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世界

    *************************************

    她停了下來。

    倒在了雪地上。

    我將落在她臉上的雪除去。

    她笑了。

    努力伸手撥動著積雪。

    但是，卻沒能前進。

    我鑽到她身下。

    用盡全力。

    她的身體動了。

    …謝謝。

    她輕聲說道。

    我的身體嘎吱作響。

    還要多少步才能到達呢？

    如果再踏出一步就能到達嗎？

    或者，還是必須不斷地向前邁進？

    如果那樣…我是不可能做到的…

    絕望的感覺漸漸襲來。

    ……

    不…不能這麽想。

    隻差一步──我相信，隻差一步就一定可以到達。

    如果沒有，那就再走一步。

    還沒有，就再走一步。

    一步、一步…

    我們幾乎匍匐一般地，繼續前進著。

    *************************************

    渚·此後某天

    *************************************

    走進店裏，看見早苗阿姨正抱著一個大箱子左右為難。

    【朋也】「早上好」

    【早苗】「啊，朋也，早上好」

    【朋也】「那個，讓我來搬吧」

    【早苗】「好，那麽就拜托你了」

    【秋生】「哦，來了啊」

    大叔也從屋裏探出頭來。

    【朋也】「啊……」

    【朋也】「早上好」

    打招呼還是禮貌一點吧。

    【秋生】「嗯，早上好」

    【秋生】「你這家夥，快穿上圍裙」

    【朋也】「呃……可是我沒有啊」

    【早苗】「啊，對了，差點忘了」

    【早苗】「朋也的圍裙我也準備好了哦」

    【朋也】「啊，是麽，太感謝了」

    【早苗】「熊貓的可以嗎？」

    【朋也】「熊貓？什麽熊貓？」

    【早苗】「花紋和圖案」

    【秋生】「黑白相間的格子，胸前有熊貓圖案」

    【秋生】「是我用過的，怎麽，你這家夥有什麽不滿嗎？」

    【朋也】「不……那件就可以了」

    【秋生】「這就對了，要給我像熊貓一樣拚命工作啊」

    我不認為會有那樣的熊貓……

    畢業那天。

    由於一直沒有用心去找工作，如今出路問題很是讓人傷腦筋。

    【早苗】「恭喜畢業，朋也」

    【朋也】「這下就真的沒著落了」

    【朋也】「以前談到出路問題的時候，我總是回避……」

    【秋生】「那有什麽關係，要活下去的話，方法要多少有多少」

    【早苗】「接下來有什麽打算嗎？」

    【朋也】「說起來還什麽都沒想過……」

    【秋生】「你可真行啊……一點打算都沒有嗎？」

    【秋生】「還真是沒出息啊」

    【早苗】「朋也也是很不容易的」

    早苗阿姨在庇護我……但不管怎麽說，這都是因為我的懈怠才造成的。

    【秋生】「沒有什麽想做的事嗎？」

    【朋也】「嗯……想不出來」

    【秋生】「但就這麽遊手好閑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吧」

    【朋也】「話是這麽說，但是目前還沒什麽主意」

    【秋生】「呼……」

    大叔無奈地歎了口氣。

    【秋生】「你要不要暫時先在我店裏工作？」

    【朋也】「哎，可以嗎？」

    【秋生】「啊，這樣的話，早苗私塾的規模也能再辦大一點」

    【早苗】「說得是呢」

    【早苗】「而且，如果早上能早點起床的話……」

    【早苗】「就可以給渚做便當了」

    【早苗】「其實，很久以前就想做給她了」

    【秋生】「是啊，你確實這樣說過」

    【秋生】「好，這不是一致通過了嗎」

    【秋生】「順便一提，時薪隻有３０日元」

    【朋也】「不幹了」

    【秋生】「傻瓜，開玩笑的，不過薪水真的不多，要做好心理準備」

    【早苗】「但是三餐和住宿都是免費的」

    【朋也】「非常感謝」

    就這樣，我接受了大叔和早苗阿姨的好意，開始在古河麵包店工作。

    開工時間是早上５點。

    大叔已經在烤麵包了，我也開始了工作。

    開店時間是７點，要在開店之前烤好第一批麵包。

    開店以後，我則負責收銀。

    在古河麵包店，上午７點至９點是顧客的高峰期。

    以前從沒在這個時間來過店裏，所以完全沒有預料到。

    結果，比想象中累多了。

    春假期間，早上的時候早苗阿姨也會來幫忙。

    負責把大叔烤好的麵包擺到商品架上。

    每當有顧客光臨，她總能用自然友善的態度去招呼。

    這時候的她，總是散發著一股耀眼的魅力。

    大叔還真是娶到了個好老婆啊。

    【早苗】「朋也」

    早苗阿姨突然對我說話，嚇了我一跳。

    【朋也】「啊，嗯，什麽事？」

    【早苗】「現在我所做的工作，朋也在春假之後要接任哦」

    【早苗】「所以要牢牢記住，哪種麵包放在哪裏，價錢是多少之類的」

    【朋也】「我知道了」

    【早苗】「要加油哦」

    到了下午，顧客少了許多。

    一般從這時候開始就沒有太多事要做了。

    正如我之前所見的古河麵包店，清閑而愜意。

    早就烤好了最後一批麵包的大叔，正在店裏無聊地溜達著。

    【秋生】「哼，真閑呐」

    【秋生】「好，用早苗的麵包來做投接球練習吧！」

    【朋也】「不幹」

    【秋生】「喂，工作可是要開心地對待，還有，不要太緊張」

    【聲音】「打攪了～」

    還以為是來客人了，回頭看去，原來是渚。

    【朋也】「什麽啊，別讓我混淆啊」

    春假開始之後，渚的燒終於退了下去。

    身體狀況還可以的時候，渚會在附近散散步活動一下。

    【渚】「我很想看看朋也君工作的樣子」

    【渚】「朋也君，圍裙很適合你哦，很可愛，嘻嘻」

    有點難為情。

    【渚】「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嗎？」

    【朋也】「如你所見，閑得很」

    【秋生】「好，就用早苗的麵包來打雪仗吧」

    【秋生】「確切地說應該是打麵包仗」

    【渚】「媽媽就在後麵……」

    【秋生】「什麽？！」

    大叔轉過身去，早苗阿姨正含著眼淚站在那裏。

    【早苗】「我的麵包……」

    【早苗】「原來是砸人用的啊～～～～～～！」

    轉身跑掉了。

    【秋生】「我最喜歡了啊────！！」

    大叔又像平時那樣追了出去。

    隻留下我和渚。

    【渚】「朋也君很努力呢」

    【朋也】「是麽……」

    【渚】「很帥氣」

    【朋也】「隻不過是做收銀員而已」

    【聲音】「有人嗎？」

    這次真的有客人來了。

    【渚】「歡迎光臨」

    渚微笑著招呼客人。

    忽然有種很溫馨的感覺。

    一瞬間，我遐想著遙遠的未來──在那裏，我們兩人一起這樣工作著的情景。

    *************************************

    ４月５日星期一

    *************************************

    ４月，開學典禮那天早晨。

    【渚】「那麽……」

    【渚】「我走了」

    【朋也】「嗯」

    【早苗】「路上小心」

    【秋生】「哦，去吧」

    渚一個人去上學了。

    接下來的每天。

    會不會又像以前一樣，徘徊在坡道之下，一直煩惱呢？

    一定不會的……

    從那天開始，她就漸漸變得堅強起來。

    所以，我在這裏目送她就可以了。

    【朋也】「要努力啊……」

    這樣鼓勵道。

    【渚】「嗯」

    那天晚上，我來到渚的房間。

    吃飯的時候，渚興奮地和大家聊著天，但在我看來，那隻是強顏歡笑而已。

    大叔和早苗阿姨一定也都注意到了吧。

    【朋也】「渚，是我」

    【渚】「啊，是，怎麽了？」

    屋裏傳來渚的聲音。

    【朋也】「我進來了」

    【渚】「嗯，請進」

    渚正抱著團子大家族的布娃娃坐在那裏。

    大概剛剛開門之前，她正獨自落寞地回味著今天在學校裏發生的事情吧。

    【朋也】「我坐下來說吧」

    【渚】「我去拿坐墊」

    【朋也】「不用了」

    【渚】「屁股會痛的」

    【朋也】「沒關係」

    【渚】「是麽……」

    準備起身的渚又重新坐下，把布娃娃抱在懷裏。

    【朋也】「班裏，有能一起聊天的人嗎？」

    【渚】「留了兩次級，總覺得有些跟不上話題」

    【朋也】「我說你啊，已經是大媽了麽……」

    【朋也】「隻差兩歲而已，談不上代溝的」

    【渚】「是這樣麽……」

    轉念一想。

    像我這樣的鼓勵，也隻會給渚增加壓力吧。

    渚剛才也隻是說出自己的想法而已。

    【朋也】「班裏的同學……應該都知道吧？」

    【渚】「知道什麽？」

    【朋也】「你……那個，留過兩次級的事」

    【渚】「應該都知道的」

    【渚】「開學典禮之後，這個話題好像就傳開了」

    【渚】「說『我們班裏有個這樣的學生』之類的」

    【渚】「我也聽到了一些流言……」

    【朋也】「這樣啊……」

    【渚】「而且，其他人從一年級開始就是同學了，彼此都很熟悉……」

    【渚】「我就像是轉校生一樣……很顯眼的」

    【朋也】「但還是有認識的人吧？」

    【朋也】「比如仁科和杉阪」

    【渚】「嗯，要是分到同一個班的話就好了……」

    原來如此，不是同班的話見麵機會也就少了……

    【朋也】「那，智代呢？」

    【渚】「阪上同學也在別的班」

    【朋也】「是麽……」

    【渚】「從體育館回來的路上碰到了阪上同學」

    【渚】「對我說了句『你也要努力』」

    【朋也】「這話還真符合那家夥的風格啊……」

    【渚】「嗯，她是個很好的人」

    【朋也】「你可以去跟智代混啊」

    【渚】「哎，怎麽可能……那個人看起來很遙遠的……」

    【朋也】「月末要進行學生會成員替換吧？這樣的話那家夥應該也就有空了」

    【渚】「一定會忙著準備升學考試的」

    【朋也】「不管怎麽說，是那家夥的話，一定能和你成為朋友的」

    【渚】「真的麽……會和我成為朋友嗎……」

    【朋也】「應該會吧」

    【渚】「能成為朋友的話，我會很高興的」

    【朋也】「嗯，在班裏也要再交幾個朋友」

    【朋也】「你性格很好，即使主動些也不會讓別人感到不自在的」

    【渚】「嗯，能那樣的話就好了……」

    【朋也】「是啊，大家都會喜歡你的」

    【朋也】「重要的是要找適當的時機」

    【渚】「嗯……」

    【朋也】「還有就是……

    對了，話劇部」

    【朋也】「還會繼續辦下去吧？」

    【渚】「是的，還想繼續辦下去」

    【朋也】「今年可以正式召集部員了吧」

    【渚】「嗯，沒錯」

    【渚】「可是……」

    【朋也】「可是什麽？」

    【渚】「沒有顧問老師」

    【朋也】「怎麽會，幸村不是……」

    說到這裏，我突然想了起來。

    【渚】「幸村老師，去年已經退休了……」

    【朋也】「啊，確實是這樣……」

    【渚】「但是有新的老師來學校了，說不定能繼任顧問」

    【朋也】「對啊，那就趕緊去拜托一下他吧」

    【渚】「嗯……是有這個打算的」

    【渚】「但是，有點……」

    【朋也】「有點什麽？」

    【渚】「是位看起來有點可怕的老師……所以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朋也】「隻是外表看起來可怕而已吧？」

    【渚】「不，聽說在之前的學校是做生活指導的，今天找他商量的時候，他也就隻對我說了句『你就放手去幹吧』」

    是麽……

    並不是所有的老師都像幸村老爺子一樣好性情。

    【渚】「是運動型的老師，並沒有話劇部顧問的感覺」

    【朋也】「這樣啊……」

    我用手抹了抹臉。

    為什麽這家夥的校園生活會這麽坎坷呢……

    為什麽就不能更平順一點呢……

    像別人一樣交幾個朋友，能開心地一起聊天，能在社團活動裏一顯身手……

    為什麽連這點微薄的幸福也不能給她呢……

    【渚】「對不起，朋也君」

    【朋也】「什麽對不起……」

    我的聲音變得哽咽。

    【渚】「讓你擔心了」

    【朋也】「沒關係的……如果隻是一個人憋著的話會更難受的」

    【渚】「不，這隻是在訴苦而已」

    【渚】「已經決定努力的話，就一定要努力到底」

    【朋也】「是啊，當然希望你能夠努力」

    【朋也】「但是，不要一個人在那裏難過地抱著布娃娃，有煩惱的話就和我說……」

    【渚】「這個布娃娃就代表朋也君」

    【渚】「因為是朋也君送給我的……」

    【渚】「所以，就感覺好像是朋也君在聽我說話」

    【渚】「讓人很安心」

    【渚】「所以隻要用力抱緊它就行了」

    【渚】「……嘻嘻」

    這正是渚自己的努力方式，在她努力的過程中，從來沒有向別人訴苦的成分。

    或許我隻是在勉強她說出來而已。

    在渚漸漸變得堅強起來的同時……我這樣做或許隻會拖她的後腿。

    【朋也】「但是，如果有什麽的話，還是要說給我聽」

    【朋也】「那不算是訴苦，而是一起商量」

    【渚】「嗯，那就拜托了」

    【渚】「不過，還是想和朋也君說一些更加開心的話題」

    【渚】「像『今天學校裏發生了這樣的事呢』這樣，一起說笑」

    【朋也】「嗯，是啊，這樣的話題越多越好」

    【渚】「嗯，我會努力讓這樣的話題多起來的」

    盡管這樣說了……

    這之後也並沒有能夠從渚那裏聽到所謂的學校裏的開心話題。

    *************************************

    ４月６日星期二

    *************************************

    【朋也】「顧問的事情有結果了嗎？」

    第二天晚上，我又來到了渚的房間。

    【渚】「啊，嗯……」

    【渚】「昨天說過了，讓新來的蓑島老師做顧問」

    【朋也】「是麽，很好啊」

    【渚】「嗯，是很好」

    但從表情上來看，情況似乎並不理想。

    【朋也】「怎麽了？還有什麽不順利的事嗎？」

    【渚】「呃，不……順利倒是順利，但怎麽說好呢……」

    【朋也】「說說具體情況吧」

    【渚】「嗯……」

    【渚】「放學後，我到辦公室去找老師商量」

    【渚】「蓑島老師就在辦公室裏，所以就在那裏說了一下」

    【朋也】「嗯」

    【渚】「說了之後，那個……老師好像並不感興趣的樣子……」

    【朋也】「這根本就是不順利啊……」

    【渚】「不是的，隻是，正好在旁邊的教導主任聽到了我們的對話……」

    【渚】「就當場任命蓑島老師為話劇部的顧問了」

    【朋也】「這樣啊……」

    【朋也】「當時蓑島那家夥是什麽表情？」

    【渚】「那個……還是不說了」

    好一點的話應該隻是嘟噥幾句，最糟糕的情況……會是怎樣呢？想不出來。

    叫一個運動型的老師去當話劇部的顧問，肯定不是什麽好玩的事情。

    【渚】「還有，蓑島老師同時也是田徑部的副顧問，可能不會怎麽關注話劇部」

    真不知道，到底是該覺得可惜還是慶幸。

    但是顧問不在的時候是不能進行社團活動的，所以這注定不會是件好事。

    【渚】「而且……」

    苦難好像還沒結束。

    【渚】「如果召集不到新社員的話，還是會被廢部的……」

    【朋也】「是啊……」

    *************************************

    ４月７日星期三

    *************************************

    【渚】「今天做了召集新社員的海報」

    【渚】「和去年一樣，畫上了可愛的團子大家族」

    【朋也】「嗯」

    【渚】「午休的時候貼在了公告板上」

    【渚】「放學做值日打掃教室的時候……看到那張海報不知什麽時候被丟在了教室的地上」

    【渚】「撿起來的時候還在想到底是怎麽回事」

    【渚】「結果旁邊的人看到以後卻說『啊，被找到了』……」

    【朋也】「………」

    【渚】「看來是不知什麽時候被撕下來，在班裏傳來傳去」

    【渚】「……到底是什麽沒做好呢？」

    本來就是留級兩次的特別人物。

    做什麽事情都會被人挑毛病，被人戲弄。

    如果我還在學校的話當然會去安慰她……

    放學後，兩個人再一起去校內張貼海報。

    【渚】「難道是因為團子大家族麽……」

    【朋也】「不，並沒有什麽沒做好的」

    【朋也】「隻是，可能還需要再花一些時間」

    【朋也】「所以，現在就先忍耐吧」

    【渚】「如果又被撕下來的話，會很難受的……」

    【朋也】「是啊，這種時候就需要學會自己來處理，有好好跟大家說過嗎？」

    【渚】「啊……嗯……」

    【渚】「我對大家說了『希望不要再去撕下來』」

    【朋也】「嗯，那就好，不會再被撕下來了」

    【渚】「我知道了……相信不會再被撕下來了，明天就去重新貼上」

    【朋也】「嗯」

    *************************************

    ４月８日星期四

    *************************************

    【渚】「雖然知道你很累了，但是……還能再陪我說會兒話嗎？」

    【朋也】「嗯，當然可以」

    【渚】「今天早上把海報重新貼起來了」

    【渚】「這次沒有被撕下來」

    【渚】「從遠處看到，一個新生模樣的女生走了過去，停在了公告版那裏」

    【渚】「我想她應該看到了話劇部的海報吧」

    【朋也】「嗯，一定看到了」

    【朋也】「應該說，那麽震撼的畫麵一定會引起別人的注意吧」

    【渚】「嗯，如果能引起一點興趣的話，我就很高興了」

    【朋也】「說明會是在什麽時候？」

    【渚】「後天，也就是星期六」

    【渚】「在體育館統一進行」

    去年渚複學的時候，連說明會都已經結束了。

    所以，雖然還是自己做，而且也仍舊做得沒什麽章法，但是和去年相比已經正式多了。

    隻是，那樣的場合渚能輕鬆去應對嗎？

    【渚】「非常不安呢」

    【朋也】「去年也隻是練習了演講，並沒有正式登台吧」

    【渚】「嗯……的確沒有」

    【渚】「今年要努力回想和朋也君做過的練習，然後再試試看」

    【朋也】「是啊，雖然是隔了一段時間，但既然做過練習就應該沒問題的」

    【渚】「嗯，我總是想象著朋也君就站在身邊看著自己做練習」

    【朋也】「怎麽聽起來感覺我好像已經死了……」

    【渚】「不是那樣的，朋也君那時正在努力工作」

    【朋也】「是啊」

    【渚】「其實……」

    【渚】「很希望……朋也君能在身邊看著我」

    【渚】「那樣的話，就會感覺很充實，很安心……」

    【渚】「做什麽都會有幹勁的……」

    渚傾訴著心聲。

    說著說著，或許是心中的委屈湧了起來，濕潤了她的雙眼。

    但是，她並沒有流下眼淚。

    拚命地忍耐之後……

    【渚】「但是現在，我一個人也沒問題的」

    這樣笑著說道。

    *************************************

    ４月１０日星期六

    *************************************

    今天就是社團的說明會了。

    或許是由於緊張和不安，渚從早上開始就一直心不在焉的。

    到了出門時間還在盯著演講稿看。

    【朋也】「喂～～～渚」

    【渚】「………」

    【渚】「嗯，叫我嗎？」

    慢了整整一拍才反應過來。

    【朋也】「再不走就要遲到了」

    【渚】「再等一下就好，我想再稍微花點時間背背演講稿」

    然後又盯著筆記本看了。

    我說，這樣真的沒問題嗎？

    【朋也】「喂～～～渚」

    【渚】「………」

    【渚】「嗯，叫我嗎？」

    【朋也】「我想和渚做Ｈ的事情」

    【渚】「對不起，請等回來以後再做吧」

    馬上又盯向了筆記本。

    【朋也】（回來以後就可以了嗎……）

    【朋也】（不過話說回來，話劇彩排的那天也是從早上開始就這樣了……）

    想起了去年的事情，不禁苦笑起來。

    【渚】「那麽，我走了」

    【朋也】「啊，路上小心」

    【渚】「………」

    【朋也】「加油哦」

    【渚】「……嗯」

    最後，她還是笑著回應了我。

    工作的時候也一直在擔心著，怎麽也踏實不下來。

    這個時候渚應該正站在體育館的講台上吧。

    然後笨笨地、努力地解說著話劇部的內容吧。

    或者……什麽都說不出來，就那樣僵在了講台上。

    【朋也】（啊，不要往壞處想……）

    搖了搖頭。

    嘎啦。

    門開了，有客人探進頭來。

    【朋也】「歡迎光臨」

    大約下午１點的時候，渚回來了。

    店鋪拜托給了早苗阿姨，我們兩人一起去吃晚點的午餐。

    【渚】「……和去年演話劇時一樣緊張呢」

    渚一邊吃飯一邊說了起來。

    【朋也】「啊，是麽，不過可以理解」

    【渚】「演講……如果朋也君聽到的話一定會說『完全不行啊』的……」

    【渚】「但是，我還是在講台上一直說到了最後」

    【渚】「像以前一樣說了『大家齊心協力，共同完成一件事情……』」

    【渚】「『那將會是非常美好的感覺，要不要一起試試看？』這些」

    【朋也】「是麽……」

    【朋也】「講得好不好都沒關係，隻要把那份心意傳達到就可以了」

    【渚】「嗯……」

    【渚】「而且……走下講台的時候，也聽到了鼓掌聲」

    【渚】「是仁科和杉阪」

    【朋也】「和她們見過麵了嗎？」

    【渚】「隻說了幾句話而已，相互問候、鼓勵一下之類的」

    【朋也】「是嗎，那不是很好麽」

    【渚】「嗯」

    隻要努力，就一定會有收獲。

    再微小的事物，隻要慢慢地一點一點去改變，積累起來也一定會得到很大的變化。

    那是我在最後一年的學園生活中所學到的東西。

    在曾經厭惡至極的學園生活中，所學到的東西。

    【朋也】「然後呢，什麽時候會有部員加入？」

    【渚】「到下周星期三為止，向顧問老師提交入部申請表」

    【渚】「也就是說，到那天為止如果沒有兩人以上提出入部申請的話……」

    【朋也】「嗯……」

    那樣的話，話劇部就又會被廢部了。

    【渚】「有很多剛入學的新生……」

    【朋也】「是啊，一定會有那麽幾個對話劇感興趣的人的」

    【朋也】「當知道了部長是你這麽可愛的女孩時，就算是我這種對話劇沒興趣的人，也會毫不猶豫地加入」

    【渚】「朋也君明明一直不肯入部的」

    【朋也】「咦，是這樣嗎？」

    【渚】「嗯，就是這樣」

    【朋也】「那隻是因為我脾氣古怪而已」

    【渚】「朋也君，說話太直了」

    【朋也】「算是吧，其實也就是想到什麽就說什麽罷了……」

    【朋也】「但是……這樣的我還是一直陪在你的身邊了吧」

    【渚】「嗯……是的……」

    【渚】「一直都陪在我的身邊」

    【朋也】「春原那個傻瓜也是」

    【渚】「不可以隨便說別人傻瓜」

    【朋也】「總之，部員一定會像之前那樣慢慢多起來的」

    【渚】「嗯……那樣的話就太高興了」

    就這樣，新的一周開始了。

    *************************************

    ４月１２日星期一

    *************************************

    【渚】「那，我走了」

    【朋也】「嗯，路上小心」

    帶著期待與不安的心情，渚走出了家門。

    星期一，沒有人遞交入部申請書。

    *************************************

    ４月１３日星期二

    *************************************

    星期二也一樣。

    *************************************

    ４月１４日星期三

    *************************************

    就這樣，截止日期星期三到了。

    【渚】「我回來了……」

    渚一進家門，就從她的表情看出了結果。

    【渚】「入部申請書一張都沒有」

    【朋也】「是麽……」

    我不知該對她說些什麽好。

    【渚】「果然現在話劇是不流行的」

    【渚】「去年幸村老師也這樣說過」

    【朋也】「或許吧……」

    【朋也】「………」

    【渚】「嗯……」

    【渚】「這樣的話，話劇部又要被廢部了」

    【朋也】「是麽……」

    【朋也】「但是，你已經盡全力去做了，不用太難過」

    【渚】「嗯……」

    【渚】「本來，校慶結束後，三年級的學生也是必須退出的……」

    【朋也】「是啊，今年的校慶，好好地參觀一下也好吧」

    【渚】「嗯，那就這樣了」

    【渚】「去年的校慶很忙亂，但是過得很愉快」

    【渚】「雖然我在舞台上哭了起來……」

    【渚】「盡管這樣，那還是一個美好的回憶呢」

    【朋也】「傻瓜，別老想著過去……」

    【朋也】「從現在開始，還可以繼續創造出很多美好的回憶啊」

    【渚】「對不起……是這樣的」

    渚一直都沒能交到朋友，我們也漸漸地丟開了學園生活這個話題。

    但是渚仍然繼續努力著，不遲到、不缺席。

    日複一日的清晨，她都隻是咬咬嘴唇，然後走出家門。

    渚正在不斷努力著。

    而我和早苗阿姨還有大叔所能做到的，則是用全部的溫情去接受。

    至少能讓她在這個家庭裏找回自己的笑容。

    *************************************

    渚·此後某天

    *************************************

    【渚】「朋也君……在嗎？」

    渚的聲音。

    【朋也】「怎麽了？要遲到了哦」

    我停下手裏的活，抬起頭來。

    【渚】「今天你沒到店門口來……」

    【朋也】「啊……抱歉……」

    【渚】「不，在這裏就好，你很忙的」

    【渚】「那我走了」

    【朋也】「啊，路上小心」

    聽到我的話，渚安心地走出家門。

    【朋也】「………」

    我又想了想，追了出去。

    【朋也】「渚！」

    【渚】「哎？」

    渚停下腳步，回過頭來。

    【渚】「朋也君，怎麽了？」

    【朋也】「路上小心」

    我重複道。

    【渚】「啊，嗯」

    【渚】「那我走了」

    陽光中，渚微笑著對我說道。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

    我已經下定決心，要用自己的力量去守護她。

    直到永遠。

    *************************************

    同棲篇

    *************************************

    下午的時候客人總是很少，我像平時一樣獨自守在店裏無聊地打發著時間。

    大叔烤完最後一批麵包後，就像個完成了作業的小孩子一樣不知跑哪去了。

    【朋也】（稍微出去透透氣好了……）

    我走了出去。

    抬頭望著晴朗的天空，我伸了個懶腰。

    【朋也】「呼……」

    收回視線的時候……

    忽然發現公園高處有個人影。

    所謂的「高處」指的就是空中，連我自己都嚇了一跳。

    再仔細看看，原來是個登著梯子工作的作業人員。

    好像是在裝路燈。

    這個情景我記得好像在哪裏見過。

    之前上學的時候，也幫著做過一天這種工作。

    那一天讓我懂得了許多。

    原來，自己的生活一直都算得上是無憂無慮。

    原來，今後踏上社會，還將麵臨更多嚴峻的考驗。

    可是，直到現在我都還躲在古河家這個溫室當中。

    而且那時碰到的那位作業員，其實和自己的年紀差不太多……這個事實讓我倍受打擊。

    【朋也】（而我卻還躲在這樣的地方……）

    想著想著，忽然很想再去試試。

    那工作雖然辛苦，但得到的報酬卻也不錯。

    有這樣的薪水，就不用依賴大叔和早苗阿姨，可以自立了。

    我仔細盯著那位作業員，試著辨認了一下。

    雖然太遠看不清楚，但背影還是很像。

    就算弄錯了也沒關係，我忍不住跑了過去。

    【作業員】「呼……」

    作業員爬下梯子，點上香煙吸了起來。

    然後端詳著安裝完成的街燈，滿意地點了點頭。

    【朋也】「芳野……先生」

    我叫出了那個名字。

    【芳野】「啊？」

    那人轉過臉來，果然是芳野佑介……啊不，芳野先生。

    【朋也】「您好」

    【芳野】「………」

    【芳野】「……哦，喲」

    想了好一會兒，好像才終於想了起來，向我打了個招呼。

    【芳野】「嗯……你好像……是幫過我一次忙的那家夥吧」

    【朋也】「是我，岡崎」

    【芳野】「啊，對，岡崎」

    【芳野】「怎麽，又有空了嗎？」

    【朋也】「請雇用我吧！」

    我低頭行禮。

    【芳野】「啊，你認真的嗎……」

    【朋也】「是的，我是認真的」

    【芳野】「那確實是幫了大忙呢……我們這兒總是缺人手的」

    【芳野】「不過，我想你也已經知道了，這是份苦差事」

    【朋也】「我已經做好覺悟了」

    【芳野】「我記得一年前，一個燈杆的工作就讓你累得夠嗆了」

    【朋也】「這個……我想隻要習慣了就沒問題的」

    【芳野】「………」

    【朋也】「我會努力的！」

    【芳野】「是嗎……」

    【芳野】「ＯＫ，用你了」

    【芳野】「什麽時候能來上班」

    【朋也】「下月初可以嗎？」

    【芳野】「好的，明白了」

    【芳野】「那麽，到時過來吧」

    【朋也】「請您多多關照！」

    我們握了握手。

    *************************************

    【朋也】「那個，渚」

    【朋也】「有件事情想跟你說」

    我們麵對麵地坐下。

    【渚】「嗯，是什麽事呢？」

    【朋也】「我找了份新的工作」

    【渚】「……咦？要換工作嗎？」

    渚顯得十分驚訝，也難怪，這麽重大的事情一天就決定了下來，連我自己都很難相信。

    但是現實擺在眼前，我不能再這樣依賴著別人生活下去了。

    【渚】「在麵包店的工作，不合適嗎？」

    【朋也】「不是的，不是這個問題」

    【朋也】「說真的，和大叔還有早苗阿姨一起工作確實很快樂」

    【朋也】「工作輕鬆，還管吃管住」

    【朋也】「但這樣下去是不行的，太過於安逸了」

    【朋也】「一直依賴著大叔和早苗阿姨……」

    【朋也】「會讓我一直懶惰下去的」

    【朋也】「所以，我決定另找一份工作」

    【朋也】「雖然工作會累些……但收入也會比現在多一些」

    【朋也】「到時候，我打算在附近找個公寓住下」

    【朋也】「然後再也不依靠別人，自食其力地生活下去」

    【渚】「……是要離開這個家麽？」

    【朋也】「嗯，要離開了」

    【渚】「怎麽這樣……我會感到寂寞的……」

    【朋也】「………」

    我坐定後，轉過來正對著渚。

    【朋也】「渚，和我一起來吧」

    我提出了請求。

    【朋也】「想家的話，就回到這裏來」

    【朋也】「什麽時候想回來都可以」

    【朋也】「但是，我會盡量努力讓你不想家的」

    【朋也】「我要用自己的雙手帶給你幸福」

    【朋也】「用我自己的力量」

    【朋也】「所以我才這樣決定的」

    【朋也】「好嗎，渚？」

    【朋也】「開始我們兩個人的生活吧」

    【渚】「………」

    【渚】「嗯，我明白了」

    【渚】「朋也君都這樣說了，那我一定會跟著去的」

    好開心。

    我要用我自己的力量，永遠守護著渚。

    感覺……自己終於找到了活下去的理由。

    【渚】「不過我還是學生……有許多事情不能做……」

    【朋也】「就算什麽都不做也沒關係，隻要陪在我的身邊就足夠了」

    【朋也】「就讓我來試一試自己的力量吧」

    新生活的齒輪開始轉動了。

    我將用心推動它，讓它一直轉動下去。

    就像身邊的人們那樣。

    １８歲的我，如今第一次感悟到了這一點。

    休息日，兩個人一起去看了公寓。

    ６席半的單間房，廚衛俱全，月租３萬日元，相當便宜。

    （注：榻榻米一塊稱為「一席」，是麵積單位，６席半大約是十平米。）

    不過，建築年齡已經超過２０年了，相當古舊。

    要是一般的女孩被帶到這種地方看上一看……

    再對她說這就是今後的住所的話，隻怕會一氣之下跑回家吧。

    但是，渚卻不會那樣。

    【渚】「很不錯啊」

    她看著斑痕累累、空無一物的房間說道。

    然後，站到廚房流理台前。

    （注：流理台即廚房的操作台。）

    【渚】「咚咚咚的……」

    【渚】「每天給朋也君做飯」

    【朋也】「啊，你還要忙學業呢，不用了」

    【朋也】「隻要渚願意在這裏和我一起生活，我就已經很滿足了」

    【朋也】「這樣我就能一直努力下去了」

    【渚】「才不要那樣」

    【渚】「我不希望隻有朋也君獨自努力」

    【渚】「我也會一起努力的」

    【朋也】「嗯，是啊……」

    【朋也】「兩個人一起努力吧」

    【渚】「嗯」

    *************************************

    【朋也】「接下來……還需要和你父母說明情況啊……」

    但是要跟大叔還有早苗阿姨說這個，現在還不是時候。

    等到將工作和住宿這兩件大事落實之後再說比較合適。

    我想以此來表現出我們的決心。

    【渚】「嗯」

    【渚】「但是，如果我去說的話，應該會得到批準的」

    【朋也】「還是不要了，那樣有點太強人所難」

    【渚】「哎？強人所難嗎……」

    【朋也】「到時候我會和你一起去的」

    【朋也】「如果我不出麵的話，他們也感受不到我們的認真吧？」

    【渚】「這倒是有可能，如果我去的話，一定隻會順著我說的」

    【朋也】「對啊，而且這也是男人應該做的，如果這都讓你代勞，我會沒臉見人的」

    【渚】「這樣啊……」

    【渚】「明白了，那這次就拜托朋也君了」

    晚上，先跟早苗阿姨商量了這件事。

    【早苗】「是嗎」

    【早苗】「我不反對，要說起來的話還是讚成的」

    【朋也】「不過……這次可是會帶渚一起走的……」

    【早苗】「朋也」

    【朋也】「嗯？」

    【早苗】「那孩子自從遇到朋也以後，就變得堅強了起來」

    【早苗】「而且有了勇往直前的決心」

    【早苗】「和朋也兩個人一起前進」

    【朋也】「嗯……」

    【早苗】「既然兩個人都是這樣想的，我當然也會支持了」

    【朋也】「………」

    忽然感到心頭熱熱的。

    如今我正準備要做的事……

    會不會將早苗阿姨苦心構築起來的一切全部都奪走呢……

    雖然這一天遲早會到來……

    但如果是由我帶來這一天，真的可以嗎……

    【朋也】「對不起……我或許有些……」

    不禁說出了道歉的話。

    【早苗】「朋也，要對自己有信心哦」

    【早苗】「朋也一定是位超乎你自己所想的優秀男性哦」

    【朋也】「沒有吧……」

    【早苗】「是的哦……」

    【早苗】「因為，你是那孩子所喜歡的人啊」

    是啊……這個理由已經足夠讓我自信起來。

    因為她一直喜歡著我……

    所以，我能帶著她一起，繼續前行。

    【早苗】「當然，我也喜歡哦～」

    【朋也】「哈哈……謝謝您……」

    【早苗】「而且秋生也是」

    【朋也】「真的假的？」

    【早苗】「是真的」

    【朋也】「啊？我倒覺得他是最大的難關……」

    【早苗】「還沒對他說起這件事吧？」

    【朋也】「嗯……」

    【早苗】「那就加油吧」

    早苗阿姨最後鼓勵了我一句，就沒有再說什麽了。

    以早苗阿姨的性格來說，是不需要擔心她會走漏風聲的。

    早苗阿姨一定也很明白，這個事情必須由我親自去說才對。

    以此來證明我是個堂堂正正的男子漢。

    決定了。

    總之挑個大叔心情好的時機吧。

    可是，大叔是個能夠在同一時段裏，融入喜怒哀樂這些截然不同的複雜情感的奇才。

    這是客氣的說法，說不好聽點根本就是個喜怒無常的家夥而已……

    下午，寧靜平和的古河麵包店。

    大叔應該快閑下來了，馬上就會見到他吧。

    【朋也】（烤完麵包會鬆口氣歇一歇的，那時候應該可以放鬆地聽我說話吧……）

    我等待著他的出現。

    【朋也】（好緊張……）

    咣……

    【秋生】「這是什麽玩意兒啊──！！！！！」

    突然傳來一聲怒吼。

    隨即跳出來的是聲音的主人。

    【朋也】「怎、怎麽了，大叔……」

    【秋生】「什麽怎麽了，太不爽啦！！」

    【秋生】「你自己看吧！」

    說著，把一本雜誌摔到櫃台上。

    我拿起來一看。

    【朋也】「……占卜？」

    【秋生】「是啊，看看巨蟹座的那欄」

    「本月的你會被別人橫刀奪愛，受到打擊而消沉許久」

    【朋也】（哇！……這個算得也太準了吧……）

    【秋生】「啊，太不爽了！靠，真不吉利！」

    【朋也】「是、是啊……」

    【秋生】「你的運勢如何，看看自己那欄」

    【朋也】「這個……」

    【朋也】「本月的你會輕裝登場上演橫刀奪愛！對方將極度憤怒，對此，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秋生】「原來是你小子啊──？！！！」

