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夠殺。
    這三個字，沒有蘊含任何神力波動，卻像三座無形的神山，轟然壓下。
    狠狠砸碎了山脈與重力之神，以及謊言與幻象主宰的神魂。
    那不是狂妄。
    是宣判。
    一種比永恒寂滅更加冰冷，更加令人絕望的事實。
    此刻，由瘟疫之主和他數十位屬神構成的神國聯盟，已然化作神之煉獄。
    背叛的刀鋒，正從最信任的胸膛刺入。
    篡奪的火焰，已將每一寸神聖的土地化為焦土。
    神血如雨，神國崩塌，法則在哀嚎中斷裂。
    而點燃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隻是靜靜地站在虛空之中。
    他甚至垂下了那把終結一切的狙殺之槍。
    仿佛這場神界萬年未有的背叛與隕落，於他而言，不過是一場隨手點燃的，無足輕重的煙火。
    山脈與重力之神的神魂在劇烈痙攣。
    他那由億萬山巒與星辰之核構築的神國，正在不可抑製地自我瓦解。
    逸散出的重力波失去了控製，化作混亂的浪潮，將周圍的時空都撕扯得黏稠而扭曲。
    逃？
    整個宇宙仿佛都化為了一座無形的囚籠。
    而那個男人，就是唯一的獄卒。
    “不能這樣下去！”
    謊言與幻象主宰的意誌，如同一根尖銳的毒刺，狠狠紮進山脈之神的意識。
    “他在汲取我們的恐懼！我們越怕，他隻會越強！”
    “必須反擊！”
    山脈之神的神念幾乎化為實質的咆哮：“反擊？用我們的神國去撞碎他手裏的槍嗎！我們連他的衣角都碰不到！”
    “不。”
    謊言主宰的意誌中，閃過一絲極致的狡詐與燃燒生命的瘋狂。
    “用我的‘謊言’，去對抗他的‘真實’！”
    話音未落。
    謊言主宰的神國，那片在真實與虛幻間流轉不休的領域，猛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它不再變幻，而是徹底凝固！
    下一刻，一道道足以震懾萬古的恐怖氣息，從那片神國中衝天而起！
    一道，是焚滅星河的龍息！一頭足以用身軀纏繞星係的太古金龍，睜開了祂那熔金般的威嚴豎瞳。
    一道，是審判眾生的聖光！一位十二翼的光明熾天使，手持裁決聖劍，身後是無窮無盡、吟唱著聖歌的天使軍團。
    一道，是吞噬理智的混沌！一個不可名狀，布滿觸須與猩紅眼眸的舊日支配者，從深淵中探出了扭曲的輪廓。
    足足十幾道讓上位神都要為之顫栗的至高氣息，同時降臨！
    “秦川！”
    謊言主宰的聲音，變得前所未有的宏大莊嚴，仿佛是這十幾位古老存在的共同發聲。
    “你觸犯了太古盟約！龍族、天界、罪淵……都不會容你！”
    “現在退去，我們可以當做什麽都沒發生！”
    山脈之神徹底呆滯了。
    他當然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
    這是謊言主宰燃燒了自己的神性本源，以祂對“謊言”法則的終極理解，編織出的，最接近“真實”的幻象！
    這已經不是幻術。
    這是在用一個虛構的“大勢”，去動搖秦川的“認知根基”！
    隻要秦川的意誌出現一絲一毫的動搖，認為這些恐怖存在是真的，那祂們就有一線生機！
    然而。
    麵對這足以以假亂真的神威軍團，秦川終於有了新的動作。
    他緩緩地，抬起了頭。
    目光甚至沒有在那些栩栩如生，連法則波動都模仿得天衣無縫的幻象上停留一秒。
    他的視線，穿透了所有虛假，徑直落在了謊言主宰的本體之上。
    然後，他笑了。
    那是一種帶著一絲讚許，又帶著一絲憐憫的，藝術家審視作品般的笑容。
    “很有趣的表演。”
    他的意念，再次沉入混沌之海。
    狙殺之槍的槍膛，無聲地開啟。
    一枚通體燃燒著灰色火焰的子彈，被裝填進去。
    那火焰仿佛並非物質，而是一種概念。
    一種能將世間萬物，連同其存在的“意義”，都徹底焚燒成“無”的終極虛無。
    【概念子彈·焚盡】
    “既然你這麽喜歡叫人……”
    秦川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那我就幫你一把，讓它們變得更‘真實’一點。”
    他扣動了扳機。
    那朵代表著【焚盡】概念的灰色火焰，輕飄飄地脫離槍口。
    不快，不慢。
    沒有射向謊言主宰，也沒有射向山脈之神。
    而是像一滴墨，滴入了清水畫卷，悄無聲息地，浸染了那十幾尊威嚴宏大的幻象。
    瞬間。
    異變陡生！
    “吼——！！！”
    那頭太古金龍的幻影，發出了一聲痛苦到撕裂神魂的龍吟。
    構成它身體的“謊言”法則，正在被灰色火焰強行點燃！
    謊言被焚燒殆盡之後，剩下的是什麽？
    是——真實！
    金龍虛幻的身體，開始由虛化實！光影的鱗片凝固成堅不可摧的龍甲，模擬的龍威化作源自太古血脈的恐怖壓迫！
    它的血肉在滋生，心髒在搏動！
    那位十二翼的熾天使，手中的聖劍爆發出真正刺目的神聖光輝，身後的天使軍團開始吟唱足以淨化神國的真實聖歌！
    那個不可名貌的古神，祂的觸須開始在虛空中瘋狂蠕動，帶來真正能汙染神隻意誌的、令人發瘋的低語！
    謊言主宰創造的幻象，在秦川的力量下，被強行轉化為了真實不虛的存在！
    “不……不！住手！求你！住手！”
    謊言主宰發出了比剛才瘟疫之主還要淒厲億萬倍的慘叫。
    他創造了它們，他比誰都清楚，這些被賦予了真實的存在，第一個要噬主的，就是作為它們“謊言之父”的自己！
    這是最惡毒的反噬！最恐怖的詛咒！
    他想逃，可他的神國就是這些存在的“溫床”，他無處可逃！
    太古金龍冰冷的豎瞳，第一個鎖定了自己的“創造者”，張開了足以吞噬星辰的巨口。
    光明熾天使手中的聖劍，也指向了這位散發著謊言氣息的原罪之神。
    最恐怖的，是那個混沌古神，祂無數的觸須，已經開始刺入謊言主宰的神國，貪婪地吸食著他的本源……
    秦川饒有興致地欣賞著這幕“父慈子孝”的慘劇。
    他倒要看看，這位謊言主宰該如何處理自己的“謊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