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之花(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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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彌禦知回到了當初森林裏木屋所在的地方。因為在這幾年裏,禦知與賽繆爾時不時回來修整,木屋保存得很好,與以前並沒有太大的變化。

    初彌望著那兩方緊緊挨著的墓地,親了親自己的男朋友的唇角,說了聲“謝謝”後,釋然了。

    當初她總以為爸爸拋棄了媽媽,為媽媽感到不值。

    而現在,她為他們的愛情感到驕傲和敬佩。

    逝者已逝,生者如斯。

    兩人握緊彼此的手,一起在墓前獻上一束新鮮的小蒼蘭。

    初升的晨曦給蒼蘭的花瓣蒙上橘調的薄紗,將那葉瓣上圓潤的露水照得晶瑩剔透。

    初彌原本有很多話想對父母說,但最終她隻道:“爸爸媽媽,教皇已經死了。我會朝著新的目標,堅定地走下去。”

    兩人在木屋住下,初彌能感覺到距離她離開這個副本的時間,不長了。

    期間賽繆爾也出來了幾天,一出來就吵著要和少女再去初月辭、露裏絲娜兩夫婦的墓前祭拜。

    “姐姐,我也要見家長!”這種事情怎麽能不參與,本來他就慢一步了,再不見家長他豈不是就名不正言不順了。

    初彌有些哭笑不得,最終還是滿足了少年的要求。

    *

    在離開副本前的最後一晚,少女牽起少年的手,沿著河岸走去。

    身後的木屋越來越小,像是隨時間長河流逝日漸遠去的過去。

    夏天的星空格外璀璨,繁星如織,盈盈星光灑在水麵上,清波晃動,光點跳躍,美麗而夢幻。

    禦知用風刃把樹削成了一葉扁舟,與少女坐到了扁舟上。

    螢火蟲的微光在河岸的草叢裏撲閃,蟲鳴聲並不刺耳,此起彼伏,這是以草地河水為舞台,暮色星光為幕布,獨屬於這些小生靈們演繹的仲夏夜之夢。

    夏風徐徐,空氣摻雜著淡淡草木、泥土以及花的氣味。

    少女被少年溫柔地圈在懷裏,少年喂了她一顆糖,下巴抵在她的頭上,動作親昵自然。

    小舟隨波逐流,輕輕搖晃,將匯集星光的河水打碎,星光隨水波連成線,像是擾亂的星軌,裁剪成畫,便是梵高筆下的《星空》。

    氣氛柔和寧靜,兩人共賞這一番美好的夜色。

    少女的彎了彎眼眸,心道原來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就算什麽都不做,心情也十分愉悅。

    許久,她仰起頭,狐狸眼是靜謐的藍色,映照出璀璨的星空,宛若靜謐的海麵灑滿了星光,她親了親少年的唇角,清泠的聲音平靜而堅定,“阿禦,我想與你,與繆爾分享我的過往。”

    禦知微怔,心跳不禁加速。他知道,在這一刻,她才算真真正正、完完全全地接納他們。

    賽繆爾趁禦知對他的防備下降,在少女說完後不過十秒鍾的時間,就奪走了身體的控製權。

    他壓抑住大腦湧上來接近於眩暈的興奮和喜悅,低頭和少女交換了一個纏綿而悠長的吻。

    初彌微愣,這種喜歡吮吸她津液的吻法,讓她瞬間認出了現在吻她的是賽繆爾。

    隻是,人什麽時候換的,不會是她說完話之後吧。

    “姐姐,你不認真。”少年輕咬了一下少女的唇瓣,語氣委屈地抱怨了一句。

    少女的手從少年的後脖移至他的耳尖,捏了捏道:“因為,想要確認一下是不是繆爾出來了。不管是擁抱、親吻,還是更做親密的事,我想繆爾應該都希望我能分清是誰吧。”

    少年點了點頭,被捏的耳尖瞬間變紅了,心髒因為少女的話而砰砰亂跳。

    姐姐,好會撩。

    “所以現在,要繼續嗎?”少女看到他羞澀的模樣,莞爾一笑,眨了眨眼問道。

    賽繆爾直接親了上去,用行動回答了這個問題。

    這次,兩個人都投入到了彼此氣息的交融之中。

    一吻結束,少年將少女泛紅的眼角洇出的淚珠舔食幹淨,低啞的聲音帶著勾人的韻味,他重新拾回了一開始的話題。

    “姐姐,我想知道你過往的一切,這是我的榮幸。”