    【秋生】「而且竟然還想搶了就跑──？！！！」

    【朋也】「沒、沒有！這隻是占卜、是占卜啊！」

    【秋生】「哼，話雖如此……」

    【秋生】「可是啊，這個黑巫女今日子老師的占卜可是特別靈驗的……」

    真是意想不到地可愛。

    【秋生】「切，不管怎麽說這個月的運勢真是差到極點了」

    【秋生】「給我聽好了，你這瘟神最近不準靠近我」

    大步走了回去。

    【朋也】「………」

    我僵在了原地。

    【朋也】「唉……這下我該怎麽辦才好……」

    隻能歎氣了。

    *************************************

    【早苗】「已經說過了嗎？」

    【朋也】「不，還沒有……」

    【朋也】「而且看樣子這個月都沒戲了……」

    【朋也】「可惡……什麽黑巫女今日子老師啊……」

    【早苗】「嗯？是哪位？」

    【朋也】「啊，沒什麽，隻是個無聊的占卜師」

    【早苗】「可是，入住公寓不就是在這個月嗎？」

    【朋也】「啊，是的」

    【早苗】「那樣的話，不早說怎麽可以呢」

    【朋也】「呃，是啊……」

    *************************************

    【秋生】「哈哈哈哈～！」

    突然傳來一陣大笑。

    【秋生】「喲，小子」

    精神好得讓人發毛。

    【秋生】「看這個，不看的話當心我揍你」

    大叔手裏拿著一個機器人模型。

    【秋生】「這個模型可是很難買到的，怎麽樣，好東西吧？趕緊說好啊你這笨蛋」

    難道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做這個嗎？還真是孩子氣啊。

    【秋生】「看頭頂這個尖角的部分，酷不酷？酷斃了對吧？」

    【朋也】「那個，沒那麽誇張吧」

    【秋生】「切，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一點都不懂得欣賞」

    【秋生】「嗯～嗯～……越看越爽啊」

    從來沒見大叔心情這麽好過，看來現在機不可失！

    【朋也】「我說，大叔」

    【秋生】「啊？」

    大叔轉過頭來。

    【秋生】「啊……」

    結果一晃，手裏的模型掉了下去。

    【秋生】「哇！！怎麽會這樣！」

    撿起來翻來覆去地看著。

    【秋生】「這、這是什麽啊啊啊啊啊────！！！」

    【秋生】「犄角丟了啊──！！」

    【秋生】「你給我一起過來找啊，笨蛋！」

    兩個人找了半天都沒有找到。

    【秋生】「你這家夥果然是瘟神啊！！」

    【秋生】「可惡，我再也不跟你玩啦──！！」

    大叔跑了出去。

    【朋也】「………」

    我又一次僵在了原地……

    *************************************

    【早苗】「已經說過了嗎？」

    【朋也】「不，還沒有……」

    【朋也】「而且越來越覺得沒希望了……」

    【朋也】「可惡……什麽○達啊……」

    【早苗】「嗯？是哪位？」

    【朋也】「啊，沒什麽，隻是個無聊的機動戰士」

    【早苗】「但是一定沒關係的」

    【早苗】「隻要真誠地說出來，一定能被理解的」

    【朋也】「能這樣當然最好不過了……」

    【早苗】「沒問題的」

    【朋也】（唉，這星期已經結束了……）

    第二天還是沒能說出口，又磨過了一天。

    【秋生】「喂，小子！」

    背後忽然傳來了叫聲。

    【朋也】（想嚇死我麽……）

    【朋也】「幹什麽……」

    裝出冷靜的樣子。

    【秋生】「過來一下」

    【朋也】「我說，大叔，店就這樣放著不管好嗎？」

    【秋生】「這種時間是不會有人來的」

    【秋生】「而且就算真的來人，這裏也能看得到的」

    【朋也】「是麽……」

    【秋生】「是啊」

    【秋生】「過來」

    大叔架起了球棒。

    我當投手。

    【朋也】「來了，大叔」

    【秋生】「盡管投吧，我在這一帶可是被稱為烤麵包的Sosa的男人哦」

    （注：Sosa為著名棒球選手）

    我輕輕投出一球。

    大叔卻讓過了這個慢球。

    【秋生】「你在鬧著玩嗎？」

    【朋也】「好吧，我再認真點投就是了」

    接回球。

    肩膀不方便，所以沒法正麵投球。

    如果側身投，用肘的力量倒也夠了。

    我振臂投去。

    【秋生】「小菜一碟──！！！」

    乒────！！

    高飛球。

    趕緊回頭卻也沒能看到球的去向。

    …………

    ………

    ……哐！

    【朋也】「好像出事了……」

    【秋生】「你聽錯了，好了，回去工作吧」

    【朋也】「喂喂！你打碎玻璃了！」

    【秋生】「對不起，活到這個歲數還會出現本壘打打碎玻璃的事情，還真不好意思啊……」

    【秋生】「難道你要我去說這些道歉的話嗎？！」

    【朋也】「本來就是那樣啊，快去道歉！」

    【秋生】「你一個人去，你還年輕，沒什麽不好意思的」

    【朋也】「打碎玻璃的可是你啊！」

    【秋生】「你去的話這球就不算了，回來還是零比零」

    【朋也】「這又不是比賽！」

    【秋生】「切……」

    【秋生】「非去不可嗎？」

    【朋也】「當然了，笨蛋」

    我帶著手套，大叔扛著球棒，兩人一起走著。

    【朋也】（都什麽歲數了，還像兩個傻瓜一樣……）

    【秋生】「對了，你……」

    【朋也】「啊？」

    【秋生】「這月的工資……給你漲１００日元吧」

    【朋也】「那還真是多謝了」

    漲１００日元實在沒什麽好高興的，但還是先謝過再說。

    【秋生】「所以，你……」

    【朋也】「怎麽？」

    【秋生】「還是自己去吧！」

    嗖地一聲逃了。

    【朋也】「給我站住！！你是小學生嗎？！」

    一把抓住衣服把他揪了回來。

    【秋生】「開玩笑的，笨蛋」

    【朋也】「剛才看上去可是要認真逃走的樣子啊！」

    【秋生】「可惡，那就給你漲２００日元吧」

    不是這個問題吧。

    前麵的一小塊地方聚集著很多人。

    【朋也】「啊，就是那裏，附近的人都聚過去了」

    【秋生】「真的假的啊……這下可要糗大了……」

    【朋也】「那是你自作自受」

    【秋生】「真是沒辦法啊」

    【秋生】「打擾一下」

    打過招呼，我們擠了進去。

    【主婦】「啊，古河先生」

    【秋生】「哦，抱歉抱歉，那是我打的」

    【主婦】「古河先生還是這麽淘氣呢」

    【秋生】「這次不是，我是為了讓這家夥見識一下什麽叫做本壘打」

    【朋也】「是你叫我去打球的啊！」

    【主婦】「嗬嗬嗬……」

    【主婦】「沒關係，我知道的」

    阿姨笑著對我說。

    結果，大家都知道大叔是個慣犯。

    所以也沒人太過責難，人群中一直持續著愉快的笑聲。

    雖然眼前的這個人就是個比我還不老實，一無是處的老頑童……

    但看了眼前的情景我也能感覺到。

    早苗阿姨選擇了這個人，一定是正確的。

    雖然沒什麽優點，卻能讓周圍的人歡笑。

    或許，那正是無可比擬的優點吧。

    因為隻要是真心歡笑，人們就是幸福的。

    那麽這個人……

    就擁有帶給人們幸福的力量。

    夕陽中，我們往回走著。

    【朋也】「其實我也……」

    【秋生】「啊？」

    【朋也】「想帶給人們歡笑」

    【秋生】「哦，胳肢他們就行」

    【朋也】「不對，不是那個意思……」

    【朋也】「我是想像大叔那樣」

    【秋生】「啊？我有做過這種事情？」

    【朋也】「不僅僅是早苗阿姨和渚，大叔還給身邊的其他人帶來歡笑，不是嗎？」

    【秋生】「你在說什麽啊……聽起來好像我就是個傻瓜一樣」

    【朋也】「當然不是，要從好的那層意思上理解」

    【秋生】「哼，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朋也】「我隻是說，想像你一樣」

    【朋也】「用自己的力量，帶給人們歡樂」

    【朋也】「讓重要的人，讓渚……」

    【秋生】「………」

    【朋也】「所以，我能帶她離開嗎？」

    【秋生】「離開去哪……」

    【朋也】「我租了附近的一間公寓，打算獨立生活」

    【朋也】「就帶她去那裏」

    【秋生】「你有那麽多錢麽」

    【朋也】「我找到了份新工作，會努力掙錢的」

    【朋也】「然後，用自己的力量，讓渚綻開笑容」

    【秋生】「渚她……」

    【秋生】「那家夥說什麽了嗎……」

    【朋也】「她說願意和我一起」

    【秋生】「這樣啊……」

    【秋生】「………」

    一陣沉默。

    大叔在考慮著什麽。

    【秋生】「之前也和你說過吧，關於我們開麵包店的原因」

    【朋也】「嗯……」

    【秋生】「她用纖細的身體向我們訴說著」

    【秋生】「要我們留在她的身邊」

    【秋生】「所以我們就此決定，要一直守護在她的身邊」

    【朋也】「………」

    【秋生】「可是，從那天開始，已經過去很久了」

    【秋生】「她也已經不再是那時候的小孩子了」

    【秋生】「已經可以真切地表達出自己的意願了」

    【秋生】「如果她說了這次要和你一起去的話……」

    【秋生】「我也不能再說什麽了……」

    放棄般地歎了口氣。

    沒想到他會這樣平靜地認可。

    但我想，那一定是因為他比誰都更了解渚吧。

    他的生活一直都是在為自己的女兒著想。

    【秋生】「聽好」

    【秋生】「每周要回家來一次」

    【秋生】「還有，如果那家夥身體又不好了，要來找早苗」

    【秋生】「遵守這兩點」

    【朋也】「嗯，我知道了」

    【秋生】「其他的隨你」

    說完，大叔加快了腳步，丟下我一個人走了。

    【朋也】「………」

    望著那寬厚的背影……

    【朋也】「我一定會讓她一直保持笑容的」

    我暗自發誓。

    正如一直以來你所做的那樣。

    這次該輪到我了。

    【秋生】「啊，做就是了」

    大叔晃著手裏的球棒。

    *************************************

    早苗阿姨站在麵包店前。

    【早苗】「你們二位丟下店不管，去哪裏了呢？」

    【秋生】「啊，這家夥說要和我打球」

    你到底是不是大人……

    【秋生】「沒等我說話，他就大叫著『Yahoo～！我要當擊球手！』跑了出去」

    【秋生】「我還勸他『喂喂，不是小孩子啦～不要用盡全力打哦～』……」

    【秋生】「可他還是大吼著『小菜一碟～～！！』把球打飛出去了……」

    【秋生】「結果打碎了人家玻璃之後才說『我都幹了些什麽啊……』，還搞出一副苦瓜臉，剛才的精神都去哪了？啊？」

    【朋也】「那全都是你做的吧！」

    【秋生】「我怎麽可能做那種小屁孩才會幹出來的事啊！」

    【早苗】「對不起哦，朋也」

    【朋也】「瞧，被識破了吧」

    【秋生】「為什麽啊！明明是他歲數更小啊，為什麽一下就認定是我啊──！！」

    【早苗】「每天都做模型和打棒球，從這點就可以知道了」

    【秋生】「嗚哇──！！難道我是小屁孩嗎──！？！」

    抱著頭打轉去了……

    【早苗】「而且也在一起這麽長時間了」

    【秋生】「切……明天開始，愛好改下棋了」

    【早苗】「你會下嗎？」

    【秋生】「雖然不會，但是隻要坐在棋盤前若有所思地點著頭嘀咕嘀咕，總能做出個樣子的」

    【早苗】「好像堅持不了多久呢」

    【秋生】「我是要先從樣子做起啊──！！」

    一想到直到剛才為止我都還在尊敬著眼前這個家夥，不禁對自己的品味感到悲哀。

    【早苗】「天不早了，也該打烊了呢」

    【秋生】「也是，今天的比賽勝負已分」

    【秋生】「順便一提我的本壘打計入得分，你輸了」

    【秋生】「夾著尾巴邊哭邊跑回家吧～」

    【秋生】「我得去衝個澡，全身是汗太不舒服了」

    【早苗】「好的」

    【早苗】「不用在浴缸放滿水泡個澡嗎？」

    【秋生】「這麽熱的天哪能泡熱水澡，會溶化掉的啊」

    【早苗】「不過還是泡澡比較解乏哦」

    【秋生】「不用了啊」

    大叔走進了店裏。

    【早苗】「好的好的，我去給你準備衣服吧」

    【朋也】「啊，早苗阿姨」

    我叫住了剛要轉身跟進去的早苗阿姨。

    【早苗】「嗯？」

    【朋也】「我說了」

    【早苗】「渚的事情嗎？」

    【朋也】「嗯」

    【早苗】「怎麽樣？」

    【朋也】「他許可了」

    【早苗】「是嗎，太好了呢」

    【朋也】「嗯」

    【朋也】「我們會按照預定，月底就搬出去的」

    【早苗】「好的」

    *************************************

    ５月５日星期三

    *************************************

    我們在５月連休的最後一天搬了出去。

    【秋生】「你這家夥，考個駕照去吧」

    從輕型卡車上下來，大叔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朋也】「站著說話不腰疼，我可沒錢」

    【秋生】「哼，算了，這可是我最後一次關照你了」

    【朋也】「知道了，大叔，沒問題的」

    【秋生】「我回去做事了，晚上再來取卡車」

    【朋也】「嗯，承蒙照顧了」

    【秋生】「切，真不錯啊……同居生活……」

    嘟噥著離開了。

    【朋也】「這樣一來你自己不也能和早苗阿姨獨處了麽」

    我目送大叔離開。

    【朋也】「接下來……」

    回頭看了看輕卡，還沒卸下的行李不多了。

    大物件隻剩下電視機、衣櫃、飯桌、被褥什麽的了。

    全都是古河家庫房裏壓倉的老物件。

    屋裏已經有了一個小型冰箱。

    至於洗衣服，去公寓對麵的投幣式洗衣店就可以了。

    足夠了，再想別的就是奢侈了。

    總之先把被褥搬進屋吧。

    *************************************

    屋裏，渚正一個人等著我。

    雖然還沒發生什麽……可單是看到渚站在屋裏，心跳就莫名地加快起來。

    二人生活真的就要開始了。

    期待和不安的感覺一起向我襲來。

    【渚】「啊，行李送到了嗎？」

    渚先開口了。

    【朋也】「嗯，不好意思，先讓一下」

    脫掉便鞋走進屋裏的時候，被子碰到牆壁，剝落了一大塊牆皮。

    【朋也】「嗚哇～我竟然把房間給弄壞了……」

    【渚】「那個，我來幫忙吧」

    【朋也】「不，這是男人的工作，你在旁邊看著就可以了」

    【渚】「可是……」

    【朋也】「行李也不多了」

    【朋也】「等會幫我泡杯茶就可以了」

    【渚】「可是……」

    【朋也】「都說了不要緊的」

    隻用了一個小時，就完成了掃除工作。

    兩人對坐在小小的茶幾旁。

    我啜飲著渚泡的茶。

    【朋也】「………」

    嘖嘖。

    【渚】「………」

    嘖嘖。

    【渚】「那個……」

    【渚】「……這種時候該說些什麽好呢？」

    【朋也】「啊？」

    【渚】「兩個人生活的開始」

    【朋也】「是啊」

    【渚】「該說些什麽好呢……」

    【渚】「因為是開始，所以要說『預備～開始！』這樣的嗎？」

    【朋也】「不，那樣很奇怪吧」

    【渚】「為什麽呢？」

    【朋也】「我們又沒有終點」

    【渚】「這麽一說的話，也是呢」

    【朋也】「今後要互相扶持著走下去了……」

    【朋也】「我想，應該說『今後請多多關照！』才對吧」

    【渚】「啊……是呢，朋也君真聰明」

    【朋也】「那就開始吧」

    【渚】「嗯！」

    【渚】「啊，等一下」

    【朋也】「怎麽了？」

    【渚】「我想和朋也君一起立個誓言」

    【朋也】「誓言？」

    【渚】「嗯」

    渚放下茶杯，雙手在胸前合十。

    【渚】「我，古河渚……」

    【渚】「再也不會哭泣，無論多麽艱辛，我都會努力堅持下去的！」

    【朋也】「不對，渚」

    【渚】「嗯？」

    【朋也】「隻要在悲傷的時候忍耐一下就好了」

    【朋也】「開心的時候如果還拚命忍著眼淚，幸福可就要打折扣了」

    【朋也】「是吧？」

    【渚】「是的，沒錯，一定是這樣的」

    【渚】「我明白了」

    【渚】「那就再來一次」

    【朋也】「好」

    【渚】「我，古河渚……」

    【渚】「再也不會哭泣，無論多麽艱辛，我都會努力堅持下去的！」

    【渚】「不過，開心的時候，還是可能會哭出來」

    【渚】「我就是這樣了……」

    【渚】「還請多多關照」

    渚向我行禮。

    【朋也】「我也是，請多多關照」

    我也向渚行禮。

    【渚】「嘻嘻」

    渚笑了起來。

    【朋也】「好，趁天還沒黑，向鄰居們打個招呼吧」

    【渚】「嗯」

    晚飯是兩人一起做的。

    菜是燒魚、蘿卜葉、煮羊棲，還有米飯和味噌湯。

    雖然都是些家常菜，但卻是兩人共同勞動的成果，我們開心地享用著，味道很好。

    飯後，我們收拾好碗筷，看著電視消磨時間。

    【渚】「朋也君，明天要早起是嗎？」

    【朋也】「是啊，要早起」

    【渚】「那麽馬上去洗澡然後睡下比較好吧」

    時針正指向１０點。

    【朋也】「說起來，你平時都是１１點睡的吧」

    【渚】「啊，不……我並不是想睡了」

    【渚】「隻是為朋也君的身體著想」

    【朋也】「嗯……謝謝，那我先去洗澡了」

    【渚】「嗯，請去洗吧」

    站在兼為廚房的過道上，我拉上了簾子。

    原本是沒有這簾子的，但畢竟要和異性一起生活，所以還是掛上了。

    把脫下的衣服扔進籃子裏，我走進浴室。

    嘩……

    【朋也】（這個龍頭出水真不怎麽樣啊……）

    擰了擰水龍頭。

    【朋也】（好燙！……）

    【朋也】（連調溫都這麽極端……）

    唉，等用習慣就好了吧。

    洗發水是和渚共用的。

    【朋也】「該渚洗了」

    【渚】「嗯，那我也去洗澡了」

    【朋也】「嗯」

    渚站了起來，鑽過簾子。

    先用吹風機吹幹頭發吧。

    把插頭插進插座，按下開關……

    嘶嘶……

    聽到衣料摩擦的聲音。

    我回頭向簾子那邊望去。

    【朋也】（仔細想想……現在不就是傳說中的那種狀況麽……）

    從簾子下的空隙，看到了渚的裸足。

    接著，裙子落到了地上。

    【朋也】（啊……隻是這種程度就有感覺……果然我們還是離那種事太遙遠了嗎……）

    然而，這就是同居生活。

    渚的心裏也一定有所準備了。

    就算再怎麽遙遠……

    【朋也】（啊，我到底在想什麽啊……）

    把視線從簾子那邊移開。

    明明決定要兩人一起加油的，如果第一天就壓抑不住欲望的話，那以後該怎麽辦啊！

    …………

    啪嗒，裏麵的門關上了。

    【朋也】（不過……）

    【朋也】（男人再怎麽說都是有欲望的生物啊……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視線又一次轉向簾子。

