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在哪擺攤？縣委對麵一條街？還是西街？”
    楊東對慶和縣擺攤的地方都很熟悉，因為是他親自規劃的。
    所以見中年漢子這麽說了，他忍不住問一下。
    “我是在西街。”
    “縣委對麵那條街太火爆了，我根本就搖不上號。”
    中年漢子苦笑著說道。
    他倒是想去縣委一條街，據說那邊買賣最好，還能經常遇到縣委縣政府的領導幹部去吃飯。
    聽說在縣委一條街擺攤的攤販，都賺到錢了，一年賺個七八萬，跟玩一樣。
    不過西街也挺火的，靠近現在慶和縣新修的城建區，那邊打工的很多，每天晚上工人都得去擼串喝酒。
    但是他沒想到，竟然被打了。
    “我知道了。”
    楊東點了點頭，他已經了解情況。
    如果不涉及到政府部門的問題，那就說明是民間的問題，這屬於民間上的利益競爭。
    但楊東覺得不管如何，打人都是不行的，尤其是官方已經給了背書，人家合理合法的擺攤，你因為影響自己的生意，你就帶人鬧事，帶人砸攤子，還把人給打壞了。
    這性質，很惡劣。
    “你知道對麵叫什麽嗎？或者擺攤的位置號碼？”
    楊東繼續問他。
    中年漢子點頭說道：“我知道，我在西街是15號，他是9號。”
    “你們隔了五個攤子，他都找你麻煩？”
    楊東覺得很離譜，如果是緊挨著的話，爭執起來也算正常。
    但你隔了五個攤子，也能找茬？
    “因為我們中間的攤子賣的不是燒烤，跟他競爭不上。”
    中年漢子是這麽回答的。
    “好，我會了解情況。”
    “也請你耐心等待幾天，你也知道我媳婦在這裏生孩子。”
    “等我把情況了解清楚，然後我回慶和縣。”
    “到時候我親自給你辦理這件事，一定給你個滿意的答案。”
    “你把聯係方式留給我。”
    楊東朝著他知會說道。
    中年漢子也沒想到自己這件事能夠直接吸引到縣委書記親自處理，自然是很高興的把電話號碼給了楊東。
    楊東存了下來，朝著對方說道：“好，你等我消息。”
    “那就先這樣？”
    楊東說到這裏，指了指住院部裏麵，示意回去。
    “您先上去吧，我在抽一根。”
    中年漢子笑道。
    他主要是有壓力，不想跟一個縣委書記乘坐一個電梯。
    “好。”
    楊東知道他的想法，也不拆穿。
    “這一盒給你了。”
    楊東把自己的半盒煙，放在中年漢子手上，然後拍了拍他肩膀，笑著進去了。
    楊東上了電梯，去了產科病房。
    中年漢子這才上電梯，回到了5樓的骨傷科。
    來到病房之後，他就把事情跟自己媳婦說了，還亮了半盒煙。
    “看到沒有，楊書記給我的。”
    “怪不得慶和縣能發展起來，有這樣的好幹部，何事不成？”
    中年漢子感慨不已。
    然而躺在病床上的中年婦女，也就是他媳婦卻憂心忡忡的問道：“你確定他幫你辦事？我怎麽感覺不對勁。”
    “哪裏不對勁？”漢子愣了一下，問道。
    “你想啊，一個縣委書記，那是多大的領導啊，人家沒事閑的給你處理民間糾紛？”
    “慶和縣發展好，也不代表人家縣委書記會給你辦事。”
    “依我看，這半盒煙，就是給你一個安慰。”
    婦女是這麽看待問題的，以一個普通老百姓的角度，畢竟以往的經曆，都是這樣。
    至於領導主動給你解決事情？想的真美啊。
    這半盒煙，就是給他們夫妻的答案。
    “啊，不能吧？”
    中年漢子直接傻眼了。
    “等我腿好了，咱們就去大城市打工吧。”
