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主任，你們先去招待所辦理入住吧。”
    周建朝著祁東方開口示意。
    祁東方自知此刻沒辦法往下進行，這些巨款也帶不走。
    於是他點了點頭：“好。”
    “我們先去辦入住。”
    “未來幾天肯定要叨擾慶和縣了，楊書記，可不要怪我們事多啊。”
    祁東方滿臉複雜的望著楊東開口示意道。
    楊東一聽這話，就知道祁東方心裏麵有了火氣和不滿。
    可不滿歸不滿，還是得按照規矩來做事。
    “祁主任，這話客氣了。”
    “雙方配合著把這個案子解決，才是上上策。”
    “至於叨擾，這話從何說起？”
    楊東不上當，也不跳祁東方言語挖的坑。
    祁東方自覺沒意思，轉身上車，臉色挺難看的。
    很快，考斯特離開了縣委大院。
    楊東環視一圈，這回剩下的都是自己人了。
    “周哥，你有什麽要跟我說的嗎？”
    楊東主動問起周建。
    周建望著考斯特離開的方向，然後看向楊東，語氣沉重的說道：“小東，這個祁東方明顯是收到上級某些人的暗示，要把巨款全部帶走，不給省市留下。”
    “你拖延三天的時間，意義不大，反而給了祁東方把柄，這個不太好。”
    “地方不配合專案組的工作，光是這一條，就足夠你們慶和縣喝一壺的了。”
    周建是很關心楊東的，尤其是這件事折射出來的貓膩，挺多的。
    在這種情況之下，楊東還這麽做，真的有些風險。
    要是專案組一個大帽子扣過來，楊東可招架不住。
    這年頭，不管是私人企業還是社會，或者國家體製，都別試圖跟上級領導講道理。
    祁東方這樣的人，更不適合跟他講道理。
    地方和頂級，更是沒道理可講。
    最終裁定權，永遠在頂級。
    “放心吧，我拎得清。”
    “但是我不會讓這些人，把東西都拿走。”
    “吃相這麽難看，也不怕噎死？”
    楊東笑著開口，隻是目光很冷。
    自古以來，都沒有這樣的規矩。
    專案組什麽都沒做，下來就想吃蛋糕，還想把蛋糕都拎走？怎麽可能？
    “如果真的是上級個別領導的意思，那裏麵的貓膩就更大了。”
    “不過要是那樣的話，情況更好。”
    楊東說到這裏，忽然忍不住笑了起來。
    “要是能夠借助十幾個億，可以有機會揪出曾經賈勝武背後的一條條大魚，那更是意外中的驚喜了。”
    周建聞言，臉色一變。
    楊東膽子還真是大啊，這是把這十幾個億的非法巨款當餌？去釣跟這筆錢有關係的大官啊？
    這要是玩砸了，楊東可就搭進去了。
    “小東，不至於如此狠吧？”
    “你的利益訴求，不就是這筆錢要保留一部分在縣裏嗎？”
    “你完全可以跟上級提啊，上級肯定會酌情答應的。”
    周建開口，勸著楊東，放棄這個可怕的想法。
    賈勝武當初可是副省長了，所以可以想象他背後的人，級別會有多高…
    這要是惹到真正的領導…
    危險啊，太危險了。
    “錢，是迷人的妖精。”
    “別管級別多高，都離不開這樣的俗物。”
    “十幾個億啊，換成你，你動不動心？”
    楊東冷笑著，反問周建。
    周建苦笑著點頭：“別說換成我了，就是現在的我，望著裏麵，我都心跳加快了。”
    周建指了指車庫裏麵的這麽多金條金磚，還有現金。
    他剛才已經心跳加速了。
    現在適應了一些。
    他雖然是大院子弟，可是也沒見過這麽多錢啊。
    這可真的是巨款啊。
    “連你這樣家世背景的子弟都動心了，更別說其他人了。”
    “背後的人，肯定會自己冒出來的。”