    【朋也】（冷靜啊我……）

    【朋也】（明明連新工作都還沒開始……）

    【朋也】（剛住在一起就發生這種事，太對不起大叔和早苗阿姨了……）

    想到應允渚獨立生活的大叔和早苗阿姨，我自然而然地冷靜了下來。

    唯獨辜負他們兩人的好意這一點我無法做到。

    【朋也】（必須等努力了之後才行……）

    【朋也】（在此之前做這種事，毫無意義……）

    就這樣說服了自己。

    【渚】「真舒服」

    【朋也】「渚，你真可愛」

    【渚】「非、非常感謝」

    【渚】「不過剛洗完澡出來就被這麽說，總覺得有些奇怪」

    【朋也】「這句話我忍了很久了，就讓我說說吧」

    【渚】「嗯……其實也並不討厭被這麽說的」

    這樣逗逗她應該沒關係吧。

    可是說真的，渚確實比以前可愛了許多。

    是因為渚變了的緣故嗎……

    或者，是我比以前更喜歡渚了……

    不清楚。

    *************************************

    望著還沒看習慣的天花板，我怎麽也睡不著。

    渚那邊也是，沒聽到一點聲音，應該也沒睡著吧。

    【朋也】（………）

    今天的我們可真是滑稽。

    一起生活的第一天，怎麽看都像是玩過家家。

    隻是單純的要憑借自己的力量使渚幸福的想法，讓我們走到這裏……

    現在開始，還有許許多多的困難在前麵等著我們。

    現實是不容樂觀的。

    麵對現實，我們還太過稚嫩，難免受到挫折。

    但是如果不跨越它們，我們就不會懂得真正的堅強。

    眼下，隻有靠自己堅持下去的這份心情是真實的。

    大叔和早苗阿姨的想法也一定是和我們一樣的吧。

    那永遠是年輕人的專利。

    想做就做。

    用自己的雙手去實踐。

    【朋也】「渚，還醒著麽？」

    【渚】「嗯，還沒睡」

    【朋也】「我其實，希望自己能變得更加堅強」

    【渚】「我也是」

    【朋也】「是啊……」

    【朋也】「所以，一起加油吧！」

    【朋也】「明天我就要去沒有大叔和早苗阿姨照顧的地方工作了」

    【朋也】「肯定會比想象中的更加辛苦」

    【渚】「嗯」

    【朋也】「渚，你現在也是在努力呢」

    【渚】「嗯……」

    【朋也】「如果我們像這樣堅持一年……」

    【朋也】「我們一定會堅強起來的，無論什麽都不能讓我們低頭」

    【渚】「我也是這麽想的」

    【朋也】「你不是立過誓嗎？」

    【渚】「嗯，立過了」

    【朋也】「一起加油吧！」

    【渚】「嗯！」

    我在被子下，探尋著渚的手。

    找到，然後緊緊握住。

    感受著從肌膚傳來的溫暖，進入了夢鄉。

    *************************************

    ５月６日（星期四）

    *************************************

    上班時間是早上８點，我必須趕緊去公司了，畢竟還一次都沒去過。

    為了不至於弄得手忙腳亂，６點半就起床了。

    自己熱了一下味噌湯……

    【渚】「早上好，朋也君」

    渚已經起來了。

    【朋也】「吵醒你了嗎？抱歉」

    【渚】「不是，早餐我來做吧，朋也君去好好準備一下上班的事好了」

    【朋也】「笨蛋，再去睡會兒吧，這麽早就起來，上課時會打瞌睡的」

    【渚】「沒關係的，讓我來吧」

    【朋也】「還是去睡會兒吧，做飯又花不了多少時間」

    【渚】「可是，這種事應該由我來做的」

    【渚】「拜托了」

    【朋也】「………」

    【朋也】「好吧……」

    平時從不拌嘴的兩人，也隻有在為了對方著想的時候才會這樣爭來爭去吧。

    【朋也】（就算再怎麽說，她也是聽不進去的吧……）

    望著廚房裏渚的背影，我這樣想著。

    【朋也】「聽好了，現在還早，做完飯要再去睡會兒」

    【渚】「嗯，知道了」

    【朋也】「不過也要注意別睡過頭，不然會遲到的」

    【渚】「嗯」

    【朋也】「那，我走了」

    【渚】「路上小心」

    【朋也】「早上好」

    推開工作室的門走了進去。

    裏麵有三位穿著工作服的男人。

    【芳野】「來了啊」

    芳野看到我，應了一聲。

    【芳野】「到那邊的櫃子後麵把這個換上吧」

    芳野指著並排著的櫥櫃所圍成的一個隔間。

    我走到後麵，換上工作服。

    衣服上粘著不少汙跡，應該是誰用過的吧。

    回到芳野那裏，他正和同事們聊著天。

    我則被排除在了這熱鬧的氛圍之外。

    隻好尷尬地等在一旁。

    終於，一位穿著工作服的中年男人出現了。

    一眼就能看得出他是這裏的老大。

    芳野帶著我走到那人麵前。

    【老板】「芳野君，這孩子就是你說的要來工作的人？」

    【芳野】「嗯，是的，名字是……」

    【朋也】「岡崎」

    【芳野】「這是我們的老板，來認識一下吧」

    【老板】「很年輕啊，多大了？」

    【朋也】「１８」

    【老板】「剛從高中畢業吧？看上去精力十足啊」

    【老板】「開始幾天會感覺比較累，不過日子長了就會習慣的」

    【老板】「加油吧，別太勉強就是了」

    【朋也】「是，我會努力的」

    【老板】「特別注意不要傷著自己」

    隨後，大家便去各自的工作地點了。

    【芳野】「我們走吧」

    我和芳野搭檔。

    【芳野】「你變了」

    在前往工作地點的路上，芳野邊開車邊說道。

    【朋也】「是嗎，哪裏呢？」

    我坐在副駕駛席上回應著。

    【芳野】「與第一次見麵時相比判若兩人」

    【朋也】「是嗎……」

    【芳野】「嗯，那時候你還隻是個孩子」

    【朋也】「也就是說，現在看起來像大人了？」

    【芳野】「不……」

    【芳野】「看起來像個急著想要長大的孩子」

    【朋也】「什麽啊……到底還是孩子」

    【芳野】「不過，完全不同」

    【朋也】「哪裏不同？」

    【芳野】「那股認真的勁頭不同」

    的確，我也認為這才是最根本的區別……

    如果沒有向前邁進的勇氣，到頭來也永遠隻是個孩子。

    【芳野】「期待你的表現」

    【朋也】「是！」

    【芳野】「還有……不要剛幹一天就辭掉工作，這樣我會很難辦的」

    【朋也】「不會，我是認真的」

    【芳野】「好，那就開始吧」

    車停了下來。

    【朋也】「是！」

    打開車門。

    【芳野】「今天的工作是裝配這些東西」

    【芳野】「和之前你幫忙的時候有些不同，但大致一樣」

    芳野從卡車上搬下來一個瓦楞紙箱。

    【朋也】「這是什麽？」

    【芳野】「路燈，型號是……說了你也不懂」

    【芳野】「早點記住吧，了解材料也是工作的一環」

    芳野一邊說著，一邊打開了紙箱。

    我也該做些什麽了，記得是先檢查各類工具，於是我跑到車廂旁邊。

    【芳野】「工作前先戴上安全帽，車廂裏就有，這可是以前就說過的」

    一開始就被教訓了，我趕忙戴上安全帽。

    真是嚇了一跳。

    以前幫忙的時候芳野可什麽也沒說過我。

    隻有指示我遞鉗子、拿螺絲之類的。

    【芳野】「回答呢？」

    【朋也】「是！」

    *************************************

    【芳野】「好，車上還有一架梯子，在我對麵架上，爬上來」

    我趕忙照做。

    【芳野】「別弄掉了，還有，自己也別掉下去」

    【朋也】「……請不要說這麽不吉利的話」

    我扶著街燈，在電路連接好之前，我要一直扶著。

    【芳野】「別隻用手臂的力量，要把重量負擔在全身，這樣才安全」

    【朋也】「………」

    雖然按照指示在燈杆上穿好了安全繩，把身體向後仰著支撐著街燈，但我卻無法回應他。

    因為我還無法完全做到，雖然這些說起來很簡單，但這裏畢竟不是地麵。

    在梯子上，我連自己的平衡都難以穩定，雖然隻有幾米高，但總歸還是害怕。

    【芳野】「不喜歡也得記住」

    芳野輕描淡寫地說道。

    【芳野】「好，裝好了，可以放手了」

    我慢慢放開手，街燈微微偏向前方，被固定在支柱上了。

    【芳野】「現在開始，好好看我是怎麽做的」

    【朋也】「剩下的事就交給我做吧」

    【芳野】「不用，剛開始要看我是怎麽做的」

    芳野這樣說道。

    【朋也】「這點事我還是會的」

    不論如何，擰螺絲總是會的。

    就算這點工作微不足道，我也必須一步一步前進才行。

    【芳野】「……那你把剩下的螺絲擰緊，從對角線開始，最後別忘了檢查」

    芳野爬下了梯子。

    我按照芳野說的，擰好了螺絲，然後回到了地麵。

    雖然遠遠比不上芳野的技術，但也盡力做了，應該沒問題的。

    【芳野】「結束了？」

    【朋也】「是的」

    【芳野】「都確認過了？」

    【朋也】「是確認了一下，不過有什麽具體需要做的嗎？」

    【芳野】「最後有沒有再去擰一下，看是不是確實固定好了，與底座是不是平行之類的」

    我和芳野再次爬上了梯子。

    芳野用熟練的手法一一檢查著我擰緊的螺絲。

    當檢查到其中一個時，用扳手擰了一下，居然還能繼續擰緊。

    扳手足足又轉了半圈。

    【朋也】「不會吧……」

    我確實把螺絲擰到底了啊。

    【芳野】「到底還是沒擰緊」

    【朋也】「這個，可是……」

    當，安全帽上吃了芳野一記扳手。

    雖然不疼，但腦袋嗡嗡作響，一下子頭暈眼花起來。

    【朋也】「………」

    【芳野】「所以我才問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明白了」

    確實這麽問過，我也回答明白了。

    結果卻是這樣。

    【芳野】「擰螺絲也要技術的，你說你做得到才交給你的」

    無言以對。

    【芳野】「這個工作首先要用眼睛看，第一步就從這個開始」

    【芳野】「聽好，我們的工作稍有疏忽就會鑄成大錯」

    【芳野】「要是自己裝的街燈掉下來怎麽辦？」

    大概……不，一定會相當鬱悶……

    【芳野】「還有，要是自己十分重要的人正好站在底下怎麽辦？」

    掉落的街燈下有自己十分重要的人……我的腦海裏立刻浮現出渚的身影。

    【朋也】「絕對不要！」

    【芳野】「那就去實踐你說的話，做到萬無一失」

    【朋也】「……是」

    【芳野】「今天先記著這些就足夠了」

    【朋也】「是！」

    我認真地承認了錯誤。

    【芳野】「那，接著做下一個吧」

    【朋也】「還剩幾個？」

    【芳野】「我看看……還有四個」

    【朋也】「……嗚」

    聽到我的悲鳴，芳野淡淡地笑了。

    一天的工作終於結束了。

    拖著沉重的身體從公司出來，覺得每邁出一步都困難無比。

    我彎腰靠在牆邊。

    感覺到超越極限的勞動讓身上每個部分都在哀鳴。

    一想到明天早上就不寒而栗。

    肌肉究竟會酸痛到什麽程度呢。

    稍微休息了一會，蹣跚地向家走去。

    【朋也】「我回來了」

    【渚】「歡迎回來」

    看著正在做飯的渚，我又精神了許多。

    【渚】「晚飯馬上就好」

    【朋也】「我也來幫忙吧」

    【渚】「朋也君已經很累了」

    【朋也】「累是累，不過一看到你就沒事了」

    【渚】「謝謝」

    【渚】「不過，今天不休息的話，明天會受不了的」

    【渚】「所以，朋也君還是去休息吧」

    【朋也】「隻是幫忙，沒關係的」

    脫下鞋子，向渚走去，可還沒走幾步就停了下來。

    托渚的福，是有了些精神，但身體還是很累。

    【渚】「怎麽了？」

    渚回過頭來，一臉困惑的表情。

    【朋也】「沒什麽……」

    【朋也】「我還是去休息好了……」

    【渚】「嗯」

    為了不影響渚，我回到了客廳裏。

    放鬆全身肌肉，躺在地上。

    直到渚把飯菜擺到桌上，才憑著毅力爬了起來。

    *************************************

    【朋也】「我開動了」

    【渚】「我開動了」

    和昨天一樣，都是些家常菜。

    不過，對於疲憊不堪的我來說，正好合適。

    像肉和油炸食品什麽的，肯定是吃不下去了。

    【朋也】「放學路上買的菜？」

    【渚】「不是，回家換了衣服才去的」

    【朋也】「這樣啊」

    想象一下。

    和主婦們一起，在超級市場裏購物的渚。

    【朋也】（真美好……）

    ＭＰ再＋５０！

    恢複的隻有ＭＰ嗎……

    【渚】「那個，工作怎麽樣？」

    【朋也】「體力活，累是當然的」

    【朋也】「不過隻是開始累，習慣以後就沒事了」

    雖然其他值得一說的也不少，不過第一天真是除了累就沒別的感想了。

    【渚】「這樣啊……」

    【渚】「朋也君，加油！」

    【朋也】「我會的」

    【渚】「總覺得現在朋也君很帥呢」

    【朋也】「聽起來我過去好像很差勁啊……」

    【渚】「不，是比起以前更帥了的意思」

    【朋也】「不用安慰我了，其實我自己也是知道的」

    【朋也】「直到前幾天為止，我還在大叔和早苗阿姨的庇護下……怎麽可能帥得起來」

    【朋也】「今天才算是真正意義上的走進社會」

    【朋也】「自己也有了這種感覺」

    【渚】「那麽，今天就是正式走進社會的紀念日了！」

    【朋也】「有什麽獎勵嗎？」

    【渚】「朋也君想要什麽呢？」

    【朋也】「什麽都可以」

    【渚】「可是，我什麽也沒有啊」

    【朋也】「不是實物也可以……」

    【渚】「那，話語也可以嗎？」

    【朋也】「嗯，就算隻是話語我也會很高興的」

    【渚】「那……」

    【渚】「朋也君，恭喜你走進社會」

    【渚】「還有，請繼續努力」

    【渚】「那個……為了我」

    …………

    完全沒想到渚會說這個。

    心裏變得暖烘烘的。

    喜歡的人這樣需要自己……

    這樣的感覺，真的好幸福。

    【渚】「一不小心就說出來了……嘻嘻」

    【朋也】「挺好的，讓我又充滿了幹勁」

    【渚】「真的嗎？」

    【渚】「那就好」

    *************************************

    要以精神飽滿的狀態迎接明天。

    但身體還是疲憊不堪……

    洗完澡，還不等渚洗完就先倒下，沉沉睡了過去。

    已經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

    ５月７日星期五

    *************************************

    第二天早上醒過來時，渾身都在酸痛。

    不出所料，全身的肌肉都疼得厲害。

    什麽都不想做，隻想繼續睡下去。

    再次閉上了眼睛。

    啊，感覺真好。

    什麽都不去想。

    就這樣繼續睡下去吧……

    …………

    呼──呼──

    聽到了輕輕的呼吸聲。

    看了看身邊。

    【朋也】（……渚）

    如果我是一個人的話，肯定什麽事情都做不好。

    會像高中時那樣，不斷地遲到……

    連一個像幸村老師那樣努力留住我的人都沒有……

    失去工作……

    不斷地墮落……

    最終會變成一副什麽樣子……

    看著還在睡夢中的渚，我不禁想道。

    但是現在，我已經有了要保護的人……

    【朋也】（必須振作了……）

    我努力驅使著身子，從被褥中爬了出來。

    【朋也】「……早上好」

    【芳野】「按時來了啊」

    芳野跟我寒暄了一句，坐在了我的麵前。

    【朋也】「當然會按時來，我已經決定要認真工作了」

    【芳野】「身上不疼麽？」

    【朋也】「………」

    不僅疼，而且疼得厲害。

    【芳野】「就算疼也要努力工作」

    【芳野】「馬上就要出發了，趕快換衣服吧」

    一句安慰的話都沒有。

    昨天就感覺到，芳野對待我的態度，和以前幫忙的時候已經完全不同了。

    【朋也】（畢竟現在他是我的上級了，這樣的態度也是當然的……）

    【朋也】（但是，總覺得有點寂寞……）

    一邊這樣想著，一邊換上了沾滿灰塵的工作服。

    【芳野】「岡崎」

    正在穿上衣的時候，芳野叫住了我。

    【芳野】「貼上這個」

    【朋也】「這是什麽？」

    【芳野】「止痛貼」

    【朋也】「非、非常感謝」

    【芳野】「不用在意，我也經常那樣的」

    【朋也】「……嗯」

    雖然我點著頭，但卻很難想象芳野全身肌肉酸痛的樣子。

    我們來到了工作地點，和昨天是同一個地方。

    【朋也】「是同一個地方啊」

    【芳野】「是啊，最近的故障都是在附近發生的」

    今天的工作是更換已經壞掉的路燈。

    【芳野】「那麽，開始吧」

    【朋也】「請多指教」

    我把粗重的路燈扛在肩上，爬上了梯子。

    明明昨天還覺得很輕鬆的，今天卻完全不同了。

    好像整個身體都在哀號著……

    我咬牙忍住疼痛，專注地工作著。

    【芳野】「扳手的拿法錯了，那樣的話是用不上力氣的」

    【朋也】「………」

    【芳野】「要先用中指指尖一起固定住螺絲刀和螺絲，然後再放進孔裏」

    【朋也】「………」

    【芳野】「螺絲固定劑加得太多了」

    【朋也】「………」

    【芳野】「這個昨天不是做過的麽」

    【朋也】「………」

    【芳野】「集中注意力，不專心的話，是會受傷的」

    【朋也】「………」

    又被教訓了，比昨天還要慘。

    【芳野】「好，結束了，回去吧」

    【朋也】「………」

    連回答的力氣都沒有了。

    感覺身體像是被完全掏空，就快要斷氣了一樣。

    一坐上輕型卡車的副駕駛席，整個人便癱在了上麵。

    終於可以回去了。

    昨天的疲憊感都還沒消除，今天的就又壓了上來。

    真的會有習慣的那一天麽……

    一想到這種艱辛會一直持續下去，我不禁悚然。

    【朋也】「我回來了……」

    【渚】「歡迎回來」

    和昨天一樣，渚正在廚房忙碌著。

    今天連去問是不是需要幫忙的精力都沒有了。

    拖著疲憊的身體從渚身後繞過，進入房間便直接倒了下去。

    【渚】「朋也君，不要緊嗎？」

    看見我疲憊的樣子，渚停下手裏的活，走了過來。

    【朋也】「啊，不要緊的……」

    【渚】「身體不舒服嗎？」

    渚蹲在我旁邊問道。

    【朋也】「嗯，其實，就是太累了……」

    【渚】「這樣啊……」

    【渚】「今天買了豬肉，對恢複體力很有幫助的」

    【渚】「吃了飯，就去好好地休息吧」

    【朋也】「嗯……就這麽辦吧……」

    【渚】「那麽，就再稍微等一會哦」

    【朋也】「嗯，抱歉，不能幫你的忙了」

    【渚】「不，沒關係的」

    渚站起來，回到了廚房。

    現在是渚在為我操勞著。

    看到我倒下，她就會趕來問候。

    忽然覺得自己為了這麽點事就退縮，真是不中用。

    真希望自己現在可以生龍活虎地跳起來。

    吃晚飯的時候，隻是隨口應付著渚說的話。

    【渚】「朋也君，看起來非常累的樣子」

    【朋也】「啊？」

    【渚】「明明都已經很累了，我還不停地說這說那的，真的很對不起」

    我真是個混蛋。

    【朋也】「就算隻是聽你說話，我也很高興，不管多少我都會聽下去的」

    【渚】「不，就算隻是聽，也會很累的」

    【渚】「而且，我說的話題都很無聊……」

    【朋也】「沒這回事」

    【渚】「謝謝……」

    【渚】「但今天還是早點休息吧」

    【朋也】「………」

    【朋也】「嗯……」

    我聽話地點了點頭。

    但願明天能和渚多說上一些話。

    *************************************

    【渚】「那麽，晚安了」

    【朋也】「晚安」

    比昨天熄燈時間還要早一小時。

    我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

    ５月８日星期六

    *************************************

    第二天還是同一個地方。

    【芳野】「別晃，好好把東西固定住，你是沒力氣的小孩子嗎？」

    【朋也】「我才不是……小孩子」

    雖然嘴上這麽說，但帶著受傷的肩膀確實沒法很好地工作。

    雖然不能像受傷之前一樣靈活，但體力活的話多少還是可以幹一些的。

    但是如果連工作的時候都保護著右肩，工作效率是無法提高的。

    【芳野】「把那盒子卸下來，我先去剝線」

    我爬上梯子，想把裝配在燈杆上的室外箱取下來。

    【芳野】「你是笨蛋嗎，那個隻用左手怎麽可能拆得下來」

    下麵傳來了芳野責備的聲音。

    我也覺得自己很笨，因為那個位置如果用右手就可以很方便地夠到。

    【芳野】「兩隻手一起」

    【朋也】「不用了，單用左手也可以拿下來的」

    【芳野】「……你說什麽？」

    芳野的語調都變了，這下糟了。

    【芳野】「下來，馬上」

    ……看來很生氣。

    【芳野】「為什麽非要用左手拿，明顯不方便的」

    【朋也】「不是，隻是那種方式對我來說比較方便而已」

    芳野輕聲嘀咕了一句「是嗎」，就再沒說什麽了。

    下一個工作也碰到了類似的難題。

    不過，芳野什麽話也沒說，隻是默默地看著我。

    我坐上輕卡的副駕駛席，今天的工作就隻剩下回公司報道了。

    【芳野】「岡崎」

    正要啟動引擎的時候，芳野對我說。

    【朋也】「……嗯，什麽事？」

    【芳野】「我再問一次，那樣的方式真的更方便嗎？」

    突然被這樣問道，我有點不知所措。

    【芳野】「到底如何？」

    【朋也】「……嗯，是的，對我來說那樣會比較方便」

    芳野瞄了我一眼，然後把視線轉回了前方。

    【芳野】「……隻要不搞錯工序的話，那樣也可以」

    【朋也】「啊？」

    【芳野】「要小心，別受傷了」

    【朋也】「嗯，我明白了」

    車子發動了起來。

    今天並沒有累到走不動的程度。

    如果每天都像昨天那樣睡眠充足的話，應該會好一些吧。

    總覺得體力回複的速度，好像漸漸能和流失的速度持平了。

    回家以後還第一次幫著渚做了晚飯。

    話雖如此，但因為廚房小到連兩個人都站不下，結果我的工作也隻不過是把做好的菜端到房間裏去而已。

    *************************************

    【渚】「今天的工作怎麽樣呢？」

    【朋也】「還是一樣的吃力，不過好像開始有些順手了」

    【渚】「是麽，那真是太好了」

    【朋也】「學校那邊如何？」

    【渚】「沒什麽，還是和往常一樣的」

    那就是說沒有發生什麽不好的事，但也沒有發生什麽好事吧。

    【朋也】「是嗎……」

    【渚】「啊」

    渚停下了手中的筷子叫道。

    【朋也】「嗯？怎麽了？」

    【渚】「朋也君，拿錯筷子了」

    【朋也】「啊？真的，這是你的那雙」

    【朋也】「不過已經用這個吃過了……」

    【渚】「不換回來沒有關係嗎？」

    【朋也】「嗯……你那雙還沒有用過吧」

    【渚】「不……已經用過了」

    【朋也】「好，那就換一下吧」

    【渚】「……朋也君一定是在想些奇怪的事情」

    【朋也】「露餡了嗎……」

    【渚】「我去洗一下，把筷子給我吧」

    【朋也】「哦……」

    【渚】「請不要露出一副惋惜的表情」

    【渚】「朋也君，好奇怪」

    終於有開玩笑的閑情了。

    或許我會慢慢習慣這樣的生活吧。

    但是，我是為了讓渚的笑容一直保持下去，才努力到這一天的。

    為實現這個目標，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還有許多的地方需要努力。

    【渚】「還有，關於明天……」

    渚洗好筷子回來，說道。

    【渚】「不用上班嗎？」

    【朋也】「嗯，是的」

    對啊，明天就是我們兩人一起生活後的第一個星期天。

    也是跟大叔約定好的每周和渚回家的日子。

    兩人一起生活，比想象中的要艱辛許多啊……

    即使這樣，我們也在不斷地努力著……對了，明天就向他們匯報近況吧。

    *************************************

    ５月９日星期日

    *************************************

    我和渚拿著蛋糕來到了古河麵包店。

    【渚】「我回來了」

    渚很悠閑地向站在店前的大叔打著招呼。

    【秋生】「嗯……？」

    【秋生】「難道說……」

    【秋生】「不對，是幻覺麽……？」

    【秋生】「或者是海市蜃樓……？」

    【秋生】「不對，是真人……」

    【秋生】「渚……」

    【秋生】「是渚吧……」

    【秋生】「是渚對吧？」

    【秋生】「真的是渚啊──────！？」

    【朋也】「這位大叔……渚又不是出去流浪了」

    【渚】「嗯，我是渚」

    【秋生】「你終於回來了啊！」

    突然就抱住了渚。

    【朋也】「不過晚上就走了哦」

    【秋生】「切，你這家夥在搞什麽啊，專門跑來破壞感動的再會場麵麽」

    【秋生】「呼……氣氛都被你攪和涼了，趕快去見見早苗吧」

    大叔放開了渚，把已經滅掉的煙頭重新點上。

    【朋也】「好了，走吧，渚」

    【渚】「嗯」

    店裏隻有早苗阿姨一個人。

    【渚】「我回來了」

    【早苗】「哎……」

    【早苗】「難道說……」

    【早苗】「不對，是幻覺麽……？」

    【早苗】「或者是海市蜃樓……？」

    【早苗】「難道，是真人嗎……？」

    【早苗】「渚……」

    【早苗】「是渚吧……」

    【早苗】「真的是渚啊！」

    【朋也】「這對父母，你們肯定早就串好台詞了吧」

    【早苗】「哎呀，被你看出來了？」

    【早苗】「這是秋生的主意」

    【朋也】「就算不說我也猜得到」

    【早苗】「就是盡全力上演感人的再會場麵，從而把渚挽留下來的大作戰」

    這對父母還真是夠閑啊。

    【早苗】「就算這樣做也是沒有用的呢，渚想和朋也永遠在一起呢」

    【渚】「是的，想在一起」

    【渚】「不過，爸爸媽媽對我來說也是非常重要的，真的很難辦」

    【早苗】「沒關係的哦，渚隻要留在自己喜歡的地方就好了」

    【早苗】「如果想要回家的話，隨時都可以回來的」

    【渚】「嗯，我知道了」

    【渚】「不過，我已經決定要和朋也君兩人一起努力了……」

    【渚】「所以不會輕易放棄的」

    【秋生】「切，還是快點放棄吧」

    大叔站在我背後說道。

    【秋生】「女兒啊，還是讓我和早苗用這大海般遼闊而又溫暖的愛來養育你吧」

    【秋生】「比起那種青蛙幹一樣幹巴巴的愛要好太多了」

    說得真過分啊。

    【渚】「這樣就是溺愛了」

    對，就是這樣，繼續說啊。

    【渚】「我已經離開了大海，必須在沒有水的地方生存下去了」

    【渚】「即使是像青蛙幹那樣已經幹巴巴的東西」

    【渚】「總有一天也會得到雨露的滋潤的」

    【渚】「那個時候就算青蛙幹也會水靈靈地複蘇過來的」

    不會的，就算給青蛙幹澆上水也不會水靈起來的。

    【渚】「所以，在那天來臨之前，就請你們在一旁看著我們吧」

    【朋也】「等等，到頭來我的愛還是青蛙幹啊？」

    【渚】「那個隻是比喻」

    【朋也】「那就好」

    【秋生】「切，你這家夥腦袋真不好使啊」

    【早苗】「朋也，青蛙幹不也很可愛的麽」

    不妙……很久沒有被呆三角包圍了，一不小心就中招了。

    咚，往旁邊跳了一下，逃出這個圈子。

    【渚】「……？」

    【秋生】「這家夥，幹嗎呢」

    【朋也】「不，沒事」

    【渚】「對了，我們還帶了蛋糕，大家一起吃吧」

    渚把拎在手裏的包袱放在了桌子上。

    一邊吃著蛋糕，一邊享受著相聚的歡樂。

    明明隻分開了一星期，卻讓人如此懷念。

    像這樣四個人一起生活的日子，現在想起來雖然覺得很滑稽。

    但真的非常開心。

    【秋生】「嘿……這家夥因為癡漢行為被捕了麽？這可真不錯啊」

    【渚】「誰都沒說過那樣的話」

    【秋生】「哼，開個玩笑啦」

    【早苗】「秋生沒有資格說別人」

    【早苗】「隻有兩個人的時候，總是被秋生騷擾，真的好困擾哦」

    噗！

    剛喝的紅茶都噴了出來。

    【朋也】「真、真的嗎？」

    【秋生】「哼，那樣做不是很可愛麽」

    對於這個人來說「可愛」絕對是無恥的同義詞，但是作為一個男人，我對這件事還是很感興趣的。

    【早苗】「老是做那樣的事情的話，我根本沒辦法好好工作」

    【秋生】「切，連掀裙子這樣的事情都不讓我做……」

    ……還真是可愛得一塌糊塗啊！

    【渚】「爸爸就像個小學生似的」

    【秋生】「哦～我是個活力充沛的爸爸哦」

    充沛得都溢出來了。

    【秋生】「男人就是這樣的嘛，對吧，同道中人？」

    突然把話題丟向我這裏。

    【早苗】「是這樣的嗎？」

    女性們的視線一下子集中了過來，這種狀況下還真是不好回答……

    說實話，剛剛還在妄想，也沒有辦法否定……

    【秋生】「女兒，你也被這家夥做過Ｈ的事情吧？怎麽樣，老實地說出來吧」

    【渚】「沒關係，那樣的事情朋也君是絕對做不出來的」

    【秋生】「什麽──！」

    渚的爆炸性發言Part2。

    【秋生】「這，這樣啊……啊，年輕人，就算是那樣也不要氣餒啊」

    已經完全被誤會了……

    不過這也是當然的。

    聽起來就像是被交往對象宣告了「這個人沒有『能力』」的感覺。

    【渚】「朋也君是非常溫柔的人」

    【秋生】「這樣啊，溫柔啊……原來是靠這個來掩飾的啊……」

    充滿同情的眼神。

    感覺在大叔的眼中，我已經完全變成了「無能」的可憐男人。

    即便如此，也還是需要解釋清楚的……

    【朋也】「你誤會了，我可是很有『能力』的」

    在渚的父母麵前辯解這種事，實在是太尷尬了。

    為了解開這個誤會，我鼓起勇氣。

    【朋也】「那個，大叔……」

    【秋生】「什麽？」

    【朋也】「我……那個……

    作為男人來說我還是……正常的……」

    【秋生】「不，肯定有異常，連渚都那麽說了……」

    【渚】「哎？異常什麽的，我從來沒有說過啊」

    【秋生】「什麽啊……原來是正常的啊」

    【渚】「嗯，一點異常的地方都沒有」

    【秋生】「什麽啊……是誤會啊」

    【渚】「嗯，就算有問題，也肯定是我這邊的問題」

    【秋生】「啊！是你那邊的問題嗎？！」

    【秋生】「抱歉……小子……」

    【秋生】「給你添麻煩了……」

    我的誤會雖然已經解開了，但這次又輪到渚被誤會了。

    【秋生】「好……那就帶點Ａ書回去吧」

    【渚】「爸爸，不要讓他帶那些奇怪的東西回去」

    【早苗】「家裏有那種東西嗎？」

    【秋生】「糟糕啦────！！」

    【秋生】「沒有」

    這也太晚了吧。

    吃完蛋糕後，渚和早苗阿姨在廚房裏開心地準備晚飯。

    大叔則回去繼續看店，我也順便去幫他的忙。

    話雖如此，但這個時間已經沒什麽客人了……

    【秋生】「渚她……那個……」

    【秋生】「那方麵真的就那麽不行嗎……？」

    隻剩下兩個人的時候，大叔突然又回到了這個話題。

    【朋也】「不、不知道啊」

    【秋生】「你怎麽會不知道啊」

    【秋生】「那家夥，因為沒能讓你滿足，一直在煩惱對吧」

    【秋生】「所以，你才想來向我借Ａ書對吧……」

    【朋也】「根本沒想過」

    【秋生】「什麽嘛，你這麽說不就好像是我單方麵硬要把Ａ書塞給你了嗎？！」

    【朋也】「不是像，本來就是的！」

    【秋生】「不是你先說想要借Ａ書回去的嗎！」

    【朋也】「Ａ書什麽的，我一次都沒有說過啊！」

    【秋生】「難道是我先提Ａ書的嗎──？！」

    【聲音】「兩位，不要在店裏連聲大叫那些奇怪的話哦～～」

    傳來了早苗阿姨的聲音。

    ……看店的變態二人組。

    【秋生】「那麽說來……她也是正常的咯？」

    大叔幹咳了一下之後，小聲問道。

    【朋也】「嗯，應該是……」

    *************************************

    【秋生】「這麽說來，就是還沒有出手咯？」

    又來了……還真是愛提這種難為人的問題啊。

    【朋也】「嗯，還沒有……我把這件事看得很重，不好麽？」

    【秋生】「唔，也沒什麽不好的，她畢竟還是個學生嘛」

    【秋生】「如果做了這種事的話，就成了不純潔的異性交往了，會違反校規的」

    【朋也】「就是說啊」

    【秋生】「但是……」

    【秋生】「她也已經是合適的年齡了」

    【秋生】「早苗的話，在這個年齡的時候，就已經生下渚了……」

    【秋生】「所以，我覺得，做了也沒有關係的」

    【秋生】「做吧，去做吧！」

    【秋生】「朋也君，做吧，咻──！」

    這人竟然勸別人這樣去對待自己的女兒……

    【渚】「去做什麽啊？爸爸？」

    【秋生】「呃……」

    渚一出場，大叔立刻石化了。

    【渚】「好像有聽到我的名字出現」

    【秋生】「是嗎……」

    【渚】「嗯，出現過的，在說我的壞話嗎？」

    【秋生】「不，該怎麽說呢……」

    【渚】「不要教朋也君奇怪的東西哦」

    【渚】「如果我也像媽媽一樣被掀裙子的話，那就都是爸爸的錯」

    其實他是在煽動我做更強大的事……

    【秋生】「沒關係的，女兒，到了那個時候，你連裙子都會沒有的」

    【朋也】（哇啊……）

    【渚】「誒？這是什麽意思？」

    【秋生】「渚，我喜歡你」

    【渚】「那種蒙混的方法，對我已經沒有用了」

    【秋生】「切……」

    大叔向我歪歪嘴，意思是「你來說」。

    【渚】「到底教你什麽惡作劇了？」

    【朋也】「渚，我喜歡你」

    【渚】「哎？非、非常感謝」

    【渚】「那個，我也……」

    【渚】「啊，差點讓朋也君蒙混過去了！」

    還真是個傻孩子啊……

    吃過晚飯就早早地回去了，因為明天還要工作。

    【渚】「這是土豆燉肉哦」

    渚提著一個很大的飯盒。

    【渚】「夠兩天份呢」

    渚小心翼翼地抱緊她和早苗阿姨兩人做的料理。

    【朋也】「………」

    【朋也】「你好像很開心啊」

    【渚】「嗯，和媽媽一起做料理很開心」

    【渚】「媽媽，總是粗心大意的」

    【渚】「雖然我也是這樣的……嘻嘻」

    渚邊說邊笑著。

    很久沒見過這樣的笑容了，稍微有點難過。

    不過，她已經說過了要和我一直在一起……

    也決定要和我一起努力了……

    所以，我必須更加努力才行……

    不過，隻憑不斷努力，真的能讓她擁有像現在這樣的笑容麽？

    笑是對身邊的事物感到一瞬間的幸福而表現出來的東西。

    我真的能做到那樣的事麽？

    現在還做不到，也沒有關係麽？

    在度過困苦之後再笑真的好麽？

    會不會在途中就因挫敗而放棄了？

    【朋也】「………」

    【渚】「………」

    【渚】「朋也君」

    【朋也】「嗯？」

    【渚】「在想什麽事情嗎？」

    【朋也】「不，沒什麽，怎麽了？」

    【渚】「一邊聊天一邊走回家吧，這樣才會更快樂一些」

    【朋也】「啊……是啊」

    *************************************

    【朋也】「………」

    【渚】「朋也君，還醒著麽？」

    【朋也】「嗯……」

    【渚】「白天說的話……是不是很不好？」

