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星之間，冰冷的真空吞噬了所有聲音，卻吞噬不了絕望。
    鈦星軌道，以太議會大廳的全息星圖閃爍著病態的紅光。
    那曾經蔚藍如寶石的疆域，如今已被猩紅的潮水淹沒。
    一顆接一顆的殖民星球標誌熄滅，就像被巨浪撲滅的燭火，隻留下最後一點微弱的藍光在星圖中央孤獨地跳動。
    鈦星，這個曾經孕育了偉大上上善道的搖籃，如今已成為浩瀚銀河中最後的孤島。
    "所有外圍殖民地均已失守。"
    通訊官的聲音在顫抖，他的四指手指緊緊攥著數據板，指節因過度用力而發白。
    議會大廳穹頂的透明合金外，可以看到最後一批防禦平台正在調整軌道，蒙"塔戰艦排成自殺式的攔截陣列。
    但每個鈦族人都清楚，這不過是螳臂當車。
    "帝國艦隊正在向母星係集結。"
    星圖上，代表帝國艦隊的紅色標記如同癌細胞般擴散。
    馬庫拉格之耀號榮光女王級戰列艦、憎惡典範號榮光女王級戰列艦、數欠艘巡洋艦和數以萬計的護衛艦......
    人類帝國的鋼鐵洪流正通過亞空間網道躍遷而來。
    那數量之多，足以讓任何戰術大師絕望。
    最年長的以太長老緩緩起身，他的骨質觸須因衰老而低垂，卻依然保持著驚人的威嚴。
    議會大廳的燈光在他皺紋縱橫的臉上投下深深的陰影，那雙看盡滄桑的眼睛裏，倒映著星圖上最後一點藍光。
    "準備最後防線。"
    老人的聲音出奇地平靜，仿佛在討論明天的天氣。
    但影陽能看到他觸須末端的輕微顫抖，能看到他長袍下枯瘦手指的痙攣。
    這個曾經帶領鈦族走向輝煌的智者，此刻正親手為文明敲響喪鍾。
    "為了上上善道。"
    影陽站在旗艦"黎明之刃"的艦橋上，冰冷的金屬甲板透過戰鬥服傳導著刺骨的寒意。她透過觀察窗望向浩瀚星空，那裏本該閃爍著殖民地的萬家燈火，如今卻隻剩下帝國艦隊引擎的猩紅光芒。
    她的戰鬥服比標準型號厚重許多，肩甲上刻滿了曆任指揮官的陣亡記錄。
    每一道刻痕都代表著一個逝去的戰友，一段被帝國鐵蹄碾碎的希望。
    手指撫過最新的一道，那是晨星指揮官三天前留下的，他的戰艦在掩護平民撤離時，被帝國新星炮轟成了碎片。
    "指揮官，最後統計完畢。"副官的聲音從通訊器中傳來，"我們還有七艘蒙"塔級戰艦，三十艘凱斯"拉護衛艦，以及......"
    "足夠了。"影陽打斷道。她不需要聽那些數字。在帝國麵前，三十七與三百七十沒有任何區別。
    全息投影突然劇烈閃爍。艦橋警報淒厲地尖叫起來，重力傳感器瘋狂報警。
    影陽猛地抬頭，看到觀測窗外，空間正在扭曲撕裂。
    亞空間裂隙如同傷口般綻開，最先躍出的是馬庫拉格之耀號那長達二十多公裏的龐然身軀，藍金塗裝的艦首上，極限戰士的徽記在恒星光芒下熠熠生輝。
    緊接著是第二艘、第三艘......