    “祁東方說這筆錢是不明來源的非法巨款，贓款，其實不準確。”
    “這筆錢，早就有主兒了，隻是這個主跟我們一樣，之前也找不到吳建材把錢藏在哪裏拔了。”
    “現在既然錢暴露了，那麽這個主兒，肯定也會暴露出來的。”
    “這個主兒級別肯定不低，他或許能對幾千萬不假辭色，但十幾個億，他絕對動心。”
    楊東說到這裏，麵色轉冷，語氣也轉冷。
    “我拖延三天時間，根本就不是為了保住這筆錢。”
    “而是想讓子彈再飛一會，讓輿論再飛一會。”
    “三天的時間，應該足夠這些主兒，做出最終決斷了吧？”
    楊東的分析，可以說是步步為營，甚至已經開始算計這筆巨款背後的領導了。
    周建望著楊東，對楊東的膽大又有了新的感觸和印象。
    之前楊東還是科員的時候，就敢算計副處級的副縣長。
    成了正科級的時候，就敢審理副廳級的領導了。
    副處級的時候，就敢算計副省級的省委常委羅軍。
    如今楊東成了正處級，他竟然開始算計更高級別的領導…人了。
    周建覺得，楊東這個算計，肯定會成功的。
    他雖然不了解這筆巨款背後到底隱藏著誰，但他了解人性和人的貪婪。
    貪欲是無止境的。
    人為了貪欲，什麽事都能做出來。
    所以，楊東這個算計，肯定會成功的，也肯定會揪出背後的人。
    但是，在這之後呢？
    怎麽做？
    楊東又能做什麽？
    引出一個龐然大物，真的是最好的主意嗎？
    周建無法苟同，總覺得楊東太膽大妄為。
    尹鐵軍在一旁沉默不語，他不摻和楊東的算計和圖謀。
    他隻知道一點，不管楊東做什麽，他尹鐵軍都是楊東的依靠。
    如果最終楊東要折進去，他也會替楊東承受一半的傷害。
    楊東看了眼周建，見後者還是一副複雜的麵容。
    於是，楊東把話說的再清楚一些。
    “周哥，當初賈勝武被查，他背後的領導選擇了放棄他，可謂是斷臂求生。”
    “一個領導，一個更高級的領導，會因為什麽原因，讓他堅定選擇放棄一位副省級的嫡係？如此的幹脆利落？”
    “你說，賈勝武背後的領導，是不是前途無量？”
    “若不是前途無量，他為何要斷臂求生？是不是怕引火燒身？”
    “因此，寧可折了賈勝武，也不敢暴露他自己。”
    “既然如此，明年的職務大調整，這位領導一定有新的履曆。”
    楊東抽絲剝繭，分析到了這裏，周建隱約明白楊東的意思了。
    “你想幹甚？”
    周建瞪大眼睛，震驚的望著楊東。
    “當一頭猛狼露出弱點之後，會不會有其他的虎豹選擇獵食他？”
    “官場，不進則退。”
    “一步一個坑啊。”
    “周哥，你說，如果換做是你，你的直接競爭對手突然暴露了弱點，你會不會給他致命一刀，解決對手的同時，增加你自己的升遷機會？”
    楊東反問周建，但不需要他回答，楊東就篤定的繼續開了口：“會，一定會的。”
    周建麵露震驚，幾絲惶恐。
    這小子對人心的把控，已經到了如此地步了嗎？
    他竟然是為了這個…
    選擇鋌而走險。
    周建覺得自己跟楊東相比，是不是自己太稚嫩了？
    自己竟然誤以為楊東隻是為了留住這筆巨款，才會頂撞祁東方，反駁祁東方。
    原來楊東算計的竟然這般遠？
    如果這裏有高樓，自己最多站在三層，而楊東在大氣層。
    “下一步，祁東方會去見古三通。”
    “周哥，你說這個祁主任，會是誰的人？”
    楊東滿臉笑意的問著周建。
    但也沒指望周建回答出來。
    周建呆呆的望著楊東，和他比，我好像個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