    【朋也】「嗯？什麽話？」

    【渚】「朋也君……」

    【渚】「『是絕對做不出來的』……那句」

    嘎巴！

    身體瞬間僵硬。

    沒想到，渚也會說這種話題……而且還是在熄燈之後。

    【渚】「爸爸，好像非常震驚的樣子」

    【朋也】「不，那個和你想象的不一樣……」

    【朋也】「再說這也是事實……」

    【朋也】「渚的話，也不喜歡那樣做吧……？」

    【渚】「不是那個意思」

    【朋也】「啊……？」

    【渚】「我的意思是，朋也君絕對不會做像爸爸對媽媽開玩笑時所做的那種事情」

    【朋也】「哦，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渚】「那就好」

    【朋也】「………」

    【渚】「不過我，普通的……」

    話題還在繼續。

    【朋也】「嗯？」

    【渚】「普通的，那種……那種事情……」

    【渚】「並不討厭……」

    【朋也】「………」

    身體再次緊張起來。

    【渚】「那個……朋也君……如果一直在忍耐的話……」

    【渚】「不用……再忍耐也是可以的……」

    【朋也】「………」

    【渚】「要怎麽做呢……」

    【渚】「……我主動些會比較好麽？」

    【渚】「那個……我年齡也比較大……」

    從來沒有聽說過由年齡大的人來做就比較自然這種說法。

    但是，對渚來說這已經是很大的努力了。

    擔心我是否在忍耐而做出的努力。

    渚起身靠了過來。

    【渚】「朋也君，在聽我說麽……」

    在我耳邊輕聲說著。

    如果回答「那麽，就交給你了」這樣的話……

    可能會發生無法挽回的事。

    有些害怕。

    不過，我是非常喜歡渚的……

    能和最喜歡的渚來做的話……

    我當然是想的。

    但是，現在的我，有這樣的資格麽？

    我有付出了足夠的努力麽？

    我不清楚……

    【朋也】「………」

    啊，再不回答的話……

    【渚】「那個……」

    在我做出決定之前……渚先開口說話了。

    【渚】「我進來了」

    被褥挪動著……渚慢慢地鑽了進來。

    渚一定是覺得，我沒有回答隻是在賭氣而已。

    我覺得應該說點什麽才好……

    可是卻像被什麽困住而無法行動似的，什麽也做不了。

    嘶嚕嘶嚕……

    渚在被褥裏鑽動著。

    緊緊地貼著我的身體，手臂環抱著我的腰。

    渚的體溫傳到了身上。

    感覺很熱。

    從來沒有這樣緊密地接觸過。

    和渚緊緊貼在一起。

    心跳加速。

    跳得好厲害。

    這絕對是我有生以來心跳最快的一次。

    【渚】「………」

    渚的鼻子貼在了我的脖子上。

    炙熱的鼻息……像火一樣地灼燒著我。

    同時，環著我腰的手更加用力地抱住了我。

    僅僅是這樣的事……

    就讓我感到無比幸福。

    我被渚的手臂環繞著。

    這樣的我，被渚所深愛著。

    被我深愛的渚所深愛著。

    【渚】「………」

    渚一直保持著這個動作。

    我被幸福和緊張的感覺同時包圍著。

    過了好一會兒，才終於意識到。

    渚傾盡全力，也隻能做到這一步了。

    意識到這點的時候，緊張感一下就離我而去，我不由得地笑出聲來。

    【渚】「那個……為什麽要笑……」

    渚抬起了臉，問道。

    【渚】「朋也君，一定又把我當成小孩子了」

    【渚】「明明是我的年紀比較大，是你人生的前輩」

    【朋也】「嗯，我知道」

    【渚】「那為什麽還要笑？」

    【朋也】「不，該怎麽說呢……因為太幸福了……」

    【渚】「啊……幸福嗎……那就太好了」

    【渚】「但是，突然笑出來果然還是很奇怪」

    【朋也】「那麽該怎麽做才好，要我呼吸急促一點嗎？」

    【渚】「比起被笑話來說，還是那樣能好一點……」

    【朋也】「那麽，抱緊我」

    【渚】「嗯……」

    抱住。

    【朋也】「渚……」

    【渚】「嗯……」

    【朋也】「再用力點……」

    【渚】「啊，好……」

    緊緊抱住。

    【渚】「怎麽樣呢……」

    【朋也】「嗯……」

    雖然隻是緊緊抱在一起……

    【朋也】「還有，要是能往耳朵裏吹口氣的話就更好了……」

    【渚】「嗯……我知道了……」

    【渚】「呼──」

    【朋也】「再用力點……」

    【渚】「呼──！」

    ……真的是太棒了。

    不過在別人看來，我們應該就像是在扮家家酒一樣好笑吧……

    可對於現在的我們來說，這已經是表現愛的最好方式了。

    *************************************

    ５月１０日星期一

    *************************************

    新的一周開始，又得每天努力工作了。

    【朋也】「早上好」

    【工作人員】「好」

    每個人都回應了我，但也就隻是這樣而已。

    感覺還是沒能融入他們。

    【芳野】「岡崎，拿著這個」

    【朋也】「什麽東西？」

    芳野遞給我一疊紙。

    上麵印滿了英文和數字。

    【芳野】「工程表單，這個是絕緣管，這個是防水箱……」

    芳野對每個東西都做了說明，但我卻沒能全部理解。

    *************************************

    ５月１１日星期二

    *************************************

    【朋也】「早上好」

    【工作人員】「哦，小兄弟，早上好」

    【工作人員】「早啊」

    第二天就開始習慣，叫起「小兄弟」了，大概是這樣吧。

    正準備去換衣服的時候，被一位前輩叫住。

    【工作人員】「年輕人，你看過今天的天氣預報了嗎？」

    【朋也】「嗯，看過了」

    【工作人員】「是嗎，好像說從傍晚開始會下雨，要小心啊」

    【工作人員】「如果下雨，就什麽都幹不了了啊」

    大家都這樣說著。

    因為工作是和電打交道，所以需要注意水的影響。

    【朋也】「今天好像會下雨吧」

    【芳野】「是啊，老板也是這麽說的」

    【朋也】「如果真下起來了怎麽辦？」

    【芳野】「那就要看雨的大小了，如果下得很大的話也就隻好中止了」

    【朋也】「如果是小雨的話又怎麽樣？」

    【芳野】「雖然有點危險，但用防水布擋著盡快完成就好」

    【朋也】「這種事情做得到麽……」

    【芳野】「工期可是不等人啊」

    上午還是晴空萬裏，一過中午，天空馬上就陰沉了起來。

    當隻剩下最後一件工作時，大雨也近在眼前了。

    【朋也】「芳野先生，快要下雨了，沒問題嗎？」

    【芳野】「別說了，快把擋雨的東西拿來，就快做完了」

    芳野雖然一直在默默地幹活，但也會時不時抬頭看看天空。

    這麽緊張的芳野我還是第一次看到。

    感到有雨滴落在臉上的時候，已經在檢查最後的一個場地了。

    【芳野】「岡崎！立刻拿兩張防水布過來！」

    【朋也】「好、好的！我知道了！」

    我慌慌張張地跑向輕型卡車，抓起防水布就立刻跑向梯子。

    隻是這短短的一小會兒，瀝青路麵就被雨滴打上了點點黑色。

    【芳野】「用那個遮住底座和我的手，千萬別放開！」

    我展開雨布，拚命蓋住芳野。

    雨水開始無情地打在雨布上，狂風也幾乎要把布掀飛出去。

    但是過了一會兒，我就再也沒心思注意下雨的事了。

    我發現自己與芳野的技術相差得實在太遠了。

    雖然是同樣的工作，但速度和準確性不可同日而語。

    而且當電線都布置好後，漂亮得可以作為樣品來參考。

    他告訴過我，布線正確自然很重要，但美觀也是必需的。

    將電線理順布置整齊，是為了防止漏電、火花之類的問題。

    這一切，他處理得都比我快上好幾倍。

    *************************************

    【芳野】「冷嗎？」

    【朋也】「……不」

    芳野看著沉默的我，問道。

    【朋也】「隻是在想，芳野先生果然很厲害」

    【芳野】「……什麽跟什麽啊」

    入夜後，雨還是下個不停。

    我走到窗邊，望著窗外的情況。

    【渚】「下這麽大的雨也要工作嗎？」

    不知什麽時候，渚站在了我的旁邊。

    【朋也】「不，如果下得很大的話就會休息的」

    【渚】「真的嗎？要是雨能一直下下去就好了」

    【朋也】「你啊，這又不像在學校……」

    【朋也】「如果人休息去了，工作就不會有展進，但工期可是一天比一天緊」

    【渚】「啊，是麽，這個我沒考慮到」

    【朋也】「不，其實我也一樣，雖然到現在為止還沒什麽切身的體會……但想想也就是這麽一回事了」

    學校這個地方，雖然有限製，但即使什麽都不做，還是會向前進的。

    而現在，如果什麽都不做，就一步也不能向前了。

    如果休息了，造成的影響總會在之後的工作裏體現出來。

    不會有任何的好處。

    【渚】「但是，如果休息的話，就能一起去買東西了」

    不，還是有好處的。

    【渚】「啊，不過，朋也君還是想在家休息吧？」

    【朋也】「不，沒關係，如果休息的話，就一起去買東西吧」

    【渚】「嗯」

    *************************************

    ５月１２日星期三

    *************************************

    第二天早上，被電話鈴聲吵醒。

    本來還可以好好睡一會的。

    我從被窩裏爬出來，拿起話筒。

    【聲音】「喂，是岡崎君嗎？」

    老板的聲音。

    【朋也】「出什麽事了嗎？這麽早就打電話過來」

    【老板】「因為今天下大雨，所以工作暫停了」

    【朋也】「啊？真的嗎？」

    【老板】「是啊，芳野說他還沒告訴你，所以就打電話通知一下，看來你果然不知道呢」

    【朋也】「嗯……」

    【老板】「如果明天前雨能停的話，那就明天上班，但如果下得更厲害的話，就再說吧」

    【朋也】「好的，明白了，麻煩您了」

    【老板】「嗯，打攪你了」

    放下話筒，聽著外麵的雨聲。

    【渚】「朋也君，怎麽了？」

    渚也醒了，坐在被子上。

    【朋也】「啊，工作暫停了」

    【渚】「那樣啊……真是太可惜了」

    【朋也】「嗯，你還要上學，再睡一會吧」

    【渚】「嗯，我再睡一會」

    兩人又蓋上被子繼續睡了。

    ……………

    ………

    …

    睜開眼，發現外邊很暗，不知道是什麽時間。

    看看鬧鍾，已經１１點了。

    【朋也】「渚？」

    我一下坐了起來，卻發現旁邊的被褥已經被整理好，沒有渚的身影。

    好像是一個人悄悄地起來，然後出去了。

    【朋也】（是啊……渚總是那麽體貼……）

    在枕邊發現了渚的留言。

    「朋也君，早飯已經準備好了，不過抱歉，因為我得去上學，隻能讓你一個人吃了」

    已經是接近中午的時間了，早飯並午飯一起吃了吧。

    【朋也】（那麽……）

    把東西都收拾好了。

    接下來，該做什麽呢。

    我本來就沒什麽興趣和愛好。

    既不看電影，也不聽音樂，不去做運動，也不會開車。

    再仔細想想……

    【朋也】（……我還真是個無趣的人啊。）

    像我這種家夥竟然也會有女孩子喜歡……

    如果能發現點興趣的話應該是件好事，難得今天隻有一個人在。

    不過像這種的時候也並不是經常有的，所以即使找到什麽興趣愛好，大概也不會持久吧。

    【朋也】（那今天得想個辦法打發過去了……）

    要怎麽打發呢？

    打開電視。

    把頻道換了一圈，也沒能找到什麽有趣的節目。

    【朋也】（這個時間的話……）

    畫麵裏出現了健身女郎。

    【朋也】「………」

    把腳伸直的姿勢倒是和我一樣，那就試試跟著做吧。

    「一，二，三，四」

    【朋也】「一，二，三，四」

    「有抑製痛經的效果」

    【朋也】「哦～～」

    【朋也】「……喂！我這是在做什麽啊──！！」

    突然就鬱悶了，渾身不爽。

    【朋也】「呼……」

    從來沒想過，獨自一人打發時間會這麽難。

    什麽都不做會很無聊，想做點什麽又覺得隻一個人做沒意思。

    【朋也】（渚……）

    回想起來，我們做什麽事都是兩個人在一起的。

    【朋也】（快點回來吧……）

    【朋也】（那樣的話，就又可以兩個人一起去買東西了……）

    我打著傘站在雨中。

    絲毫不在意被雨水濺濕的褲腳。

    ……………

    ………

    …

    放學後。

    學生們陸續從我麵前走過。

    其中有一些是帶著三年級徽標的學生。

    【朋也】（啊，這些人都是和渚同級麽……）

    視線剛一對上，對方就趕緊移開了。

    【聲音】「朋也君～」

    轉身向聲音的方向看去。

    渚正從坡道上一路小跑下來。

    【朋也】「很危險啊」

    【渚】「吃了一驚呢，朋也君是來接我的嗎？」

    【朋也】「嗯，剛好經過附近」

    【渚】「附近……是在這樣的雨中散步嗎？」

    【朋也】「啊？嗯，是啊，散步」

    【渚】「真的吃了一驚呢」

    【渚】「但是，非常高興」

    經過的學生，都向我們這邊看了過來。

    以我們這樣的組合，那是當然的吧。

    【朋也】「走吧，渚」

    想到這樣又會引起對渚不好的傳言，我們匆忙地離開了那裏。

    回家讓渚換好衣服後，一起去超市裏買東西。

    我負責拿購物籃，渚則負責把要買的東西放到裏麵。

    隨意地聊著今天所發生的事。

    隻是這樣，卻比看電視玩遊戲什麽的都要快樂。

    *************************************

    ５月１３日星期四

    *************************************

    第二天，天氣晴朗，像往常一樣去工作。

    【老板】「……就這樣，請各位注意安全，繼續努力吧」

    【老板】「今天也要做一整天呢」

    晨會之後，大家都往各自的工作地點去了。

    我和芳野也坐進了輕型卡車。

    *************************************

    【芳野】「……肚子餓了啊」

    芳野不高興地嘟噥著。

    現在已經是下午２點左右，早上該做的工作卻還沒做完，所以隻好放棄午休繼續工作。

    原因是我不到家的技術延誤了修理進度。

    這種時候說什麽都隻是在找借口。

    我隻能默默地努力幹活。

    【芳野】「岡崎，還剩幾件工作？」

    工作結束後，正在掃除的芳野這樣問道。

    【朋也】「還有……五件」

    一邊看著表單一邊說道，最近這些都是由我帶在身上的。

    以前都是由芳野來確認。

    【芳野】「已經四點了嗎……這可完不成了……」

    【芳野】「最後那個新建築在六點的時候有煤氣公司的人要去，得在那之前做完啊」

    【朋也】「怎麽辦？」

    【芳野】「當然是改變工作順序然後加班，先去新建築那裏」

    【朋也】「在相反的方向啊，要繞遠路了……」

    【芳野】「那也沒辦法」

    【朋也】「唉」

    芳野從腰間的口袋裏拿出了什麽。

    是手機。

    出來工作時，這個也是必備的嗎？

    【芳野】「跟老板報告了一下，先去最後的新建築，之後的順序不變」

    打完電話後，對我說道。

    【朋也】「那，大概什麽時候可以做完？」

    【芳野】「九點或者十點吧，不是那麽容易就能做完的」

    心情開始沉重起來。

    明天也能繼續做啊，想盡早回家應該是人之常情吧。

    【芳野】「沒辦法……岡崎，下個工地開始隻見習」

    【朋也】「啊？」

    【芳野】「什麽都不用做，把材料和工具全部放到我身邊就行了」

    【朋也】「……好的」

    結果還是在拖後腿啊。

    沒辦法，做好力所能及的事吧。

    太陽已經下山了。

    看看時間，已經是晚上八點。

    這幾個小時什麽都沒做。

    隻是在芳野的指示下行動──遞工具，運送材料，集齊零部件。

    不過還是有價值的，完成剩下的五件工作基本上隻用了平時一半的時間。

    【朋也】「辛苦了」

    【芳野】「嗯」

    回到公司的時候已經過了九點。

    【芳野】「弄到這麽晚真不好意思，上車，我送你回去」

    換完衣服出來，芳野正等在那裏。

    【朋也】「不用了，我走路回去就好」

    【芳野】「笨蛋，不用那麽客氣」

    我被強行拖上了輕型卡車。

    【朋也】「對不起……」

    【芳野】「為什麽道歉？」

    【朋也】「今天，我什麽忙都沒幫上」

    【芳野】「才剛開始工作，做不好也不要緊，別在放心上」

    雖然芳野這樣說了，但我還是沒辦法不自責。

    晚飯的時候，我還在回想今天工作時的狼狽相。

    【渚】「朋也君，在聽嗎？」

    【朋也】「啊？嗯，當然」

    【渚】「那麽，請說說我剛才都說了些什麽」

    【朋也】「啊，嗯，那個……」

    在說星期日的什麽事情吧……

    星期日，好像是……

    【朋也】「校慶」

    【渚】「往年的話是那樣，但剛才已經說過今年變了」

    今年是……

    【朋也】「模擬考試」

    【渚】「沒錯，朋也君，有好好聽著呢」

    【朋也】「當然，你說的話我全都聽著呢，連夢話都沒有放過」

    【渚】「啊……我說過夢話嗎？」

    【朋也】「嗯嗯，『朋也君真是帥呆了，已經喜歡得難以自拔了』」

    【渚】「啊……？」

    【渚】「真的嗎……太難為情了……」

    隻是開個玩笑而已……難道說真的做過那樣的夢嗎……

    【渚】「我會注意，盡量不再說夢話的」

    【朋也】「注意也是沒用的」

    【渚】「不想被聽到夢話……」

    【朋也】「那個，夢話什麽的先放一邊」

    【朋也】「倒是模擬考試怎麽了？」

    【朋也】「咦？模擬考試！？」

    【渚】「朋也君，感到吃驚的時間太奇怪了」

    【朋也】「那麽，星期天要去學校嗎？」

    【渚】「嗯，對不起，那天不能陪朋也君了」

    【朋也】「是麽……那也沒辦法啊」

    【渚】「嗯……」

    【朋也】「那個……渚是打算今後繼續上大學麽？」

    *************************************

    【渚】「啊，不是的」

    【渚】「沒有考大學的打算」

    【朋也】「但是，模擬考試不就是為了看自己的分數和誌願學校的差距的嗎？」

    【渚】「嗯，是那樣的」

    【渚】「但我隻是……」

    【渚】「隻是想和大家一起經曆同樣的考試而已」

    【朋也】「啊，是麽……」

    的確，以渚的性格來看這是不難理解的。

    學校裏大家都做的事情，自己是不可能不做的。

    【朋也】「那就加油吧」

    【渚】「嗯」

    【渚】「但是，朋也君……」

    【朋也】「沒關係的」

    怎麽能讓她擔心我的事。

    【朋也】「我會想辦法混過一天的」

    【朋也】「那，模擬考試結束後再去大叔和早苗阿姨那裏可以吧？」

    【渚】「嗯」

    *************************************

    ５月１４日星期五

    *************************************

    一天的工作快要結束時。

    【芳野】「啊？」

    芳野拿著手機，發出吃驚的聲音。

    以前從來沒有看見芳野在工作中打過電話，露出那樣的表情也是第一次。

    【芳野】「好的，知道了，等這裏的工作結束後我馬上就去」

    【朋也】「出什麽事了？」

    【芳野】「有緊急工作，負責更換室內機的同行出了車禍」

    【芳野】「沒有生命危險，但是腿骨折了，現在能去換室內機的也隻有我了」

    【朋也】「可以的話讓我也去吧」

    【芳野】「你還是回去吧」

    【朋也】「但是讓芳野先生一個人工作，我有些過意不去」

    這時芳野的手機又響了。

    【芳野】「你好，我是芳野

    ……好的」

    芳野什麽都沒說，把手機遞給了我。

    【朋也】「是的，我是岡崎」

    【老板】「辛苦了」

    是老板。

    【老板】「雖然比較突然，岡崎君，你今晚能和芳野一起過去嗎？」

    【朋也】「咦？」

    【老板】「因為要把室內機安裝在天花板上，一個人做的話實在是有些困難」

    【朋也】「知道了，我會一起去的」

    【老板】「能這樣說真是幫大忙了，那請讓芳野接電話吧」

    之後我們回公司換了車。

    這次不是輕型卡車而是蓬貨車。

    【朋也】「這個大紙箱裏麵是什麽？」

    【芳野】「是室內機」

    【朋也】「那個，室內機是什麽？」

    【芳野】「是中央空調，平常在電器店裏見過吧」

    為什麽不一開始就說是中央空調。

    【芳野】「這是安裝在天花板上的那種，所以至少要兩個人才能安裝」

    【朋也】「是啊，如果不是兩人一起，很難把空調抬到天花板的位置」

    【芳野】「要花上不少時間，晚些回去沒關係嗎？」

    【朋也】「沒關係的」

    雖說現在渚已經做好晚飯在等我了，但這邊的事也沒法不管。

    在開車途中，芳野突然把手機扔給我。

    【芳野】「給她打個電話吧，別讓她擔心，而且你昨天也加班了」

    【朋也】「謝、謝謝」

    啊，不知道該怎麽用……

    【芳野】「先輸入號碼，再按通話鍵」

    【朋也】「哦，好的」

    我按照芳野說的步驟撥通了電話。

    把手機拿到耳旁，傳來了嘟嘟聲。

    聲音停頓了一下後，傳出了渚的聲音。

    【朋也】「渚，是我」

    【渚】「是朋也君嗎？有什麽事？」

    【朋也】「那個，因為要加班，所以可能會回去得比較晚」

    【朋也】「所以，不好意思，晚飯你自己先吃吧」

    【渚】「嗯，知道了」

    通情達理的回答。

    渚雖然有點固執，但絕對不是任性的人。

    【朋也】「再見」

    【渚】「嗯，請努力工作吧」

    【朋也】「嗯」

    【朋也】「那麽……掛機鍵應該是這個吧……」

    按下了紅色的按鍵，掛斷了電話。

    【朋也】「謝謝您」

    【芳野】「嗯」

    …………

    【芳野】「室內機的更換，說起來也並不是很難」

    【芳野】「隻是舊室內機裏麵積了很多灰塵，所以拆卸的時候要小心一點，不要弄得到處都是」

    【芳野】「在舊室內機的周圍蓋上布的話會好一些」

    芳野讓我拿著工具，一邊和我說明一邊操作著。

    我們兩人把舊室內機卸了下來，然後放入新的支架。

    不過天花板的強度好像有點問題，於是芳野便開始拆卸天花板。

    【芳野】「岡崎，看一下裏麵」

    我登了上去，看了看漆黑的天花板內部。

    那是從未見過的景象，或者說是另一個世界也不為過。

    細長的金屬支架支撐著灰漿天花板，順著房梁呈直線展開。

    常年積攢的灰塵因為手電筒光的反射而閃閃發亮。

    【芳野】「天花板非常脆弱」

    【芳野】「因為隻有支柱在支撐，所以電纜必須以梁作為支柱」

    【芳野】「空調也是一樣的，隻要把重量分散在支柱上就沒什麽問題」

    【芳野】「今天你看著就可以了，看過一遍的話以後肯定就會了」

    【朋也】「好的，我明白了」

    說完，芳野又開始了操作。

    *************************************

    ５月１５日星期六

    *************************************

    【芳野】「岡崎，拿著」

    芳野遞給我一塊小黑板。

    上麵寫著工作地點的地名和剛才處理過的供電表的使用說明。

    【芳野】「拿好站在這裏」

    【朋也】「好的」

    我照著芳野所說的做了。

    【朋也】「這是幹什麽？」

    【芳野】「總不能沒有工作現場的記錄吧」

    【朋也】「工作記錄？那是什麽？」

    【芳野】「具體情況去問老板吧」

    芳野讓我幹各種各樣的工作，並把我工作時候的樣子拍了下來。

    【芳野】「姿勢什麽的敷衍一下就可以了，總之不要動」

    【朋也】「敷衍什麽的合適嗎？」

    【芳野】「沒關係」

    【朋也】「真的沒關係？完全是在做不同的事情啊」

    【芳野】「真羅嗦，隻要看起來像就可以了」

    芳野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不快，為了自己還是不要再說下去比較好……

    工作結束後，我回到了副駕駛座上。

    旁邊，芳野正拿著照相機專注地看著什麽。

    瞄了一眼，他正在盯著相機的屏幕確認剛才拍攝的照片。

    【朋也】「這個就是數碼相機嗎？」

    【芳野】「是啊，怎麽，第一次見到？」

    【朋也】「嗯」

    【芳野】「給」

    芳野把相機遞了過來。

    【芳野】「按這個鍵的話，可以瀏覽剛才拍攝的照片」

    我按照芳野說的，操作了一下。

    液晶屏幕裏麵顯示出寫著工作內容的黑板，加粗的絕緣管和工程表內容。

    【朋也】「現在已經不用普通的相機了？」

    【芳野】「一次性相機還在用，但還是數碼相機比較省錢」

    【朋也】「是麽」

    在驚訝的同時，又感到一絲寂寞。

    手機也是一樣。

    在我學生時代的時候根本還沒有這麽多人使用。

    不經意之間手機已經這麽普及了，外麵的世界也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芳野】「喂，怎麽了？」

    【朋也】「嗯？」

    【芳野】「在想事情？」

    剛才好像陷入了短暫的思考之中。

    【朋也】「嗯……」

    隻要能對自己的工作有所幫助，那就不算是壞事。

    【朋也】「之後怎麽處理這些照片？」

    想要學習一下，問道。

    【芳野】「把照片從機子裏提取出來」

    【朋也】「之後呢？」

    【芳野】「放在什麽地方保存起來吧」

    【朋也】「芳野先生」

    【芳野】「什麽事？」

    啪嚓。

    我對著芳野按下了相機快門。

    可能是因為周圍太暗，閃光燈也亮了起來。

    【朋也】「啊，表情太驚訝了，芳野先生」

    正好拍下了芳野吃驚的表情。

    【芳野】「……喂」

    【朋也】「抱歉，我隻是想稍微嚇唬一下你……」

    【芳野】「不，沒關係」

    芳野一把拿走了我手裏的相機。

    【芳野】「那，要拍怎樣讓人感到難為情的照片呢？」

    【朋也】「嗯？」

    【芳野】「既然你把我拍了下來了，所以當作回禮我也要給你拍幾張，有問題嗎？」

    感覺會發生糟糕的事情……

    【芳野】「回答我」

    【朋也】「……不、不要了吧」

    【渚】「那麽拍了什麽樣的照片呢？」

    【朋也】「露一半……」

    【渚】「露一半？什麽露一半？」

    【朋也】「屁股露一半的簡稱……」

    【渚】「被拍了屁股嗎？」

    【朋也】「嗯，說是露一半來拍的話就原諒我……」

    【朋也】「我說『露一半的話，還不如全露的好』，但是他不聽……」

    【朋也】「後來卻說拍臉就可以了」

    【朋也】「我也豁出去了，下次就露一半屁股去工地好了」

    【渚】「真的嗎？那樣很奇怪哦……」

    聽完我的話，渚一直在笑。

    我望著渚，跟著笑了起來。

    兩人一直這樣笑著。

    *************************************

    ５月１６日星期日

    *************************************

    【渚】「那我走了」

    今天是模擬考試的日子。

    【朋也】「嗯，路上小心」

    像往常一樣目送渚離開。

    又隻剩下自己了。

    總而言之，先幹活吧。

    今天是晴天，先把被子拿出來曬曬，再把衣服拿去投幣式洗衣店吧。

    結果一上午就隻幹了這些。

    被子晾起來了，衣服也洗完了。

    無所事事地看著電視。

    【朋也】（渚正在為模擬考試而努力，我卻還在這裏看電視……）

    【朋也】（看在平時很努力的份上，就先原諒自己吧……）

    在短暫的新聞之後播放的是烹飪節目。

    節目裏做的是簡單的炒飯。

    【朋也】（這種程度的話，我應該也可以吧……）

    回過神來時已經是中午了，炒飯的做法我也記了個大概。

    來實踐一下吧。

    雖然不擅長料理，但還是像數拍子一樣簡單地做了起來。

    確實是很簡單的事情。

    嚐了下味道，還不錯。

    【朋也】（以後一個人的時候，就做炒飯來對付吧。）

    正在我盛飯的時候……

    哢嗒～～

    玄關的大門打開了。

    【秋生】「喲～」

    ……是大叔。

    【秋生】「哦？怎麽，你做飯了啊」

    【秋生】「哼，簡直就像個被老婆拋棄了的男人，真是難看啊」

    自顧自地走進屋裏……

    【秋生】「是認真做的嗎？」

    【秋生】「來，讓我嚐嚐」

    【秋生】「嗯」

    【秋生】「胡椒放少了點」

    【秋生】「我撒我撒」

    【秋生】「就是這個辣味，這才是大人的炒飯啊」

    【秋生】「給，快點吃吧」

    【秋生】「吃完了就和我去玩會兒吧」

    【朋也】「………」

    【朋也】「……啊？」

    【秋生】「幹嗎擺出一副像死魚吃了豆鐵炮一樣的表情啊？」

    （注：豆鐵炮就是用豆粒作為子彈的玩具槍）

    【朋也】「死魚的表情是不會變的」

    【秋生】「你還真是不懂啊，那是比喻突然間擺出大吃一驚表情的意思」

    【朋也】「那，為什麽突然要和我一塊出去玩？」

    【秋生】「啊，不是說一個人在家很閑嗎，所以就來找你了」

    【朋也】「啊……是渚說的吧……」

    【秋生】「並不是渚來拜托我來的，隻是碰巧今天我也很閑」

    【朋也】「你平時不都是和小孩一塊玩的麽」

    【秋生】「可是那些小孩們今天不在啊」

    【朋也】「那個，飯會冷掉的，邊吃邊聊吧」

    【秋生】「啊，隨便你了」

    【秋生】「不過這裏還真又髒又亂啊，要讓渚住上更好的房子啊，你這笨蛋」

    【朋也】「我有什麽辦法，又沒那麽多錢」

    【朋也】「話說回來，說是來玩，去哪玩什麽？」

    【秋生】「那種事情還用說嗎？」

    【秋生】「知道嗎，小子……」

    【秋生】「考慮要玩什麽也算是在玩了……」

    我不知道剛才這句話該算是帥還是不帥。

    【秋生】「說吧，想玩什麽？」

    【朋也】「反正不玩棒球，本來就是體力勞動者了，我可不想連休息日都幹消耗體力的事」

    【秋生】「還真是簡單的要求啊……」

    【秋生】「好吧，我就尊重你的意見，因為……」

    【秋生】「……玩就要玩得開心」

    這句也是，真不知道該算帥還是不帥。

    【秋生】「那就玩──按完門鈴就跑的遊戲吧」

    根本就沒有尊重我的意見！

    【朋也】「玩這個哪裏開心了！」

    【秋生】「不是很刺激嘛！」

    【朋也】「還是算了」

    【秋生】「切，真是不給麵子的家夥啊」

    【秋生】「那，既然兩個大男人在一起的話……」

    【秋生】「玩點色色的遊戲吧」

    【朋也】「噗！」

    嘴裏的炒飯全都噴出來了。

    【朋也】「什麽叫玩色色的遊戲啊……」

    【秋生】「舉個例子就是……」

    【秋生】「在早苗的背後上放玩具蜘蛛」

    【秋生】「然後早苗就會把衣服脫掉並丟開」

    【朋也】（………）

    【朋也】（……聽起來好像不錯）

    【朋也】「喂！我在想什麽啊！」

    【秋生】「剛才那可是我想出來的主意哦」

    【朋也】「不，我不是那個意思」

    【秋生】「啊？什麽嘛，連這個都反對啊」

    反正大叔也在，這麽幹算不上什麽罪過吧。

    【朋也】「我倒是沒什麽關係」

    沒考慮太多就回答了。

    *************************************

    【秋生】「好，那就先去找蜘蛛玩具吧」

    【朋也】「我還得先洗碗」

    【秋生】「那種東西以後再說」

    結果被大叔強行拉出了房間。

    *************************************

    【秋生】「這裏就是我常來的玩具店」

    【朋也】「常來……」

    【秋生】「你好」

    大叔先進去了。

    【聲音】「嘿！」

    不知什麽東西，隨著叫聲一同落下。

    【秋生】「太天真了……」

    大叔閃身跳開的地方，一個中年男子揮棒落下，砸到了地上……

    【神秘男人】「哈！」

    這次又橫著掄了過來。

    大叔跳起來躲過了橫掃。

    【神秘男人】「哈！

    哈！

    哈！」

    【秋生】「喝！

    喝！

    喝！」

    麵對著一波緊似一波的攻擊，大叔隻能勉強躲過。

    然後……

    【神秘男人】「哈！」

    啪！

    【朋也】「好痛！」

    大叔突然從我麵前消失，棍棒落到了我的身上。

    【神秘男人】「什麽嘛，你帶來的人還真是遲鈍啊」

    【秋生】「這個家夥是外行，就先放他一馬吧」

    【神秘男人】「哼～你要感謝我拿的不是真正的激光劍」

    【秋生】「這個世界上可沒有真正的激光劍……」

    【神秘男人】「嗬嗬，是啊……」

    【神秘男人】「歡迎光臨」

    【神秘男人】「請慢慢看吧」

    ……這是什麽店員啊。

    【秋生】「喂，小子，有個非常刺激的，看這個，嘿嘿」

    大叔拿到了玩具蜘蛛，顯得非常高興。

    【秋生】「那麽關於作戰方案」

    【秋生】「一個人負責把蜘蛛放到早苗的背後，然後另一人擔當發現早苗背後蜘蛛的角色」

    【秋生】「你想幹哪個？」

    *************************************

    【朋也】「讓我把蜘蛛放到早苗阿姨背後，這樣不好吧」

    【秋生】「完全沒問題」

    你還是她的丈夫麽……

    【秋生】「那就用猜拳來決定」

    【秋生】「這樣你就沒意見了吧？」

    【朋也】「不要，非常有意見……」

    【秋生】「什麽嘛，就這麽一點小事也害怕嗎？」

    【秋生】「這麽點膽量，你還能保護渚嗎？」

    【朋也】「知道了，我接受就是了……」

    【秋生】「嗯，這樣才對嘛……」

    有種上了賊船的感覺，但我可不想因為這麽點小事就被他看扁，說我保護不了渚。

    隻要贏了就可以，隻要贏了的話。

    【秋生】「開始咯～錘子，剪刀，布！」

    大叔出布。

    我出了拳。

    【朋也】「嗚哇～～」

    【秋生】「記住了，一定不能失敗，要是失敗了，我就放到渚身上去」

    你真的是她父親麽……

    話說回來……

    我對早苗阿姨出手真的可以嗎……

    要是被早苗阿姨討厭了的話怎麽辦……

    而且，這件事情如果被渚知道了的話……

    【朋也】「哇啊啊啊啊──！」

    【秋生】「你那是什麽表情啊？」

    【朋也】「果然還是很糟糕啊……」

    【秋生】「怕什麽啊？難道是害怕被討厭？」

    【朋也】「是的……」

    【秋生】「沒關係的，她是不會討厭別人的」

    【秋生】「特別是你」

    【秋生】「……喂！你什麽時候變成早苗特別對待的男人了？！！」

    【朋也】「那是你自己說的」

    【秋生】「算了，這次就原諒你了，走吧」

    已經越來越亂了……

    來到古河店外。

    【朋也】（好緊張……）

    【秋生】「聽好了，我現在就去叫早苗」

    【秋生】「我會說『哇！這裏有隻好大的蜘蛛，啊！又跑到那裏去了』」

    【秋生】「你就假裝抓蜘蛛，再趁機把玩具蜘蛛放到早苗背後」

    【秋生】「然後就說『哇，蜘蛛爬到衣服裏麵去了！』──知道嗎，小子」

    【朋也】「啊啊，知道了」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秋生】「這樣的話，早苗就會在光天化日之下，把衣服脫掉」

