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淇知道麵前這位老爺子是童老童工，是當年扛著槍的英雄功勳，也是自己爺爺都很佩服的人物之一。
    雖然自己爺爺當年的軍銜更高，後來當官的級別也更高。
    可是對童老，依舊有一番敬佩在裏麵。
    所以自己看到這位老爺子，也很難不發自肺腑的敬佩。
    “哈哈，我就說嘛，長的這麽好看，肯定是張家人。”
    童老見張淇對自己介紹，忍不住哈哈大笑。
    然後老爺子對一旁的楊東嘚瑟一般的說道：“瞧瞧，咱這個記憶，好著呢。”
    “爺爺的記憶，當然是最好的。”
    楊東連忙附和的點了點頭，哄著老爺子開心。
    “爺爺，晚上我給您做小雞燉蘑菇，可以吧？”
    楊東繼續問著老爺子，滿臉的笑意。
    老爺子喜歡吃自己燉的小雞燉蘑菇，所以自己就給他做一頓。
    “現在啊？我不得行啊，沒幾顆牙齒了。”
    童老張開嘴，指了指他的牙齒，有些無奈，又有些傷感。
    老虎沒牙了，還能活嗎？
    楊東則繼續笑道：“沒事，我保證您能吃到。”
    楊東自己寧可想辦法，也要讓老爺子吃到這一口小雞燉蘑菇。
    他真怕，怕再也沒有機會，給老爺子做這道菜了。
    人老了，每一天都是老天爺的賞賜或者懲罰。
    楊東真的不想今天離開了，忽然聽到噩耗，說老爺子沒了。
    因此，不想留什麽遺憾。
    “好，那你去做吧。”
    “我跟這個張家小子，聊聊天。”
    童老笑著點頭，示意楊東去做吧。
    楊東立即站起身來，朝著張淇使了眼色。
    張淇秒懂老師的意思，立馬順勢接替楊東的位置，蹲在椅子前麵，給老爺子揉腿。
    “童爺爺，我給您按摩。”
    楊東放心的走出暖房，出去之後，隻覺得一股涼意襲來。
    從暖房的三十幾度高溫，到外麵客廳的二十幾度，自然會感覺到涼意。
    楊東走進廚房，朝著保姆阿姨說道：“阿姨，我來給老爺子做頓飯。”
    “家裏還有榛蘑和雞肉嗎？”
    楊東問她。
    保姆點頭說道：“有，老爺子喜歡吃小雞燉蘑菇，我昨天還買了一隻雞殺了，冰箱裏麵還有大半隻。”
    “榛蘑，就在廚房櫃子裏麵。”
    保姆指著，說道。
    “謝謝你了，阿姨。”
    楊東點了點頭，然後開始忙活。
    保姆懂事的從廚房裏麵出來，望著楊東的背影，搖了搖頭，嘀咕起來：“我咋就做不出來你做的那個味道啊。”
    她也做小雞燉蘑菇，但是老爺子都不怎麽愛吃，不過為了自己的麵子，老爺子還是裝模作樣的啃了幾塊。
    但自己照顧老爺子二十多年了，豈能不了解他？
    現在楊東來了，也好，老爺子沒準能多吃半碗飯。
    老爺子吃不上飯了。
    楊東說的。
    因為楊東不打算讓老爺子吃飯。
    他打算做一頓小雞燉蘑菇粥。
    老爺子的牙口不好，那就把肉燉爛糊一些，然後把所有的碎骨頭都挑出去，然後放到粥裏麵。
    楊東一頓忙活，在廚房裏麵。
    他沒有先挑出雞骨頭，因為肉需要骨頭連在一起，燉起來才有滋味。
    如果隻有肉的話，很快就會燉爛了，也沒滋味，沒口感。
    一個小時之後。
    小雞燉蘑菇好了。
    楊東坐在廚房裏麵，用筷子和鑷子，小心翼翼的把骨頭抽出去，把碎骨頭碴子都挑出去。
    仔仔細細檢查了三遍，確定沒問題，沒骨頭之後，才放心的和粥放在一起。
    楊東起身，揉了揉有些酸澀的腰，長時間坐著，起來就會不舒服。
    轉過身來，卻看到門口站著一個人，嚇了他一跳。
    仔細一看，才看出來是童長河。
    “二童哥，你這鳥不悄的，嚇我一跳。”
    楊東上前，和童長河打招呼。
    童長河笑著開口：“我看你忙活著，就沒好意思打斷你。”
    “做什麽呢？這麽香？”
    童長河往廚房裏麵看去。
    “小雞燉蘑菇。”
    “我把菜放到粥裏麵，讓老爺子吃。”
    “剛才把骨頭都挑出去了。”
    楊東笑著回答道。
    童長河這才看到垃圾桶裏麵都是雞骨頭。
    這讓他忍不住心裏酸澀，又很是佩服。
    “我這個孫子，都沒你做的好。”
    童長河苦笑著搖了搖頭，自己這個孫子，都做不到楊東這麽孫子。
    “二童哥玩笑了，你天天陪伴在老爺子身邊，這才是最大的孝道。”
    “我因為工作距離的原因，也來不了幾趟。”
    “所以我隻能做的細致一些。”
    楊東動容的說著這幾句話，然後端起粥碗，往外走。
    童長河讓開到一旁，望著楊東背影，歎了口氣，然後跟著楊東一起去暖房。
    他也是剛下班。
    他下了班，他推掉了晚上的一切應酬，直接回家裏麵，跟老爺子說說話，聊聊天。
    沒想到，楊東在這裏。
    但，更沒想到。
    張家子弟，也在這裏。
    還是省長的兒子張淇。
    童長河雖不至於主觀上巴結討好張淇。
    但客觀上，對張淇也難免多了很多熱情。
    這也沒辦法。
    童老猶如風飄柳絮，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沒了。
    童家未來還是得靠他們這些三代。
    童長河沒有官癮，卻必須為家族著想考慮。
    如果能夠搭上張淇這條船，繼而搭上張家，尤其是省長張玉俠，那是最為穩妥的。
    現在有些風聲說陳國民明年可能要調離吉江省，要去隔壁的北遼省，接替蔣瑞金的班。
    因此，陳國民如果真的離開吉江省，張玉俠就是接替省委書記的不二人選。
    “爺爺，您嚐嚐，是不是之前的那個滋味？”
    楊東蹲在老爺子身前，把粥碗遞過去。
    老爺子雙手顫抖著接過了碗，然後拿起勺子，準備喝粥，吃小雞燉蘑菇。
    可他的手太抖了，勺子磕牙，也很難送到嘴裏麵去。
    “爺爺，我來吧。”
    楊東接過碗和勺子，喂老爺子吃。
    這一幕，讓童長河頭皮一緊。
    完了，老爺子要生氣了。
    爺爺這麽倔強要尊嚴的人，怎麽可能受到這種侮辱？
    每次他想要喂爺爺的時候，都被爺爺罵了很久。
    爺爺寧可自己吃半個小時，一個小時，都不肯被別人喂飯。
    然而…
    接下來的一幕，讓他傻眼了。
    爺爺這麽倔強要麵子的人，這一次卻出奇的沒有拒絕？
    他竟然滿臉帶著笑意和寵溺的點頭了？
    “啊！”
    楊東拿著勺子，送到老爺子嘴邊，示意老爺子，楊東故意啊了一聲。
    老爺子就張開嘴巴，等著楊東把飯喂到嘴裏麵。
    童長河在一旁看的都想變成檸檬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