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涼的手指激起她一身冷汗，她從未見過裴子衡，也未曾經見過這般駭人的情況，自小，她家中所教，所學的隻有如何同人打交道，卻從來沒有同妖精打交道經驗。

    何況江離再好鬥也隻是個嬌養在家中的小姐。

    江離眼眶瞬紅，嗚咽著出聲：“我……”

    她轉眼看向宋淩，問詢宋淩的意思。

    宋淩捂著胸口起身，方才裴子衡踹出去的這一腳可不是單純用了蠻力，而是用了魔力。

    但凡一個不防備都會被他一腳踹死，幸好宋淩身上還殘存了些靈力，在裴子衡踹過來的瞬間調動所有的靈力做護盾護住了自己的性命。

    這一覺叫宋淩一顆心沉了下來。

    裴子衡的狀態不對。

    好像是入魔了。

    不，他本身就是魔，隻是眼下他的思維被魔力控製住了，所以失去了自己的意識，分不清眼前人是誰。

    宋淩咬牙看向裴子衡，道：“你把她鬆開，我告訴你蘇心染在哪裏。”

    裴子衡睨了他一眼，嗤笑一聲道：“廢物。”

    他道：“天界的人都是廢物。”

    宋淩一愣，他到底怎麽了？

    這四周也沒有穢氣的氣息，說明不是穢氣作祟，那麽裴子衡為什麽會突然魔化？

    裴子衡似是想起了什麽一般，靜靜站在原地望向天空，一雙紅眸中滿是痛苦。

    “天界的人，都應該死！”

    “以為將我的魂魄困在蘇心染體內就能徹底壓製住我了是嗎？簡直是笑話。”

    他眼中帶有煞氣，一副要攻打天界的樣子。

    宋淩瞬間明白他要做什麽了！

    他要去攻打天界！

    那麽到時候天界的人斷然不會放過裴子衡，裴子衡若是死了，蘇心染也活不成！

    宋淩連忙出聲道：“我真的知曉蘇心染在哪裏！”

    “你別忘了，你就算是把天界打下來也不能活，你想想，你和蘇心染之間還簽訂了主仆協議，她若是死了，你也活不成！”

    裴子衡鄙夷地看著他：“你以為我會被困住？！”

    “這很簡單，我隻需要將天界攻打下來，再把蘇心染關起來，關在我的魔界中，這樣我們兩人誰都不會死，就像上一世那樣，像上一世那時……”

    裴子衡說著說著低下了頭，漸漸陷入了沉思。

    魔化後的裴子衡並不似常人那般有著正常的思維，很顯然，他陷入了自己的回憶中。

    他喃喃道：“像上一世……”

    神魔殊途那樣。

    蘇心染之所以會被天帝纏上祭天，是因為除了她之外再沒有神仙能有修補天洞的本領。

    更是因為，這天上的窟窿，是他在氣急不甘後捅出來的。

    隻有蘇心染能叫他停手，能帶著他一起投入輪回。

    上一世，他和蘇心染相熟於混沌末尾之時，他天生屬於魔，蘇心染天生屬於神。

    那時他滿心滿眼地侵占三界，蘇心染滿心滿眼地要三界和平。

    兩人屆時隻以為雙方隻是抱負不同罷了，並未生出什麽你是我的仇敵這樣的思想，相反，還能同青梅竹馬一般坐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嘴的高談闊論，隻是最終的結局都是以打一架結束。

    直到三界劃分開後，隨著眾仙的出現，蘇心染才漸漸意識到，他是魔，是仇敵。

    她便是想留下來，想找一個無人仙境同自己生活也做不到，她被天道強行收了回去，用了足足三百年的時間洗清了她對他的記憶。

    蘇心染再次被放出來之後，已經不認識裴子衡了，她手握仙劍帶著一種武神去了天界，親手砸了他的魔界，又親手將劍架到了他的脖間。

    那仙劍是上古流傳來的，傳說是專門用來砍魔物的，向來刀槍不入的裴子衡被一把劍的寒氣刺斷了脖子。

    裴子衡望向她那雙冰冷的雙眼，怎麽也想不明白，為何她隻回去了三百年就能轉眼和她反目成仇。

    區區三百年抵不過兩人共存的三千年。

    裴子衡聲嘶力竭地質問她，每問一聲，蘇心染的臉色寒一分，她背後的神仙便雀躍一分，臉上帶著無比的驕傲。

    終於，蘇心染開口了，她說：“我不認識你，但我知曉你該死。”

    仙劍刺穿了他的頸脖，裴子衡的血灑在地麵上的瞬間，蘇心染終於記起了從前的過往。

    可惜，為時已晚。

    她第一次哭成了淚人，伸手拖住他的臉，哭喊道：“子衡，我不想的我不想的。”

    裴子衡眼中隻有恨，他獻祭出自己的身體讓魔淵中的亡靈占據他的身體，抬手捅了天上一個窟窿。

    若隻是他死還真不一定要拉上天界一同陪葬，可天道毀了他最看重的東西。

    這股力量能讓三界都滅亡，他靜候著三界坍塌，又用最後的力氣為蘇心染開了一個幻境，讓她日後能有個安身的地方。

    可他沒想到，蘇心染決心赴死，不，是決心同天帝一絕高下。

    便是明知要死，也要手刃戲耍自己的人。

    蘇心染本就是上古天神，比天帝的還要長遠的存在，可就是如此，她被天帝連同天道抹除掉了記憶，毀掉了心中最要緊的東西。

    天道無處不在卻又無真身可尋，她這股火隻能對天帝發泄。

    就在她手中的仙劍即將要刺入天帝脖間時，天道攔住了她。

    天上響起一道驚雷直直劈到裴子衡身上，將他肉身內的亡魂趕回魔淵，並要求她補天。

    天帝神色慌亂，道：“我許諾你轉世為人，還能同他再續前緣，隻是你要補天！”

    蘇心染看夠了天上的一切，點頭答應下。

    又是一道雷響，兩人雙雙轉世。

    隻是兩人複生後再相遇的前提是，用兩人之間的記憶做續緣的橋梁。

    而現在，正是不久前那雷將當年已經瘋魔的裴子衡叫了出來。

    裴子衡手中出現了一個環境，他抬起手，魔怔了似的：“抓起來，關進去。”

    他要把人抓起來，關進自己的世界中。

    宋淩看向他手中的環境，一顆心瞬間咯噔一下，他不會已經將人關進去了吧？（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