    【秋生】「啊～～真是太刺激了」

    【朋也】「………」

    【秋生】「果然還是這種遊戲比較刺激」

    【秋生】「那我去了」

    大叔走進店裏。

    一會就帶著早苗阿姨出來了。

    【早苗】「朋也，你好，今天是一個人啊」

    【早苗】「在和秋生玩嗎？」

    【朋也】「嗯……」

    那純真的微笑刺痛了我……

    【秋生】「哇～～這裏有隻好大的蜘蛛！」

    大叔開始演戲了……

    【早苗】「誒？」

    【秋生】「啊！又跑到那裏去了！」

    【早苗】「誒？在哪裏？」

    我站到早苗阿姨的身後。

    【朋也】（對不起了，早苗阿姨……）

    我將蜘蛛玩具藏在了手裏。

    【朋也】「啊，蜘蛛在早苗阿姨的背上！」

    我一邊說著一邊拉開早苗阿姨的領口……

    然後把玩具蜘蛛放了進去。

    手背感覺到了早苗阿姨的體溫。

    迅速縮回手。

    【朋也】「哇啊～爬到早苗阿姨的衣服裏去了！」

    【早苗】「哎？」

    【早苗】「哎～～？」

    嗖。

    ……啊？

    【早苗】「誰幫我拿出來啊～～～～～！」

    像兔子一樣跑掉了。

    【秋生】「壞了，事態的發展超出預想了」

    【秋生】「喂，小子，不攔住早苗的話肯定會出事，她會像衛星一樣永遠繞著鎮子淚奔的」

    ……唉……

    ……弄哭了……

    ……我把早苗阿姨弄哭了……

    【秋生】「喂，小子，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朋也】「哦……啊？」

    【秋生】「用夾攻吧，要不然肯定無法追上早苗」

    【早苗】「哇啊啊～～～～」

    早苗阿姨向著公園跑去。

    【主婦】「哎呀，今天的早苗小姐勁頭十足啊……」

    隔壁的主婦在庭院裏探著頭說道。

    【秋生】「聽好，你去那邊包抄，我跟在早苗後麵，知道嗎？」

    【朋也】「啊、嗯……」

    【秋生】「好，上吧」

    【秋生】「喂～早苗～～！剛才那個不是我幹的～～～！！」

    大叔追了上去。

    【朋也】「可惡……」

    【朋也】「早苗阿姨，對不起～～～！！」

    我也邊跑邊叫了起來。

    直到傍晚，小鎮中一直回響著三個人的叫喊聲。

    【朋也】「就是這樣，我也成了其中一個……」

    【渚】「嚇了我一跳呢」

    【渚】「回來的時候，看見媽媽跑過家門口」

    【朋也】「真的非常抱歉」

    其實那個玩具蜘蛛早在早苗阿姨還在麵包店前的時候就已經掉出來了……

    【渚】「反正也是爸爸的歪主意，我知道的」

    【朋也】「不，是我惡作劇過頭了……」

    【渚】「但是大家看起來很開心呢」

    【朋也】「真的麽……」

    【渚】「嗯，看起來就像是三個人在一塊玩」

    在我看來，早苗阿姨可是拚了命的……

    【渚】「朋也君和爸爸媽媽的關係真好呢」

    【朋也】「是麽……」

    【朋也】「也是，之前從來沒有像今天一樣一起繞著小鎮跑這麽久……」

    【渚】「嗯，以前從沒有人和爸爸媽媽一塊跑過」

    【渚】「我不擅長跑步，所以也沒和他們一起跑過」

    【渚】「朋也君今天和爸爸媽媽的關係加深了不少呢」

    【朋也】「沒被早苗阿姨討厭就好了」

    【渚】「沒關係的，媽媽完全沒有生氣」

    【朋也】「嗯……」

    呼……

    感覺今天比平時還要累……

    【朋也】「說起來，你那邊怎麽樣了？」

    【渚】「模擬考試嗎？和以往一樣完成了」

    【朋也】「能考個好分數就好了」

    【渚】「嗯」

    【渚】「那個……」

    【渚】「下個星期天是校慶」

    【朋也】「哦，是麽」

    【渚】「嗯」

    【渚】「這次是當觀眾，所以非常期待」

    【渚】「到時候會有很多的小吃攤，我想去吃各種各樣的東西」

    【渚】「這麽決定了」

    【朋也】「嗯，這樣也不錯，今年的校慶就好好地享受吧」

    【渚】「嗯」

    【渚】「所以那個……」

    【渚】「希望朋也君也能一起去」

    【朋也】「啊……？」

    【渚】「不行麽？」

    【渚】「那天有工作嗎？」

    【朋也】「應該沒有……」

    【朋也】「校外人員也可以入內麽？」

    【渚】「嗯」

    【渚】「要是校慶那天沒有事情的話，希望能和我一起去」

    【渚】「如果能陪在我身邊的話，我會很高興的」

    【渚】「想和朋也君兩人一起去逛小吃攤，然後再去看各個社團的演出」

    【朋也】「嗯，那天應該沒什麽事，至少現在的安排是這樣」

    【渚】「真的麽？」

    【朋也】「嗯」

    【渚】「當然如果要是真的有事的話，也不必勉強來陪我……」

    【渚】「但是，還是希望你能來，雖然這樣講很任性……」

    話語雖然有些矛盾，但卻讓我明白了渚是多麽希望和我一起去參加校慶。

    當然，我也希望能和渚一起去。

    在學校裏和穿著校服的渚約會。

    這樣的機會應該不會再有了。

    無論如何都很想去。

    這是我從畢業那天起就一直在期盼著的事情。

    【朋也】「嗯，到時候一起去吧」

    我再次回答道。

    *************************************

    ５月１７日星期一

    *************************************

    【老板】「岡崎君，能稍微過來一下嗎？」

    【朋也】「什麽事？」

    打過招呼之後，老板叫住了我。

    【老板】「今天的工程臨時換到下午了，所以現在沒什麽工作，能不能幫忙整理一下這個？」

    說著遞給我一疊工作安排表單，大約有十公分厚。

    【老板】「按照日期排好就可以了」

    【朋也】「明白了」

    我把紮成一堆的表單鋪開。

    看看上麵的內容，全都是些我沒聽過的器件。

    【朋也】「這個是三月的……」

    我一張一張仔細整理著。

    【朋也】「完成了」

    【老板】「辛苦了，茶馬上就好，先歇一歇吧」

    【朋也】「是，謝謝了」

    端著熱騰騰的茶發了一會兒呆後，芳野回來了。

    【朋也】「啊，你回來了」

    【芳野】「哦」

    芳野經過桌前的時候停了下來。

    【朋也】「怎麽了？」

    【芳野】「你整理的？」

    【朋也】「嗯，老板給的任務」

    【芳野】「厲害啊」

    【朋也】「啊？」

    【芳野】「不，我是指整理表單這件事」

    【朋也】「隻是按照日期排序而已」

    【芳野】「對我來說很難」

    【朋也】「………」

    【芳野】「五分鍾就崩潰了」

    【朋也】「是麽」

    真想看看那到底是什麽樣的情形，不過還是沒有說出口。

    下午的工作結束之後，我們開著輕型卡車回到了公司。

    【芳野】「這星期之後就要開始忙了」

    【朋也】「是嗎」

    【芳野】「來了新的合同，雖然隻是分包項目，可對我們來說也很大」

    【朋也】「大？有多大？」

    【芳野】「詳細的我也不清楚，但價格可是千萬日元級別的」

    【芳野】「老板也在多方努力盡力爭取呢」

    【芳野】「他一定也想早日爭取到總承包商的位置，把公司做大吧」

    【朋也】「能實現就好了」

    【芳野】「不是等它實現，是我們要去實現它」

    芳野小聲說道，我默默地點頭。

    回到家，渚正在邊唱歌邊做飯。

    【渚】「團子～團子～」

    【朋也】「晚飯是團子麽？」

    【渚】「不，是豬肉湯麵」

    【朋也】「那還是唱『豬～豬～』的比較好」

    【渚】「那樣的歌才不會有呢」

    【朋也】「換換詞有什麽不好，這樣就全當是報菜名了，多方便」

    【渚】「不方便也沒關係，我隻是唱著高興的」

    【朋也】「什麽事情讓你這麽高興？」

    【渚】「校慶」

    【朋也】「哦……」

    還是把剛才從芳野那裏聽到的事情對渚說出來比較好。

    【朋也】「那個，渚……」

    【渚】「嗯」

    【朋也】「過了這星期，可能就會忙起來了」

    【渚】「是麽……」

    【朋也】「啊，今天才剛聽說的」

    【朋也】「所以，如果我沒法去的話……」

    到時候就自己玩個開心吧……

    想說卻說不出口。

    自己一個人在那些小吃攤之間遊走，怎麽可能會開心。

    可如果星期日被派了工作，就難免會那樣了。

    要渚獨自在叫賣聲中逛小吃攤，再去一個人看校慶節目……

    ……這種事連想都不願去想。

    如果隻是普通地上課該多好……

    如果沒有校慶之類的東西，該多好……

    那樣，也不會有在慶典上獨自一人的寂寞。

    【朋也】「如果……」

    【渚】「嗯」

    【朋也】「如果去不了，我會聯係早苗阿姨的」

    【朋也】「她應該可以替我陪你去」

    【渚】「不……沒關係的」

    【渚】「而且，我也下定了決心……這一年要兩個人一起努力度過」

    【朋也】「但這個和那個是兩回事……」

    【渚】「不，我真的沒關係的」

    【渚】「隻是，如果朋也君能來的話，一定會很開心」

    【渚】「我隻是這樣覺得」

    【朋也】「………」

    【朋也】「是麽……」

    【渚】「嗯」

    【朋也】「我知道了」

    我沒有再多說什麽。

    *************************************

    ５月１８日星期二

    *************************************

    【大嬸】「辛苦了」

    【朋也】「啊，沒有」

    今天接到一個居民住宅電路的改造工作。

    一位大嬸給我們打了電話，我們就趕了過來。

    【朋也】「還有這樣的工作啊」

    【芳野】「量不多，但與電有關的基本都做」

    【朋也】「是麽，需要多記一記呢」

    【芳野】「基本的東西都差不多，能抓住規律的話，剩下的不會難」

    【朋也】「了解」

    到了下午，我們開始在閣樓裏工作。

    用電表測試了一下，二樓的插座供電不良，可能是哪裏短路了。

    雖然如此，但總閘上有漏電保護裝置，大部分情況下還是可以防止火災的發生。

    可是頻繁跳閘的問題還是相當麻煩，所以才打電話給我們請求修理。

    【芳野】「電表指針的情況怎樣？」

    【朋也】「不動」

    【芳野】「那我再往裏些，到時候看我信號，把電閘合上再試」

    【朋也】「嗯，明白了」

    芳野鑽了進去。

    我望著頂棚裏的黑暗──忽然芳野的照明燈亮了兩下。

    是信號。

    我合上電閘嚐試通電，結果一下就好了。

    【朋也】「好了」

    【芳野】「好的，拿３０厘米的電線來，兩端各剝線４厘米」

    我按照指示弄好電線交給芳野。

    【芳野】「是被老鼠咬了吧，這應該就是原因了」

    芳野把一段看上去像是被啃噬過的電線拿給大嬸看。

    【芳野】「已經處理過，應該沒問題了」

    【芳野】「如果再有什麽問題，請聯係我們」

    大嬸再三感謝，我們離開後便往下一個工作地點趕去。

    *************************************

    工作結束，回公司換完衣服之後……

    【老板】「嗯～沒有工時可排呢」

    【芳野】「要不要加夜班？」

    【老板】「那樣負擔過重了啊」

    從裏麵傳來了芳野和老板的談話聲。

    看樣子工期很緊，人手已經不足了。

    【芳野】「岡崎」

    【朋也】「嗯，什麽事？」

    聽到叫我，趕緊拉好牛仔褲拉鏈，跑了過去。

    【芳野】「你星期六能來嗎？」

    【朋也】「嗯，星期六沒問題」

    【芳野】「星期天呢？」

    這星期天正好趕上校慶，我不能不去。

    【朋也】「對不起，可能的話我希望空出星期天」

    芳野點點頭，又看向日程表。

    【芳野】「這樣啊，那星期六來一下，星期天本來就是休息日，你休息就好了，不用在意」

    【朋也】「嗯，明白了，非常感謝」

    *************************************

    【朋也】「我回來了～」

    【渚】「歡迎回來」

    渚停下手裏的家務，回應著。

    【朋也】「星期天沒問題了」

    【渚】「哎，沒有工作了嗎？」

    【朋也】「嗯，讓我休息了」

    【渚】「真的嗎，太高興了」

    【渚】「這樣一來，校慶就可以和朋也君一起過了」

    【朋也】「嗯，是啊」

    【渚】「馬上就好，請稍等一下」

    【朋也】「嗯」

    我從渚背後繞過，坐到屋裏。

    廚房傳來渚哼歌的聲音。

    *************************************

    ５月１９日星期三

    *************************************

    【芳野】「這裏隻要換燈泡然後清掃對吧」

    【朋也】「嗯，是的」

    我看著表單確認道。

    輕型卡車被停到了不妨礙交通的地方，我清點了一下材料和工具。

    【芳野】「岡崎，先把燈泡換了」

    【朋也】「是，明白」

    我從車廂裏拿出梯子架了起來。

    這個已經做過無數次了。

    不論是作業流程還是事後的清理工作，我都可以一個人完成。

    可是，今天的現場對我來說卻不太方便。

    【朋也】「……怎麽辦」

    望著眼前的情況，我呆呆地嘟噥著。

    對別的作業人員來說可能沒什麽特別的。

    隻是因為腳手架的設計問題，梯子不能搭在右邊。

    這種情況需要把梯子架在左邊，伸右手去幹活。

    可是我一直以來都是把梯子架到右邊，然後騰出左手來做的。

    如今，隻好用別扭的姿勢來試試了。

    可卻連路燈的燈罩都摸不著。

    要是再探過去的話，就需要用安全帶把梯子固定到電線杆上，再做好安全措施才可以。

    【芳野】「怎麽了？」

    【朋也】「啊，沒有，沒什麽」

    芳野看著我在梯子上猶豫不定，奇怪地問道。

    我做好了全部的準備。

    掏出口袋裏的安全帶，鬆到最大限度，把梯子固定在電線杆上。

    然後把腰上的鉤鎖掛上去。

    這樣一來就算是出了意外，也隻是被掛在半空中而已。

    【朋也】「……好」

    然後，正準備盡力把身體探過去……

    【芳野】「岡崎，稍等一下」

    【朋也】「啊，什麽？」

    【芳野】「那麽幹，萬一腳下踩空你的肚子就完了」

    【朋也】「啊？」

    【芳野】「馬上下來」

    【朋也】「誒？怎麽回事？」

    【芳野】「你右臂不是抬不起來麽」

    突然說著這些，我有些摸不著頭腦。

    【芳野】「趕緊下來」

    【朋也】「啊，是……」

    我聽話地爬了下了梯子。

    結果，這個地方的工作是由芳野獨自一人完成的。

    我隻是在下麵往上遞送工具和材料。

    前往下一個地點的途中……

    【朋也】「……請問，您是怎麽知道的？」

    我問了一句。

    【芳野】「知道什麽？」

    【朋也】「那個……我右臂抬不起來的事情」

    如果因為這個而要辭退我的話，我是沒有理由不服的。

    隻是我想知道，默許我留下的芳野現在是如何考慮的。

    【芳野】「看看就知道了」

    【朋也】「那為什麽什麽都沒說？」

    【芳野】「說了也沒用吧，難道說了就能治好嗎？」

    【朋也】「不、不能」

    【芳野】「那不就好了」

    【朋也】「哪裏好了！」

    【芳野】「別那麽大聲」

    【朋也】「我可是一直什麽都沒說，一直瞞著這件事啊」

    【芳野】「但是，也一直很努力吧」

    我抬起頭。

    沒想到隻聽到了安慰。

    【芳野】「確實，抬不起胳膊不適合做這個工作」

    【芳野】「不過，你一直都很努力，碰到麻煩也會想辦法自己解決」

    【芳野】「這些我都看在眼裏」

    連這些……他都知道了嗎……

    【朋也】「非常感謝」

    幾乎要流下淚來。

    【芳野】「笨蛋，謝什麽」

    【芳野】「不用道謝什麽的，或者說，我也不能接受你的感謝，這也是因為你啊」

    【朋也】「……嗯？」

    【芳野】「每次想幫你的時候，我都默不作聲地讓你一個人去幹，所以沒能幫到你什麽」

    【芳野】「但是今後再碰上這種事，告訴我，我來就是」

    【朋也】「可是……」

    【芳野】「不然你覺得我為什麽要跟你一起出來？」

    【朋也】「但是不能再給您添麻煩了……」

    【芳野】「話先說在前頭，我並不覺得你是什麽麻煩」

    【芳野】「所以，該說就說」

    【芳野】「我自己一個人也做不成什麽的」

    【芳野】「所以才有老板、同事和你在身邊」

    【芳野】「既然是工作，有困難的地方就說出來」

    【芳野】「那個時候再跟我說你剛才說過的話」

    【芳野】「那些感謝的話」

    我低聲回答了一聲「是」。

    也不知他有沒有聽到。

    隻是認可地對我點了點頭。

    *************************************

    ５月２０日星期四

    *************************************

    【朋也】「早上好」

    【工作人員】「好」

    【老板】「辛苦了，大熱天的不容易啊」

    【朋也】「是啊，最近都熱得像是夏天了」

    【工作人員】「對了，小兄弟，有毛巾嗎？」

    【朋也】「啊，沒有」

    【工作人員】「喬尼～～有毛巾沒？」

    【喬尼】「裝表單的抽屜下麵有啊，Boy」

    【工作人員】「哦～有了有了，小兄弟，這個拿去」

    【朋也】「可以嗎？」

    【喬尼】「沒什麽，反正也是發的，不用在意，Boy」

    【朋也】「非常感謝」

    一直都沒怎麽說過話，所以沒什麽感覺，現在看來，這裏說不定有很多有趣的人呢。

    在用櫃子隔出的更衣室裏遇到了芳野。

    【朋也】「早上好」

    【芳野】「好，啊，岡崎，這個給你」

    咣。

    【芳野】「……這個拿著」

    【朋也】「請不要突然扔東西過來啊……這是什麽？」

    芳野扔過來的是條新的電工腰帶。

    上麵有兩個大大的口袋，而且朝外的一側可以插一些物品。

    【芳野】「趕緊係上吧」

    【朋也】「啊？」

    【芳野】「紮在工作服上的，不是每天都看得到的嗎？」

    【朋也】「啊，是」

    我學著別人的樣子別上了皮帶扣。

    【芳野】「還有，接著這個」

    【朋也】「別扔……我們很近吧」

    芳野一臉遺憾地把一個小盒子放到椅子上。

    打開一看，裏麵裝的是全新的工具。

    【朋也】「……這個，我能用嗎？」

    【芳野】「沒工具的話要那個腰帶有什麽用？」

    【朋也】「太、太感謝了！」

    我慌慌張張地把塑料薄膜去掉，然後把工具裝進腰間的工具袋裏。

    隻是這樣我就已經很高興了。

    【芳野】「今天要做八件，動作要快」

    【朋也】「好的」

    【芳野】「從哪裏開始？」

    【朋也】「啊？」

    咚。

    輕輕的一拳壓到我腦袋上。

    【芳野】「……趕緊確認，以前不是說過嗎？」

    【朋也】「是！對不起」

    我趕緊拿出放在駕駛台裏的地圖和表單確認起來。

    【朋也】「嗯……第一個作業是在中央大道上的一個修理項目，需要檢查分電盤，更換燈泡還有清掃，第二件……」

    芳野一邊開車一邊聽著，不時點點頭。

    【芳野】「岡崎，過來一下」

    【朋也】「有事嗎？」

    【芳野】「檢查分電盤、換燈泡和清掃，你一個人能幹吧」

    【朋也】「我來可以嗎？」

    【芳野】「隻是這些應該做得到吧？」

    【朋也】「是、是的！」

    聽到我的回答之後，芳野走向了相隔的那根電線杆。

    第一次獨立工作。

    雖然也經常自己做，但是真正隻剩下一個人的時候還是有些緊張。

    芳野爬上的那根電線杆裝有大鐵盒子一樣的變壓器，他去那裏檢查是否有短路問題以及保險絲是否完好。

    【朋也】「那邊還好嗎？」

    【芳野】「沒問題」

    芳野小聲地回答道，看來我也可以開始工作了。

    先要確認一下腳手架。

    電線杆上，為了防止事故發生，從底部開始設有三四根攀登物。

    首先要利用好它們。

    謹慎的做法是在開始攀爬的時候，用安全帶係住金屬攀手，讓自己依附在電線杆上。

    這樣就不會掉下來了，即使失足，也隻是吊在半空而已。

    說難聽點，就是讓你不會那麽容易摔下來。

    為確保安全，平時都是用梯子的，但現在梯子正在芳野那邊用著。

    慎重起見，還是按部就班地做吧。

    【朋也】「完成了」

    【芳野】「啊，那麽稍等一下」

    說著，芳野爬上電線杆。

    在上麵看了三分鍾左右，點了點頭，然後爬了下來。

    【芳野】「可以，這樣就好」

    【朋也】「什麽？」

    【芳野】「我是說那樣就行了」

    【朋也】「啊？」

    【芳野】「……沒什麽」

    芳野閉上嘴鑽進了車裏。

    我也跟著鑽進去坐到副駕駛位上。

    【朋也】「……難道是，在誇我嗎？」

    【芳野】「嗯？」

    【朋也】「啊，我是指剛才說的『那樣就好』」

    【芳野】「算是吧」

    【朋也】「好像還是第一次被芳野先生誇獎……」

    【朋也】「也就是說我進步了對嗎？」

    【芳野】「每天都在重複同一件事，這也是理所應當的」

    真的很高興。

    這個自己一直以來居住的地方，這個自己一直不喜歡的地方……

    而今卻越發地感覺到熟悉和親切起來。

    在公司裏，偶爾也會跟別人聊聊天了。

    和那些滿身塵土的前輩們。

    【朋也】（啊，真難想象我是從那個時候走過來的……）

    窗外，不知是哪個學校放學的學生經過。

    曾經一同學習的校友們，如今全都考上大學繼續進修了。

    隻有我留在這裏。

    但我並不是孤單一人。

    還有許多與我一樣勞動和生活著的人們。

    這就是我所選擇的……

    展開新生活的地方。

    *************************************

    ５月２１日星期五

    *************************************

    【芳野】「那就開始吧，剛才說明的流程記住了嗎？」

    腦中浮現出操作的工序。

    【朋也】「沒問題了」

    【芳野】「好，然後，今天你隻給我幫忙就行了，我們要修理防水外殼」

    【朋也】「是，明白了」

    【芳野】「偏口鉗給我」

    【朋也】「是

    ……啊？芳野先生，沒法拿嗎？」

    【芳野】「手占著拿不了，遞到左手這邊來」

    【朋也】「是」

    【芳野】「然後，拿２１０毫米三芯ＶＶＦ線纜，兩端剝線」

    【朋也】「剝線要幾厘米？標尺上有兩厘米的量程」

    【芳野】「剝線四厘米，就可以滿足任何需求，記住這個」

    【芳野】「拿２５……

    不，拿３８號的封裝來，長度是……」

    芳野測量著裸線的長度。

    【朋也】「要保護管對吧？標準型還是阻燃型？」

    所謂「封裝」，就是封套電線的保護管材。

    材質有很多種，其中有阻燃型的。

    【芳野】「先用阻燃的吧，真著火可就糟了」

    【朋也】「１２厘米夠嗎？」

    【芳野】「啊，沒錯，很了解啊」

    【朋也】「……不，隻是覺得應該是要那麽長」

    【芳野】「把導套切一下，要合切口，長度就交給你了」

    【朋也】「是」

    我測量了一下能裝進到配電盤切口的尺寸規格。

    如果把切割的金屬板不加處理地放進去，不僅容易腐蝕，還會傷到電線。

    所以要用叫做導套的塑料防護材料來包住。

    我把刻刀壓上導套。

    在刻刀上有一厘米的標尺印記。

    這是節約時間的實用技巧，如果什麽都用卷尺去量，工作就會慢許多了。

    我以單位厘米作參照來估算大概位置，製作著導套。

    已經是做過多次的工作了，導套順利地裝進了切口。

    【朋也】「完畢」

    【芳野】「哦，那麽收拾一下吧，我這邊也結束了」

    【朋也】「好的，明白了」

    回程的路上。

    【芳野】「今天做得不錯」

    【朋也】「是嗎，謝謝誇獎」

    【芳野】「嗯，不過要是還記不住的話照樣會罵你」

    我苦笑著。

    【朋也】「嗯，請多多批評，我還差得很遠」

    【芳野】「就是這樣」

    芳野看了我一眼，笑了，帶著男人之間的認可。

    *************************************

    ５月２２日星期六

    *************************************

    還在換工作服的時候，老板就把我叫了過去。

    【老板】「岡崎君，不好意思，能在這裏稍等一下嗎？」

    【朋也】「有什麽事嗎？」

    【老板】「沒什麽，隻是芳野被叫到別的工作現場去進行一項緊急工作了，現在不在」

    【朋也】「那我們今天預定的工作怎麽辦？」

    【老板】「芳野說很快就會完成的，所以就先在這裏等會兒吧」

    【朋也】「好的，明白了」

    於是我留在公司裏等著。

    ……發呆。

    好無聊，沒什麽事情可幹。

    對麵的同事正忙著業務方麵的工作，我本想像上次一樣過去幫忙做點什麽，卻被婉言拒絕了。

    看來是沒有什麽我能做的事了。

    算了，還是先去泡杯茶吧。

    【老板】「岡崎君，過來一下」

    【朋也】「好的，什麽事？」

    【老板】「是關於今天的工作，地圖和工程表單帶上了沒？」

    【朋也】「嗯，都帶著，大致都準備好了」

    【老板】「物品編號全都清楚了嗎？」

    我看了看胸前口袋裏放著的那幾張工程表單。

    都是些見過的編號。

    如果隻有這些的話，倒都是以前做過的。

    【朋也】「應該沒問題，全都是我知道的編號」

    【老板】「那麽你先去那邊開始工作吧，等芳野回來了，我再讓他過去」

    【朋也】「啊？那裏好像相當遠啊……」

    今天的工作地點，和公司有１０公裏的距離。

    【老板】「我會送你過去的，梯子和零部件也會一起運過去，今天應該用不到重型器具」

    【朋也】「這樣可以嗎？我一個人做……」

    【老板】「芳野覺得已經差不多沒問題了，不過如果真遇到什麽麻煩的話記得聯係這邊就是了」

    【朋也】「啊，好的」

    事出突然，我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不過雖說要一個人操作，卻並沒有任何不安。

    到了工作地點之後，卻發現街燈已經安裝好了。

    看來隻需要接上線，再測試一下就行了。

    我取出了裹在塑料布裏的幾個零件，接著拉出了圓盤裏的電纜。

    【朋也】「嗯……把線從那邊穿出來……然後再……」

    嘴裏這樣念叨著，一步步確認著工序。

    不知什麽時候開始，已經能記得這些工序了。

    雖然還有很多記不太清楚的地方，不過等把零件組裝起來後一定會想起來的。

    以前失敗過的地方。

    嚐試了很多次也沒能成功的地方。

    被芳野再三斥責才記住的地方。

    這一切，已經在眼前全部串起來了。

    我解開安全帶，從電線杆上滑了下來。

    接著就隻剩下通電測試了。

    原本街燈的開關是由配電盤自動進行管理的，我按下的是專門為測試而安裝的開關。

    強烈的陽光中，街燈發出了耀眼的光芒。

    【朋也】「亮了……」

    好高興，

    真的，太高興了。

    正在收拾工具的時候，那輛熟悉的輕型卡車在旁邊停了下來。

    芳野來了。

    【朋也】「辛苦了」

    【芳野】「嗯？」

    芳野沒看我，而是盯著路燈。

    【芳野】「你一個人做的？」

    【朋也】「是的，一邊回憶一邊完成的」

    【芳野】「接點處的處理檢查過了沒有？」

    【朋也】「都檢查過了，各條線路都做過檢查，最後的全麵檢查也做過了」

    【芳野】「剝線做得如何？」

    【朋也】「嗯，去皮長度也認真測量過了」

    【芳野】「打掃過了沒？」

    【朋也】「還有一點就結束了」

    【芳野】「好的，幹得不錯」

    【朋也】「非、非常感謝」

    【芳野】「把工具都裝到卡車上吧，我送你回去」

    【朋也】「好的，馬上就收拾好了」

    【芳野】「嗯」

    開始繼續整理工具。

    【朋也】「都收拾好了」

    【芳野】「嗯」

    芳野仍在盯著那個路燈。

    【朋也】「還有什麽問題嗎？」

    【芳野】「不，沒什麽」

    【朋也】「有什麽地方弄得不對嗎？」

    【芳野】「都已經通上電了，應該沒問題吧，別擔心了」

    【朋也】「嗯」

    【芳野】「明天你休息是吧？」

    【朋也】「啊，是的，明天有件不能推掉的事情」

    【芳野】「校慶嗎？」

    【朋也】「是的」

    【芳野】「要和女朋友一起去？」

    【朋也】「是的，一直很想和她一起去」

    【芳野】「是嗎，那明天好好放鬆一下吧」

    【朋也】「嗯，非常感謝」

    【芳野】「那麽，該回去了」

    【朋也】「好的」

    一路上我都精神抖擻。

    如此充實的感覺，很久不曾有過了。

    而且，明天還要和渚一起度過校慶。

    一定會是很棒的一天。

    *************************************

    ５月２３日星期日

    *************************************

    【渚】「昨晚睡得好嗎？」

    渚一邊吃著早飯一邊問我。

    【朋也】「這該是我的台詞吧」

    【渚】「問我嗎？」

    【渚】「我睡得挺香的」

    【朋也】「眼睛不是還有點紅麽？」

    【渚】「絕對沒那回事的」

    【朋也】「你啊，一定是興奮得睡不著覺了吧」

    【渚】「我又不是小孩子」

    【渚】「朋也君才是，難道沒有興奮得睡不著嗎？」

    【朋也】「為什麽我會那樣？」

    【渚】「哎，那個……」

    【渚】「……因為有約會……」

    【朋也】「這麽說來，也確實是這樣……」

    【渚】「是啊，所以說，朋也君應該睡不著覺才對」

    【朋也】「為什麽？」

    【渚】「那是……因為要和我一起去約會」

    這種話，不管讓她說多少次，聽上去還是那麽有趣。

    【渚】「……雖然是個不可愛的女朋友，很抱歉」

    渚還在繼續著。

    【朋也】「我說你啊」

    【朋也】「從學生時代開始就一直在說了，別老是那麽沒有自信」

    【渚】「啊，好的，是這樣啊……」

    【朋也】「來，從頭開始再問一次」

    【渚】「嗯……」

    【渚】「朋也君應該興奮得睡不著覺才對」

    【朋也】「為什麽？」

    【渚】「那是因為，要去約會」

    【渚】「和這麽可愛的女朋友一起」

    【渚】「……自己說出這種話實在是太難為情了」

    我倒是相當舒服。

    【渚】「那麽，我先走了」

    渚站在門口說道。

    【朋也】「好的，一小時後再匯合吧」

    １０點以後才是對公眾開放的時間。

    【渚】「嗯，我會等著的」

    【朋也】「路上小心」

    【渚】「我走了」

    目送渚出門後，我回到了房裏。

    看著早間娛樂節目打發時間的時候，電話響了。

    【朋也】「你好，我是岡崎」

    【老板】「岡崎君嗎？」

    【朋也】「啊，勞您費心打電話過來」

    【老板】「那個，隻是想問一下你知道昨天的工作地發生了什麽事嗎？」

    【朋也】「嗯？好像沒發生什麽特別的事啊」

    【老板】「啊，剛才芳野還對我說『對不起，是我的失誤，我會去處理的』」

    我怔住了。

    芳野沒道理會有什麽失誤吧。

    從頭到尾都是我一個人做的啊。

    【老板】「無論我怎麽問，他都隻是回答『非常對不起，是我的失誤』」

    【朋也】「我馬上就過去」

    【老板】「哎，岡崎君應該沒有去的必要……」

    【朋也】「不好意思，我先掛了」

    掛斷電話，慌忙從家裏衝了出去。

    昨天的工作地點應該可以沿著北麵的田間小路過去……

    我狂奔著。

    雖然坐公交應該會更快一些，但我並不知道開往那裏的公交路線以及時刻表。

    雖然記得去那裏的路，但還是有相當遠的距離。

    但是再遠也必須過去。

    芳野那麽說，是考慮到我今天無論如何都想要去參加校慶吧。

    所以才會一直幫我掩飾說那是他的失誤。

    我不想扔下渚一個人。

    但是更加不願意就這樣讓芳野來承擔所有的責任。

    現在離校慶開幕還有一段時間。

    到現場去，向芳野道歉，完成工作後再趕回學校吧。

    絕對能趕上的。

    【朋也】「……您……辛……辛苦了」

    【芳野】「眼下的話，你更辛苦吧？」

    我跑得兩腿都快抽筋了，到達現場時幾乎就要斷氣。

    【朋也】「非常抱歉……」

    緩了口氣，向默默進行著工作的芳野低頭道歉。

    【芳野】「為什麽道歉？」

    【朋也】「如果我有仔細做的話，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

    【芳野】「是我的失誤，不是你的錯」

    【朋也】「但是……」

    【芳野】「………」

    【芳野】「……別妨礙我工作，回去吧」

    【朋也】「讓我來做吧，拜托了，請讓我自己來吧！」

    【芳野】「不行，快回去」

    【朋也】「拜托了！自己出的錯請讓我自己來改正！」

    【芳野】「不要那麽大聲」

    【朋也】「對不起！非常抱歉！」

    一直低著頭，隻能看到芳野的鞋子。

    【芳野】「你還是任性的小孩子麽……都說讓你回去了」

    【朋也】「這是我昨天工作的失誤吧？和芳野先生無關啊」

    【芳野】「我沒能發現到你的錯誤，所以就是我的失誤了」

    芳野說完，就開始繼續工作了。

    我無法動彈，隻是一直低著頭。

    悔恨和自責的眼淚幾欲奪眶而出。

    【芳野】「別在那邊一直垂著頭了，快點回去吧」

    芳野一邊剝線一邊說道。

    【朋也】「我不會回去的」

    【芳野】「……你一直在期待吧？」

    【朋也】「哎？」

    【芳野】「校慶，不是你自己說的麽」

    【朋也】「……是的……」

    【芳野】「女朋友還在等著你吧？」

    【朋也】「是的」

    【芳野】「那麽就去她的身邊吧，這才是岡崎你該盡的責任」

    【朋也】「正是因為那樣，所以更加不能回去了」

    【芳野】「為什麽？今天開開心心度過就好了吧」

    【朋也】「如果我不管這邊，就這樣跑去學校的話，她一定會很過意不去的」

    【朋也】「我……沒有辦法對她撒謊」

    【朋也】「所以也肯定無法放下心去享受校慶」

    【朋也】「更何況，如果連自己做的事情都不去負責的話，我還有什麽臉麵去見她」

    【朋也】「所以我必須得把這個工作完成」

    【芳野】「你可是真是個笨蛋啊」

    【朋也】「正是」

    芳野撥弄了一下額前妨礙工作的頭發。

    【芳野】「……２５號低壓絕緣管，６米長，馬上拿來」

    【朋也】「啊……？」

    【芳野】「趕快去拿」

    【朋也】「是，明白」

    工作結束，我連肮髒的工作服都沒換掉，就這樣向學校衝去。

    夕陽已經西下。

    不知道渚是不是還在學校，說不定已經回公寓裏去了。

    但是隻要還有一點點的可能性，我就必須趕過去。

    校門前，有一個孤單的身影。

    【朋也】「渚」

    我跑上前去，她也抬起了頭。

    【渚】「朋也君」

    【朋也】「對不起……」

    我必須道歉。

    【渚】「請不要道歉，朋也君並沒有需要向我道歉的理由」

    【渚】「從一開始，就已經對我說過可能會來不了的」

    【渚】「明明那樣說過了，我卻還一個人自顧著高興，想著你會來……」

    【渚】「還讓朋也君這麽著急，這麽擔心……」

    【渚】「我才應該道歉，說了那麽任性的話，真的很對不起」

    【朋也】「這種事一點也不任性……這是很自然的事啊」

    【朋也】「交往著的兩人，一起快樂地約會這種事」

    【朋也】「是再自然不過的了……」

    【朋也】「這種話再多說一些也沒有關係的，我會一直努力去實現它的……」

    【朋也】「不，這根本談不上說要努力……」

    【朋也】「我自己也非常希望這樣……」

    【朋也】「想和你一起去經曆更多更多快樂的事情……」

    【朋也】「隻可惜今天這次……已經來不及了……」

    【朋也】「所以，你也不要再道歉了……」

    【渚】「嗯……」

    【渚】「那，我還能再說一句任性的話嗎？」

    【朋也】「嗯，說什麽都沒有問題」

    【渚】「這個，我們一起吃掉吧」

    渚從胸前抱著的袋子裏取出兩個烤玉米。

    【渚】「雖然已經冷掉了……」

    一定是買了以後就一直站在這裏等我吧。

    【朋也】「嗯，當然可以」

    拿過其中一根。

    【渚】「玉米這麽大，吃掉的話可能會連晚飯都吃不下了」

    【朋也】「這樣也不錯啊，反正今天是節日」

    【渚】「說的是呢……嘻嘻」

    渚開心地把自己那一份也拿了起來。

    我們吃著玉米，走在回家路上。

    我們一路說笑，仿佛要盡力找回今天所失去的那份快樂。

    *************************************

    ５月２４日星期一

    *************************************

    第二天早上。

    我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向公司。

    說實話，真的是不想去的。

    出了這樣的差錯，真不知還有什麽臉麵再去公司。

    一步步地接近公司，害怕與難受的心情也在逐漸增強，越發地厭惡起自己來。

    終於到了。

    手放在拉門上，歎一口氣，做好了心理準備。

    【朋也】「早上好，昨天真的十分抱歉」

    【老板】「早上好，不過為什麽要道歉？」

    【工作人員】「喔喔，小夥子，聽說昨天你特意跑到現場去了啊」

    【工作人員】「最近的年輕人啊，已經很難看到這麽有誌氣的了」

    我愣住了，慢慢抬起頭來。

    大家沒有責備我，反而是在誇獎著我。

    【朋也】「那個，為什麽……」

    【喬尼】「什麽為什麽啊，你不是趕到現場去了麽，Boy？」

    【朋也】「是的」

    【喬尼】「嘿，芳哥，這孩子還不知道事情的緣由麽，Boy？」

    完全不明白在說什麽。

    不過『芳哥』這個稱呼指的應該是芳野吧──從他對這話的回應就能看得出來。

    【芳野】「岡崎嗎，早上好」

    芳野帶著難得一見的笑容。

    【朋也】「早上好」

    【芳野】「你看上去一臉的不可思議啊」

    【朋也】「那是當然的啊，我是抱著大家一定會很生氣的覺悟來上班的……」

    【芳野】「失誤是難免的」

    【芳野】「重要的是如何去補救它」

    讓人安心的話語。

    【芳野】「竭盡全力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務的話，無論是誰都會誇獎你的」

    【芳野】「我就是因為這一點才喜歡上這個工作的」

    【芳野】「我認為岡崎昨天已經盡到自己最大的努力了」

    【芳野】「所以就和大家談了這事」

    【芳野】「大家也都讚同我的想法」

    【朋也】「但、但是如果我做得再好一些的話……」

    【芳野】「你最好能學會習慣失敗」

    雖然芳野的話讓我覺得很感激，但卻仍然不能接受。

    【朋也】「但是，浪費掉了芳野先生的休息日……」

    【芳野】「那可不是為了你，而是為了客戶」

    【芳野】「因為那是昨天必須完成的工作」

    【芳野】「還不明白嗎？」

    我默默地搖了搖頭。

    還想再說點什麽來反駁。

    總覺得難以就這樣簡單地接受芳野的好意。

    這時，芳野的表情產生了微妙的變化。

    一點點的變化，甚至很難察覺到。

    【芳野】「……要是有那麽多時間去自責，隻想著『非常對不起』這種無聊的事情的話，還不如好好記住這次教訓」

    【芳野】「如果你準備長時間從事這個工作的話，總有一天會有和你一樣的新人進來」

    【芳野】「和你一樣年輕，一樣對未來充滿迷茫的新人」

    【芳野】「到那時，如果那個新人也出了什麽錯的話，你就去幫他善後吧」

    【芳野】「你要是想回報我什麽的話，就這麽做吧」

    【芳野】「這就是你的任務了」

    【芳野】「而且，這就是……」

    【芳野】「愛」

    要是沒有最後那一句就完美了……

    但是這些話已經讓我無言以對了。

    我果然還隻是一個需要人來背負的小孩子而已。

    但是，遲早有一天我會自己站起來，自己走下去的。

    正因為如此……

    【朋也】「……是的，我明白了！我會牢牢記住的！」

    【朋也】「今後……我……一定會……

    拚命……努力的……」

    再也說不出話來，隻是不斷地點著頭。

    【芳野】「怎麽好像要哭了一樣啊」

    芳野有些愣住了，這樣嘀咕著，大家則親切地拍著我的肩膀。

    後來回憶起來的時候總覺得，或許這天才是我工作的真正起點。

    *************************************

    同棲篇

    *************************************

    所有的事情都漸漸開始步入正軌。

    自那天以來，工作一直進行得很順利。

    晚上的時間，總是和渚聊著各種各樣的話題，一下子就吹散了一整天的疲勞。

    雖然早上起來的時候仍然和往常一樣辛苦，但隻要看著渚的睡臉，就渾身充滿了幹勁。

    渚在學校的時候，與仁科和杉阪之間的交流也漸漸多了起來。

    好像是因為合唱部的活動結束後有了空閑的時間。

    而且，我和渚兩個人的生活也漸漸開始安定下來。

    *************************************

    又到了每周一次的古河家拜訪時間，我們走在路上。

    【渚】「那個，朋也君，有件事想要和你商量一下」

    抱著飯盒的渚這麽說道。

    【朋也】「嗯？」

    【渚】「是關於爸爸的事」

    【朋也】「大叔怎麽了，又給早苗阿姨添什麽麻煩了？」

    【渚】「不是的」

    【渚】「嗯……那個……」

    【渚】「以前和爸爸一起演戲的人成立了一個小小的劇團，好像最近要進行首次公演了」

    【朋也】「哦……這樣啊，該怎麽說呢，這應該是件好事啊」

    【渚】「嗯……」

    渚一定是感到不安吧。

    渚一定是在想，如果當初大叔沒有放棄自己的夢想，現在也會是那個劇團的一員吧。

    【渚】「爸爸也收到了公演的請貼」

    【渚】「爸爸一定是很想去的」

    【朋也】「那是當然的吧，畢竟是以前同伴們的公演啊」

    【渚】「但是爸爸卻說因為要工作所以不去了」

    【朋也】「反正隻是半天左右的事情，又不怎麽影響」

    【渚】「不是的，不隻是半天的事情，因為公演的劇場在九州……」

    【朋也】「哇……那麽遠……」

    【渚】「就算是走高速公路，來回也要花上兩天左右」

    【朋也】「不過，就算離開兩天左右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吧？」

    【渚】「雖然爸爸白天的時候總是扔下店鋪跑去玩，但每天早上的麵包都是他烤的」

    【朋也】「這樣啊……那麽就隻能歇業兩天了」

    【渚】「但爸爸卻說『不想放下麵包店的工作不管，所以不去了』」

    【渚】「因為麵包店從來沒有休業過……」

    應該不是隻有這個理由吧，固執也是個很重要的原因。

    在渚麵前，肯定想要表現出一副對公演完全沒有興趣的樣子。

    總覺得就是那樣。

    【渚】「但是，無論如何，我都希望爸爸能夠去看一下」

    【朋也】「嗯，我明白了」

    【渚】「嗯……所以說……朋也君……」

    【渚】「能不能代替爸爸，來店裏烤麵包呢？」

    【朋也】「………」

    【朋也】「你來烤？」

    【渚】「是朋也君來烤」

    【渚】「剛才，明明說過是朋也君的」

    【朋也】「讓我代替大叔，這太勉強了」

    【渚】「朋也君，以前明明在我家工作過的啊」

    【朋也】「那時候可從來沒有烤過麵包」

    【渚】「媽媽也會來幫忙的」

    【朋也】（呼……）

    【朋也】（這就放心多了……）

    下意識地看了看遠方。

    【朋也】「而且，我也還有工作要做」

    【渚】「公演時間是下個星期六，朋也君也說過，星期六沒什麽工作，所以很閑的」

    【朋也】「這倒是……」

    【渚】「我還要上學，所以就隻能在早上和下午放學後才能來幫忙了」

    【渚】「如果我能來烤的話就好了……不過這是體力活……要烤那麽多麵包太勉強了」

    【渚】「所以才拜托朋也君的」

    【渚】「不行麽……」

    【朋也】「不是我不願意，是根本就辦不到啊」

    【朋也】「再說大叔他也不可能把這事完全交給我的」

    【渚】「我會去拜托他的」

    【朋也】「就算去拜托也不會有用吧」

