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東上一秒掛了陳文蓋的電話。
    下一秒就撥通了省公安廳技術部門主任的電話。
    “許主任，注意現在監聽老疤的電話。”
    楊東客氣的和這位許主任強調一遍，讓他們省公安廳的技術部門打起精神。
    “楊主任，您放心，我們全程監聽。”
    許主任也給出楊東滿意的答案。
    “謝謝。”
    “不客氣，畢竟我們廳長交代過了。”
    楊東沒有太多客氣寒暄，便掛了電話。
    放下手機之後，楊東直接離開辦公室，直奔市政府7樓的市長辦公室。
    他有些事情，還是不太放心，需要征求一下市長的意見。
    與此同時。
    陳文蓋握著手機，陷入短暫的沉默。
    給楊東打電話服軟，本以為能夠得到寬恕，楊東給自己這個麵子。
    沒想到楊東非但沒給麵子，反而讓自己把四個手下交給掃黑組。
    但，這些都不是重要的。
    重要的是楊東說市公安局內部出問題了。
    出問題？能出什麽問題？
    雖然並不完全相信楊東的話，但他為了謹慎，還是給孟令歸打個電話問問，到底出什麽事了。
    陳文蓋如往常一般，坐在沙發上，撥通市公安局副局長孟令歸的手機。
    然而，這一次卻沒有接聽。
    長時間的尋呼聲響著，都沒有人接聽，一直到係統提示電話無人接聽的時候。
    陳文蓋忽然意識到不對勁。
    孟令歸絕對不可能不接自己電話的。
    他知道自己的重要性，又怎麽可能不接電話？
    哪怕以前孟令歸在開會的時候，他都能夠打通。
    可今天竟然無人接聽。
    不對，不對勁…
    陳文蓋又換了個人打，這回打給刑警支隊副支隊長劉裕達，但後者也沒有接電話。
    陳文蓋有些慌了，這回直接給市公安局政委劉騰強打。
    結果，依舊，無人接聽。
    咯噔…
    陳文蓋心裏一跳，暗暗感覺到不妙。
    自己作為倚仗的三個市公安局的領導，全部不接電話。
    這到底是為什麽？
    難道他們跟自己開玩笑？故意的？
    當然不可能，誰會在這種事情是開玩笑，會出事的。
    陳文蓋翻開聊天記錄，找到胡泉的電話號，撥了過去。
    既然市公安局的三個人不接電話，自己隻能給胡老哥打。
    胡泉是自己十幾年的保護傘，甚至可以說是自己最早的保護傘，沒有胡泉也沒有自己現在。
    雖然胡泉已經幾乎退二線了，但是他的影響力，他的人脈關係，還是自己所倚重的。
    而且隻要胡泉接電話，就說明並沒有太大的事情。
    可要是連胡泉都不接電話，這事情可就嚴重了。
    “您好，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然而陳文蓋打了胡泉的電話，等到的卻是這樣冷漠無情的提示音。
    胡泉竟然關機了。
    這才下午四點，就關機了？
    這明顯不對勁啊。
    陳文蓋徹底慌了，慌不擇神的他給工商局副局長楊金彪打電話，無人接聽。
    他給信訪局的局長陳宇打，結果提示不在服務區。
    六個人，全部處於失聯狀態。
    “我就不信了。”
    陳文蓋換了一張手機卡，繼續給上麵的這六個人重新撥了一遍。
    結果還是一樣的，關機的關機，不在服務區的不在服務區，上下的無人接聽。
    陳文蓋手裏麵有一堆不需要實名的電話卡，可以隨便打，隨時丟。
    現在才2012年秋天，手機卡實名製要到2013年末才開始。
    陳文蓋深呼口氣，選擇給其他曾經輸送過利益的幹部打過去。
    “馬處長，你好啊，我是陳文蓋，問你個事啊，市公安局是不是出什麽事了？啊沒有啊？好，沒事，謝謝你，有時間請你吃飯，好嘞好嘞。”
    “周書記，我是陳文蓋，對對對，上個月還在一起喝酒，我能冒昧問你一件事嗎，咱們市公安局是不是出什麽事了？你政法委副書記也不知道啊？噢噢，沒事沒事，打擾了。”
    “王科長，我是陳文蓋，我問你，你們工商局出什麽事了？沒事？沒事為什麽你們副局長他不接電話？你是不是騙我？真沒有？好，我再問問別人。”