    “離開家，離開這個落後的東北！”
    中年婦女發狠的說道。
    “好吧。”
    中年漢子苦笑的點了點頭，也沒辦法。
    但若不是沒有活路和生計，誰又會背井離鄉的離開家呢？
    當背起行囊離開家的那一刻，你已經失去了唯一的靠山。
    沒有靠山的浮萍，去哪能不被欺負呢？
    楊東回到病房之後，跟蘇沐芸說了這件事。
    蘇沐芸聽完之後，歎了口氣。
    “楊東，你不覺得是你這幾年對老百姓太縱容了嗎？”
    “你什麽事都為他們著想，可時間長了，他們就算再老實本分，也會變的咄咄逼人，甚至鋌而走險，因為你在背後撐腰。”
    “依我看，你們擺攤的欺負外地人，原因就在你這裏。”
    “那些擺攤的有什麽背景？最大的背景就是你這個縣委書記。”
    蘇沐芸開口朝著楊東說著。
    她是第一次說這些東西。
    但她不是第一個跟楊東提起這個問題。
    最早的賈豐年，跟楊東喝酒的時候，就提過一次。
    後來前任縣委書記馮家棟離開的時候，也提過。
    還有宋曉峰，也說過。
    楊東對老百姓，驕縱太過，早晚出問題。
    現在，苗頭已經出現了。
    楊東沉默，也沒有反駁。
    因為他也想到了這一點。
    自己可能真的太過於縱容慶和縣的老百姓了，但自己本心是好的，可有些時候也會被民心民意裹挾。
    但不管如何，隻要犯法了，就必須接受嚴懲。
    這是底線！
    自己可以對老百姓好，但他們不能欺負老百姓，同為老百姓，有什麽區別？無非是本地人和外地人的區別而已。
    但不管是什麽人，都是老百姓，都是為慶和縣經濟做貢獻的。
    “看來我在慶和縣做的最後一件事，就是對個別老百姓產生的惡劣現象，動刀子了。”
    楊東搖頭苦笑。
    自己沒想過會有這麽一天，等真的來臨的時候，楊東難免有些情緒複雜。
    “沒有完美的人，沒有完美的執政思路，也沒有完美的執政綱領，更沒有完美的執政幹部。”
    “一切都需要一點點完善，你第一次主政一個縣，已經做的非常好了。”
    “不必苛責自己，也不必苛刻太多。”
    “就憑你對慶和縣幾年時間的改造，創造的奇跡和神話，慶和縣的縣誌，都得為你單開一頁。”
    蘇沐芸可不是哄著自己的老公，她說的都是心裏話，也是真話。
    哪有完美的人？哪有完美的幹部？無非是一點點努力而已。
    “隔壁床的大姐，去哪了？”
    楊東問蘇沐芸，指著旁邊的隔壁床。
    “出院了，她老公知道她生了兒子，直接把她接回去了。”
    “甚至她婆婆家族都來了，什麽七大姑八大姨，都來了。”
    “都很興奮，說什麽溫家有後了。”
    “重男輕女，真的太嚴重了。”
    蘇沐芸歎了口氣，有些無奈。
    楊東也沒多說，這種事情不好評論，但都是個例，並非普遍。
    一夜無話。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楊東就陪著蘇沐芸，等待蘇沐芸的預產期臨近。
    不過期間，楊東和張淇去了4S店，選了一輛黑色的大眾速騰，十來萬塊錢。
    這個車不會太張揚，但也質量足夠，主要是穩，適合楊東開。
    張淇替楊東跑了兩趟業務，辦好了買完車之後的上牌，交稅，保險等一係列事情。
    2011年12月17日，下午三點半。
    楊東的肚子突然疼的受不了，捂著肚子開始哀嚎。
    楊東一看，就知道媳婦要生了，立即喊護士。
    隨後，蘇沐芸被推進產房！
    他的孩子，即將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