    帝國艦隊如同嗜血的鯊群般蜂擁而出。戰列艦的主炮開始充能，光矛陣列旋轉定位，魚雷發射井紛紛開啟。
    影陽甚至能看到那些戰艦舷窗後，星際戰士們冷漠的注視。
    "全艦注意。"她深吸一口氣，戰鬥服的呼吸循環係統將鎮靜氣體注入肺部，"陣型天穹，所有武器充能。"
    她的聲音通過艦隊廣播傳遍每艘戰艦。年輕的火戰士們最後一次檢查武器係統，工程師們將反應堆輸出調到危險閾值。
    沒有人說話，隻有機械運轉的嗡鳴和生命維持係統的滴答聲。
    "為了上上善道。"影陽輕聲說。
    第一道光矛撕裂虛空時，影陽想起了自己的啟蒙老師。
    那道足以汽化城市的能量束直接命中"晨星守望者"號，鈦族戰艦的能量護盾像肥皂泡般破碎。
    裝甲熔化成鐵水，艙室接連爆炸，三百名船員在瞬間汽化。
    但更可怕的是，這僅僅是帝國艦隊萬炮齊鳴的前奏。
    "全艦規避！離子炮還擊！"
    影陽的旗艦險之又險地避過一道光矛，艦體因劇烈轉向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凱斯"拉護衛艦群發動自殺式衝鋒，它們的脈衝炮在帝國戰艦厚重的裝甲上濺起微不足道的火花。
    一艘護衛艦僥幸突破火力網，卻在即將發射魚雷時被宏炮齊射打成兩截。
    "指揮官！右舷護盾過載！"
    影陽還沒反應過來，一陣天旋地轉的衝擊就將她狠狠甩向控製台。
    戰鬥服的緩衝凝膠緊急注入，但仍有一根肋骨斷裂的劇痛傳來。
    她掙紮著爬起，看到觀測窗外，一艘帝國打擊巡洋艦正用近防炮將鈦族逃生艙逐個點爆。
    "第三、第四引擎損毀！"
    "護盾發生器失效！"
    傷亡報告如潮水般湧來。影陽抹去麵甲上滲出的冷卻液，發現艦隊通訊頻道裏已經少了七個呼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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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帝國艦隊......它們的數量似乎比開戰時還要多。
    又一波魚雷海襲來。影陽親眼看到"永恒信仰"號試圖用脈衝炮攔截，但那些魚雷實在太多了。
    爆炸的火光中，戰艦的龍骨扭曲斷裂，像被孩童折斷的玩具般緩緩解體。
    "我們擊沉了一艘！"突然有人驚呼。
    影陽調出戰場畫麵。一艘帝國護衛艦在集火下爆炸，但還沒等鈦族士兵歡呼，十幾艘同型號的戰艦就從亞空間裂隙中躍出補上了空缺。
    這諷刺的一幕讓艦橋陷入死寂。
    六小時後，當"黎明之刃"的最後一個引擎停止運轉時，影陽解開了戰鬥服的安全鎖。
    艦橋已經半毀，空氣中彌漫著電路燒焦的刺鼻氣味。
    全息投影儀時明時暗，顯示著殘酷的戰況統計：三十七艘鈦族戰艦全部戰沉，而帝國艦隊損失不超過二十艘。
    透過破碎的觀察窗，影陽看到帝國登陸艇正如同蝗蟲般撲向鈦星地表。
    軌道防禦平台一個接一個沉默，大氣層被轟炸的火光照得通紅。
    在星球另一側，巨大的機械構造體正在前進，那是帝國的大殺器——死星。
    "指揮官......"僅存的通訊官聲音哽咽，"以太議會發來最後通訊。"
    全息影像閃爍幾下，浮現出議會大廳的畫麵。
    穹頂已經破裂，以太長老們端坐在王座上，長袍被狂風吹得獵獵作響。
    在他們身後，帝國空降艙正如同暴雨般墜落。
    "影陽。"最年長的以太長老的聲音在全息投影中回蕩，皺紋縱橫的麵容上帶著超脫生死的平靜，"你已盡到責任。"
    "不，還沒有。"
    影陽的聲音如同寒冰碎裂。她站在"黎明之刃"的艦橋中央，xv95幽靈戰鬥服的關節發出低沉的嗡鳴。
    這架經過特殊改裝的戰鬥服比標準型號高出半米，背部加裝的熱熔炮陣列散發著危險的熱浪，左臂的脈衝炮正在充能，發出刺眼的藍光。
    她抬手關閉了通訊，麵甲顯示器上跳動著最後的戰術數據。
    三十七艘戰艦全部失聯，軌道防禦平台相繼沉默，而帝國登陸部隊已經突破了鈦星大氣層。
    但影陽的眼中依然燃燒著冰冷的火焰——她還有最後一件事要做。
    "啟動幽影。"
    隨著命令下達，四架機鋒無人機從戰鬥服背部脫離，它們的光學迷彩係統啟動，瞬間消失在空氣中，隻有輕微的磁場擾動暴露著它們的存在。
    影陽活動了一下戰鬥服的手指，脈衝刀刃從右臂彈出，高頻振動的刃口將空氣切割出細微的波紋。
    就在這時，整艘戰艦劇烈震動。
    "砰——！"