    【朋也】「大叔雖然平時是那副樣子，但手藝是相當好的」

    而且這次的公演，大叔肯定是決意不去了。

    【渚】「雖然可能確實是那樣……」

    【朋也】「再說，劇團也不會隻進行這一次公演吧？既然開業了，以後肯定還會有很多機會的」

    【朋也】「說不定以後還會到這附近來演出」

    【渚】「也是呢，說不定以後還有機會……」

    如果渚介入的話，大叔和對方的關係恐怕會被搞得很不自然吧。

    現在還是應該讓渚先收手才對。

    【朋也】「大叔應該會寫封信什麽的過去吧，我們其實沒必要操那麽多心」

    【渚】「嗯……」

    渚點了點頭，之後我們就沒有再談論這個話題了。

    *************************************

    ６月初的時候，我工作的地點轉移到了古河家的附近。

    想在休息的時間拜會一下早苗阿姨，於是前往古河家造訪。

    *************************************

    早苗

    *************************************

    大叔正站在店門口和別人說話。

    對方是一位身著正裝的年輕男子，與我年齡相仿。

    暫且先在外麵等一下。

    不久之後，那位男子深深鞠了一躬便離開了。

    我沒有進去，而是站在店門口。

    【朋也】「喲！」

    【秋生】「什麽呀，是你這家夥啊」

    【秋生】「還以為是早苗，嚇了一跳呢」

    【朋也】「你又做什麽虧心事了？」

    【秋生】「沒什麽」

    【秋生】「那，你這家夥到這裏有什麽事？」

    【秋生】「而且還穿著工作服」

    【朋也】「還是不說這些了」

    【秋生】「切，真是冷淡啊」

    【朋也】「早苗阿姨呢？」

    【秋生】「去參加社區居民的集會了」

    【朋也】「看來來的不是時候啊」

    【秋生】「什麽嘛，衝著早苗來的啊」

    【秋生】「整天念叨早苗早苗的，就不能偶爾說說要見秋生嗎？」

    【朋也】「……你想要我這麽說嗎？」

    【秋生】「沒錯，說吧」

    【朋也】「那我試試」

    轉身離開店門口。

    然後，從剛才的位置重新登場。

    【朋也】「喲！」

    【秋生】「什麽呀，是你這家夥啊」

    【秋生】「還以為是早苗，嚇了一跳呢」

    【朋也】「你誤會了，是我，朋也」

    【秋生】「那，你這家夥到這裏有什麽事？」

    【朋也】「秋生你最近很有精神啊」

    【朋也】「喂！還是不說了……」

    【秋生】「切……的確是有些不適應」

    【朋也】「早苗阿姨呢？」

    【秋生】「去參加社區居民的集會了」

    【朋也】「看來來的不是時候啊」

    【秋生】「你這家夥，再怎麽說我也是她的丈夫啊」

    【朋也】「和這沒關係吧」

    【朋也】「那麽就請讓我有幸一睹你神采奕奕的英姿吧！」

    【秋生】「好！那我今天就裸體工作吧！」

    【秋生】「不對，會把客人嚇跑的啊──！」

    【朋也】「這不是你自己說的嗎？」

    【秋生】「好了好了，還是回到原來的狀態吧」

    【朋也】「嗯……我也覺得自己已經到極限了……」

    【秋生】「那，要等早苗回來嗎？」

    【朋也】「不，時間不多，我馬上就得走了」

    【秋生】「是嗎……隨便你了」

    大叔回到了店裏。

    我也緊隨其後。

    【秋生】「呼……」

    【秋生】「有點渴了啊……小子，你先照看一下」

    【朋也】「不要隨便指使別人！」

    【秋生】「就一會兒」

    【朋也】「那也不行！」

    大叔完全無視了我的話，向裏麵走去。

    收銀台上好像有什麽東西。

    下意識地多看了幾眼。

    是一疊裝訂好的Ａ４打印紙。

    標題是……

    《田村學校·建校方案》

    【朋也】「建校……？」

    【秋生】「你這家夥在看什麽呢」

    大叔拿著一個茶壺走了過來。

    【朋也】「這個建校方案是怎麽一回事？」

    大叔在收銀台前放下兩個玻璃杯，一言不發地將茶倒好。

    【朋也】「大叔？」

    【秋生】「給」

    將其中一個杯子遞給了我。

    【朋也】「啊……謝謝」

    兩人就這麽站在一起喝起茶來。

    【秋生】「呼……早苗精選的茶還真是好喝呢」

    【朋也】「同感」

    【秋生】「………」

    【朋也】「那麽……建校是怎麽回事？」

    【秋生】「你這家夥……」

    【秋生】「隻有女人才會去拚命打探別人不想說的事……」

    【朋也】「話不是這麽說的」

    【朋也】「隻要是發生在這個家裏的事情對我來說都很重要」

    【朋也】「就是這樣」

    【秋生】「切，倒是挺會說話的嘛……」

    【秋生】「這可是還沒和別人說過的哦……」

    【朋也】「嗯……」

    【秋生】「你在這裏住過，應該也知道……」

    【秋生】「早苗在開設私塾」

    【朋也】「的確是這樣」

    【秋生】「這附近並沒有正規的學校」

    【秋生】「但是，現在有了」

    【朋也】「就在這附近嗎？」

    【秋生】「啊，走兩步就到了」

    【秋生】「剛才來這裏的，就是那裏的老師，那個就是他拿來的」

    【秋生】「知道早苗在這裏開設私塾」

    【朋也】「他來說了些什麽？」

    【秋生】「首先，希望早苗去擔任老師」

    【秋生】「然後，現在的學生也都要一起並入其中」

    【秋生】「也就是說，將早苗和她的學生們都納入自己的學校之中」

    【朋也】「這種事情我絕對不會允許……」

    【秋生】「不對，事情並非你所想的那樣」

    【朋也】「怎麽說？」

    【秋生】「那個家夥……

    是早苗以前的學生」

    【朋也】「啊……？」

    【秋生】「以前跟你說過吧，早苗曾經是學校裏的老師」

    【秋生】「就是那時候的一個學生」

    【秋生】「那家夥似乎在畢業之際，與早苗做過約定」

    【秋生】「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在小鎮中教導孩子們」

    【秋生】「離開小鎮考上大學，取得了教師資格……」

    【秋生】「然後又回到這裏」

    【秋生】「是個很出色的人」

    【秋生】「所以，看起來，他是想要實現在早苗麵前所許下的諾言吧」

    【秋生】「也許隻是單純地想讓早苗有一個更好的環境去教書而已」

    【秋生】「為了這個小鎮，和小鎮裏的這些孩子們」

    【秋生】「雖然還沒和早苗見上麵……」

    【秋生】「但是如果早苗聽到這些，說不定就會……」

    【朋也】「去那裏嗎？」

    【秋生】「不會去的，如果去的話，麵包店會垮掉的」

    【秋生】「大家之所以會來店裏，都是因為她啊」

    【秋生】「你這家夥連這種事都不知道嗎」

    【朋也】「啊……的確如此」

    但是，我想並不僅僅是因為這些，大叔離不開早苗阿姨這也是原因之一吧。

    【秋生】「而且那個家夥，也很喜歡麵包」

    【秋生】「正因為如此，我們才能一直堅持到今天」

    【秋生】「怎麽能放棄呢」

    【朋也】「那麽……」

    【秋生】「嗯……」

    【秋生】「可能……會把學生轉過去」

    但我想也許有另一種可能。

    【朋也】「但是，早苗阿姨是不會輕易放棄的吧」

    【秋生】「那是當然的」

    【秋生】「但是，她呢，並不是那麽任性的人啊」

    是啊。

    總有一天我也會為類似的事情而苦惱。

    渚也一樣。

    大叔所麵臨的困擾我多少有些理解。

    【秋生】「那麽，怎麽辦呢？」

    最後，大叔用笑容驅散了略顯沉重的氣氛，如此說道。

    幾天後，我又趁著休息的時間溜到了古河家。

    希望今天能見到早苗阿姨。

    一隊小學生從麵前走過。

    等他們經過後，我才終於注意到，早苗阿姨正站在麵包店門口向我招著手。

    【朋也】（早苗阿姨的學生嗎……）

    仔細看的話應該可以發現一些熟悉的麵孔吧。

    【早苗】「啊，朋也」

    【早苗】「你好啊」

    【朋也】「喲！」

    【朋也】「剛剛下課嗎？」

    【早苗】「是的，朋也還在工作嗎？」

    【朋也】「嗯，工作現場就在附近，休息時間過來走走」

    【朋也】「與早苗阿姨聊聊天，疲勞也會消除的」

    【早苗】「如果我這樣的大媽也行的話，隨時都可以來哦」

    【朋也】「哪裏，其實感覺就像是在和隻比自己稍大一點的女孩子聊天一樣」

    【早苗】「女孩子嗎？好開心」

    的確，早苗阿姨一點變化都沒有。

    身為主婦卻好像是個小女生一樣……永遠是那樣年輕。

    【朋也】「那些小孩子們好幸福啊」

    【早苗】「怎麽說？」

    【朋也】「能夠跟早苗阿姨學習」

    【早苗】「朋也也希望如此嗎？」

    【朋也】「當然了」

    【早苗】「謝謝，但是對我來說過於困難了」

    【早苗】「因為我的能力隻限講授高中以前的課程」

    【朋也】「這樣就已經很厲害了」

    【早苗】「沒什麽的」

    【早苗】「況且，朋也已經沒有繼續上學的必要了吧」

    *************************************

    【朋也】「的確如此，很遺憾呢」

    【早苗】「而且在這裏的教學也馬上就要結束了」

    ………

    ……咦？

    【朋也】「您剛才說什麽？」

    【早苗】「快結束了哦，這裏的私塾教學」

    【早苗】「在這附近已經落成了一座規範化的學校」

    【早苗】「現在這裏的孩子們就要轉移到那邊去了」

    【朋也】「是……這樣啊」

    如果是初次聽說的話想必應該很吃驚吧。

    但我已經……

    對於已經決意退出的早苗阿姨，我不僅僅是替她感到惋惜……

    【早苗】「沒什麽精神呢」

    【朋也】「這個，主要是我覺得……」

    【朋也】「早苗阿姨這麽輕易就作出決定……」

    【早苗】「並不輕易哦」

    【早苗】「別看我這樣，其實也煩惱過很久的」

    雖然她麵帶笑容地說著，可是……

    不過話說回來，這就是早苗阿姨。

    【早苗】「但我最終覺得還是這樣好一點」

    【朋也】「其實我覺得不必那麽認真地對待和那個人的約定……」

    【早苗】「原來已經知道了啊……」

    【朋也】「對不起，從大叔那裏聽說了」

    【朋也】「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他不就好了嗎？」

    【朋也】「孩子們還會來的，不用讓出去的」

    【早苗】「但是，孩子們的家長並不這麽想」

    【朋也】「啊？」

    【早苗】「我是麵包店的老板娘」

    【朋也】「嗯，這沒錯」

    【早苗】「在經營麵包店的閑暇裏，開設私塾」

    【早苗】「所以父母們希望減少我的負擔，讓將孩子們遷入新的學校」

    【朋也】「但早苗阿姨是希望和孩子們在一起的吧？這些和他們認真地說過嗎？」

    【早苗】「嗯，當然了」

    【朋也】「那為什麽還不理解下您……」

    早苗阿姨對於這種說服他人的事情總是很難開口。

    但是……

    如果是大叔的話……

    【朋也】「大叔不在嗎？要是大叔的話，會認真說服他們的」

    【早苗】「朋也」

    突然被直呼姓名。

    【朋也】「啊，是……」

    【早苗】「請聽我說，朋也」

    與渚很相似。

    【朋也】「嗯，我在聽」

    被這麽一說，我也隻能閉口不言。

    【早苗】「我曾經有著屬於自己的角色」

    她直視著我說道。

    【早苗】「但是如果有朝一日，不再需要我擔當這樣的角色……」

    【早苗】「那可能才是最好的結果……我是這麽想的」

    【朋也】「………」

    【朋也】「早苗阿姨，這樣真的好嗎？」

    【早苗】「嗯，已經足夠了」

    忽然意識到，自己所說的那些，和早苗阿姨比起來，隻是一些任性的話而已。

    【朋也】「………」

    又到該回去工作的時間了。

    短短的空暇裏，並沒能夠完全展開話題。

    但即使給我充裕的時間，又能怎樣？

    要想說服早已下定決心的早苗阿姨……

    我沒有那份自信。

    隻能痛恨自己的無能。

    與早苗阿姨認識了這麽久，相處了這麽久。

    現在卻絲毫派不上用場。

    【朋也】「那個……渚，有件事情想跟你說」

    吃晚飯時，我開口說道。

    【渚】「嗯，什麽事呢？」

    渚放下筷子坐直了認真聽著。

    【朋也】「不用放筷子，一邊吃一邊聽就好」

    【渚】「好的」

    再次拿起筷子夾了一片藕。

    【朋也】「白天的時候，我去了一下你家」

    【渚】「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嗎？」

    【朋也】「在那附近工作時，趁休息時間過去了一下」

    【渚】「這樣啊」

    【朋也】「然後，和早苗阿姨聊了一會」

    【渚】「嗯，聊了些什麽，能告訴我嗎？」

    【朋也】「我正好也希望你能聽聽……」

    我將新學校的建成和早苗阿姨的決定全部告訴了渚。

    【渚】「完全不知道呢」

    【渚】「朋也君好狡猾，自己去承擔我家裏的問題」

    【渚】「應該馬上和我商量才對」

    【朋也】「啊，抱歉……」

    【渚】「啊，不……並沒有責備的意思」

    【渚】「是我也想要參與進來」

    【朋也】「如果就這樣……讓學生離開的話，早苗阿姨會很難過的」

    【渚】「………」

    【渚】「朋也君，很喜歡媽媽」

    【朋也】「嗯，當然了，她是你媽媽啊」

    【朋也】「你該不會是嫉妒了吧……」

    【渚】「啊，不……絕對沒有那回事」

    【渚】「朋也君，加油吧」

    【朋也】「怎麽加油……」

    【渚】「是啊，需要考慮一下」

    兩人就這麽邊吃邊說。

    【渚】「這樣如何呢」

    【朋也】「哦？想出辦法來了嗎？」

    【渚】「嗯，和媽媽所教的孩子們談一談」

    【渚】「大家也一定不想離開媽媽的私塾，一定會站在我們這邊的」

    【朋也】「也就是說要挨家挨戶地去說服了？」

    【渚】「嗯，就是這樣」

    【朋也】「雖然方法簡單，但應該會有效果的」

    【渚】「那就這麽做吧，朋也君，最近有時間嗎？」

    【朋也】「嗯……那就在近期找個休息日去吧」

    到了下個休息日。

    下午的時候，我們出發了。

    周六的話，小孩子們應該是在家的。

    【渚】「我從爸爸那裏借來了名單」

    【渚】「有了這個我們就知道每家的地址了」

    【朋也】「可是……」

    【朋也】「和小孩子們的父母們一一碰麵的話，我們幫忙的事情不就暴露了麽？」

    【渚】「啊，的確……沒有考慮到這個」

    【朋也】「找一個人把大家全部召集起來吧」

    【渚】「啊，朋也君好聰明」

    渚用公共電話撥打了一個學生的號碼。

    過了一會兒，她走出電話亭。

    【朋也】「怎麽樣？」

    【渚】「嗯，現在開始就會打電話讓大家集合起來的」

    半個小時後。

    我們身邊變得非常熱鬧。

    【小孩子】「什麽事啊，我們很忙的」

    【小孩子】「這兩個人是不是在交往啊？」

    ……這、這幫家夥。

    【小孩子】「大姐姐，你是在和這個家夥交往嗎？」

    ……你這小子，會說話麽。

    【渚】「啊……不……交往之類的……」

    【小孩子】「沒有嗎？」

    【渚】「不……的確是在交往……」

    【小孩子】「大姐姐好厲害，咻～咻～！」

    小孩子們突然開始起哄。

    【朋也】「你們這幫小鬼，給我安靜一下」

    【小孩子】「快看這家夥，一找到女朋友，就一幅自信滿滿的樣子了」

    【小孩子】「人家是因為同情才和你交往的，這都沒看出來嗎？」

    【朋也】「你們這些家夥再說一次試試……看我不讓你們下半輩子都不敢再耍嘴皮子！」

    【渚】「朋也君，不能對小孩子動氣的」

    【朋也】「這些家夥已經不算是小孩子了」

    【小孩子】「我們可是完全符合法律上的小孩子的定義哦」

    【朋也】「我問你，你多大了？」

    【小孩子】「小納，遇到大～～危機啦！」

    嗖！

    【朋也】「喊什麽啊！我還沒和什麽小納說一句話，哪來的危機！」

    【朋也】「說起來，你還在用一年前的那招啊」

    【朋也】「趕緊給我改掉！」

    【渚】「朋也君，不要這樣」

    【小孩子】「對對，要聽大姐姐的」

    剛才不就是你這家夥在起哄嗎……

    【渚】「那個呢，今天把大家這樣叫到一起來……」

    小孩子們安靜下來後，渚開始說道。

    【渚】「是關於我媽媽的事情」

    【渚】「我想大家也應該從我媽媽那裏聽說過了，大家都要轉到新的學校裏去」

    【渚】「是這樣吧？」

    【小孩子】「嗯，是這樣」

    渚看起來也挺像個老師。

    【渚】「這是大家的媽媽為了不讓我的媽媽為難，而作出的決定」

    【渚】「但是，我的媽媽還是想繼續給大家上課的」

    【渚】「大家是不是也想繼續和我的媽媽一起學習呢？」

    【小孩子】「的確是這樣沒錯……」

    【渚】「怎麽了，還有什麽別的問題嗎？」

    【小孩子】「那個……早苗老師，最近好像很辛苦的樣子」

    【渚】「啊……？」

    渚一下呆住了。

    【小孩子】「看起來好像睡眠不足的樣子……」

    【小孩子】「嗯……」

    作出決定的，看來不隻是父母們。

    但是，很難想象早苗阿姨已經憔悴到讓這些小孩子都感到擔心的地步。

    轉頭看了看渚。

    【渚】「我完全沒有發覺……」

    【朋也】「什麽？」

    【渚】「我的想法，果然還是太膚淺了」

    【朋也】「膚淺……是指？」

    【渚】「我離開家後，給媽媽增加了各種方麵的負擔」

    【渚】「麵包店、家務、私塾……」

    而且還有社區集會的工作。

    從大叔那裏聽說過。

    的確，正如渚所說，這些稍加思考就可以想象得到。

    而我卻也一直沒往這方麵想。

    對一位家庭主婦來說，這樣的工作量是難以承受的。

    而且，我也有責任。

    我帶走了渚。

    早苗阿姨卻沒有一句怨言。

    不想讓我們覺得有所虧欠而背上負擔。

    為了不讓我們多想，就把這些全部自己承擔下來。

    這些事情，她一定是不希望讓我和渚知道的。

    回想起來，在渚上學的時候，早苗阿姨一忙起來，連為她做便當的時間都沒有。

    而我在古河麵包店工作的時候，大家都很輕鬆。

    以早苗阿姨的性格，恐怕還是會選擇犧牲自己的夢想。

    一邊自己忍受著，一邊繼續付出。

    那麽，這次應該也不例外吧。

    正在思考之際。

    【小孩子】「其實……我們也希望和早苗老師一起學習的」

    【小孩子】「小達，不是說了不準說出去的麽」

    ……我說你們到底幾歲了。

    和小孩子們告別之後，我們回到了古河麵包店。

    【渚】「爸爸，謝謝了」

    【秋生】「嗯」

    大叔從渚的手裏拿回名單。

    【秋生】「你做得已經夠好了」

    【渚】「但是，我還是希望能有別的辦法解決這件事」

    【秋生】「知道啦，要謝謝你了」

    【秋生】「那麽，事情怎麽樣了」

    【渚】「不，現在……很難辦」

    【秋生】「啊？」

    【朋也】「那個，大叔……」

    【朋也】「你能夠代替早苗阿姨來講課嗎？」

    把想說的話說了出來。

    【秋生】「什麽啊，莫非你這家夥以為我整天閑得咬手指頭嗎？」

    【渚】「就爸爸來說，是絕對不會做出那樣的事情的」

    【秋生】「不見得，我也偶爾試著咬過」

    【朋也】「你這個人啊啊啊──！」

    不禁抓住他的脖領子大吼道。

    【秋生】「喂，冷靜下來」

    【秋生】「其實如果她全身心投入執教中，我來做別的事情倒也無妨」

    【秋生】「隻是，烤麵包的時候還得兩人一起……」

    【秋生】「那是維係家人關係的、最為重要的工作」

    【秋生】「渚，你是明白的吧」

    【渚】「嗯」

    【渚】「不能讓媽媽放下這個工作……」

    【秋生】「嗯，不過說了也沒有用」

    【秋生】「其實別的事情，我們也都是兩人一起解決」

    【秋生】「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得清的」

    【朋也】「那麽大叔覺得這樣好嗎……？」

    【秋生】「嗯？」

    【朋也】「即使，自己喜歡的人無法去做想要做的事……」

    【秋生】「當然不會覺得好」

    【秋生】「但是，以早苗的性格」

    【秋生】「就算勉強讓她同意了，也不會有什麽好結果的」

    【秋生】「算了，你小子是不會明白的」

    的確……大叔是最了解早苗阿姨的人。

    一周後。

    明天是古河私塾的最後一個授課日。

    事到如今，已經無法挽回了。

    這我明白。

    但是……

    【芳野】「喂，去哪啊，要吃飯了」

    【朋也】「不用了」

    休息時間，我走向了古河麵包店。

    ………

    沒有看到大叔，隻有早苗阿姨獨自一人看管著店鋪。

    【朋也】「打擾了」

    【早苗】「中午好」

    【朋也】「大叔呢？」

    【早苗】「拿著球棒出去了」

    【朋也】「都這種時候了還如此悠閑，真是的」

    【早苗】「這種時候？是什麽時候呢？」

    【朋也】「啊，沒有……」

    趕緊含糊地應付一句。

    是早苗阿姨在故意裝糊塗嗎？

    或者隻是不想讓我擔心？

    【早苗】「朋也，最近經常到這裏來呢」

    【朋也】「啊，是的……」

    【早苗】「沒有告訴渚嗎？」

    【朋也】「沒有，因為不想被認為是在工作中偷懶」

    【早苗】「為了見我做到這個地步……」

    【早苗】「難道說，朋也喜歡上我了嗎？」

    咚……

    心猛烈地跳了一下。

    該怎麽回答呢？

    【朋也】「嗯……喜歡」

    我的確是這麽想的。

    雖然渚有可能會誤會……

    但這的確是真實的。

    我喜歡早苗阿姨。

    【早苗】「謝謝」

    【早苗】「我也很喜歡朋也哦」

    【朋也】「謝謝……」

    情投意合啊……

    一邊這樣想一邊回應著。

    兩人就這樣告白了。

    早苗阿姨，真的很像個小女生。

    好似回到了學生時代……有種懷念的感覺。

    感到很不好意思。

    早苗阿姨走了過來。

    對我笑笑之後……

    抱住了我。

    【朋也】「早苗阿姨……」

    【朋也】「會把你的衣服弄髒的……」

    【早苗】「有圍裙在，沒關係的」

    【朋也】「………」

    早苗阿姨的身體很溫暖。

    鼻子靠近她的脖子。

    一股香香的味道。

    啊……一定會被渚誤會的。

    不，這已經不是誤會……

    已經有點「過界」了……

    再不放開可是要出事的……

    但早苗阿姨卻更加用力地抱住我。

    用一隻手輕撫著我的頭。

    就像對待……

    小孩子一樣。

    【早苗】「雖然不能在學習上幫你，但這樣的話我還是做得到的」

    【早苗】「話說回來，還真是個大孩子呢」

    我更不好意思了。

    【早苗】「我可以問一些關於你媽媽的事情嗎？」

    【朋也】「嗯……」

    【早苗】「你的媽媽，是怎樣的一個人呢？」

    【朋也】「完全沒有印象了」

    【朋也】「在我還沒開始記事的時候，她就已經不在了」

    【早苗】「我希望自己能做到像她一樣，哪怕隻是百分之一」

    【朋也】「啊，倒是想起來一點」

    【早苗】「什麽呢？」

    【朋也】「她經常親我」

    【早苗】「真的嗎？」

    早苗阿姨似乎發覺了我是在惡作劇，笑了。

    【朋也】「真的」

    我像個孩子般說著任性的話。

    【早苗】「真是個讓人沒辦法的孩子呢」

    說著把臉靠了過來。

    【早苗】「在哪裏呢？」

    鼻尖甚至可以感受到她說話時呼出的芬芳。

    【朋也】「嘴唇就好」

    我成了個調皮搗蛋的小孩子。

    和那些家夥們一樣了。

    不過，我卻很想這樣。

    在早苗阿姨麵前，一定可以……

    毫不掩飾自己真實的內心。

    【早苗】「朋也已經長大了，嘴唇可不合適了哦」

    【早苗】「所以……」

    ……親。

    鼻尖處，一瞬間溫軟的觸覺。

    早苗阿姨踮起腳，吻了我的鼻尖。

    我們到底擁抱了多久呢。

    在我看來是很長的一段時間。

    即使分開之後，觸碰過的身體也還留有早苗阿姨的氣息。

    【早苗】「要對秋生保密哦」

    【朋也】「哈哈……當然了，不然會被殺的」

    我因擔心而來到這裏……

    得到的卻是撫慰。

    是年齡的關係嗎？

    或是為人父母所具有的包容嗎？

    ……我不知道。

    走出店門。

    【聲音】「那個，朋也」

    背後傳來聲音。

    回頭一看，早苗阿姨走到店門外。

    【朋也】「什麽事？」

    【早苗】「工作要加油哦」

    【朋也】「一定會的」

    【朋也】「早苗阿姨也……」

    【朋也】「不要放棄，多多加油吧」

    隻說了這些。

    盡管想說的話很多很多。

    在胸口不斷翻騰……

    但卻隻說出了這些。

    【早苗】「怎麽？」

    【朋也】「我現在說的話，請您權且記下就好」

    【朋也】「我，和渚還有大叔一樣」

    【朋也】「我們都認為您的選擇是對的」

    【早苗】「………」

    【早苗】「嗯」

    早苗阿姨的笑容。

    我也留下了一個絕不輸給早苗阿姨的微笑，然後轉身離開。

    眼前……

    【芳野】「喲」

    是芳野。

    【芳野】「最近一段時間經常搞失蹤，原來是這樣啊」

    【芳野】「時間上還沒問題，那麽可以介紹一下嗎？」

    【朋也】「啊？」

    【芳野】「裝什麽傻？」

    【芳野】「就是她啊」

    【朋也】「誰啊？」

    【芳野】「剛才你們不還見過嗎？」

    【朋也】（哇……）

    一身冷汗。

    【朋也】（莫非……在店裏的那個擁抱被看到了……？）

    【芳野】「你還處於實習階段」

    【芳野】「我既然要負責教給你工作，也就等於要對你的生活負責」

    【芳野】「你的女朋友，我還沒有見過吧」

    【芳野】「我很希望她可以信任我」

    【芳野】「希望她可以安心地把自己重要的人托付給我」

    【芳野】「所以，才讓你介紹一下的」

    【朋也】「啊，這個……」

    背後傳來一個聲音。

    【早苗】「你好，初次見麵」

    【朋也】（嗚哇！）

    【早苗】「是朋也的同事嗎？」

    【芳野】「你好，初次見麵，我叫芳野」

    可以將這稱之為煉獄麽……

    【芳野】「我負責指導他」

    【早苗】「我叫古河早苗，在這裏工作」

    【早苗】「朋也以後也還得勞您多多關照」

    【芳野】「嗯，交給我吧」

    如果解釋說『這是我女朋友的母親』，應該就可以消除誤會，不過……

    要是店裏的事情已經被看到的話……

    【朋也】（一定會被誤認為是不倫關係的……）

    全身都在冒著冷汗，雖然很難受，但卻隻能一動不動地站著。

    【朋也】（快點結束吧……）

    【朋也】（一般來說，芳野不太喜歡說話……應該馬上就會……）

    【芳野】「古河小姐……」

    【朋也】（芳野主動開口了？！）

    【早苗】「嗯，有什麽事嗎？」

    【芳野】「對於他這種男人來說，最需要的就是你這樣的人」

    這是我所能想到的話題裏，最糟糕的一個……

    【芳野】「像我們這樣的人，根本無法獨自像樣地生活下去」

    【芳野】「就算活下去也隻會變成沒用的家夥……」

    【芳野】「但有你在的話，他就會為了你而拚命工作掙錢」

    【芳野】「這樣既是為了自己……」

    【芳野】「也是為了他人」

    【早苗】「那……是很棒的事情呢」

    【芳野】「是的，一定是很棒的事」

    【芳野】「所以，請讓這個家夥……」

    【芳野】「讓岡崎……」

    【芳野】「永遠為了你的幸福而生活下去」

    【早苗】「哎？」

    【早苗】「朋也要為了我的幸福而生活嗎？」

    【芳野】「當然」

    不要代替我做這種約定啊！

    【早苗】「真的麽，十分感謝」

    【早苗】「但是，朋也會很辛苦的，不要緊嗎？」

    【早苗】「其實不用那麽在意我也沒關係的」

    【芳野】「嗯？」

    【早苗】「所以，最重要的是……」

    【早苗】「要讓渚變得幸福起來哦」

    【芳野】「………」

    【芳野】「……說起來，古河小姐」

    【早苗】「嗯」

    【芳野】「那個……

    渚小姐是……？」

    【早苗】「就是與朋也生活在一起的女孩」

    【芳野】「那麽……你是……？」

    【早苗】「我是那個孩子的母親」

    【芳野】「………」

    芳野臉色發青。

    【芳野】「岡崎啊……」

    【朋也】「在、在……」

    【芳野】「你這輩子還是自己一個人去遊蕩荒野吧……」

    說完，立刻轉身挾風而去。

    【早苗】「真是一位負責的前輩呢」

    【朋也】「今後大概會變成可怕的前輩吧……」

    *************************************

    【渚】「就是明天了……」

    渚自言自語道。

    我知道她想說什麽。

    【朋也】「是啊……」

    【朋也】「最後，我們還是什麽都幫不上」

    【渚】「不，朋也君是很體貼的」

    【朋也】「嗯？」

    【渚】「能讓孩子們聚在一起，聽我們說話」

    【朋也】「也就隻是這樣了……」

    【渚】「今天也和媽媽聊過了」

    【朋也】「誒？」

    【渚】「是媽媽打來的電話」

    【渚】「說謝謝我們」

    【朋也】「那是……為什麽呢？」

    【渚】「說朋也君離開之後，才有些想明白了」

    【渚】「可能朋也君過去是為了鼓勵自己」

    【朋也】「………」

    【渚】「朋也君，果然是很體貼的」

    【朋也】「但是……我還是什麽都沒做到」

    【朋也】「甚至可以說，是我反過來被安慰了」

    【渚】「不，我認為朋也君的鼓勵，已經傳達給媽媽了」

    【渚】「所以才打電話來道謝的」

    【朋也】「但是……」

    【朋也】「卻絲毫沒有改變現狀……」

    【朋也】「到了明天，私塾就會關閉」

    【朋也】「那不僅僅是早苗阿姨一個人的問題」

    【朋也】「而是大家共同作出的決定」

    【朋也】「包括那些小孩子……」

    因此……

    ……已經無法改變了。

    我哪裏是去鼓勵早苗阿姨。

    分明隻是寥做安慰而已。

    而且……

    恐怕也沒有收到什麽效果。

    *************************************

    次日，最後一課。

    還是想趕在最後之前再去見個麵，於是找時間趕了過去。

    那位男子仍身著正裝站在那裏。

    也就是早苗阿姨的學生，新學校的老師。

    【早苗】「田村君」

    早苗阿姨叫著他的名字。

    【田村】「在」

    【早苗】「那麽，今後請一定對孩子們多加關照」

    【田村】「一定，我以性命擔保」

    【早苗】「這麽說太誇張了」

    【田村】「哈哈……的確呢」

    【田村】「隻是想到要在這裏繼承古河老師的事業，就感到有些緊張」

    【早苗】「不必的，田村君也已經是一位出色的教師了」

    【田村】「哪裏，還差得很遠呢」

    【田村】「所以，今後一定會更加努力的」

    【早苗】「嗯，請加油吧」

    【小孩子】「………」

    站在旁邊的是那些小孩子們。

    【小孩子】「我……想哭……嗚……」

    【小孩子】「喂，如果現在哭出來，又會讓早苗老師擔心的」

    【小孩子】「為了讓她放心地看著我們離開，我們一定要一直笑到最後……」

    【小孩子】「就像平時那樣……哈哈」

    這些家夥，真的已經長大了。

    【聲音】「嗚……」

    身後突然出現了啜泣的聲音。

    【渚】「好讓人傷心的離別」

    【朋也】「小孩子們都還在忍耐，你怎麽哭出來了啊！」

    【渚】「可是……」

    【朋也】「年長的你都哭了起來，那他們的忍耐豈不是白費了……」

    【渚】「嗯……我會忍耐的」

    【主婦】「古河老師，孩子們一直承蒙您照顧了」

    孩子的父母們依次向早苗阿姨道謝。

    【早苗】「沒什麽，我也很開心的」

    最後……

    離別終於到來。

    【早苗】「那麽，大家打起精神來」

    平日連被大叔捉弄都會哭出來的早苗阿姨……

    此時，卻一直微笑著。

    這才是早苗阿姨真實的一麵。

    可當我們看到真正的她時，卻隻感到難忍的心痛。

    為什麽不能任性一點……

    雖然會有些尷尬……

    「我還想和孩子們在一起」

    這樣敞開心扉說出來不就好了麽。

    就算那樣做，也不會有誰會加以苛責的。

    「但如果有朝一日，不再需要我擔當這樣的角色……」

    「那可能才是最好的結果……我是這麽想的」

    【朋也】（怎麽可能……早苗阿姨。）

    雖然不能說出來，但我卻知道不是這樣。

    小孩子們被帶走了。

    跟在新老師身後。

    大家全都默不作聲，故作平靜。

    早苗阿姨一直在揮手。

    直到……

    孩子們已經不再回頭……

    【早苗】「………」

    早苗阿姨哭了。

    雙手捂著眼睛……像個小女孩一樣哭著。

    【渚】「媽媽……」

    大叔卻早渚一步走了過去。

    將手放到早苗阿姨那正在顫抖的肩膀上。

    【秋生】「早苗……」

    【早苗】「………」

    【秋生】「我認為並非那樣……」

    【秋生】「去決定什麽才是最重要的事情的……」

    【秋生】「不應該是其他人」

    【秋生】「由自己來判斷不是更好嗎？」

    啊……

    大叔將我一直憋在心裏的話說了出來。

    果然，還是這個人最了解早苗阿姨。

    【秋生】「即使難堪、尷尬……」

    【秋生】「也應該勇敢前進，不是嗎？」

    【秋生】「如果跌倒……」

    【秋生】「不妨休息片刻」

    【秋生】「僅此而已」

    【秋生】「其實私塾不是也很好嗎，我們的古河私塾」

    【早苗】「………」

    【秋生】「所以，大聲喊出來吧」

    【秋生】「哪怕是說些任性的話」

    【秋生】「我也會跟你一起去的」

    【秋生】「怎麽樣？」

    【秋生】「想要去試一試嗎？」

    【早苗】「………」

    【早苗】「……嗯」

    【早苗】「……我想要試試」

    早苗阿姨清楚地說了出來。

    【秋生】「很好，我們走」

    大叔推了一下早苗阿姨的後背。

    最初幾步還帶著猶疑，但馬上就變成了堅定的奔跑。

    她向著孩子們的背影追去。

    【早苗】「大家！」

    大聲喊道。

    所有人都回過頭來。

    【田村】「古河老師，發生什麽事了？」

    【早苗】「那、那個……」

    【朋也】「加油，早苗阿姨！」

    【渚】「媽媽，要加油啊」

    我們這樣喊著。

    作為對她的鼓勵。

    【早苗】「其實……」

    【早苗】「從現在開始，我要說些任性的話」

    【田村】「嗯？」

    【早苗】「我……」

    【早苗】「想要繼續教這些孩子們」

    【早苗】「想要繼續作孩子們的老師」

    【早苗】「雖然私塾有些簡陋……」

    【早苗】「雖然有時我也會略顯疲憊」

    【早苗】「盡管如此」

    【早苗】「盡管如此……我也希望把私塾繼續下去」

    【早苗】「繼續做一名老師」

    【早苗】「那些對我來說是最重要的事情」

    【早苗】「所以，請……」

    【早苗】「請大家回來，好麽？」

    終於說了出來。

    【主婦】「………」

    父母們困惑著。

    但是，孩子們……

    那些和我在一起時頑皮搗蛋的孩子們。

    此時卻回應了最真摯的答案。

    他們爭先恐後地向著早苗阿姨跑去。

    【小孩子】「早苗老師──！」

    【小孩子】「我們，還可以繼續麻煩您嗎？」

    【早苗】「才不會有什麽麻煩呢」

    【早苗】「這是我的請求」

    【早苗】「老師想要做些任性的事情，可以嗎？」

    【小孩子】「當然了」

    【小孩子】「哦～哦～！早苗老師最棒了──！」

    【小孩子】「我都要被迷住了！」

    【小孩子】「好幸福啊──！」

    【小孩子】「早苗！好棒耶！」

    大家欣喜地歡呼著，圍攏在早苗阿姨身邊。

    還有誰能如此受到小孩子的歡迎呢……

    在這個小鎮中恐怕是再也找不到第二位了。

    並且，這麽想的不隻是我一個人。

    在場的所有人，想必也都是這麽認為吧。

    所以，愕然中的父母也都慢慢露出了微笑……

    大家聚到早苗阿姨和小孩子們的周圍。

    圍成圈，默默地注視著他們。

    【田村】「古河老師」

    田村站在前麵對阿姨說道。

    【田村】「老師的確是我努力的目標」

    【早苗】「不……我隻是，做了些我想要做的事情」

    【田村】「但是這個夢想純粹而又真誠」

    【田村】「孩子們總是一眼就可以看穿那些偽裝出來的笑容」

    【早苗】「那樣的話，我也是個孩子呢」

    【田村】「那不是很好嗎？」

    【田村】「就請一直保持著這樣的您吧」

    【早苗】「嗯」

    這樣一來……孩子們就不會離開古河私塾了。

    【渚】「太好了呢」

    【朋也】「是啊」

    【秋生】「那麽……又要回去看店了啊」

    大叔伸了個懶腰，回到店裏。

    一副「本該如此」的表情。

    【朋也】「渚，我也要回去工作了」

    【渚】「嗯，我會做好晚飯等你回來的」

    晚上，早苗阿姨又打來電話。

    和渚講了幾句後，要我接電話。

    說是對近來的事情表示感謝。

    多虧了我們，才能鼓起勇氣。

    抓住機會，追逐夢想。

    我靜靜地聽著早苗阿姨愉快的聲音，不時點點頭。

    渚在身旁靜靜地望著我。

    握住她的手。

    手指交叉、緊緊地握在一起。

    聽筒那邊，早苗阿姨已經開始描述起未來的打算。

    我在想，自己能夠成為古河家的一員……

    是多麽的幸福。

    *************************************

    同棲篇

    *************************************

    時間匆匆流逝。

    *************************************

    和往常一樣，結束了一天的工作，我坐在芳野駕駛的輕卡副駕駛座上。

    凝望著走在回家路上的學生和上班族，思索著自己存在的價值。

    芳野還是和往常一樣一言不發。

    打破這沉默氣氛的，是響個不停的收音機。

    和平常一樣。

    從揚聲器中傳出似曾相識的前奏樂。

    震動著的吉他弦彈出激昂的樂節。

    還伴隨著架子鼓的吼叫聲。

    啊啊，竟會有這樣的偶然……

    看了看芳野的側臉。

    【朋也】「………」

    【芳野】「……對了，以前，你對我說了謊吧」

    【朋也】「哎？」

    【芳野】「你說你是鼓手」

    【朋也】「呃，確實說過……」

    【芳野】「另外那個家夥，也沒在彈吉他吧」

    【朋也】「是的……」

    【芳野】「那到底是怎麽回事？」

    【朋也】「………」

    【朋也】「大體上，如你所想」

    【芳野】「主犯是那家夥？」

    【朋也】「嗯，他妹妹似乎是你的歌迷……」

    【芳野】「哼……」

    【朋也】「不過，之後我也喜歡上了，還買了ＣＤ……」

    我這亂七八糟的是在解釋些什麽啊……

    那天說過些什麽來著？

    不是說了『反正不是歌迷，直接去問他不就好了』這樣的話嗎？

    現在卻……弄得這麽狼狽……

    真是諷刺……

    如今我們之間的關係，是工作上的前輩和後輩。

    好不容易建立了這麽密切的關係，要是當時的事情暴露了……

    【芳野】「那還真是多謝了」

    【芳野】「………」

    氣氛糟糕透了。

    【朋也】「那個，這首曲子，我可以全部唱出來」

    【芳野】「………」

    我跟著收音機的旋律唱了起來。

    一字不差。

    雖然說了可以做到，但真的能全部唱完，連自己都有點驚訝。

    以毀掉春原的磁帶作為契機……

    從那以後，就真正喜歡上了，還特意去買了ＣＤ。

    有段時間，每天都在聽芳野的歌。

    【朋也】（可以說是在瘋狂地聽……）

    收音機已經開始播放下一首曲子。

    是流行曲風的HIPHOP。

    春原喜歡的類型。

    【朋也】「說實話，雖然到今天為止都沒意識到……」

    【朋也】「但我確實又想聽歌了」

    【朋也】「雖然沒有ＣＤ播放機，聽不了……」

    【朋也】「但還是想聽」

    【芳野】「………」

    芳野把車停了下來。

    地點仍然是車站前。

    【芳野】「……跟你說些往事吧」

    【朋也】「啊？」

    【芳野】「某個搖滾少年的故事」

    【朋也】「嗯，好的」

    想都沒想就回答了……

    其實，這不是我有資格聽的事吧。

    不過，可以確信。

    我真的很喜歡芳野的歌。

    這是我的責任。

    雖然，這是２年前就應該負起的責任。

    【芳野】「那麽，先幫我買罐咖啡來」

    【芳野】「故事會很長的」

    *************************************

    芳野

    *************************************

    【芳野】「很久以前……」

    【芳野】「這個小鎮有一個經常做壞事的少年」

    【芳野】「沒有親人的關心和教育，少年從小就胡作非為……爭強好勝地活著」

    【芳野】「雖然魯莽，卻活得很愉快」

    【芳野】「１３歲那年，少年邂逅了音樂」

    【芳野】「少年的夥伴們受當時音樂風潮的影響……開始迷戀起音樂」

    【芳野】「少年自己也搶來了別人的吉他，開始彈奏」

    【芳野】「摘抄了不少西洋樂譜」

    【芳野】「還喜歡上了唱歌」

    【芳野】「甚至闖入別人的錄音間，搶奪別人的主唱位置」

    【芳野】「雖然荒唐，但很愉快」

    【芳野】「不過，那已經不再是壞事了」

    【芳野】「沒錯……那就是ROCK」

    【芳野】「瘋狂地喊叫，跳進瘋狂的人群中……」

    【芳野】「在那裏，少年的魯莽全部被包容了」

    【芳野】「而且如果繼續像這樣生活下去的話，也不會再有人在少年背後說閑話」

    【芳野】「偶爾取下麵具時所展現出來的魯莽」

    【芳野】「又會再度被周圍的人們所嘲笑」

    【芳野】「進入高中，大家都在為高考而忙碌著，少年所在意的卻隻有音樂」

    【芳野】「就這樣，以後靠音樂生活──他有了這樣的想法」

    【芳野】「除此之外，什麽都不在考慮範圍之內」

    【芳野】「因為除了音樂，少年走上其他任何道路都會變得墮落」

    【芳野】「即使少年本身並沒有墮落的意願……但周圍的人們還是會這麽想」

    【芳野】「這是錯誤的，一定要糾正」

    【芳野】「要讓任何人都不再嘲笑自己」

    【芳野】「所以，經過兩年的時光，少年作出了這樣的決定」

    【芳野】「升上三年級後，少年和某個人相遇了」

    【芳野】「她是新上任的女教師」

    【芳野】「當少年獨自一人在空教室裏彈著吉他唱著歌時，她像迷路一般地闖了進來」

    【芳野】「她鼓著掌……為少年喝彩」

    【芳野】「少年唱的是一首情歌」

    【芳野】「雖然是會讓人臉紅的歌詞……」

    【芳野】「她卻用心去體會了歌詞所要表達的意思」

    【芳野】「之後，兩人聊起了關於歌的話題」

    【芳野】「直到校內廣播響起了她的名字，她才回憶起自己還在尋找某個教室的途中」

    【芳野】「外表聰慧而又有點天然呆的人」

    【芳野】「從那以後，少年和她偶爾會一起聊天」

    【芳野】「班裏的女同學們，都對少年要靠音樂生活下去的決定嗤之以鼻」

    【芳野】「唯獨她不這樣想」

    「……隻要堅持下去，夢想一定會實現的，千萬不要放棄」

    【芳野】「她握著少年的手，這麽說道」

    【芳野】「他喜歡上了她」

    【芳野】「兩人聊天的機會並不多，可一旦聊起來就會很久……」

    【芳野】「即使是不善言談的他，也說了很多……」

    【芳野】「那位女性，是挖掘出少年優點的人」

    【芳野】「畢業那天，他向她告白了」

    【芳野】「我一定會成為職業的、有名的音樂家」

    【芳野】「那時……請與我交往」

    【芳野】「她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芳野】「雖然要一下子從外行變成專家是不可能的」

