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話，你就能恢複所有的記憶，你還是那個人人敬仰的小天神。”

    蘇心染望著這張熟悉無比的臉嗤笑一聲，隻覺得這話說得十分可笑。

    她在乎這萬人敬仰的身份嗎？

    再說……

    “我現在不已經萬人敬仰了嗎？”

    蘇心染的聲音漸漸變得冰冷：“你說這些隻是為了能讓我放過裴子衡一命，你不過是覺得我隻要恢複了記憶，我就能想起我們兩人之間所有的回憶，我就不舍得殺他了。”

    方才還抵在裴子衡脖間的劍現在更進一步刺破了他的皮，殷紅的血染紅了劍尖，也染紅了蘇心染的眼。

    “既然這樣，那我不如圓了你的心意，讓你去和裴子衡長相廝守，如何？”

    蘇心染道：“自你說過那些話之後，我就一直想，執念到底是什麽東西。”

    “現在我想通了，執念不過是心中那件至死都沒有做到的事情罷了。”

    蘇心染一反常態地守著違心又紮心的話：“我覺得我上一世的執念不是沒能和他在一起，而是我都被他害死了，竟然還沒將他殺死。”

    “他算個什麽東西？不過是早早應當被趕盡殺絕的魔族孽障罷了，你又怎麽能知曉，我上一世不過假意愛慕他，隻為了能在最後一劍賜死他？”

    刺骨錐心的話落進裴子衡耳中，砸得他一顆心沉了又沉。

    “假意？”裴子衡偏執地看向她：“我不信。”

    “誰人作假能做到連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去……”

    “那是因為你把天捅破了！”蘇心染嘶吼著打斷他的質問：“是因為你，我才不得不去死。”

    “是因為你，我才會被天帝利用，將你的魂魄裝在我身體裏，我無時不刻都在厭惡，惡心你的魂魄，每每午夜夢回睡醒時，我都在想，這天下能有什麽辦法，誰能有什麽辦法將你這惡心的魂魄從我的身體裏剖出來！”

    “我從頭到尾都覺得你，該死！”

    裴子衡禁閉著唇，原本就布滿血絲的眼越發猩紅，無論蘇心染如何說，他依舊堅決搖頭。

    他毅然決然地伸手握住抵在喉嚨之間的劍猛地刺向自己的心口，利刃劃破他的手心，捅穿他的胸口。

    上古神劍的威力不容小覷，隨著利劍的刺穿，一股強勁的靈力順著傷口鑽進他身體裏，如同蘇心染這番話一般蠻橫的撕爛他的脈絡，劇烈的痛疼鋪天蓋地傳來，卻依舊比不過心中的寒意。

    噗——

    一口鮮血湧上喉間，裴子衡直勾勾地看著她。

    不喜歡了是吧。

    想要殺死他是吧。

    重活一世後兩相看厭了是吧。

    將他當作累贅，將他視為仇人，將他拱手相讓……

    他倒也沒賤到這種地步。

    “蘇心染。”

    蘇心染麵色刷的一下蒼白，裴子衡身上不好受，她也好不到哪裏去，兩人的性命是息息相關的，裴子衡受罪，她也跟著受罪。

    許是出於本能，又許是委實裝不下去了，更多的是實在太痛了，逼得她緩緩鬆開握住劍的手，捂著胸口倒退兩步。

    裴子衡臉色陰沉地叫她：“你太自以為是了。”

    “你怎麽就能以為，我對你有什麽深厚的感情？”

    兩世浮沉都沒能修成正果的感情，又何嚐不是一種孽緣。

    裴子衡偏執地看著她，揮手拔出插在心口上的劍直直扔到蘇心染腳邊：

    “來，殺了我。”

    “一劍刺死我，蘇心染，朝著這裏刺，然後將我的魂魄取出來，這樣你就能活下去，讓我這一輩子都不能超生，連做個孤魂野鬼都不配，這不是你想要的？”

    他一把擒住蘇心染的手腕，逼著她拿起那把劍對準自己的脖間：“我叫你朝著這裏刺！”

    蘇心染艱難地睜眼看向他，緩緩舉起手，對著他的臉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聲，打得裴子衡瞬間清醒了過來。

    他一怔，隨後痛快地笑出聲：“還是下不去手。”

    蘇心染道：“我對自己當然下不去狠手！”

    “我已經告訴你辦法了。”他又重複了一遍：“蘇心染，我已經告訴你辦法了。”

    “你告訴我，為什麽下不去手？不是午夜夢回的時候都在想怎麽才能擺脫我嗎？”

    裴子衡步步相逼，不問出好歹不罷休。

    蘇心染道：“你聽懂我說的話了嗎？”

    “我要的是擺脫你，而不是將你的魂魄吸收進我的身體裏，我要的是徹底擺脫，同你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

    “你告訴我，你這是什麽狗屁方法？”

    蘇心染轉眼看向上一世的自己：“你的目的達成了，可以滾了。”

    蘇心染的魂魄無奈歎息，“你就是太……”

    “閉上你的嘴。”

    蘇心染捂著胸口轉身朝著幻境的裂口處走：“裴子衡，從今往後你是你，我是我，我們涇渭分明，你不必再跟著我了。”

    “我自有辦法能將你的魂魄從我身體裏分開，到時候，我們兩人決一死戰。”

    良久，身後才傳來一聲低吟：“好。”

    蘇心染腳下未停走到幻境的陣眼中，一腳踏碎了幻境的陣眼，四周再次浮現出熟悉的場景，幾人回到了蘇心染的院中。

    外麵的天依舊黑蒙蒙的，蘇心染燃起掌中焰走出去，抓著宋淩和江離的腳將還在昏迷中的兩人拖進了屋內。

    出去的時候她沒看身後，回來的時候才果不其然地發現，裴子衡已經消失不見了。

    風祁子緊跟在她身後將蘇白抱進來，道：“你何苦呢？”

    蘇心染悶不作聲地盤腿坐在榻上，妄圖以打坐來忽略胸口上依舊持續傳來的痛感。

    “心染。”風祁子皺眉看向她：“你和我說說，何苦呢？”

    蘇心染的身形從出了幻境就變回了原樣，她那暴增的靈力也隨之消失不見。

    蘇心染眨巴眨巴眼：“大戰在即，你是問我為什麽不要靈力嗎？”

    “當然是因為……”蘇心染說得冠冕堂皇：“那我若是要了，我這就要上天做神仙了，我舍不得我的娘親和爹爹，舍不得我的哥哥！”

    風祁子不信：“你可以隨時下來，甚至可以隱藏起你的靈力一直陪著你家裏人的。”（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