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你女婿身陷危機，若不是蔣虎相救，隻怕是…要死。”

    “就算不死，也要殘。”

    老書記再次開口，臉色沉重複雜，目光深處也有怒火。

    這次對方絕對不是一股勢力，而是很多股勢力，一起聯合發難，發難楊東，發難蘇係，最終是自己。

    “甚至他們連離間計，都使出來了。”

    老書記語氣冷冽的又道。

    蘇玉良聞言就明白老師的意思，離間計，的確被對方使用了。

    自己蘇家嫡係裏麵有一個叫林文厚的幹部，在龍江省齊市擔任常務副市長，結果被龍江省紀委給立案調查了，也就是俗稱的雙規。

    但要知道，龍江省的省委書記可是崔起武啊。

    崔起武和自己一樣，都是老書記的嫡係部下。

    所以對方這麽搞，不就是蓄意挑起崔起武和自己之間的矛盾嗎？

    萬一自己在失去理智之後，連崔起武都記恨上了，那麽這個離間計就成功了。

    而他和崔起武一旦起了爭執，受損的就是老書記李富海的利益了。

    一環套一環，環環相扣，這次對方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啊。

    不過再完善的陰謀或者陽謀，也都趕不上意外的來臨。

    這個意外就是蔣虎以及背後的蔣家，毀了對方的局。

    蔣虎出手是出於兄弟道義，他沒多想。

    但蔣老願意動手，幫助蘇係和楊東，可不止是為了給孫子報仇那麽簡單。

    人老精馬老滑，蔣老活了九十多歲，誰能算計到他？

    蔣老如此做，其實也是幫蔣家自己。

    當時衛崇虎頂著爆炸案往裏衝，炸死一堆人，後來分蛋糕的時候，蔣家可是吃了一大口，蔣家的薑卓民順利的升任省委常委。

    所以蔣家必須出手相幫，否則就是壞了道義規矩，光吃好的，不付出，那是不行的。

    而且蔣家若不幫，下一個倒黴的或許就是蔣家。

    “蔣老很關鍵。”

    蘇玉良想到這一切，忍不住開口，和老書記繼續交流。

    然而老書記聽了蘇玉良這個話，卻忍不住笑著搖頭“玉良，你還是太嫩了。”

    蘇玉良聞言也隻能苦笑點頭，能夠點評一位省委副書記兼省會城市的市委書記太嫩的，也隻有類似老書記這樣級別的領導了。

    而省領導根本沒資格資格，甚至連省委書記都不能隨意點評一位省委副書記太嫩，這是得罪人。

    “老師，跟著您，我活到老，自然也要學到老了。”

    蘇玉良開口，望著老書記，聽老書記的高論。

    李富海目光複雜的緩緩開口“你是否記得，童家的童老是什麽時候開始，對你那個女婿楊東青睞有加的？”

    蘇玉良聞言想了一下，然後試探著開口“好像是在省紀委，兩個人偶然相遇。”

    “偶然相遇，能讓一位老革命輕易對一個小幹部產生青睞？”

    “偶然相遇，能讓家族子弟跟一個小幹部平輩相交？”

    “偶然相遇，能為了一個不相幹的小幹部，去京城大罵？”

    “童老性格如火，但也不是傻子。”

    “你猜，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老書記的幾句反問，恰恰也是蘇玉良心中一直以來都有的疑問。

    楊東這一路走來，得到的幫助，很多當然都是楊東用命和能力換來的。

    但也有一些不合理的地方，比如童老的青睞，甚至要認幹孫子，這本身就不對勁。

    光憑借楊東哄小孩一樣的哄著童老，可不會讓童老另眼相待，童老這種老革命，哪有那麽簡單？

    在特殊年代，兩起兩落的童老，在政治上早就成熟了。

    “您該不會是說？”

    蘇玉良想到了一種可能性，瞪大眼睛。

    “你看看這個！”

    “這是我從黨史博物館，調閱出來的老照片。”

    李富海從茶幾抽屜裏取出一張老照片，黑白老照片。

    上麵是六個年輕的戰士，並排在一起拍照，合影留念。

    蘇玉良看了一眼，然後恍然大悟。

    “左一是肖雲肖老爺子，左二是楊東的爺爺楊（肖）天。”

    “中間兩位，你也看出來了，蔣老蔣震，蘇老蘇洪。”

    “而右一就是童老童工，右二是…我嶽父！”

    老書記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

    他能做到這麽高的級別，自然不可能什麽幫助都沒有，他是平民子弟，但妻子不是啊，嶽父不是啊。

    “也就是說，童老可能早就認出楊東了？”

    蘇玉良剛才想的猜測，或許被認證了。

    “不是可能，而是一定！”

    老書記堅決的語氣開口，敲了敲桌子。

    “知道肖雲肖老的弟弟戰場失蹤的人，就那麽幾個，現在活著的更少了。”

    “一個是童老，另一個就是蔣老，其餘的都去世了，包括我嶽父。”

    “所以，童老和蔣老，才會有所發現啊。”

    蘇玉良點了點頭，事情說到這裏，也就說通了。

    童老對楊東的確好的不像樣子了，簡直比對待親孫子還要親啊，為了楊東做到這種地步，必有原因。

    “那蔣老？”

    蘇玉良再問。

    老書記李富海嗤笑一聲“蔣老就比較現實了，他跟童老不一樣。”

    “童老選擇藏在心裏，默默照顧老戰友的孫子，當成自己孫子一樣。”

    “可蔣老嘛，卻選擇公開此事。”

    “蔣老要的是與肖家的關係更上一層。”

    “他的孫子蔣虎跟楊東兄弟一般，若是楊東成了肖家子弟，蔣家與肖家豈能不聯合啊？”

    “蔣震，嗬，倒是個精明的老人。”

    李富海對蔣震的評價比較市儈，對童老的評價比較高。

    這次楊東和肖家的意外相認，不就是因為蔣老的事嗎？

    打亂了自己這邊的計劃，打亂了楊東的計劃，更打亂了肖家的計劃。

    人家肖家根本就不想認親。

    童老更不指望楊東歸肖。

    唯獨蔣老為了家族利益，家族未來，硬是把這件事坐實了。

    但你還怪不了蔣老，隻能說蔣老是好心。

    這就是蔣老的高明之處。

    再者蔣虎救了楊東的命，就憑借這一點，蔣家都是楊東的恩家。

    “玉良，越往上風越大，氣溫越低。”

    “以後記得多穿點，別凍到了。”

    李富海說到這裏，緩緩起身。

    “說了這麽久，時間也差不多了，該去肖家了。”

    蘇玉良聞言立馬起身阻攔。

    “老師，還去啊？”

    “楊東可是表了態，他…”

    蘇玉良話沒說完，再次被老書記擺手打斷。

    “我是你老師，是沐芸的長輩，豈能不為你們著想？”

    “楊東這孩子，我看著也不錯，挺滿意的。”

    “就為這一對新人，低一次頭吧，丟一次臉吧。”

    “古人說的好啊，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

    “玉良，等沐芸和楊東這倆孩子結婚，我來做證婚人！”

    李富海說到這裏，拍了拍蘇玉良的肩膀。

    蘇玉良眼圈紅了，老書記對自己足夠厚道了。

    此生能遇到這樣的老領導，老師。

    死而無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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