    【芳野】「但是即便如此，對少年來說也是無所謂的」

    【芳野】「因為他唯一依靠著的東西──音樂，成為了自己的目標」

    【芳野】「他相信絕對可以靠這個活下去的……」

    【芳野】「畢業之後，少年離開了小鎮，去了大都市」

    【芳野】「………」

    【芳野】「……覺得無聊嗎？」

    【朋也】「不，請繼續說下去」

    【芳野】「………」

    【芳野】「……這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完的」

    芳野繼續說了下去。

    【芳野】「他參加了歌手選拔賽」

    【芳野】「雖然沒能取得優勝……但還是得到了評委們的特別獎，就這樣初露了鋒芒」

    【芳野】「這麽簡單就達到了目標，讓少年多少有些失望」

    【芳野】「但就在夢想實現的那一瞬間」

    【芳野】「他想對那些否定過他的人說『看吧，我成功了！』」

    【芳野】「從此……自己再也不會和音樂分開……」

    【芳野】「這麽想著，少年又釋然了……」

    【芳野】「隨後，少年變得癡狂起來」

    【芳野】「一切事情都不再去顧及」

    【芳野】「放鬆自己，圓滑處世什麽的，少年根本不擅長」

    【芳野】「所以，盡全力唱著自己想唱的」

    【芳野】「有時甚至會像嘔吐一樣地唱著」

    【芳野】「或者哽咽地唱著」

    【芳野】「醜陋的東西也唱著」

    【芳野】「正是因為是醜陋的東西，才要更使勁地唱著」

    【芳野】「這樣，就能看到美好的一麵」

    【芳野】「讓活下去這件事變得更加美麗」

    【芳野】「因為，活著原本就是件醜陋的事情……」

    【芳野】「之後，一股強大的力量誕生了」

    【芳野】「誕生於他在錄音現場獨自一人歌唱時……」

    【芳野】「誕生於新歌發售，全國歌迷都聽到時……」

    【芳野】「從那時起……能支持著他堅強活下去的力量誕生了」

    【芳野】「那就是共鳴」

    【芳野】「與歌的共鳴，成為了支持著人繼續活下去的力量」

    【芳野】「雖然並不能成為全部，但確實會給人以幫助」

    【芳野】「少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這點」

    【芳野】「和音樂相遇前，他隻是個在傷害他人的同時也傷害著自己的家夥」

    【芳野】「是個完全不會考慮他人的家夥」

    【芳野】「少年發誓，一定要找到生存下去的理由」

    【芳野】「不過……一帆風順的事也就到此為止了……」

    【芳野】「有一天，一個電視節目企劃送到了他的手裏」

    【芳野】「內容是讓他與歌迷談心」

    【芳野】「而且，對方不是普通的歌迷」

    【芳野】「而是被他的歌所救贖……從逆境中重新振作起來的人」

    【芳野】「雖然以往的電視演出邀請都被少年所拒絕……」

    【芳野】「但是導演還是在真摯地邀請他參加……」

    【芳野】「更重要的是，他認為參加這個節目對以後的發展會有很大的幫助」

    【芳野】「於是，攝影開始了」

    【芳野】「雖然已經在來信裏聽過不少心聲……」

    【芳野】「但眼前的情景，還是讓他吃了一驚」

    【芳野】「出乎他的意料」

    【芳野】「與身體和生活都相當困窘的人見麵……」

    【芳野】「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的歌成為了別人的精神食糧」

    【芳野】「那時候，他終於意識到──」

    【芳野】「自己的音樂……已經不再是屬於一個人的」

    【芳野】「不過……」

    【芳野】「那時的他並不理解」

    【芳野】「為什麽，自己的歌會拯救了他們的心靈」

    【芳野】「還有，他們為什麽期望以後也能被自己的歌所支持著」

    【芳野】「這樣發展下去的話，該怎麽辦……」

    【芳野】「他的音樂，一直都隻是為了他自己而唱」

    【芳野】「他的世界，原本是隻有音樂本身的世界，無論自己做什麽都不會被指責的世界」

    【芳野】「為了別人而歌唱什麽的，想都沒想過」

    【芳野】「但是，通過這個節目，他意識到了」

    【芳野】「身體有缺陷的人……」

    【芳野】「因為雙親的緣故，正在艱辛地生活的人……」

    【芳野】「精神承受能力弱，就快要崩潰的人……」

    【芳野】「這些還隻是一小部分……」

    【芳野】「還有幾千幾萬未曾謀麵的人，都在他的音樂中尋求著救贖」

    【芳野】「他意識到……自己必須為這些人歌唱下去」

    【芳野】「節目最後，少年用木吉他演奏結束曲」

    【芳野】「但是，卻因為手在不停地顫抖而無法彈奏」

    【芳野】「結束畫麵隻好更換成他的步行影像，背景音樂也改為播放ＣＤ」

    【芳野】「然後……」

    【芳野】「攝影結束之後，他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作曲了」

    【芳野】「即使是唱過的曲子，也會因為無法全情投入而唱不好」

    【芳野】「接觸到現實的他，開始嘲笑自己以前作的曲子是多麽的膚淺」

    【芳野】「但是現實卻要殘酷得多」

    【芳野】「所看到的並不是真實，隻是經過掩飾的虛偽而已」

    【芳野】「他的煩惱還在繼續著」

    【芳野】「唱歌萎靡不振，作曲也毫無進展」

    【芳野】「經紀公司讓他暫時休息一段時間」

    【芳野】「自出道以來，就不停地在錄音與灌製等工作間奔波著……」

    【芳野】「會疲憊也是沒辦法的事」

    【芳野】「他並沒有好好利用，而是十分頹廢地度過了假期……」

    【芳野】「半年以後」

    【芳野】「在那次節目中見過麵的某個人……」

    【芳野】「犯了罪」

    【芳野】「犯的是不可饒恕的重罪」

    【芳野】「看著電視中……那張並不陌生的麵龐」

    【芳野】「他把責任歸咎到了自己身上」

    【芳野】「是止步不前的自己的錯」

    【芳野】「……必須要前進」

    【芳野】「為了那些需要自己的人，必須繼續前進」

    【芳野】「這樣想著，他重新拿起了吉他……」

    【芳野】「又開始歌唱了」

    【芳野】「也許從那時候起……他就失控了吧」

    【芳野】「把歌曲和現實混淆」

    【芳野】「變成了理想主義的人……」

    【芳野】「一廂情願地認為，大家需要的就是這個……」

    【芳野】「究竟是為了什麽而歌唱，連他自己也不清楚了」

    【芳野】「拋棄了自己的疑慮……繼續歌唱」

    【芳野】「這是一場戰鬥」

    【芳野】「但是，時間越久，敵人卻越多」

    【芳野】「他繼續吼叫著，用歌聲揭露著現實」

    【芳野】「麵對著不斷出現的敵人……」

    【芳野】「就這樣，再也無法去追尋那美麗的理想」

    【芳野】「他現在所追求的，僅僅隻是對現實的抨擊」

    【芳野】「因為那時的他，沒有碰到過比現實更加殘酷的東西」

    【芳野】「結果，他的歌偏離了理想，變成了乏味的東西」

    【芳野】「歌曲中所表達的，再也不是希望和勇氣，而是對現實的抱怨和苦惱」

    【芳野】「最後，他連情歌都唱不出來了」

    【芳野】「太醜陋了」

    【芳野】「就連在唱歌之前，都會有想吐的感覺」

    【芳野】「全部都是偽善」

    【芳野】「自己也是虛偽的」

    【芳野】「否定了自己的存在」

    【芳野】「歌詞變得支離破碎」

    【芳野】「前言不搭後語」

    【芳野】「結尾甚至會出現『想活下去，就死吧』這樣的詞」

    【芳野】「變得不正常起來」

    【芳野】「隨後……所有假象都崩壞了」

    【芳野】「他原本就應該唱自己想唱的歌」

    【芳野】「想去救人而唱歌是不行的」

    【芳野】「毫無疑問，他崩潰了」

    【芳野】「太軟弱是不對的嗎？」

    【芳野】「不對，太堅強才是偽善」

    【芳野】「他這麽想著，常常會有想吐的感覺……」

    【芳野】「常常處於矛盾之中……」

    【芳野】「但是，卻不得不掩飾住矛盾」

    【芳野】「即使身處矛盾之中，也不得不裝作沒有意識到它的存在」

    【芳野】「因為他害怕失去音樂」

    【芳野】「音樂，是他唯一擁有的東西」

    【芳野】「為了保住它，他向藥物尋求幫助」

    【芳野】「又是矛盾」

    【芳野】「為了不被說閑話而選擇了音樂……」

    【芳野】「為了不失去它，卻又使用了會被說閑話的手段……」

    【芳野】「不過，那時的他並沒有意識到這點」

    【芳野】「他成功地掩飾住了所有的矛盾」

    【芳野】「一邊磕著藥，一邊繼續唱歌」

    【芳野】「即使唱得不好，也會勉強地錄製下來」

    【芳野】「到了夜晚就自己去買藥」

    【芳野】「以此求得安心」

    【芳野】「不過，事情很快就暴露了」

    【芳野】「他被判有罪，然後被關進了監獄」

    【芳野】「等反應過來時，他正躺在醫院潔白的病床上，接受著治療」

    【芳野】「徹底地，洗淨了身體和精神……」

    【芳野】「當出院的時候……」

    【芳野】「他已經無家可歸了」

    【芳野】「太過於被人所熟悉」

    【芳野】「作為瘋狂的自閉者而臭名遠揚……」

    【芳野】「人們都指著他說」

    【芳野】「這就是犯了錯的家夥的下場」

    【芳野】「他無處可去」

    【芳野】「這具犯了大錯的軀體」

    【芳野】「無論怎麽清洗，那份罪孽都將一生伴隨著他」

    【芳野】「與那被人所熟知的臉一起」

    【芳野】「無親無故，又失去了音樂，他已經沒有了精神支柱」

    【芳野】「原本就是無藥可救的家夥」

    【芳野】「隻要一失去支柱……」

    【芳野】「就隻能這般墮落下去」

    【芳野】「他開始了流浪生活」

    【芳野】「也做了加重自己罪孽的事」

    【芳野】「因為隻能這麽做」

    【芳野】「生存本來就是醜陋的，也許放棄掉生命會更好」

    【芳野】「每天都麵臨著絕望的深淵」

    【芳野】「在這樣的生活中，他唯一的心願就是……」

    【芳野】「希望回家……」

    【芳野】「隻是一瞬間也好，想回到那最愉快的時光……」

    【芳野】「這樣就很滿足了……」

    【芳野】「於是，隻為這個願望……」

    【芳野】「他回到了生他養他的故鄉」

    【芳野】「在那裏……」

    【芳野】「他和某個人再會了」

    【芳野】「走下公共汽車……」

    【芳野】「就在這個毫無生氣的人的麵前……」

    【芳野】「當年的女教師出現了」

    【芳野】「隻是單純的偶然」

    【芳野】「但對他而言……這絕不僅僅是個普通的相遇」

    【芳野】「為什麽命運會如此殘酷……」

    【芳野】「是要讓他為了自己的罪孽而痛苦嗎……」

    【芳野】「讓他在曾經為了夢想而一起發誓的人麵前感到痛苦……」

    【芳野】「這是犯下罪過、打破夢想、最後還失去了一切的人……必須麵對的結果嗎……」

    【芳野】「這個小鎮，在憎恨我嗎……」

    【芳野】「我的罪孽，真的那麽重嗎……」

    【芳野】「想粉碎掉我的精神……」

    【芳野】「讓我的人生徹底完結嗎……」

    【芳野】「他這麽想著……」

    【芳野】「但是……」

    【芳野】「她卻一直溫柔地微笑著……」

    【芳野】「然後問他……」

    「還在……唱歌嗎？」

    「……隻要堅持下去，夢想一定會實現的，千萬不要放棄」

    【芳野】「聽了她的話語……」

    【芳野】「他哭了」

    【芳野】「眼淚不停地湧出來，怎麽都停不下來……」

    【芳野】「嗚咽著，像小孩一樣哭著……」

    【芳野】「這座小鎮……還是和過去一模一樣……」

    【芳野】「和他當年追求夢想時一模一樣……」

    【芳野】「和他還是少年時一模一樣……」

    【芳野】「一模一樣的溫柔……」

    【芳野】「一開始這樣做就好了……」

    【芳野】「一直留在這個小鎮就好了……」

    【芳野】「一直喜歡這個人就好了……」

    【芳野】「還有，永遠……隻為了她而唱情歌就好了……」

    【芳野】「不是為了別人……」

    【芳野】「隻為了自己喜歡的人……」

    ………

    芳野低下了頭。

    因為被頭發遮著，看不清他的表情。

    【芳野】「………」

    【芳野】「……肚子」

    【朋也】「啊？」

    【芳野】「肚子餓了」

    說著這句話，他又抬起了頭。

    已經變回了平時的那個芳野，似乎什麽也沒有發生。

    *************************************

    【朋也】「那以後……」

    【朋也】「長大了的少年和女教師後來怎麽樣了？」

    【芳野】「啊……」

    【芳野】「她現在仍然陪伴在他的身邊」

    這樣，那就太好了。

    這個人……現在依舊在唱著歌吧。

    我是這麽想的。

    【芳野】「說起來，你之前的學校是在坡頂上，可以直接升學的那所吧……」

    上車之後，芳野這麽問道，似乎是突然想到的。

    【朋也】「嗯……」

    【芳野】「那位女性……就是在那裏做過老師……」

    【朋也】「啊？真的？那我去見見她」

    【芳野】「不，應該見不到了……你是去年春天畢業的吧？」

    【朋也】「是的」

    【芳野】「那就正好錯過，她在你入學的同時就已經辭職了」

    【朋也】「這樣啊……」

    【朋也】「不過，可以告訴我她的名字嗎？」

    【芳野】「嗯？啊……」

    【芳野】「她姓伊吹，認識嗎？」

    *************************************

    現在就先說不知道。

    伊吹……

    是那個在古河麵包店遇到過的老師吧。

    曾經教過渚……

    【朋也】「應該是認識的」

    【芳野】「什麽？！難道你留過級？」

    【朋也】「不，不是我……」

    【朋也】「是我女朋友……」

    【芳野】「哎？」

    【芳野】「但她還是學生吧？就算是三年級也應該和你一樣不認識才對」

    【朋也】「不，她留過兩次級了……」

    和別人說了這麽多，要是被渚知道的話，肯定又會生氣的。

    【芳野】「真的假的……」

    芳野好像在後悔把事情透露給了不認識伊吹小姐的我。

    回家之後跟渚說說吧。

    *************************************

    【朋也】「那個，我以前和伊吹老師見過一麵吧？」

    吃晚飯時，我這樣問道。

    【渚】「嗯，練習籃球那天朋也君在我家見過她」

    【渚】「為什麽要突然問起伊吹老師呢？」

    【朋也】「聽了可別驚訝」

    【朋也】「其實我在公司裏的前輩，正是伊吹老師的男朋友」

    【渚】「哎？這還真是讓人驚訝呢」

    【朋也】「而且那個前輩……以前還是非常受歡迎的歌手」

    【渚】「真是厲害啊」

    【朋也】「我的那位前輩……芳野先生曾經遇到過一些事情」

    【渚】「嗯……」

    【朋也】「失去了很多東西，甚至連唯一的精神支柱都失去了……」

    【朋也】「最後芳野先生回到了這個小鎮……這樣的他，在伊吹老師溫柔的安慰和鼓勵下，又開始了新的生活」

    【朋也】「伊吹老師則成為了芳野先生新的支柱」

    【渚】「果然……伊吹老師是個很厲害的人……」

    【渚】「也是位很棒的老師」

    【朋也】「順便說一下，對我來說，你也是同樣的存在」

    【渚】「哎……」

    【朋也】「所以，你和伊吹老師一樣厲害」

    【渚】「謝……謝謝」

    【朋也】「該說謝謝的是我才對」

    晚飯後，從一堆東西中翻出了芳野的ＣＤ，想讓渚也聽聽。

    【渚】「這個聲音我聽過」

    【朋也】「果然芳野先生很出名啊」

    【渚】「嗯，這麽棒的嗓音怎麽可能會忘記」

    【渚】「曲子本身也非常好聽」

    雖然渚不喜歡嘈雜的歌曲，但看得出來她很喜歡這些曲子。

    雖然芳野的曲子節奏很強烈，但旋律本身卻充滿了親切感和哀愁感。

    大概就是這個部分觸動了渚的心弦。

    【朋也】「出這張ＣＤ的時候，芳野先生年紀比我還小」

    【渚】「真的嗎？芳野先生真是厲害啊……」

    【朋也】「嗯……」

    沒有任何迷茫，純粹的嗓音。

    ＣＤ裏的芳野唱著自己的歌。

    並非為了別人而唱──這樣才能更直接地表達出自己的感情。

    看著天花板，腦中不斷回響著今天所聽到的話。

    那是我從未體會過的，光輝與挫折。

    現實絕對要比現在所想象的更加殘酷。

    雖然有時也會覺得活下去沒有任何意義……但我從來沒有想過就這樣走向完結。

    第二天早上。

    【渚】「那個……今天可以把這張ＣＤ借給我嗎？」

    渚把芳野的ＣＤ拿在手裏，對我說道。

    【朋也】「要帶到學校去嗎？對你來說還真是有勇氣的行為啊」

    【朋也】「好，上課的時候慢慢聽吧」

    【渚】「不能這樣做，上課的時候要好好聽老師講課」

    【渚】「借來的ＣＤ，也要完璧歸趙」

    【渚】「我想拿著這張ＣＤ去找伊吹老師……」

    【渚】「那個，本來說過在畢業之前不會自己去拜訪老師的……」

    【渚】「但聽了這張ＣＤ之後……有一些感想無論如何都想要傳達……」

    【朋也】「不直接傳達給本人嗎？」

    【渚】「嗯……朋也君說過他是叫……芳野先生……」

    【渚】「他也有很多的不容易吧……」

    【渚】「或許是一些不想讓別人知道的事情」

    【渚】「去問伊吹老師的話，或許可以知道這些事情……」

    【渚】「當然，我也不會刨根問底……」

    和我相處了這麽久，才肯吐露自己的往事。

    初次見麵的人要跟自己談對曲子的感想，我想他應該不會接受。

    【朋也】「那……好吧」

    【朋也】「就借給你了」

    我這樣回答道。

    【渚】「嗯，那我拿走了」

    說起來，後天下午我休息。

    *************************************

    那天吃晚飯的時候，我從渚那裏聽說了關於芳野女朋友的事情。

    【渚】「我去見了伊吹老師」

    【朋也】「哦，是嗎？」

    【朋也】「事情怎麽樣了？」

    【渚】「嗯，我對老師說了感想」

    【渚】「老師顯得非常驚訝」

    【朋也】「難道伊吹老師不知道芳野先生以前是職業歌手嗎？」

    【渚】「不，那個當然是知道的」

    【渚】「應該是……對我被搖滾音樂感動這件事情感到驚訝」

    【渚】「而且，從老師那裏聽說了」

    【渚】「果然，芳野先生還想繼續做音樂」

    【朋也】「芳野先生經常在伊吹老師麵前歌唱……吧？」

    【渚】「嗯，是的」

    【渚】「但是伊吹老師說……她想讓更多的人聽到芳野先生的歌聲」

    【渚】「因為芳野先生的歌，是能讓人感動的好歌」

    【渚】「我也是這樣覺得……」

    【朋也】「原來如此啊……」

    【朋也】「伊吹老師也是這樣想的……」

    【朋也】「肯定一直都想為芳野先生做點什麽的……」

    但就是因為知道那個人的過去，所以才無法將這樣的事情輕鬆說出口。

    但是連渚這種對搖滾完全不感興趣的人，也能被芳野的音樂所感動，在這個事實麵前，不得不承認。

    ──芳野的音樂，一直在觸動著人的心靈。

    【朋也】「那個，渚」

    【渚】「嗯？」

    【朋也】「你也能來幫忙嗎？」

    【渚】「嗯」

    【朋也】「已經知道要幫的是什麽忙了？」

    【渚】「因為朋也君很溫柔，所以馬上就知道了」

    【渚】「讓芳野先生再出ＣＤ，讓更多的人聽到他的歌聲」

    【朋也】「嗯，就是這樣」

    還真是無謂的提問。

    *************************************

    之後的某天。

    【渚】「伊吹老師想到了一個非常好的方案」

    渚在吃晚飯的時候說道。

    【朋也】「什麽方案？」

    【渚】「自主製作」

    【朋也】「自主製作……電影方麵的話，倒是有聽說過自主拍攝影片」

    【渚】「是的，ＣＤ也可以自主製作的」

    【渚】「說是有些大型ＣＤ店有專業錄音設備」

    【朋也】「嘿～～是這樣啊……」

    【渚】「所有的工作都必須自己動手做，所以會很辛苦」

    【朋也】「是啊，肯定會非常辛苦的」

    【渚】「嗯」

    【渚】「不過，這樣的話……」

    【渚】「就可以做出自己喜歡的音樂」

    【渚】「可以不受束縛地來做自己喜歡的音樂」

    【朋也】「原來如此……」

    確實……這樣的話，芳野說不定也會有幹勁的。

    【朋也】「真是個不錯的方案」

    【渚】「嗯」

    【渚】「但是還有一個問題」

    【渚】「缺少一個敲太鼓的人」

    【朋也】「………」

    ……太鼓。

    那個人要把風格轉向和風嗎？

    ……太詭異了吧。

    【朋也】「……你說的不會是大鼓吧？」

    【渚】「嗯，就是那個，對不起，我總是記不住東西的名字」

    【朋也】「嗯……其實我也經常忘記的」

    【渚】「芳野先生其他樂器的話大多都可以熟練地操作，但就是不太擅長鼓」

    【朋也】「在芳野先生所認識的人裏，很容易找到擅長打鼓的吧？」

    【渚】「是說以前一起合作製作音樂的人嗎？」

    【朋也】「是啊」

    【渚】「拜托他們的話，肯定要花錢的」

    【朋也】「這樣啊……不能找專業人員嗎……」

    【渚】「嗯，而且借助了那些人的力量的話，不就沒有任何意義了嗎？」

    【朋也】「的確，如果借助了專業人員的力量，就失去自主製作的意義了……」

    【渚】「嗯」

    【渚】「就是因為這樣才很苦惱」

    【渚】「朋也君」

    【朋也】「嗯？」

    【渚】「你來打鼓吧」

    【朋也】「不打」

    【渚】「那就來練習一下怎麽樣？」

    【朋也】「我說……」

    【朋也】「活到現在，我還從來沒沾過音樂的邊，而且根本就沒有音樂細胞」

    【朋也】「這樣的我就算練習一輩子，也不可能在芳野先生身後打鼓的」

    【渚】「不會一輩子都辦不到的」

    【渚】「隻要努力，總有一天會變得擅長的」

    【朋也】「那十年之後再說吧，可以麽？」

    【渚】「………」

    【渚】「再稍微努力點吧」

    【朋也】「那就五年」

    【渚】「再稍微努力點吧」

    【朋也】「那就三年」

    【渚】「努力點把時間縮短到一個月吧」

    【朋也】「怎麽可能？！」

    【朋也】「不管是三年還是五年都不可能吧！」

    【朋也】「途中肯定會遭遇挫折的」

    【朋也】「光是拜托我這點本身就很有問題了，你也該注意到了吧」

    【渚】「因為朋也君是個非常努力的人」

    【朋也】「不是努不努力的問題……人總有擅長和不擅長的事情吧？」

    【朋也】「之後就是量體裁衣地尋找工作了」

    【朋也】「當音樂人這種事情我可做不了」

    【渚】「是這樣麽……」

    【朋也】「而且你考慮得也太膚淺了」

    【朋也】「肯定是認為如果我能幹的話就最好了，大家都會很開心，而且可以節約不少錢」

    【朋也】「但你這個想法能得到伊吹老師的認可嗎？」

    【渚】「不，我還沒有對她說」

    【朋也】「也是……如果說了，她肯定會被嚇呆的」

    【渚】「伊吹老師才不會被嚇呆呢」

    【渚】「一定會鼓勵你的」

    【朋也】「真的假的……」

    【渚】「嗯，伊吹老師就是這樣的人」

    是麽……也許正因為她是這樣的人，渚才能夠敞開心扉去去對待吧──即使她是一位老師……

    【朋也】（等等，這樣的話，和渚一樣的家夥不就變成兩個了……）

    【朋也】（那樣的兩個人一起，來鼓勵我？！）

    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我並沒有惡意，隻是覺得會很難對付而已。

    【朋也】「不用再說了」

    【渚】「嗯？」

    【朋也】「反正我是做不到的，不要再想這種主意了」

    【渚】「好困擾啊……」

    【渚】「我還對伊吹老師說了『我已經想到了很好的辦法，請交給我吧』之後，胸有成竹地回來了……」

    【朋也】「……你還真是呆子啊」

    【渚】「那朋也君就是呆子的男朋友」

    【朋也】「雖然我是呆子的男朋友，但並不代表我也是呆子啊」

    【渚】「長期在一起生活的話，呆子也是會傳染的」

    【渚】「所以，朋也君現在也已經是呆子了」

    【朋也】「我才不是，不要混為一談啊」

    【渚】「那就幫忙想出一個好主意來吧」

    【渚】「如果朋也君不是呆子的話，應該能想出好主意的」

    【朋也】「啊……被擺了一道……」

    感覺渚已經受到了我那充滿智慧的狡猾的熏陶……

    【朋也】「會打鼓的人嗎……」

    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盯著天花板，在腦海中把自己認識的人挨個搜索了一遍。

    有誰會打鼓嗎？

    而且還必須是不會扯芳野後腿的專業人士……

    這個小鎮裏會有那樣的人嗎……

    【朋也】（應該沒有吧……）

    但是……

    如果有的話……

    【秋生】「……啊？」

    漫畫裏經常會出現的劇情。

    如此厲害的人就在身邊，自己卻一直都沒有發現。

    能讓讀者感到驚奇，並讓劇情到達新高潮的人物。

    我已經看穿了。

    就是這個人！

    【朋也】「跟我來一下」

    【秋生】「幹嗎！？」

    【秋生】「喔，你這家夥力氣變大了啊」

    拽著胳膊把他拖到了外麵。

    【朋也】「芳野先生」

    【芳野】「………」

    【芳野】「……什麽事？」

    【朋也】「我想介紹一個人給你」

    【芳野】「嗯？這位是？」

    【朋也】「古河麵包店的店主」

    【秋生】「雖然還沒搞清狀況……我叫古河秋生」

    【芳野】「我是芳野佑介」

    【秋生】「………」

    【朋也】「你們倆，快點握手吧」

    【秋生】「雖然還沒搞清狀況……請多指教」

    【芳野】「我也是，雖然沒弄明白怎麽回事……也請多多指教」

    兩人把手緊緊握在了一起。

    ……這個小鎮最強組合誕生的瞬間啊。

    【朋也】「請一定要製作出最棒的ＣＤ」

    【秋生】「……啊？這家夥要做什麽嗎？」

    【朋也】「製作ＣＤ」

    【秋生】「哦，請努力」

    【朋也】「大叔也請努力」

    【秋生】「什麽，要讓我也來唱一曲嗎？」

    【朋也】「不是唱歌，是要大叔你打鼓」

    【秋生】「鼓……？」

    【朋也】「嗯，鼓」

    【秋生】「是嗎……鼓啊……」

    大叔望向遠方，接著又抬起頭盯著天花板。

    就好像那裏有著自己曾經的輝煌──

    在LIVE會場裏，為成千上萬的觀眾演奏著。

    果然就是這個人……

    我沒有看走眼！

    【秋生】「我可沒玩過那種東西，再見」

    哧溜！

    一個跟頭栽倒在了地上。

    【芳野】「………」

    【芳野】「……你到底想幹什麽？」

    芳野用憐憫的眼神望著我。

    【朋也】「我被騙了啊，因為那個人看起來好像什麽都會的樣子……」

    【渚】「朋也君，也是呆子」

    【朋也】「好吧……就當我是呆子吧」

    又過了一段時間。

    某天晚上，回到家後。

    渚站在流理台前哼著歌，心情好像非常好。

    【朋也】「發生什麽好事了嗎？」

    【渚】「沒什麽」

    【渚】「……嘻嘻」

    【朋也】「剛才你笑了吧？」

    【渚】「想起了好玩的事情才笑的」

    【朋也】「想起什麽了？」

    【渚】「朋也君把爸爸拽到芳野先生那裏的事情」

    【朋也】「還是忘了這件事吧……」

    第二天。

    【芳野】「歡呼吧，我的FAN」

    【朋也】「……啊？」

    【芳野】「我決定要再出ＣＤ了」

    【朋也】「真的嗎！」

    這突如其來的消息讓我吃了一驚。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事情已經在向好的方向發展了。

