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星的話，讓整個戰場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死寂。
    拆開。
    這兩個字，比之前任何一道指令都來得更加瘋狂。
    那不是神性，那是已經與嘚吧嘚的靈魂深度綁定的神職。
    強行剝離，無異於活體解剖一個人的靈魂。
    “你他媽在開玩笑嗎？”曉的聲音都變了調，“這跟直接殺了他有什麽區別！”
    “區別在於，他還有機會活下來。”季星的聲音沒有任何情緒，“按照我之前的方案，他隻有死路一條。”
    “所有單位，準備執行‘神性剝離手術’。”
    “這是唯一方案。”
    沒有人再反駁。
    因為他們都看見了，那個正在變得透明的身影，那雙一半狂暴一半虛無的眼睛，已經徹底失去了理智。
    再拖下去，連手術的機會都沒有了。
    “媽的……”曉狠狠啐了一口，雙手握緊了湄公顎刃，血色的電弧在他刀刃上爆開，“要是他掛了，那咱們巔峰的不敗紀錄可就破了。”
    “不可能破。”季星的回答平靜無波，“倒計時開始。”
    “五。”
    帝伽淩妤深吸一口氣，雙手緩緩抬起。
    藍色的神性光輝從她體內湧出，不再是之前那種擴散式的屏障，而是高度凝聚，化作無數枚比發絲更纖細的藍色冰晶，懸浮在她周圍。
    “四。”
    淞淩走到了帝伽淩妤的身側，她閉上了眼睛。
    周身的黑色霜炎全部收斂，凝聚於她的指尖，化作一柄隻有三寸長，薄如蟬翼，卻散發著絕對終結氣息的黑色手術刀。
    “三。”
    鏡的身影無聲地出現在戰場的另一側。
    她沒有看任何人，隻是伸出雙手，銀色的空間之力在她掌心匯聚，開始編織一個無比複雜，卻又空無一物的幻象容器。
    “二。”
    曉弓起了身，他將湄公顎刃橫在胸前。
    他身上的神性不再外放，而是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向內收縮，壓縮，所有的力量都匯聚到了刀鋒那一點寒芒之上。
    “一。”
    “執行！”
    帝伽淩妤的雙眼猛然睜開，她抬起的雙手，對著那個正在自我湮滅的身影，虛空一握！
    “【絕對靜止】！”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按下了暫停鍵。
    那正在變得透明的身體，那正在瘋狂衝突的兩種神性，那正在撕裂空間的能量，所有的一切，都在這0.3秒內，被強行定格成了一幅靜止的，瀕臨破碎的油畫。
    帝伽淩妤的身體劇烈一晃，七竅同時溢出了金色的神血。
    強行靜止一個正在走向“無”的概念，對她的反噬超乎想象。
    但她成功了。
    “動手！”她用盡全力嘶吼。
    淞淩的身影，在帝伽淩妤話音響起的瞬間，就化作一道黑色的殘影，出現在了被定格的嘚吧嘚麵前。
    她那雙緊閉的眼眸，流下了兩行黑色的血淚。
    她的意誌，順著指尖那柄黑色的手術刀，刺入了那個由金色與灰色構成的，混亂的神性核心。
    她看到了。
    代表著【百獸之王】的金色烈陽，與代表著【終末挽歌】的灰色黑洞，如同兩個致命的腫瘤，彼此糾纏，撕咬，犬牙交錯。
    而她要做的，就是用自己這把刀，切開它們之間那億萬條糾纏在一起的，最細微的連接線。
    不能多，不能少。
    不能偏，不能倚。
    嗤——
    黑色的手術刀，劃過了一道凡人無法理解的軌跡。
    那道連接著“存在”與“虛無”的橋梁，被精準地切斷了。
    就在切斷的瞬間，一股純粹到極致的，冰冷的虛無意誌，轟然爆發！
    它失去了宿主，失去了錨點，它要將目之所及的一切，全部拉入永恒的死寂。
    然而，一個完美的，由銀色光線編織成的，與嘚吧嘚一模一樣的靈魂幻象容器，恰好在此時，出現在了它的麵前。
    那是鏡的【鏡花水月】。
    那股虛無的意誌，遵循著最基本的邏輯，瞬間湧入了這具離它最近，也最完美的“空殼”。
    鏡的身體猛地一顫，臉色瞬間慘白如紙。
    她手中的幻象容器劇烈地扭曲，顫抖，仿佛隨時都會被那股恐怖的虛無之力撐爆。
    “曉！”她尖叫出聲。
    幾乎是在她聲音響起的同一刻。
    “吼——！”
    一聲純粹的，再無任何雜質的，屬於太古凶獸的咆哮，從嘚吧嘚的口中爆發出來。
    失去了虛無神性的製衡，虎神之力徹底失控了。
    他那隻金色的左眼，瞬間被無盡的狂暴與饑餓所填滿。
    他那正在恢複實體的身軀，開始以一種更加恐怖的方式膨脹，金色的虎紋神性化作了毀滅性的風暴，要將他自己，連同周圍的一切，徹底撕碎。
    他即將成為一頭沒有理智，隻剩下吞噬本能的純粹野獸。
    就在此時，一道血色的閃電，正麵轟在了他的胸口。
    是曉。
    他沒有絲毫猶豫，將自己壓縮到極致的力量，毫無保留地，全部灌注進了嘚吧嘚的獸王本源之中。
    湄公顎刃的刀鋒，寸寸碎裂。
    曉的整條右臂，連同半邊身子，都在這股力量的反衝下，炸成了一片血霧。
    但他臉上，卻露出了一個猙獰的笑容。
    “給老子醒過來啊！廢物！”
    這一擊，不是為了殺傷。
    而是為了用最純粹的戰鬥意誌，去敲響那沉睡在野獸本能之下的，屬於“嘚吧嘚”自己的靈魂！
    轟——！
    金色的神性風暴與血色的戰鬥意誌，轟然對撞。
    整個正在崩塌的神國，都在這一擊之下，徹底化為了齏粉。
    空間歸於混沌。
    一切都歸於寂靜。
    不知過了多久。
    在無盡的黑暗與虛空中，曉的意識最先恢複。
    他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隻能“看”到不遠處，帝伽淩妤和淞淩那兩道同樣虛弱的靈魂之火，還有另一邊，正抱著一個劇烈扭曲的銀色光球，苦苦支撐的鏡。
    手術……成功了嗎？
    他不知道。
    就在這時，一點金色的光芒，在黑暗的中心亮起。
    那光芒越來越盛，驅散了混沌，重塑了空間。
    一個高大的身影，緩緩從光芒中站起。
    他依舊是半人半獸的形態，但身上那金色的虎紋，卻變得無比純粹，凝練，充滿了無可匹敵的王者威嚴。
    他那雙眼睛，不再是一半狂暴一半虛無。
    而是一對純粹的，燃燒著熔金般光芒的豎瞳。
    是嘚吧嘚。
    他成功了。
    他徹底掌控了【百獸之王】的神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