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4章 病急投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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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根魚刺,紮得有些深,或許開始是不深,遭灌了醋湯,咽了粽子才紮得深了,總之是鬧得進了醫院才取出來。
    郭時吐出兩口帶血的痰,靠在病床上由蓮太太捧著痰盂照顧,蓮太太一向會照顧人,大概是當過女傭的緣故,舉手投足有種大戶小姐沒有的“從善如流”。
    幾個兒女和晚來的女婿守在邊上,瞧不出真心還是假意,倒是擠得熱鬧,暗自飛眉弄眼,像是畫了臉譜的伶人戲子,等著上台子耍槍挽花做戲。
    郭吝一直留意那口搪瓷痰盂,主動上前接過手,瞥清裏頭的血痰,不由得一顫。
    那麽小的魚刺,能卡出這麽多血?
    醫護人員在跟琴太太交代注意事項,她有意無意瞥著那頭,倒不是吃味丈夫跟二房情深意篤,是真怕因她夾的一筷子魚肉鬧出人命。
    郭家不是近些年才轉運翻身的生意人家。
    從舊朝廷起,做了百來年的生意,什麽都在變,有一條從祖上傳下來的鐵律家規永遠不會變,凡是非壽終正寢的當家人,名下所有財產一律捐贈給政府惠澤當地老百姓。
    要因為她夾的一筷子魚肉,害死了丈夫,家裏那些產業都要便宜交給外人。
    她守寡似的守在郭家這麽多年,當了大半輩子名副其實的郭太太,圖的不就是那份家業嗎?
    難不成是圖一個一分為二的郭太太頭銜?
    她打心底不稀罕。
    琴太太是這樣想的,目光在床頭床尾踱來踱去,他好像又老了些,滿頭白發也不肯染黑,年輕時候,郭時是各大舞場上最儒雅的紳士,一身南法手工洋裝,戴頂遮陽寬沿帽,瀟灑得不得了,老了怎麽是這副憔悴麵孔?
    早知道他老了是這副尊容,二十年前就該不顧家裏反對同他登報離婚。
    “喉嚨管有輕微劃傷,吃兩天清淡飲食,忌一下葷腥,三四天就能好,要實在不放心,明早可以去放射科拍張片子。”
    醫護人員交待清楚走了出去,郭吝跟著後頭,去找了某科室主任醫師,她鬼鬼祟祟的行動,全被阿斌看在眼裏,他跟上她,聽到她跟人談話。
    窺破她敢卸他職的底氣。
    “吐血不是受病情影響,也不是藥物副作用,病人是癌症中期,調整保持好心態,再活七八年完全沒問題…”
    郭吝一手把持家裏產業,少不了有內鬼向她投誠,那些人指望將來她接班後,當上一等一的功臣。
    作為家裏唯一知道父親患癌的人,郭吝多了先機,再不肯如長輩意願找個男人把自己嫁出去。
    連暹羅那邊給她介紹的對象,她都全搞砸了,為此,還得罪了舅舅舅媽,她得想盡辦法留在家裏熬到接班的那一天。
    哪怕是當個遭親戚朋友議論的老處女。
    阿斌清楚家裏要是沒了父親,他就徹底失了勝算,畢竟父親活著的時候,賤人都能隨時卸他的職位,真到了那個時刻,大房不必說,肯定會分走大半家產,他們這一房,分不分得到,又能分多少,都是個未知數。
    二姐郭斕有家珠寶鍾表行,手裏寬裕,嫁的丈夫是鍾表世家的公子。
    家姐郭雯有間個人律所,姐夫是她律所的事務律師。
    同他差不多大的郭齋一樣是幫家裏做工,他是藥物研究所的科研項目主管,因如今還沒結婚成家,手裏沒有私人產業,等他結了婚,憑琴太太的娘家,定然虧待不了他。
    他有什麽?
