你書桌上取走的,內容也非我杜撰,其中原由我稍後再告知您。
然而,它出現太過巧合,也太過直白,反而讓我心生疑竇。因此,我便向師父請教,他則指示我直接前來找你。”
龐苑的神情微微一頓,目光如同銳利的刀鋒,緊緊鎖定在信上的字句,他的眼神中閃爍著寒光:
“信中竟然說我是五年前對柳如煙下達指令之人,楚無名,你相信這信中所寫嗎?”
龐苑抬起頭看向楚無名,此時他的表情已經恢複了正常,甚至嘴角含著笑意,隻是這笑容有些陰冷。
楚無名輕輕眯起雙眼,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若我對此信沒有懷疑,那我今晚就不會站在這裏與你對話了。我推測,這是有人意圖挑撥,讓我們自相殘殺。”
左護法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胸中的怒氣慢慢消散。
他明白楚無名的話不無道理,但信中的內容如同刺,深深紮在他的心頭,讓他無法輕易釋懷。
五年前的那場風波,幾乎讓楚無名喪命於其中。盡管相關的文獻資料多數已被銷毀,但他對於事件的一些細節仍有所了解。
如今,竟有人企圖將這段陳年舊事放在自己身上,其心可誅。他緊緊握著那張信紙,聲音低沉而有力:
“你打算如何應對此事?”
楚無名微微點頭,眼中閃過一抹寒光:
“左護法,我此行是遵從師命,一切行動悉聽從您的指示。”
龐苑聽聞此言,瞬間便明白了魁首的意思,眼神閃過一絲忌憚。
“既如此,為了公平起見,我們就各受一掌吧。”
龐苑十分平靜地說道。
楚無名還沒反應過來,龐苑的身影如鬼魅般驟然出現在楚無名眼前,隨即一掌猛擊,將楚無名重重地轟出了書房。
不知是出於對楚無名昨日擅自闖入自己府邸的報複,還是意在給予他一個刻骨銘心的教訓,這一掌威力還不小。
楚無名的身體如斷線風箏般從書房內倒飛而出,直至跌落在庭院之中。體內氣血劇烈翻騰,他忍不住噴出一口鮮紅血液,灑落在地。
這一聲響,立即驚動了府中的護衛,紛紛發出緊急的信號,緊張的氛圍開始在院落中彌漫開來。
龐苑緩緩地從大廳中走出,雙眼如同銳利的箭矢,死死地鎖定在楚無名的身上,聲音帶著沙啞,卻依舊不失威嚴:
“楚無名,你竟敢在我的府邸放肆,你難道不知這裏是我的私人領地?若我今日在此將你斬殺,即便是魁首,也無法將責任推到我頭上!”
龐苑的這一番話,如同寒風過境,讓那些原本蠢蠢欲動,想要對楚無名動手的護衛們,瞬間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楚無名的名字他們是如雷貫耳,作為魁首的親傳弟子,他在幽冥中的地位也是非同小可。
因此,在沒有龐苑的明確命令之前,他們誰也不敢輕易對楚無名出手。
楚無名輕輕一笑,隨手拭去嘴角殘留的血跡,笑容中帶著一絲嘲諷:
“左護法,五年前你就企圖加害於我,如今鐵證如山,你竟還敢狡辯!你應該明白,我今日造訪,非為其他,隻為了取你項上人頭。”
左護法的臉上表露出一副不屑地神情,他冷哼一聲:
“哼!殺我?憑你嗎?來,叫我看看你如何取我人頭!”
楚無名未再多言,他的身影瞬間化作一道鬼魅般的幻影,疾速向左護法撲去,出手之快,猶如閃電劃破夜空。
盡管龐苑年歲已高,但他的武功底蘊依舊深厚,隻見他迅速抽出腰間的軟劍,迎頭截擊。
兩人在廣場上身影交錯,劍光閃爍與掌風激蕩,交織出一幅激烈的戰鬥畫麵,空氣中回蕩著劍掌相接時發出的沉悶爆響。
楚無名的掌力之中蘊含著深厚的內勁,每一擊都伴隨著極盡的風聲。
盡管龐苑的劍術精湛,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他也開始感到壓力倍增,額頭上逐漸滲出了細小的汗珠。
他心中微微一沉,暗自思忖:
“這小子這五年實力提升這麽高?不愧是魁首相中的弟子。”
龐苑頓時不願與楚無名過多糾纏,於是故意露出了一絲破綻。
正如他所預料的那樣,楚無名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機會,毫不猶豫地一掌猛擊向龐苑的胸口。那一掌勢若奔雷,迅猛而淩厲。
龐苑早已有所防備,迅速揮劍格擋,然而他並未能完全抵禦那股洶湧的內力。
透過劍身,他感受到一股強烈的震動,使得他的手臂瞬間酥麻無力。
緊接著,龐苑覺得胸口仿佛被重錘擊中,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襲來,他忍不住口噴鮮血,身體如同被剪斷線的風箏,猛地倒飛出去,狠狠地撞在堅硬的牆壁上,然後無力地滑落至地麵。
四周的人群見狀,不由得發出一片驚叫。府中的隨從和護衛們在這一刻也顧不得其他,紛紛抽出腰間的兵器,準備向楚無名出手。
楚無名觀察到這一幕,心中判斷時機已成熟。他身形一晃,如同脫弦之箭般朝府外疾掠而去。
在離去之際,他的語氣冷若冰霜,淡淡地留下話語:
“今日之事,我自會如實向師父匯報,由他老人家來裁斷是非。”
左護法艱難地抬起頭,眼中充滿了憤怒與不屈,他似乎是想要反駁:
“楚無名,你休要信口雌黃……”
然而話未說完,一股鮮血再次湧上喉頭,他無法抑製地噴吐而出,鮮紅的液體阻斷了他的言語。
周圍的護衛們眼見此景,也不敢貿然上前阻攔。楚無名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之內。(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