    “小劉，你們信訪局出事了嗎？沒出事？那你們局長為什麽不接電話？”
    “老陳…”
    陳文蓋一個接一個的電話打過去，幾乎把自己所有北春市內，能夠用到的官麵力量都用上了。
    副廳級的，副局級正處的，正處的，副處級的，科級的，甚至科員，辦事員，隻要能用上的，陳文蓋都打了一個遍。
    結果是，市公安局沒出事。
    按理來說，得到這種結果自己應該開心，因為這些人的話，證明沒事。
    可越是這樣，越是反常，越代表出事了。
    真相往往掌握在少數人手裏麵，大多數人不知道不代表沒發生，隻能代表少數人不告訴你。
    陳文蓋混了這麽多年社會，太了解這裏麵的道道。
    因此，陳文蓋斷定，一定是出事了。
    楊東打電話暗示的那句，就說明楊東是清楚的，可楊東似乎提到了什麽保密，明顯是不敢電話裏麵說明白。
    看來還是得問楊東啊。
    實在不行，加錢。
    一百萬，三百，五百萬，隻要楊東願意告訴自己，多少錢都行。
    這些人的成敗，關乎自己的安危啊，馬虎不得。
    陳文蓋給楊東打電話，但是這個時候楊東也失聯了。
    他打了兩遍，沒人接。
    換了三個卡，又打了四遍，還是沒有人接。
    楊東也出事了？
    這個時候陳文蓋徹底慌了，自己以前的保護傘都失聯，新發展起來的楊東也失聯。
    人在極度緊張忐忑的時候，就會做出一些昏招。
    陳文蓋縱然是黑老大，縱然是所謂公司老總，縱然混了二十多年，但不代表他就不犯錯誤。
    “老疤，你給你叔叔打個電話。”
    “讓他去問問市政協，市公安局，市工商局，市信訪局的個別領導，是不是都出事了。”
    陳文蓋轉頭朝著樓下的老疤喊去。
    老疤聞言，噔噔噔的幾步，跑到二樓客廳。
    “蓋爺，您說什麽？”
    老疤在樓下沒聽清，隻知道陳文蓋喊自己。
    “操，你真他媽耳背，以後少嗑藥。”
    “我讓你給你叔叔打個電話，讓他去問問，市政協，市公安局這些單位的個別領導，是不是出問題了。”
    陳文蓋煩躁的複述一遍。
    “噢噢，好。”
    老疤聞言點了點頭，拿起手機給自己叔叔撥了過去。
    “等會！”
    忽然，陳文蓋大喊一聲。
    老疤立馬掛了電話，轉頭看向陳文蓋。
    “蓋爺，怎麽了？”
    老疤詫異的看向陳文蓋，不明白為什麽阻攔自己。
    “換個卡，打！”
    陳文蓋指了指桌子上麵的一堆手機卡，有聯通的，電信的，移動的，網通的，鐵通的，各式各樣的手機卡。
    老疤苦笑一聲，蓋爺還真是謹慎到了骨子裏麵。
    “行！”
    他換卡，給叔叔打。
    而此刻省公安廳技術部門處理中心，截獲到了老疤撥打電話的頻段，但很快就消失了。
    “報告！”
    技術女警員喊報告，看向技術中心許主任。
    “說。”
    許主任點頭，看向這個技術女警員。
    “我們截獲到了WCDMA信道上的一幀頻段，但很快消失了。”女警員開口說道。
    “能不能確定有用的信息？”許主任皺眉問。
    “我們隻能找到這個人要打給誰。”女警員謹慎的給出答案。
    這是一個沒有驚喜，但也不足以悲觀的答案。
    “你繼續工作吧，繼續監聽，我去給市政府的楊主任打個電話，總得給個交代。”
    許主任拿起手機，走出技術中心，在門口撥通楊東的電話。
    楊東此刻正在市長辦公室。
    剛才陳文蓋打了那麽多電話，他當然是知道的，隻不過他故意不接，就是壞陳文蓋的心態，讓陳文蓋露出馬腳。
    現在省公安廳技術中心主任打了電話，他當然要接。
    “喂，許主任，有什麽最新進展？”
    “楊主任，很抱歉，目前隻截獲到了一個簡單的頻段，隻能確定這個人是給誰打的電話。”
    楊東聞言，臉色卻是一喜。
    “足夠了，謝謝許主任，你們太棒了！”
    太足夠了！
    有了這個，或許陳文蓋背後的第一個真正的大保護傘，就可以冒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