    少女握住他的手,抵住了他的額頭,銀光閃現,記憶回溯。

    “可能有點糟糕,不過不準退票。”

    她把她過往的記憶比作了電影,明明眸子深處是回避的,卻用輕鬆的語氣威脅道。

    而賽繆爾來不及回應少女的話,就陷入了她的記憶裏。

    *

    圓月懸於天幕之上,月光傾灑,給尹撒城蒙上一層清冷的銀光。

    罪塔之上,立著一道倩影。

    幽冷的海風呼嘯,涼意濃濃,單薄瘦削的少女拖著破敗的身軀,一步步走上塔頂。

    風拂過她海藻般的鴉色青絲,冷光勾勒出一張精致清麗的臉蛋。

    初雪般的膚色,蒼白到毫無血色。

    風揚起那白色的裙擺,露出滿目瘡痍的**,新傷舊傷交錯的肌膚,像是一張被人狠狠揉皺後又展開的紙,找不到一塊完好的地方。

    潔白的長裙曳地,隨著她的步子掀起一角,露出一雙小巧玲瓏的腳。

    她沒穿鞋子,直接踩在粗糙的台階上。裸露的雙腳就像支離破碎的玉石,上麵布滿了不規則的傷痕,令人望而生怖。

    黑色的鎖鏈一節連著一節,倒鉤鋒利,殘忍地穿破皮膚、腕骨,連帶血肉扯了出來。

    斑駁的血跡如同被蹂碎的花瓣,滲出花汁,透著一股殘破病態的美感。像是色調晦暗的油畫裏,出現了奪人眼球的勃艮第紅,讓人忍不住把目光流連在那一抹典雅、神秘的紅上。

    她每走一步,鎖鏈都會與石製的台階碰撞,發出刺耳的“啷當”聲。

    每當她新生的細嫩的肌膚被粗糙的鎖鏈摩擦,未幹的血跡又染上新的殷紅,如此反複。

    少女每一步都走的極穩,就像是感受不到絲毫的疼楚一樣。又或許,這痛楚的存在並不是一日兩日的事,她早已習慣。

    終於,她拖著殘敗的身體走到了塔的盡頭,而她身後的台階上留下了一滴一滴的血跡。

    抬頭仰望,星子稀疏,冷月懸空,而塔底,是一望無際的聖湖。

    少女指尖傾瀉出的柔和的銀光,將她的**包裹、治愈,變得光滑如初。

    風把她的鬈發吹到了耳後,精致的鎖骨沒了遮掩,暴露在海風中。

    密密麻麻的咒痕泛著詭異的紅光,宛若糾纏的藤蔓,從她的側臉蔓延到鎖骨,又由蝴蝶骨一直沒入腰下。

    僅一道咒痕就是常人無法忍受的痛苦,而這數不清的咒痕,讓人駭然,地獄恐怕也無如此極刑。

    月光打在她精致的臉蛋上,瓷白的容顏顯得妖昳豔麗。

    那一雙妖魅的狐狸眼無波無痕,宛若亙古的深海,靜謐荒蕪,沒有一絲生氣,隻剩空洞和虛無。

    矢車菊藍的虹膜映出塔下的萬千燈火,暖光卻不盡眼底,隻剩一陣森冷的涼意,豔而冷,她像是失去了人的喜怒哀樂,美得不像真人。

    她忽的抬眸,宛若神女蘇醒,蝶翼般的長睫結了一層薄冷的白霜,眸子泛起淺淺的思緒。

    透過一層光幕,她看到被她魔力侵染過後,被她灌注了“思想”的教皇,下達放出所有魔法師和異教徒的命令,殺死了所有參與過那件事的貴族。

    最後,隻剩下不知所措的聖子聖女,以及對那些汙穢一無所知的部分聖職人員。

    教皇的光之力殆盡後,陷入了昏迷,被少女拖入了幻境。

    那是她特意為他構造的幻境,她所受到過的折磨,聖子聖女們所受到的折磨……

    一切都將會在幻境中上演,至於時長,將會是三百年——這是他統治這個世界的時間。(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