    伴隨著震耳欲聾的撞擊聲，艦橋的防爆門被整個撞飛。
    厚重的金屬門板像紙片一樣旋轉著飛過影陽頭頂，深深嵌入後方的控製台，爆出一團刺目的電火花。
    煙塵中，一個高大的身影緩緩站起。
    萊恩·艾爾莊森，暗黑天使軍團的基因原體，他的出現讓艦橋的空氣都變得凝重。
    "我說過，"萊恩的聲音透過終結者裝甲的擴音器傳出，如同砂紙摩擦鋼鐵，"無論你跑到哪裏，我都會找到你，然後把你的腦袋砍下來。"
    他緩緩舉起獅劍，那柄傳承自帝皇時代的動力劍激活時發出的嗡鳴，竟讓影陽的戰鬥服傳感器發出刺耳的警報。
    左手的風暴盾上布滿了曆代戰鬥留下的傷痕，中央的暗黑天使徽記卻依然熠熠生輝。
    影陽沒有回答。
    她的戰鬥服突然啟動推進器，在千鈞一發之際側移三米。
    萊恩的獅劍斬在她剛才站立的位置，金屬地板像奶油般被切開，切口處泛著熔化的紅光。
    "砰！砰！"
    影陽背部的雙聯裝熱熔炮同時開火。兩道白熾的光束直撲萊恩而去，足以熔穿戰車裝甲的高溫等離子體在密閉空間內掀起熱浪。
    萊恩沒有躲避，而是將風暴盾正麵迎上。
    "轟！"
    爆炸的衝擊波震碎了艦橋所有觀察窗，真空瞬間將無數碎片吸入太空。
    萊恩的身影在火光中巍然不動，風暴盾的表麵被燒得通紅，卻連一道裂痕都沒有出現。
    "雕蟲小技。"
    他的聲音裏帶著輕蔑，終結者裝甲的伺服係統發出雷霆般的轟鳴，整個人如同炮彈般衝向影陽。
    獅劍劃出一道致命的弧光，影陽勉強用脈衝刀刃格擋。
    "錚！"
    高頻振動的鈦合金刀刃在獅劍麵前如同玩具般斷裂。
    影陽的戰鬥服被餘勢不減的斬擊劈得踉蹌後退，胸甲上出現一道深深的傷痕，淡藍色的冷卻液像血液般噴湧而出。
    "啟動隱形單位！"
    隨著影陽的指令，空氣中突然出現四道扭曲的波紋。
    機鋒無人機從光學迷彩中現身，它們的高速切割刃直取萊恩的關節縫隙。
    第一架無人機的刀刃劃過萊恩的頸甲，濺起一串火星；第二架瞄準了膝蓋後方的液壓管。
    "煩人的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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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萊恩甚至沒有轉身，獅劍反手一揮，兩架無人機就在空中炸成火球。
    第三架無人機的攻擊被風暴盾隨意拍碎，金屬殘骸像霰彈般嵌入牆壁。
    最後一架無人機成功在萊恩的肩甲上留下一道劃痕，卻被他一把抓住，在動力拳套中捏成廢鐵。
    影陽趁機拉開距離，戰鬥服的推進器噴出藍色火焰。
    她抬起左臂，脈衝炮全力開火，同時右臂彈射出備用的震蕩刀。
    密集的脈衝彈幕在萊恩的終結者裝甲上炸開無數火花，卻無法阻擋他前進的腳步。
    "你的把戲用完了？"
    萊恩突然加速，風暴盾重重撞在影陽的戰鬥服上。
    金屬變形的刺耳聲響中，影陽被整個撞飛，重重砸在艦橋的支柱上。支柱應聲斷裂，戰鬥服的多處關節爆出電火花。
    影陽掙紮著想要站起，卻發現戰鬥服的右腿液壓係統已經失效。
    她抬頭看到萊恩正緩步走來，獅劍拖在地上，在精金地板上犁出一道熔化的溝壑。
    "為了帝皇。"
    萊恩高舉獅劍，劍身上的能量力場發出刺目的白光。
    影陽的眼前突然閃過無數畫麵——她第一次駕駛戰鬥服的喜悅，在以太議會接受任命的自豪，和戰友們在星空下暢談理想的夜晚......
    "為了上上善道。"
    她輕聲說道，同時啟動了戰鬥服的自毀程序。
    萊恩的獅劍如閃電般斬下。
    劍鋒精準地劃過影陽的咽喉，將戰鬥服的頭盔連同裏麵的頭顱一起斬斷。
    被力場灼燒的切口甚至沒有流血，隻有一縷青煙升起。與此同時，戰鬥服的核心過載，耀眼的白光從各個縫隙中迸射而出。
    "轟！！！"
    爆炸的火光吞沒了整個艦橋。當濃煙散去時，萊恩的身影依然屹立。
    他的終結者裝甲上沾滿了戰鬥服的殘骸，手中提著影陽的頭盔。
    萊恩轉身走向氣閘門，身後是燃燒的戰艦殘骸。在太空中，鈦星的地表已經燃起無數戰火，帝國的旗幟正在各個大陸升起。
    “見證你的家園燃燒！”
    萊恩說罷，將頭顱從太空之中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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