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他們能說通其他討債的人嗎？”
    隋大東把三個人送出門口之後，轉身回來，關上辦公室的門之後，忍不住問楊東。
    因為在他看來，想要完成這樣的任務，並不容易啊。
    要知道跟錢有關係的時候，你就是天王老子，有再深的資曆和信譽度，也沒用啊。
    “那是他們的事。”
    楊東笑了笑，對此並不關心。
    如果三個人能夠解決其他人，暫且不讓他們繼續鬧事，不讓他們繼續堵在區政府，就算完成任務。
    如果他們三個人解決不了這件事，壓不住其他人的話，楊東到時候可就未必會率先還三個人的錢了，可能會先還那些小債主們，先從小數目還。
    因為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先還小頭，更有性價比。
    小頭的還了，他們就不會鬧事了。
    大部分人不再鬧事了，那麽剩下的這幾個大債主們，再鬧也起不來聲勢。
    不過如果從經濟發展的貢獻來看，先還這幾個大企業家，更符合經濟發展邏輯。
    當然了，到底是還大頭，還是還小頭，決定權在三位老總身上，就看他們能不能穩住大多數人。
    他們自己也心知肚明，如果穩不住其他人，他們的工程款結算，注定要往後拖延。
    “隋大東，你在區裏工作這麽多年，肯定了解他們所說的情況。”
    “你實話跟我說，他們三個說的這些，是不是實情？有沒有誇大？是否屬實？”
    楊東看向隋大東，沉聲問道。
    想要了解這些事情，最合適的人選當然是眼前的隋大東，他是多年的區政府辦公室主任，對此最為了解。
    也幸好自己剛才出於善意主動給隋大東安排工作，也讓後者對自己感恩戴德了。
    如若不然的話，這些東西看似簡單，但隋大東還未必會說實話，畢竟涉及的前領導們太多了，說出來容易得罪人。
    隋大東見楊東這麽問了，他也沒啥猶豫的，自己已經靠攏楊東了，就是楊東的人。
    既然是楊東的人，老大要了解，自己肯定如實回答。
    “基本上符合。”
    “不過區裏麵承諾韓景斌的五個億其實原本沒想拖延，隻是去年底財政吃緊，這筆資金被區裏麵挪用了。”
    “如果當時不挪用的話，區裏麵至少一千多幹部的工資都發不下來。”
    “但是挪用了這五個億之後，也就沒辦法給與韓景斌合作的寫字樓項目了。”
    “老大，您知道紅旗區很窮，但您估計想象不到有多窮，我們食堂對領導的餐補標準都是隻給一半的，對比其他市轄區來說，我們食堂給領導的每頓餐補費隻有三十六元，而其他市轄區都是七八十元以上。”
    “還有就是現在各幼兒園，小學初中高中的營養餐，上麵要求給每個學生按照5元的標準進行發放營養餐。”
    “基本要求就是肉蛋奶，具備。”
    “但是區裏麵沒錢啊，就把營養餐標準縮水了，區裏隻出2元，所以隻有一個雞蛋，一袋奶，一個蘋果。”
    隋大東苦笑著把區裏的情況介紹一下，摳門到連領導的餐補都縮水，就可想而知到底有多窮了。
    楊東皺起眉頭，學生營養餐計劃是從去年也就是2011年開始陸續實施的，到了今年也就是2012年六月份，教育部等十幾個部門聯合出台政策。
    但是沒想到在紅旗區，營養餐也是個財政負擔。
    “我記得你們紅旗區往市政府報上去的文件是按照5元的標準進行發放營養餐，怎麽隻有2元？”
    楊東想起來了，自己在市政府擔任辦公廳主任期間，收到有關紅旗區政府和教育局上報的內容，就是5元標準。
    但隋大東此刻的話，跟當初的上報文件不符合。
    “老大，那隻是為了應付上麵的，但實際上我們隻能出2元。”
    隋大東無奈的開口回答，他知道楊東之前的職務是市政府辦公廳主任，所以知道這些不難。
    但紅旗區的實際情況不太好，匯報是匯報，實施是實施。
    “紅旗區財政這麽差，為什麽還要蓋區委區政府辦公樓？”
    楊東忍不住再問。
    明擺著區裏麵財政很差，這個時候還有錢蓋樓？
    “老大，這件事其實也沒辦法，之前區委區政府都擠在一起辦公，樓也老舊了，之前的區委區政府樓還是八十年代蓋的，三十多年了，無論是質量還是安全都不達標了。”
    “因此為了確保安全，區委才討論要蓋新樓的。”
    隋大東對這件事，還是很了解的。
    “就算之前的辦公樓達不到安全標準了，那為什麽非要蓋如此氣派的大樓？”
    “剛性需求下，蓋一棟夠使用的，不就行了嗎？”
    “為什麽非要如此豪華的蓋兩棟大樓？”
    “區委和區政府這兩棟樓，各二十多層，加起來五十多層吧？利用率達到百分之五十了嗎？隻怕空置率至少百分之五十吧？”
    “這不是鋪張浪費嗎？”
    “誰下的決策？”
    所謂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啊，之前感慨紅旗區的辦公樓豪華，那也隻是感慨。
    但來到這裏任職之後，了解內情之後，楊東真的忍不住想罵娘了。
    “呃，是區委集體決策。”
    隋大東愣了一下，如實回答。
    “所以不僅耗幹了財政，還欠了人家劉總六個億尾款？”
    楊東深呼口氣，此刻坐在這樣豪華的辦公樓內部，有些如坐針氈。
    自己之前在慶和縣的時候，慶和縣委縣政府的樓也很老舊了，但楊東還是壓著不讓蓋新樓，就是為了節約財政，避免浪費。
    不過最近也聽說慶和縣委討論蓋新樓的事情，似乎也要蓋了。
    當然楊東已經管不到慶和縣了，人家願意蓋就蓋。
    “大東，通知下去，下午兩點，我要召開區政府全體會議。”
    “區政府黨組成員，區裏各局各委辦單位負責人，包括醫院與學校，銀行相關負責人，必須到位，不許請假！”
    自己本想來到紅旗區，先低調一段時間，先理順工作之後，再開展工作。
    但是現在看來，得先立個規矩了。
    紅旗區財政給楊東的感覺就像是一個隨時都能拔管的老年患者，稍有不慎就無了。
    錢，真是個好東西。
    但沒錢，不管是個人，還是政府，還是企業，都活不下去。
    一分錢不僅難倒英雄漢，一分錢也能難倒政府。
    “是！”
    隋大東站直身體點頭，然後轉身去安排。
    這可是楊東作為新區長上任之後的第一次政府全體會議。
    自己這個辦公室主任就算做不了幾天，但也要站好最後一班崗，給楊東留下深刻的記憶。
    楊東看隋大東走出辦公室，他拿起桌上的白色座機電話，按了幾個數字鍵。
    “曉峰區長，來我辦公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