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蒂夫獨自站在飛船頂層的觀景艙，看著外麵漆黑孤寂的宇宙空間，默然無語。
    去往虛無之地的航線上大部分都是現在這種景象，看不到壯闊璀璨的星團或者星雲，就好像所有的星星都在遠離這片區域似的。
    史蒂夫覺得這跟自己很配，孤獨的人看什麽風景都是孤獨的。
    不過，他馬上就要見到自己最心愛的人了，那個願意陪他跳支舞的，英姿颯爽的英格蘭女人。
    他其實有些心虛，越是靠近那個所謂的“虛無之地”，他越覺得緊張，但又不知道在緊張什麽。
    在戰場上總能一馬當先，帶頭衝鋒的美國隊長，難得生出了一種名叫“膽怯”的情緒。
    而當他看到宇宙中漂浮著的那顆巨大的骷髏頭時，這種情緒達到了巔峰。
    他聽見j探員開始向他們介紹，那顆骷髏頭曾經屬於一位“天神”，如今則成了一種稀有礦產的采集地。
    史蒂夫完全沒聽進去，也搞不懂什麽樣的“天神”會淪落到被人當成礦井，全天候不間斷地在其頭骨裏挖呀挖。
    他此刻心裏隻有一件事：佩姬就在那顆骷髏頭裏！    這還是林頓和托尼把這幫傭兵胖揍了一頓後的結果，要不然，這艘ib最豪華的客船估計保就得被查個七零八落，然後流入黑市。
    史蒂夫沒有出手，一是用不著他，二是他心情有些複雜，顧不上這些事情。
    在j探員的帶領下，他跟著眾人來到了虛無之地的核心區域，整個宇宙最出名的交易區，號稱可以買到任何東西的地方。
    其實就是個大型黑市，這裏屬於全宇宙範圍內最大的三不管地區，各種黑幫、掠奪者、雇傭兵以及黑市商人雲集於此，各方勢力盤根錯節，再加上遠離主要星際航線，宇宙裏的幾大流氓帝國都沒能掌控這裏。
    史蒂夫聽見林頓告訴j探員，虛無之地之所以這麽特殊，還因為收藏家的老巢在這裏，不管哪個帝國，想動這裏都得先考慮一下這位宇宙長老的意見。
    宇宙長老？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
    史蒂夫雖然心思不在這些上麵，但多年的戰鬥生涯讓他下意識記住了這個名詞。
    黑市裏人聲嘈雜，有無數來自不同星球的種族，比史蒂夫在山達爾星時看到的更多，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琳琅滿目，也讓他長了見識。
    這也微微衝淡了一些他內心的焦躁和緊張。
    他強忍著不去問：“什麽時候能見到佩姬。”
    然後在轉過一個路口——如果各種地攤、商店無序堆疊組合之後，又被人群擠出來的通道能被稱作“路”的話。
    轉過這個路口，史蒂夫撞上了一個人，下意識將對方擁入懷中。
    兩人相擁而立，四目相對，裏麵都是驚訝，欣喜和濃情。
    “嗨……佩姬。”
    史蒂夫張了張嘴，最終喃喃著吐出這句話。
    眼前的佩姬·卡特相較於他記憶中那個身影有了許多變化，最明顯的就是花白的頭發，和臉上遮不住的皺紋。
    雖然這比他預想的樣子要年輕太多，但看起來也有五十歲左右了。
    “史蒂夫……”
    佩姬·卡特也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心上人，而且自己還毫無防備地撞進了他的懷裏。
    雖然此時她滿心歡喜，但還是忍不住懷疑：對超級士兵來說，這幾乎是不可能發生的，難道我真的老了？
    不遠處，林老板默默收起暗示法術，對史蒂夫擠眉弄眼了一番：“不用謝，夥計。”
    眾人默契地將兩人圍了起來，並保持了一定距離，使得虛無之地的黑市上難得的出現了一片不大不小的真空地帶。
    你問周圍的人有沒有意見？
    沒有！
    因為有意見的已經趴下了。
    兩人相擁許久，才依依不舍地離開對方，就這麽牽著手，看著彼此，默然無聲，甚至就連周遭的喧鬧似乎都已經消失了。
    “你怎麽來這裏了？”
    佩姬率先打破沉默，嘴角微微上翹，但她又強硬地壓了回去。
    她的雙眼微微泛紅。
    史蒂夫掃了一眼周圍，又抬頭看了看頭頂上的空間，最後深吸了口氣：“我來履行諾言，還給你一支舞。”
    “你呀……”
