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的慘叫，刺入每個人的腦海。
    那不是肉體上的痛苦，而是一種靈魂上的折磨。
    水神手中剛剛凝聚的水龍彈，能量瞬間失控，潰散成一團無害的水汽。
    季星的戰術麵板上，無數數據流化作了毫無意義的亂碼，刺耳的警報聲在通訊頻道中尖叫。
    愛情女神埃莉婭的身軀，在曉的匕首下化作點點金色的光塵，消散了。
    但祂的權柄，那被扭曲了千萬年的，關於“愛”與“背叛”的法則，卻在這一刻得到了徹底的釋放。
    一股無形的無法抵禦的悲傷，如同漲潮的海水，淹沒了整個戰場。
    虛空中，開始響起無數細碎的，重疊在一起的哭泣與呢喃。
    “你為什麽不回頭看看我……”
    “我們的誓言……你忘了嗎？”
    “好冷……抱抱我……”
    那些聲音，直接在每個人的靈魂深處響起。
    水神眼前一花，仿佛看到了自己第一次出海時，因自己的魯莽而葬身大海的同伴，他們蒼白浮腫的臉，正貼在自己的能量護盾上，無聲地質問。
    “不……不是我的錯……”他喃喃自語，眼神開始渙散。
    雪中一劍俠握刀的手，第一次出現了顫抖。
    他聽到了一個女人的聲音，在反複吟唱著一首他早已遺忘的童謠，那是他故鄉的歌。
    刀客的心，亂了。
    “警告！精神連接受到高強度汙染！意誌判定失敗！正在強製斷開情感模塊！”
    季星的機甲發出了冰冷的電子音，她強行將自己的情緒剝離，可那些聲音依舊穿透了邏輯的壁壘。
    她看到了無數張陌生的臉龐，他們質問她，為什麽她的計算，沒能讓他們活下來。
    就連一直作為團隊後盾的徐長卿，也無法幸免。
    他手中的【生死典】書頁狂亂翻動，那些記載的亡者信息，仿佛都有了生命，化作一個個怨魂，質問他為何要打擾它們的安寧。
    這片由埃莉婭權柄形成的領域，不傷肉體，隻誅人心。
    它勾起你最深的悔恨，最無法彌補的遺憾，最恐懼的回憶，然後將這些東西放大千百倍，讓你在自我否定的泥潭中活活溺死。
    “吼……”
    托爾甘抓住了這個機會。
    他邁開沉重的步伐，每一步，都讓眾人心中的絕望加深一分。
    他沒有攻擊，隻是站在那裏，那麵爬滿痛苦人臉的巨盾，就成了壓垮所有人心理防線的最後一根稻草。
    腐化的治愈之神米瑞安，臉上的笑容愈發詭異。
    她舉起銀杯，漫天飄散的瘟疫霧氣，濃度瞬間暴增。
    在心神失守的狀態下，眾人的能量護盾變得漏洞百出。
    灰敗的霧氣，順著這些漏洞鑽了進去。
    水神的皮膚上，開始出現小塊的屍斑。
    夜桜絡的戰斧上，爬滿了鏽跡。
    他們的身體與裝備，正在從內部開始腐朽。
    “都醒醒！”
    一聲清脆的嬌喝，如同空穀中的一聲鈴響，勉強將眾人即將沉淪的意識拉回了一絲。
    是鏡。
    她臉色蒼白如紙，七竅中都滲出了淡淡的血絲，顯然也承受著巨大的壓力。
    她手中的半透明書冊，正散發著柔和的星光，勉強在七人周圍撐開了一片精神上的“安全區”。
    在這片區域內，那些呢喃與哭泣聲被削弱了許多。
    “別去聽！別去想！都是假的！”鏡的聲音因為精神力透支而顯得有些尖銳。
    “說得輕巧！”水神大口喘著粗氣，他狠狠一巴掌拍在自己的額頭上，“這些東西，就跟刻在我腦子裏一樣，我都分不清到底是真是假！”
    “這是概念攻擊，邏輯防禦無效。”季星關閉了刺耳的警報，聲音恢複了冷靜，“它的本質是‘背叛’帶來的‘怨恨’。我們殺了祂，就是對祂的終極‘背叛’，所以我們承受了最強的詛咒。”
    “那怎麽辦？等死嗎？”夜桜絡低吼道，他感覺自己的力量正在流失。
    “不。”季星的目光，掃過前方步步緊逼的托爾甘，和在後方不斷散播瘟疫的米瑞安。
    “祂們才是實體！先解決掉祂們！用戰鬥的意誌，壓過這些雜念！”
    她的聲音，像是一劑強心針。
    沒錯，沉浸在過去的悔恨中毫無用處，隻有眼前的敵人，才是最真實的威脅。
    “季姐說得對，想那麽多幹什麽，打了再說！”水神怒吼一聲，強行壓下腦海中的幻象，法杖再次亮起光芒，“戰鬥，爽！”
    水神的怒吼聲未落，他手中的法杖已經指向前方。
    這一次，沒有滔天巨浪，也沒有狂風暴雨。
    隻有一道被壓縮到極致的，隻有手臂粗細的深藍水流，以撕裂虛空的速度，狠狠射向托爾甘。
    戰鬥，就是最好的宣泄。
    將腦海中那些該死的呢喃與幻象，連同眼前的敵人一起，全部轟碎！
    麵對這凝聚了水神全部怒火的一擊，石化的神隻托爾甘，隻是平靜地將那麵人臉巨盾立在身前。
    滋——
    高壓水流撞在盾麵上，沒有發出巨響，反而像是被燒紅的烙鐵澆上了一盆冷水。
    大片白色的蒸汽升騰而起，遮蔽了視線。
    水流被瞬間蒸發，連一絲痕跡都未能在盾牌上留下。
    “物理性質的攻擊會被他的領域‘鎮壓’！”季星的聲音在通訊頻道中響起，冷靜得不帶一絲情感，“他的權柄是‘壁壘’，任何形式的能量和物質，在靠近他的領域時都會被強行剝奪動能！”
    “媽的，鐵王八！”水神啐了一口，但他手中的施法動作並未停止。
    既然單體攻擊無效，那就用範圍法術。
    一片深藍色的水域，以他為中心，迅速向著戰場蔓延，試圖改變這片虛空的環境。
    可那蔓延的瘟疫霧氣，卻成了他法術的克星。
    純淨的水元素，在接觸到灰色霧氣的瞬間，就被汙染，變得渾濁而粘稠，失去了原有的威力。
    “我來淨化！”徐長卿立刻跟上。
    他手中的【生死典】翻到了潔白的一頁，柔和的生命能量擴散開來，與米瑞安的瘟疫領域展開了對耗。
    灰霧與白光互相侵蝕，暫時形成了一個僵持的局麵。
    “夜桜絡！”季星再次下令，“用你的‘罪’字標記那麵盾！”
    “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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