    舅舅家開一間幹雜貨鋪子,閑的時候送他幾條出海釣的石斑魚,能起什麽作用?  因生得晚了幾年,他沒趕在老爺子過世前成人,真就是一步晚步步晚。
    白白錯失了大把機會。
    他母親蓮太太是難指望上的,生怕有人說她貪圖郭家富貴,靠下作手段上位,為了行得端坐的正,愣是不吹枕邊風。
    十年如一日的勸父親多關愛琴太太生的兒女。
    私底下還教他們姐弟不要跟大房爭搶。
    蓮太太進門的不體麵,是在大房琴太太生下二小姐郭斕坐月子的時候,悄悄大了肚子,有了女兒郭雯。
    她深知這對一個女人的打擊有多沉重,妄想埋沒個人存在降低對她的傷害。
    可他們的故事,早已落幕,她來得遲了,隻瞧見強爭一口氣來維持體麵的年輕夫婦。
    她是郭少爺拿來氣裘小姐的靶子。
    裘小姐為了什麽漠視他,她是無從得知的。
    “唷,快九點了,這麽晚,你們趕緊都回去,別在這耽擱功夫,明天要工作,都早點回去歇著吧。”
    蓮太太摸著郭時的脾氣,知道他喜清淨,主動開口讓大房他們走,她一個人留在醫院陪老爺。
    郭斕隔著丈夫的西裝肩膀,瞧靠在窗邊的老四,拿眼神問他,走不走?
    郭齋一直盯著門口方向,聽到蓮太太的話,沒應聲,注意到二姐的小動作,他淡笑道:“等大姐跟阿斌過來,看他們怎麽說。”
    他這樣講,琴太太跟郭斕想走都不好急著走。
    琴太太是這次事故的“罪魁禍首”,沒人責怪她半句,她自己倒有些過意不去,讓她留在醫院照顧人,她是做不會的,打從出生下地起,她就沒做過伺候人的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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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難得做一次,還鬧得進了醫院。
    她立在床尾,嫌郭時咳咳吭吭的吐痰聲惡心,背過身望門外,“一個二個也不知道上哪去了,白天忙得見不著人,這時候也忙得見不著人…”
    “從她舅舅那回來,人就跟變了似的,像個炸花炮子,整日風風火火…”
    “這麽強的性子,不知道要多大水性的男人降得住。”
    念到這,琴太太走向窗邊,問小兒子,“阿齋,你那個米國回來的同學,什麽時候請到家裏來一趟?”
    郭齋瞟了眼兩位姐夫,不好說人家早就婉拒了大姐,推脫說人家又回了米國。
    “米國哪有我們香江好?外麵吃吃不慣,住住不慣,你舅舅家的艾麗說要去米國念書,去了那邊沒個親朋熟友,到時候還要托人照看她…”
    琴太太立在燈下自顧自地抱怨,尖尖的嗓音拖得老長,她寬寬碩碩的背影,勒進提花娟紫色香雲紗旗袍裏,每往外呼出一口氣,勒在底下的肥肉帶起下裙擺的起伏,像九月裏剝好的一盤蟹鉗肉,放了豬油、雪菜和五花肉亂炒,看著白嫩嫩,油瑩瑩。
    郭雯想說兩句,礙著母親蓮太太在場,她飛快溜了眼丈夫,心底再次感念爺爺走得早,要走晚了,一家子到現在還沒分開住。
    郭雯的丈夫名章覺矣,他是見慣大場麵的,坐在靠牆邊的沙發上忍著不耐煩聽“隔房嶽母”聒噪。
    進了門的女婿,就跟娶進門的媳婦一樣——貨不對板,什麽都晚了。
    “咳咳咳…”
    郭時又咳嗽起來。
    返回病房,阿斌再看到一屋子男男女女,心境像是多經了三十年風月變故。
    他不禁開始懷疑,他是家裏最後一個知道消息的?
    最後。
    多可怕的兩個字眼。
    他生就生得晚,不是家裏第一個孩子,也不是第一個男孩,他是兄弟姐妹間的最後,在別人家,幼子多半是要倍受父母疼愛。
    但在郭家不是,郭家沒有重男輕女的傳統,尤其是爺爺還沒去世前,三個姐姐一直是家裏的女霸王。
    他跟郭齋事事都要往後靠。
    阿斌不願意這輩子都要屈居人後,朝他姐夫章覺矣那邊走過去。
    “阿斌,正說起你,大姐呢?”郭雯衝弟弟睇眼色。
    “沒看見,我出去抽了支煙。”阿斌走到沙發邊,隨口問:“姐夫,你們律所跟寶山幼稚園的校長黃施仁打過交道嗎?”
    “怎麽?有事?”章覺矣是事務律師,平日專門尋找大客戶承接相關委托業務,他人脈廣,是香江各大酒會舞會球場馬場的常駐嘉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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