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心染顫抖著抬起手，掌心的靈力凝聚成團，卻又在靠近風祁子額頭的瞬間，驟然消失。

    她……

    她她她……

    做不到啊！！！

    叫她如何給眼前，唯一的親友致命一擊，如何能奪了他的靈力為己所用，如何能眼睜睜的看著他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她不能啊！！！！！

    蘇心染顫抖著手，顫抖著聲音，最後連帶著身子也顫抖起來：“我不要這條命了。”

    她不做選擇了。

    天帝逼著她殺了自己的親友，逼著她迫不及待的上天庭找他尋仇。

    但蘇心染不想如他的願。

    她知曉，天帝到現在不殺她，不僅僅是忌憚她的靈力，更是想要她的一臂之力，天下，這全天下，再沒有別人能像她這樣恰到好處地幫天帝一統三界。

    天帝，是怕她死的。

    在沒有經曆被她威脅到生命的危險前，天帝是最不希望她死去的。

    那麽，她就賭一把，就這樣上天庭，就這樣讓肉身消亡，看看天帝能撐到幾何？

    她掙紮著想要站起來，動作間，右手被風祁子抓住，手上驟然被一股溫熱的濕意包裹，瞬刻，被包裹的感覺驟然消失，手上好像穿透什麽薄薄的，軟軟的屏障一般，穿透的瞬間，一陣涼風吹過，手上一陣刺骨的涼意傳來。

    身上，從右手指尖開始，一股強有力的，不屬於自己的靈力開始往她身體裏蔓延，四肢百骸暖融融的……

    蘇心染頓時怔住。

    是風祁子，不等她垂眼看，不等她意識到不對收回手，自發地握著她的手，穿透了自己胸膛。

    手上被猩紅的血染遍，身上的衣衫被他胸口處流出來的血染濕，風祁子的臉上，卻滿是解脫。

    他臉上帶著相死而生的笑，抓住她手腕的雙手瞬間沒了力氣，軟軟的落了下來，他的身體以極快的速度變得透明，又以極快的速度，化為一縷灰燼，徹底隨風消散。

    就這樣，一句話都沒說，煙消雲散。

    蘇心染還僵持著原來的動作，胳膊上的血珠順著她的指尖一滴滴滑落在地。

    這些血珠，是唯一能證明蘇心染親手捅死了風祁子的證明。

    她心咚咚地跳著，始終不敢回神，不敢接受風祁子的死，殺了這麽多精怪，滅了些許凡人時，她從未有過這種氣斷生吞的感覺。

    她第一回覺得，手上沾染了血，是一種罪過。

    “……死了。”她囁嚅著唇，淚水凝聚在眼眶模糊了眼前的視線，隻怔怔地重複著：“死了……”

    就這麽死了。

    死了啊！！！

    舉在半空中的手疲軟地垂落下來，蘇心染彎著腰，低著頭，一雙眼直勾勾地看著地麵。

    “死了，都死了。”

    裴子衡有些緊張的望著她，不是因為心虛的那種緊張，是緊張蘇心染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不是他的爹娘，不是他的親友，自出世對七情六欲隻開了一竅的裴子衡做不到感同身受，但能感受到，蘇心染的心髒，在一陣陣的抽痛。

    似針紮一樣，一下一下不間斷地抽痛，緊接著，又麻又木的後勁湧上來，掐得他喘不過氣。

    他知曉，蘇心染口中的死了，不單單是風祁子了。

    “心染。”他上前，笨手笨腳地碰了碰蘇心染的肩膀：“我們去地府，興許還能保住他們的魂魄……”

    “死了啊！！”蘇心染猛地抬頭，一雙眼中滿是絕望：“這都是我騙我自己的，若真的有，閻王豈敢收！”

    不，興許連閻王，都被天帝害了。

    平日裏囂張毒舌慣了的裴子衡在此刻變得寡言。

    一種巨大的無力感瞬間將他包裹住，憋得他窒息。

    怎麽勸？他不知道。

    “小妹。”

    一道聲音，叫兩人瞬間回頭。

    兩人眼前皆是一亮，蘇心染鼻尖一酸，終於是哭了出來。

    “四哥……”蘇心染哭著轉身，朝著蘇白伸出胳膊，蘇白不明所以地看著兩人，抬腳走上前，隻是一雙眼卻不住地看蘇心染那條染血的胳膊。

    “小妹，你是殺了那些壞人才這樣的嗎？”

    蘇心染一怔，慌忙看向自己的手，又慌張地將胳膊藏了起來，騙人的話卻說不出口。

    裴子衡眉角突突直跳，上前一步將蘇白拎起來，直接塞到蘇心染懷中：“她隻要抱抱。”

    許是裴子衡的動作太粗暴嚇到了蘇白，又或許是想起了自家人一聲不吭前去邊境的事，還或許是親人見親人兩眼淚汪汪，總之，在抱到蘇心染的瞬間，蘇白嘴一撇，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蘇白的哭聲比穢氣的感染能力還要強，終於勾得蘇心染哇哇大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震耳欲聾。

    裴子衡卻終於鬆了口氣，心中的刺痛感沒了，哭出來是最好的。（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