    佩姬再也忍不住笑意，用手點了點史蒂夫的胸膛：“可是遲到了太久太久。”
    “對不起，佩姬。”
    史蒂夫再次將心上人擁進懷裏，低聲且堅定地保證：“我不會再遲到了，我發誓！”
    佩姬把頭埋在史蒂夫胸口，輕聲說：“你不會怪我吧？這麽久都沒去看你……”
    史蒂夫不知想到了什麽，突然輕笑了一聲：“說到這個，我也得好好記一筆。”
    他的語氣輕快了一些，之前那種緊張，甚至膽怯的情緒在這一刻都消失無蹤：“你不知道，弗瑞告訴我你已經不在了的時候，我心裏是多麽的痛苦，多麽的無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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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我第一次明白什麽是後悔，我並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麽勇敢。”
    “我幾乎每天都會回想當時你答應和我跳舞時的場景……也不止一次問自己，當時是不是應該稍微等那麽幾分鍾……”
    “我有時還會夢見你送我去注射血清的那一天，夢裏的陽光真好，就像真的一樣……可一睜眼，你卻……不在了。”
    “我甚至去你的墳墓前獻了花，你知道嗎？”
    史蒂夫絮絮叨叨說了許多，然後聽見懷中人輕輕回了一句：“我知道……”
    “把你撈出來的計劃是我親自製定的……”
    “弗瑞給你演的那場戲也是我要求的……我怕你不適應，但還是忍不住留了個破綻，那場比賽是我故意放錯的。”
    史蒂夫聽到這裏滿臉詫異，但是沒來得及說什麽，佩姬就從他的懷裏掙脫，揮手打斷他想說的話：“你進行的訓練，住的房子，接受的任務，都是我安排的……”
    “甚至你看到的那個墳，也是我特意準備的……那是我離開地球前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
    佩姬背對著史蒂夫，沉默下去。
    史蒂夫感到心裏一下子空了，他明白佩姬說這些話，做這些事的意思：讓他重新開始。
    “為什麽？”他有些不甘地問。
    佩姬回眸一笑，臉色慘白：“因為……”
    她頓了頓，撩起自己的頭發：“你看看，史蒂夫，我已經老了……”
    “……而你還年輕。”
    “我不在乎……”
    史蒂夫低聲喃喃，他想把這句話大聲說出來，可是看見佩姬的雙眼，語氣又不自覺弱了下去。
    佩姬已經做了決定，我應該尊重她……
    史蒂夫心裏很明白，因為他了解這個驕傲要強的英格蘭女人，有些事她做出來就已經是表明了態度。
    兩人都陷入沉默，不再去看彼此。
    史蒂夫遲到了七十年，確實太久了。
    佩姬等了他七十年，卻不敢再追逐他的身影。
    “我們……”
    良久，史蒂夫擠出一個笑：“要不要跳完這支舞？”
    佩姬抿起嘴，俄而展顏：“行吧，這是你欠我的。”
    四周不知何時變得一片靜謐，兩人仿佛來到了一片盛夏晴空下麵，陽光澄澈，微風習習，吹動著兩人腳邊的青草，來回搖曳。
    一朵朵白色的無名野花，隨著兩人的舞步也晃了起來，時不時拋灑出一片或幾片花瓣，繞著兩人旋轉。
    花香盈滿了整支舞，一如年輕時的味道。
    舞罷，兩人依依不舍地鬆開彼此。
    “你開始新的生活吧，史蒂夫，下次別再遲到了。”佩姬微笑說道。
    “我……會的。再也不會遲到了。”
    史蒂夫點點頭，眼睛不爭氣地泛起了酸。
    他強忍著內心深處的煎熬，準備給心上人最後留一個完美的笑容。
    然後，他就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倆在這瞎傷感啥呢？”
    他猛然回頭，隻見神奇的林不知何時來到兩人身邊，打了個響指。
    然後，他那英姿颯爽、年輕貌美的女朋友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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