    【芳野】「什麽真的不真的，還不都是你的陰謀」

    【芳野】「還有，你老婆也是共犯」

    【朋也】「那個，我們還沒有結婚」

    【芳野】「這個我怎麽會不知道」

    【芳野】「我是說，你們倆居然一起去教唆和串通那個人」

    【朋也】「不，我們隻是想把對ＣＤ的感想傳達給她而已……」

    【芳野】「不是還想給我介紹個鼓手來著？」

    【朋也】「啊，找到鼓手了嗎？」

    【芳野】「實在找不到也沒辦法啊」

    【朋也】「自己打鼓嗎？」

    【芳野】「嗯，以前半學半玩過一段時間」

    【芳野】「那時已經打下了一定的基礎」

    【芳野】「之後就要靠練習了……」

    【朋也】「辛苦你了」

    【芳野】「嗯，還真不是一般的辛苦」

    【芳野】「想練習的話就必須去借工作室……」

    【芳野】「本來隻是錄製就要花不少錢了」

    【芳野】「再去借工作室的話，還要花個幾十萬日元」

    【朋也】「真的假的啊……」

    【芳野】「真的」

    【芳野】「光是錄製工作就會花掉不少時間，而且還無法預計會用掉多少錢」

    【芳野】「製作海報和進行宣傳，以及到不同的LIVEHOUSE與唱片店進行分發，這些全都要自己幹」

    【芳野】「但是就算這樣把唱片全部賣完，也還是會赤字」

    【芳野】「以後反而必須汗流浹背地拚命工作，才能掙回ＣＤ的製作費……」

    【芳野】「這個世界還真是醜陋」

    【芳野】「沒有一點像樣的東西……」

    【芳野】「為什麽我非要這樣幹不可……？」

    就像芳野說的那樣，是因為我們教唆了伊吹老師嗎……

    因為我們的蠻幹，讓事情變得沒有後路了嗎……

    我們真的是把麻煩的事情……

    帶入了芳野安穩的生活中嗎？

    【芳野】「………」

    【芳野】「理由很簡單」

    【芳野】「……因為我自己想這樣做」

    【朋也】「………」

    想起了兩年前。

    春原對他說自己正在玩樂隊的時候，這個人臉上是什麽樣的表情呢？

    *************************************

    「嗯，樂隊嗎……」

    「這真不錯呢」

    再度露出了少年般天真爛漫的笑容。

    喜歡音樂這一點，從來沒有改變過。

    【朋也】「但如果ＣＤ賣不出去……就會變成無法挽回的事情了吧」

    【芳野】「沒關係」

    【芳野】「我已經不會為了不認識的人而歌唱了」

    【芳野】「隻會為自己和身邊的人而唱……」

    【芳野】「對了……還有為這個小鎮而唱」

    【芳野】「而且，除了製作ＣＤ以外並沒有想過其他事情」

    【芳野】「再說現在也不會有人來請我出道了」

    【芳野】「用自己掙的錢……做出自己喜歡的音樂」

    【芳野】「這就是我想要做的事」

    【芳野】「還有，如果做出的音樂能被他人所喜歡的話，就是最棒的事情了」

    他還是喜歡著。

    喜歡別人聽自己的歌。

    【朋也】「因為這就是你的愛好吧？」

    【芳野】「嗯，這就是我的愛好」

    【芳野】「隻不過很燒錢」

    邊說邊笑著。

    【芳野】「對了，也給你寫首歌吧」

    【朋也】「還是算了吧」

    【芳野】「以你的事情為題材的話，應該可以做出不錯的曲子」

    【芳野】「比如說……」

    【芳野】「LoveSpanner」

    【芳野】「怎麽樣？」

    【朋也】「啊？」

    【芳野】「為了女人而努力工作著……對你來說很形象吧？」

    【芳野】「好，可以拿這個來當專輯名」

    【朋也】「會賣不出去的……」

    【芳野】「因為要麵向日本人，專輯名還是用日文比較好」

    【芳野】「那就……『用愛轉動扳手的男人』吧」

    【朋也】「不覺得有點可怕麽？」

    【芳野】「可怕？」

    【朋也】「要不，在前麵加上『恐怖』怎麽樣？」

    【芳野】「恐怖的話，就不是愛了」

    【朋也】「那改成鼻子夠可怕了吧」

    【芳野】「也不怎麽可怕啊……」

    【朋也】「啊，想到了」

    【朋也】「換過來怎麽樣？」

    【芳野】「換過來？」

    【芳野】「可怕！！」

    【朋也】「要不再弄得更詭異一點」

    【芳野】「才不會看見這種人！」

    【芳野】「喂，這到底是什麽專輯啊！」

    【朋也】「這不是芳野先生你提出來的麽？」

    【芳野】「恐怖和鼻子什麽的不是你說的嗎？」

    【朋也】「是這樣麽？」

    【芳野】「還是就LoveSpanner好了」

    【朋也】「真的要這樣麽……說實話聽起來有點俗……」

    【芳野】「這樣就好，反正我喜歡」

    【芳野】「這樣才叫自製ＣＤ啊」

    【朋也】「渚，有好消息」

    【渚】「什麽好消息呢？」

    【朋也】「芳野先生終於決定要再出ＣＤ了」

    【渚】「真的嗎？」

    【朋也】「嗯，而且很有幹勁」

    【渚】「其實我昨天就已經知道了，嘻嘻」

    【渚】「想讓朋也君親自聽到芳野先生那樣說，所以沒讓伊吹老師告訴你」

    【朋也】「這樣啊……」

    被這樣的尷尬氣氛所圍繞著，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朋也】「說得也是」

    【朋也】「這都是你和伊吹老師兩個人努力的結果」

    【渚】「不，努力的是伊吹老師和芳野先生」

    【渚】「我並沒有幫上什麽忙，隻是一直聽著他們談話而已」

    【朋也】「這樣就已經算是幫忙了」

    【朋也】「你這樣做，就已經把契機帶給了他們」

    【渚】「是這樣麽……」

    【渚】「真是這樣的話，我會很高興的」

    【渚】「但是真正努力的，還是他們兩人」

    【渚】「芳野先生說……他不會輕易為別人而歌唱」

    【渚】「因為害怕有一天……唱出的歌曲不再是自己想要的」

    【渚】「但如果是用自己的雙手來製作的話，就能守護住自己想要的音樂」

    【渚】「然後，隻要那些與自己製作的音樂有共鳴的人能來買就夠了」

    【朋也】「是啊……」

    【朋也】「那個人對自己音樂的追求已經不會再動搖了」

    【朋也】「因為，所愛的人就在身邊……」

    【朋也】「與自己一起，在喜歡著的這個小鎮中……度過一朝一夕」

    【渚】「朋也君，剛才的話說得真是太好了」

    【朋也】「是麽？」

    【渚】「嗯」

    【朋也】「但是……夢想並不能當飯吃，現實仍然是很殘酷的」

    【朋也】「那個人一定也深知這一點吧」

    【渚】「是的，所以朋也君，我們也去買ＣＤ吧」

    【朋也】「嗯，不說也會買的」

    【渚】「朋也君和我一人一張」

    【朋也】「都住在一起了還需要兩張？」

    【渚】「嗯」

    【朋也】「這樣就像總有一天會分離，所以事先一人買一張似的……」

    【渚】「哎……？」

    【渚】「這樣的話，就買一張好了，屬於朋也君和我兩人的ＣＤ」

    【朋也】「騙你的」

    【朋也】「就一人一張吧」

    【朋也】「其中一張用來聽，另一張用來收藏」

    【朋也】「兩張都是屬於我們兩人的」

    【渚】「嗯……就這麽做吧」

    買兩張是有價值的。

    這可是歌手芳野佑介，為我們所居住的這個小鎮而唱的歌。

    【渚】「那個，朋也君」

    【朋也】「嗯？」

    【渚】「很高興嗎？」

    【朋也】「當然……」

    【朋也】「我可是他的歌迷哦」

    【渚】「我也是」

    【渚】「而且，還有許多的歌迷在期待著」

    【朋也】「是啊……」

    【朋也】「希望歌中所表達的感情能傳達到他們心裏」

    【渚】「嗯」

    *************************************

    同棲篇

    *************************************

    就這樣，６月結束了……

    *************************************

    在梅雨季節即將結束的時候。

    *************************************

    【渚】「那個，朋也君」

    吃晚飯的時候。

    【朋也】「嗯？」

    【渚】「我想說件事」

    和平時不一樣，很認真的感覺。

    一定是不好說出口的話。

    【朋也】「怎麽，想要泳衣嗎？」

    【渚】「不，不是的」

    【渚】「啊、

    不……

    也並不是不想要……」

    【朋也】「好，反正明天也休息，就去買泳衣吧！」

    【渚】「啊，怎麽會……真的可以去買泳衣嗎……」

    【朋也】「我也正想看看呢，反正除了學校的泳裝，你還沒有其他樣式的吧？」

    【渚】「嗯……但是，即使是學校的泳裝我也不會介意的」

    【朋也】「可我介意啊」

    【朋也】「還是希望自己的女朋友更可愛一些」

    【朋也】「讓其他男人的視線離不開渚，啊……多有優越感」

    【渚】「怎麽會，我穿泳裝的樣子，誰也不會想看的」

    【渚】「那樣的風格……又不適合我……」

    【朋也】「隻要可愛什麽都ＯＫ」

    【渚】「也並不可……」

    正想說不可愛的時候，我瞪了渚一眼。

    想讓她對自己有信心。

    【渚】「啊……對啊……我長得那麽可愛，一定穿什麽ＯＫ的」

    【渚】「哇，要是說出這樣的話，我就變成一個怪人了！」

    真是太暢快了。

    【渚】「真是的，總覺得朋也君是在捉弄我」

    【朋也】「也不用那麽生氣，明天幹勁十足地去買東西吧」

    【渚】「嗯！」

    【渚】「哎，不對！」

    【朋也】「嗯？不想去買東西麽？」

    【渚】「啊，雖然很想去，但是明天不行」

    【朋也】「為什麽？」

    【渚】「那個，朋也君」

    【渚】「我有件事情要說」

    又回到開始的話題了。

    【朋也】「那重新說，是什麽事情？」

    【渚】「嗯……就是那個……」

    【朋也】「不幹」

    【渚】「哎？我，還沒說啊」

    【朋也】「我還不了解你麽，肯定會提我不想做的事情」

    【渚】「也許，真的是那樣……」

    【渚】「但是，我們兩人住在一起已經兩個月了」

    【朋也】「嗯」

    【渚】「雖然每周都會回我家一次……」

    【渚】「但是……」

    【渚】「還一次都沒去過朋也君的家……」

    果然……

    為什麽是這樣……

    一下子從天堂被打入地獄的感覺。

    剛才還是那麽開心的氣氛……

    【渚】「朋也君，畢業之後……和父親見過幾次麵了？」

    【朋也】「我怎麽知道……」

    【渚】「朋也君！」

    【渚】「朋也君，請對我說實話」

    【朋也】「………」

    【朋也】「去拿行李時見過一次……也就隻有那一次了……」

    【渚】「是這樣麽……」

    【渚】「那，明天一起去見他吧」

    【朋也】「不去」

    【渚】「為什麽呢？」

    【朋也】「我……」

    【朋也】「一直在拚命工作著……」

    【渚】「嗯，我知道」

    【朋也】「休息日……隻想和你一起度過」

    【渚】「我答應下次休息的時候，就和朋也君一起過」

    【朋也】「不要，明天也一起過」

    【渚】「朋也君……」

    【朋也】「你不是……知道的麽？」

    【朋也】「那個人和我之間的距離……」

    【朋也】「是絕對無法跨越的距離……」

    【渚】「嗯……」

    【渚】「但是，朋也君也開始努力工作了，碰到過很多困難」

    【渚】「也全都努力地克服了」

    【渚】「我想現在的話，應該能更積極地去麵對了吧」

    【朋也】「………」

    是這樣麽……

    我……變得更堅強了麽……

    那一天，從那個地方逃出來的我。

    隻是為了不再見到他，不再去麵對他，不是麽……

    除了這件事以外，做什麽我都會努力。

    這都是為了你啊，渚。

    所以……

    【渚】「朋也君」

    【渚】「我在這裏，一直都在你身邊」

    【渚】「我們兩人在一起，無論什麽困難都能克服的」

    【渚】「不是麽？」

    *************************************

    【朋也】「………」

    被她這樣一說，我也沒辦法改口提別的事情了。

    很希望兩人能一起努力下去。

    因為，一直以來都是這樣努力的……

    兩個人一起的話……

    真的能……變得堅強麽？

    就算像這樣……

    從不願觸碰的事情也……

    【朋也】「那……」

    【朋也】「能一直牽著我的手麽？」

    【渚】「嗯」

    【朋也】「放開的話……我就會逃走的」

    【渚】「嗯，在回到家裏之前，絕對不會放開的」

    第二天早上。

    我們兩人站在寫有「岡崎」的門牌前。

    畢業之後就再也沒來過的地方。

    回想起來……渚是第一次來到這裏。

    【渚】「好緊張……」

    對渚來說，隻是和同居男友的家長初次見麵而已。

    ……如果那個人隻是個普通的父親就好了。

    這樣的話渚也能像當初我與大叔、早苗阿姨打成一片那樣輕鬆許多……大家也可以一起為增加了新的家庭成員而開心。

    但是很可惜，我沒有那樣的一位父親。

    【朋也】「你在冒汗啊」

    【渚】「啊，嗯……」

    拉起牽著的手。

    【朋也】「要擦一下麽？」

    【渚】「不，不用了」

    【渚】「那個……隻要朋也君不覺得不舒服的話……」

    【渚】「啊，不……覺得不舒服我也不會放開的」

    ……手又握得更緊了。

    【朋也】「………」

    【朋也】「那個……

    抱歉」

    【渚】「哎？」

    【朋也】「隻是和男友的家長見麵而已，卻有這麽大的壓力……」

    【朋也】「我也是，一直逃避著這個問題……」

    【朋也】「而且還是個不得不麵對的問題……」

    【渚】「不，沒關係的」

    【渚】「啊，不……是因為要和朋也君的父親見麵所以緊張」

    【渚】「在擔心像我這樣的人，會被接受麽……」

    【渚】「但是，我也為能幫朋也君解決問題出一份力而感到高興」

    【渚】「啊，不……說高興是很不合適的吧」

    【朋也】「不，沒關係的」

    【朋也】「那種心情我能理解」

    【朋也】「從和你相識開始，我就一直是那樣的心情」

    【渚】「是這樣嗎……那真是太好了」

    【渚】「那我們進去吧，朋也君」

    【朋也】「嗯」

    客廳裏，父親什麽也沒蓋地睡在那裏。

    【渚】「一直都是在這種地方睡覺的嗎？」

    【朋也】「是啊」

    【渚】「會感冒的」

    【朋也】「這個人早就習慣了」

    【朋也】「喂，老爸」

    我搖了搖他的肩膀。

    【老爸】「嗯……」

    從喉嚨擠出了一聲，慢慢睜開了眼睛。

    【老爸】「啊……」

    【老爸】「這不是朋也君麽……」

    撐起身體，跪坐著望著我們。

    【渚】「那個，初次見麵」

    渚對著父親深深地鞠了個躬。

    【老爸】「呃……」

    除我以外還有別人在家裏，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情況。

    但父親隻是稍微驚訝了一下，又恢複了冷靜。

    【老爸】「是朋也君的……朋友嗎？」

    【渚】「是的……我叫古河渚」

    【渚】「是朋也君在高中時候的同學……平常一直很受照顧」

    【老爸】「啊……

    現在呢？」

    【渚】「現在是……那個……」

    我把牽著的手伸到父親麵前。

    【朋也】「正在交往」

    【老爸】「哦……

    朋也君也終於……」

    【老爸】「那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令人厭惡的笑容……

    【渚】「現在我們住在一起」

    【老爸】「住在哪裏？」

    【渚】「附近的公寓，下次帶您去看看吧」

    千萬不要。

    【老爸】「公寓……不會擠嗎？」

    【渚】「也許是有點擠，但這也沒關係的」

    【渚】「現在的大小已經足夠了」

    【老爸】「剛住進去的時候應該連交房租都很辛苦吧？」

    ……你能知道什麽？

    【老爸】「這房子雖然也是租的……要住進來也沒問題，別客氣，房間還有多出來的」

    【渚】「不……太奢侈了」

    【渚】「我們是想靠自己的力量生活，所以才搬出來的」

    【渚】「所以……雖然很感謝您這番話，但是我們不能接受」

    【老爸】「是嗎……」

    【老爸】「不管什麽時候，有難處就來和我說一聲吧」

    【渚】「非常感謝」

    渚望了望我的臉。

    ……他是個非常好的人啊。

    那眼神是這樣的意思。

    所以，我已經預想到她接下來要說什麽了。

    【渚】「那個……父親」

    渚用了這樣的稱呼。

    【老爸】「嗯？」

    【渚】「對不起，一直沒能讓朋也君回來」

    【老爸】「不……」

    【渚】「父親或許會很難受吧」

    【渚】「所以……」

    不要說……

    ……不要說什麽我會常帶朋也君過來之類的話。

    隻有這句話千萬不要說。

    我用力握緊了渚的手。

    【渚】「………」

    渚的嘴微張著……

    但還是停住了。

    【渚】「啊……那個……」

    【渚】「真的……很對不起」

    ……她理解了我的意思。

    【老爸】「不……不用道歉的」

    【老爸】「光是能像這樣見個麵，我就已經很高興了」

    【渚】「是」

    【老爸】「嗯，其實……」

    【老爸】「什麽時候都可以回來」

    【渚】「嗯，非常感謝」

    之後，都隻是在聊一些瑣碎的話題。

    像是街巷裏的空地又沒了、這附近又發生了一些變化之類的。

    渚一直很耐心地聊著，我隻是在一旁默默地聽。

    【老爸】「朋也君？」

    【朋也】「嗯……？」

    突然和我說話。

    【老爸】「朋也君……每天都在吃這位女孩做的飯菜吧？」

    這樣說到。

    【朋也】「是、是的……」

    【老爸】「真羨慕啊，我一直都是在店裏吃的」

    【渚】「那個……快要到中午了，就讓我來做飯吧？」

    【渚】「可以嗎？」

    隻是這點事情的話就答應吧──她用這樣的眼神望著我。

    一想到要和父親一起吃飯，不禁打了個寒戰。

    已經多少年沒在一起吃過飯了……

    但是如果忍耐過去的話，就可以一段時間不用再見麵了。

    剛才渚用這樣的眼神和我約定了。

    【朋也】「嗯……」

    所以，還是忍忍吧。

    渚打開冰箱門。

    【渚】「什麽都沒有」

    【朋也】「果然得出去買東西」

    【渚】「嗯」

    【渚】「一起去好嗎？」

    【朋也】「當然」

    把父親一個人留在屋裏，我們一起去了超市買東西。

    回來的時候，已經快一點了。

    【渚】「已經很晚了，我會做快一點的」

    【老爸】「沒關係，我會慢慢等的」

    從父親麵前經過，回到廚房。

    【渚】「朋也君也能來幫忙嗎？」

    【朋也】「啊，我來……」

    【朋也】「就這樣做嗎？」

    抬起已經握在一起了幾個小時的手給渚看。

    【渚】「嗯」

    【朋也】「我用左手按著菜，你右手拿著菜刀切」

    【渚】「一起好好幹吧」

    【朋也】「絕對會受傷的！」

    【渚】「會麽？」

    【朋也】「好了，好了，放開吧，好好切菜」

    【渚】「不會放開的」

    【朋也】「我不會逃跑的」

    【渚】「和那個沒關係」

    【朋也】「不放開的話，我的左手會很危險的」

    【渚】「是這樣麽……那就沒辦法了」

    【朋也】「但是，我會摟著你的腰的」

    【渚】「那樣做的話，我會受傷的」

    【朋也】「開玩笑，開玩笑的，就在你背後看著你好了」

    【渚】「那樣的話就安心了」

    【朋也】「那，我放開了」

    【渚】「嗯」

    是一直彎著手指的原因吧，放開的時候感到一陣疼痛。

    手心終於接觸到了空氣。

    汗水逐漸變冷。

    【渚】「那麽，我開始做飯了」

    【朋也】「嗯，加油」

    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呆呆地望著渚的背影，遠處傳來說話的聲音。

    電視麽？

    再仔細一聽。

    父親的聲音也混在裏麵。

    【朋也】（有客人……？）

    我去看了一眼，正對麵站著的，是一個不認識的男人。

    【男人】「您好」

    那家夥向我鞠了個躬。

    【老爸】「嗯……朋也君」

    還是坐在地上的父親轉向了我。

    【老爸】「這位是四條先生」

    【老爸】「是我的同事」

    同事……

    是以前的同事，還是現在的同事。

    過去的同事的話，還能夠信任。

    我知道，那些人裏麵應該是沒有壞人的。

    都是些邊喝酒邊聊年輕時代光榮事跡的朋友。

    但是，對於新認識的同事，絕對不能信任。

    對現在的父親來說，一定無法判斷對方是好人還是壞人。

    隻要是能賺錢的話，就一定會毫不懷疑地去相信吧。

    【朋也】「工作，什麽樣的工作？」

    【老爸】「做古董生意的」

    根本就沒聽說過。

    【朋也】「滾回去」

    我低聲說道。

    【男人】「哎……？」

    【老爸】「朋也君，這個人是好人」

    【朋也】「我叫你滾回去！」

    無視父親的話，我重複了一遍。

    【男人】「哦、哦……」

    【男人】「那麽岡崎先生，我下次再來」

    【朋也】「不準再來了！」

    【朋也】「下次再被我看到，當心打你出去！」

    【老爸】「………」

    父親呆呆地看著那人離去。

    【朋也】「你……」

    【朋也】「和過去的同事，商量過了嗎？」

    【老爸】「嗯……」

    【朋也】「真的嗎？」

    【老爸】「不……還沒有……」

    【朋也】「………」

    憤怒得說不出話……

    【老爸】「但是……我在想是不是該到時來運轉的時候了……」

    【老爸】「一直，都沒發生過什麽好事……」

    【老爸】「這次會不會，真的……」

    我用力抓住他的肩膀。

    【朋也】「這麽重要的事情，怎麽能靠感覺來決定，蠢貨！」

    【朋也】「靠你那些毫無用處的運氣和感覺……」

    【朋也】「我不知道你一直把我當成什麽……」

    【朋也】「雖然我自己也是絲毫沒有自覺……」

    【朋也】「但是……」

    【朋也】「我可是你的家人啊！」

    【老爸】「………」

    他愣了一下。

    把手放在額頭上。

    然後，摸了摸邋遢的胡須。

    【老爸】「朋也君……」

    【老爸】「今天，你看……」

    【老爸】「有女孩子來做客不是……」

    什麽……？

    這是借口嗎？

    不想承認我是家人而找的借口嗎？

    【朋也】「………」

    什麽都好，我很想找東西發泄一下。

    哪怕是牆壁也好，玻璃窗也好。

    *************************************

    試著閉上眼睛。

    讓呼吸平靜下來。

    【朋也】（渚……）

    【朋也】（渚……

    渚……）

    我在心中一直呼喚著那名字。

    【朋也】（再過一會兒就平靜下來了……渚……）

    顫抖的手……

    【朋也】「………」

    被另一雙溫暖的手包圍著。

    【渚】「怎麽了，朋也君？」

    啊……真的……

    一瞬間，心情就平靜了下來。

    【渚】「朋也君，發出了很大的聲音」

    【朋也】「不……

    沒什麽」

    【渚】「那，朋也君，想要你幫個忙」

    【渚】「正好碰到了點麻煩」

    【朋也】「好……」

    渚理解了狀況，帶我離開了那個地方，真的要感謝她。

    之後，我再也沒和父親說過一句話。

    隻是和渚聊了些瑣屑的事。

    好幾年沒有和父親圍坐在一起吃飯了……

    但這並不是一家人的餐桌。

    隻是幾個認識的人圍在一起而已……

    而且還是並不很親密的幾個人……

    ……四周充滿了尷尬的氣氛。

    回家路上。

    【渚】「朋也君，今天很努力了」

    【朋也】「我……什麽都沒做……」

    【渚】「不，你去見父親了」

    【渚】「而且，堅持到了最後」

    【朋也】「雖然如此……但我還是一直都在逃避……」

    【渚】「我認為，即使這樣也可以」

    【渚】「隻要不是變得更加疏遠」

    【朋也】「就算不是親人了也可以麽……？」

    【朋也】「我記得你說過……即使分開，隻要還有相通的方麵就好……」

    【朋也】「但我已經沒有可以溝通的餘地了」

    【朋也】「我和那個人的心靈，已經變得完全無法交流了」

    【朋也】「即使這樣也可以麽？」

    【渚】「不，那份最後的羈絆……是不會被疏遠的」

    我們之間現在還有麽……

    所謂的羈絆……

    【渚】「附近的人有說過『男孩子搬出去之後，隻會在新年的時候才回家』」

    【朋也】「………」

    如果隻是一年去一次兩次的話……

    或許還能忍受吧。

    如果這樣能讓我稍微變得積極一些的話，也算是一種救贖了。

    曾經……每時每刻都在逃避著的我。

    如今已不想再讓渚看到了。

    但是，能有這樣的結果還是多虧了留在我身邊的渚……

    【朋也】「渚……」

    【朋也】「我有時候會覺得很害怕」

    【渚】「害怕什麽呢？」

    【朋也】「思考活著的意義時就會那樣」

    【渚】「活著的意義麽？」

    【朋也】「嗯……」

    【朋也】「我呢，能和渚相逢」

    【朋也】「然後……能和渚在一起」

    【朋也】「我……隻要能和你在一起，能讓你幸福，自己也就會感到幸福」

    【朋也】「不管工作有多辛苦，我也會忍著繼續努力」

    【朋也】「然後，回到家後，有你在」

    【朋也】「這樣的每一天，就是我唯一的幸福」

    【朋也】「所以，我想那就是我活著的意義了」

    【朋也】「但是，那會不會隻是運氣好而已……」

    【朋也】「如果當初沒能和渚相遇的話，我現在會變成什麽樣子……」

    【朋也】「會以什麽樣的目標，繼續活下去……」

    【朋也】「除了那樣的家庭、那樣的父親之外……什麽都沒有……」

    【朋也】「畢業之後，朋友不再會有……」

    【朋也】「一起努力的人也一樣……」

    【朋也】「也沒有了要為誰而努力的信念……」

    【朋也】「不知道要以什麽為支柱生活下去……」

    【朋也】「對於現在的我而言，除了和渚一起生活之外，就沒有其他生活的意義了」

    【朋也】「所以我會感到害怕……」

    【朋也】「有人說相見是命中注定……」

    【朋也】「但我不相信緣分這種東西」

    【朋也】「最終我隻能把它歸結為運氣」

    【朋也】「現在的我，能和渚相遇真的很幸運」

    【朋也】「可這樣一想，卻失去了生活的其他意義」

    【渚】「………」

    【渚】「那個時候……一定會有別的人在朋也君的身邊的」

    【朋也】「是那樣麽……」

    【朋也】「我一直都是獨自一人」

    【朋也】「因為遇到了你，所以才想在一起」

    【朋也】「這並不是在你麵前說好聽的話」

    【朋也】「那個時候的我，就是這樣」

    【朋也】「或許等年齡更大一些，思考的方式會再有所改變也說不定……」

    【朋也】「但就算那樣，如果我沒能遇到渚，現在就是孤單一人了」

    【朋也】「然後……

    為了父親的事情而煩惱……」

    【朋也】「如果沒有了精神支柱，我會變得手足無措……」

    然後有一天，當覺得活著已經沒有任何意義時，我會變成什麽樣子？

    這就是使我感到害怕的根源。

    生活，這個看似飄渺的存在，最終卻會把微不足道的我吞噬殆盡。

    那將是壓倒性的……無可抗拒的力量。

    獨自掙紮是沒用的。

    自己的意識也無法傳達。

    【朋也】「我說，渚，我可以到你那邊去麽……」

    【渚】「啊，好……請過來吧」

    從自己的被窩裏爬出來，鑽進了旁邊渚的被窩裏。

    感受到了渚的溫暖的體溫。

    黑暗中，我們並沒有碰觸，隻是相互看著對方。

    但最後，我還是抱住了渚。

    兩臂圍繞著那小小的身軀，將她抱在懷裏。

    我們的胸口貼在了一起，好溫暖。

    額頭碰著額頭，鼻子也相觸在一起。

    聞到了渚散發出的香味。

    雖然我的支柱是這樣的弱小，但抱著她，卻讓我像孩子般地安下心來。

    是的，我與她，真真切切地相遇了。

    非常幸運。

    而且真實。

    接受了這份真實，也就不再深入思考這件事。

    今後，隻要一直守護著身邊的她，就行了。

    隻要想著這些，努力生活下去，就行了。

    我是這麽認為的。

    *************************************

    ７月已經過半，悶熱的天氣卻絲毫不見退去。

    一到傍晚，夕陽總會把房間曬得很熱。

    渚在這種環境下做晚飯一定也很熱吧，想到這裏，我打算休息日去廢品回收站看看能不能找一台舊電扇回來。

    大概是因為一到夏天，許多居民便會購置新電扇的緣故吧，我沒花多少力氣就找到了一台完整的電扇。

    風力檔和搖擺功能都不是遙控的，但稍微伸伸手就能夠到，對於這樣的小房間來說已經足夠了。

    把電扇放在房間的角落裏。

    【朋也】「就多了這麽點東西，也會讓人覺得房間突然變小了啊……」

    【渚】「但是這樣就有夏天的味道了，有種風雅的感覺呢」

    【朋也】「這倒也是」

    打開開關，風扇轉了起來。

    【渚】「很涼快呢」

    渚把頭湊近電扇，劉海隨風飄舞起來。

    【朋也】「不過還是有台空調更好些」

    【渚】「不用了，有電風扇就已經足夠了」

    【朋也】「不怕這天氣會一天天熱起來嗎？」

    【渚】「沒關係，以前在家裏的時候也不怎麽用空調的」

    【朋也】「但是這房間……西曬很強啊」

    （西曬：門窗朝西的房間傍晚時受夕陽照射而溫度升高）

    【渚】「不要緊的，稍微忍耐一下就好了」

    【朋也】「真的嗎？」

    【渚】「嗯，沒問題的」

    【朋也】「反正是夏天，隻穿內褲的話就不會熱了」

    【渚】「才不要呢」

    【渚】「要好好地穿上衣服、圍上圍裙，再做晚飯的」

    【朋也】「到時候，記得讓電風扇轉強風」

    【渚】「強風是不會轉的，不過我會讓電扇吹強風的」

    【朋也】「不要隻想著省電費哦」

    【渚】「嗯」

    不久之後，真正的夏天到來了。

    幹活時真的成了揮汗如雨。

    這天，早早地完成了工作。

    【老板】「岡崎君，芳野君」

    剛換下工作服，老板就叫住了我們。

    【老板】「有點話想和你們說，現在方便嗎？」

    【朋也】「啊，沒問題的，有什麽事嗎？」

    芳野也默默地點了點頭。

    【老板】「那先坐下吧」

    【朋也】「嗯」

    三個人圍坐了下來。

    【老板】「那個，岡崎君」

    【朋也】「嗯」

    老板看著我，說了起來。

    【老板】「我有一個老同事，現在當上了他所在公司的部長」

    【朋也】「嗯」

    【老板】「那家夥，想要找個人去做現場監理」

    【朋也】「嗯」

    【老板】「當然，要岡崎君現在就去做現場監理這種工作是太早了，但你可以先從見習做起」

    【老板】「待遇的話會和他們那裏的正式員工一樣，比你現在的工資要高一些，各種社會保障也都齊全」

    老板在計算器上按出了一個數字給我看。

    【朋也】「啊，這麽多啊」

    差不多是我現在工資的1.5倍。

    【老板】「那是家比這裏要更遠一些的大型公司」

    【老板】「怎麽樣，有沒有要過去的意思？」

    【朋也】「啊？

    我？」

    【芳野】「一直就是在對你說吧」

    【朋也】「但是芳野先生不是更……？」

    【芳野】「我是不會去的」

    【朋也】「為什麽？這不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嗎？」

    【芳野】「是啊」

    【朋也】「那麽，就讓芳野先生去吧，不是說需要現場監理嗎？」

    【朋也】「無論怎麽看，芳野先生都更具有勝任監理工作所需要的實力啊」

    【芳野】「不，這是準備要讓你去的」

    芳野仍舊沒有接受。

    這並不是往常的那種生氣口吻，而是很平和的口氣。

    【芳野】「我還想留在這裏為這家公司出力，讓它發展得更大一些」

    【芳野】「而且老板對我也不薄」

    【朋也】「但是，為什麽會輪到我呢？」

    【芳野】「你別誤會了，絕不是讓你代替我過去」

    【芳野】「岡崎你和我不同，記東西很快，計算能力也強，絕不是個隻能做做底層工作的人」

    【芳野】「你不該是在那種在底層的現場工作上度過一生的人」

    【芳野】「雖然剛來的時候我並不清楚你能力，但在後來的工作中你沒有辜負我的期望」

    【芳野】「說得深一些，你的發展已經超出了我和老板對你的期望」

    【芳野】「去那家公司的話，所參加工作的規模會變大，工資也會增加，生活也能更富足一些」

    【芳野】「很多方麵都會變得更好的」

    【芳野】「你還有很遠大的前途，我並不希望你把它浪費在這裏」

    【朋也】「但是，我還想繼續跟芳野先生和老板一起工作……」

    【老板】「雖然聽到岡崎君這麽說我很高興，但是那樣的想法是不對的」

    老板大概是有些不好意思，吸了一下鼻子之後繼續說道。

    【老板】「我一開始也是打算讓芳野去的」

    【老板】「但是芳野君卻說『就讓岡崎去吧』」

    【老板】「雖然當時我有點驚訝，但仔細聽完他的話後，我就也認同他的想法了」

    說完這些，老板看向芳野。

    【芳野】「我並不擅長與人交往，除了技術之外就沒別的本事了」

    【芳野】「或許能成為不錯的技師吧，但是想要勝任監理就難很多了」

    【芳野】「所以才希望把這次的機會交給你」

    【芳野】「去那邊吧，努力爭取監理的位置！」

    【芳野】「我期待著能在岡崎手下工作的那一天」

    【朋也】「這，這怎麽行……」

    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如此的誇獎讓我不知該如何麵對。

    被誇獎、被認同……這些真的讓我很高興。

    我也終於成長為這樣的人了……

    在學生時代，曾經那樣地排斥人與人之間的交往……

    一個人的變化，竟然能有這麽大。

    這些，多虧了她。

    腦海中浮現出我最愛的那個人的臉龐。

    【朋也】（蟬的聲音好響啊……）

    【朋也】（算了，附近有這麽多樹，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許多學生驚訝地看著我。

    一個身上穿著有些肮髒的工作服的男人，被放學的學生們這樣盯著，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但是現在的我卻無比快樂，這種小事就隨它去吧。

    看到渚的身影之後，我無視周圍的視線，跑了過去。

    【朋也】「渚」

    【渚】「啊……朋也君，有什麽事嗎？」

    【朋也】「聽我說，是好消息哦」

    【渚】「等一下啊，這裏還是學校裏麵呢」

    【朋也】「這種事情無所謂」

    【渚】「請冷靜下來，朋也君，我哪裏都不會去的」

    【渚】「我會一直陪伴在朋也君身邊」

    渚的笑臉讓我急切的心情平緩了下來。

    不過，跟著渚的腳步慢慢走還是讓人心急不已。

    【朋也】「再忍下去鼻血就要流出來了」

    【渚】「不會流出來的」

    總算是走出了校門。

    【渚】「好，已經離開學校了，請接著說吧」

    【朋也】「嗯，是這樣的……」

    【朋也】「就這麽告訴你好像有點劃不來……」

    讓我等這麽久，得有點回報才行。

    【渚】「朋也君，和爸爸說了一樣的話呢」

    【朋也】「啊……不是吧？」

    【渚】「爸爸總是這樣逗我的」

    【朋也】「現在馬上就說，好好聽著吧」

    【渚】「嗯，請說給我聽吧」

    【朋也】「哎……總有種不太甘心的感覺啊……」

    【渚】「果然和爸爸很像啊」

    【朋也】「給我聽好了，你這家夥」

    【渚】「剛才說話的口氣也像極了爸爸」

    【朋也】「哇……到底要怎麽說才好啊！」

    【渚】「越來越像了呢」

    【朋也】「我回去了」

    【渚】「嗯，我們回去吧」

    【朋也】「不要跟過來啊」

    【渚】「要回的是同一個家啊」

    【朋也】「是嗎……確實如此」

    【朋也】「可惡」

    【渚】「我們在回家的路上慢慢說吧」

    渚在我旁邊走著。

    【朋也】「切，知道了，我會說的」

    無可奈何了。

    【渚】「嗯，我很想聽的」

    【朋也】「公司的老板，告訴我了一個好消息」

    【渚】「什麽消息呢？」

    【朋也】「老板以前的同事當上了一家建築公司的部長」

    【渚】「嗯」

    【朋也】「那人現在正在尋找可以勝任現場監理的人才」

    【朋也】「想雇到這樣的人」

    【渚】「哎……？」

    【渚】「難道說朋也君……」

    【朋也】「嗯，老板推薦我過去了！」

    【渚】「真的嗎？這可真是個好消息呢」

    【渚】「好開心」

    【朋也】「我也很開心啊」

    【渚】「太好了呢，朋也君」

    【朋也】「嗯，確實太好了」

    【朋也】「沒想到這麽快就能遇到這樣的好機會」

    【渚】「這是朋也君一直努力工作的結果」

    【朋也】「不，還差得很遠呢……」

    【朋也】「不過，能碰到這樣的喜事真是太好了……」

    【渚】「嗯，真的太好了」

    渚就好像是在為自己的事而感到開心一樣。

    其實，能夠看到這樣的渚，我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渚】「今天的晚飯可以做得豪華點吧？」

    【朋也】「雖然等事情確定下來之後再慶祝會比較好……但隻是稍稍慶祝一下的話，也不錯呢」

    【渚】「嗯，那就加把勁，先去買菜吧」

    【朋也】「嗯，然後喝兩杯吧」

    【渚】「喝果汁可以嗎？」

    【朋也】「我說你啊……我已經算是成年人了吧？」

    【渚】「朋也君，幾歲了呢？」

    【朋也】「１８歲……」

    【渚】「還沒有成年呢」

    【朋也】「就算還未成年，也已經不是學生了，可別小看我哦」

    【渚】「不行」

    【朋也】「哇啊──！」

    【渚】「就算大喊也還是不行」

    *************************************

    【朋也】「幹杯～」

    叮。

    碰杯的聲音回響在這小小的房間裏。

    【渚】「朋也君，這樣可以了嗎？」

    杯子裏裝著的是酒精度０.２％的香檳。

    【渚】「隻是這樣的話，就算未成年人也能喝了」

    【朋也】「喝個５０瓶的話，應該也會醉吧……」

    【渚】「那樣的話會肚子會撐得連晚飯都吃不下的」

    【朋也】「我會加油的」

    【渚】「沒必要為這種事情努力的」

    【渚】「會把我好不容易做好的菜浪費掉的」

    看看飯桌。

    擺在桌上的是特大號豬排，上麵還裝飾著切成細絲的白菜。

    【渚】「這是超市裏最高級的肉排，一定很鮮嫩的」

    光是看著就已經有這種感覺了。

    【朋也】「說起來，剛搬進這個家的時候吃的也是豬排」

    【渚】「啊……說起來，的確如此」

    【渚】「肉排說不定也是在同一個地方買的」

    【朋也】「白菜絲也還是那麽多啊」

    【渚】「多放點來調味會更好吃的」

    【渚】「要像這樣，多加些沙拉」

    所做的事情也都是和那時一模一樣。

    我望著渚，不由得微笑起來。

    現在的生活，比那時候更加辛苦，但也比那時候安定得多。

    如今回想起那時的情景，還真有一種不協調感。

    我們已經能過上舒心安穩的日子了。

    不過，也正是因為有著這樣的日子，才有了繼續前進的動力。

    一起收拾好餐具後，渚向桌子那邊走去。

    【朋也】「要做作業了麽？」

    【渚】「嗯，有兩門課留了作業」

    【朋也】「是麽……」

    【朋也】「要我幫忙嗎？」

    【渚】「作弊是不好的」

    【朋也】「是麽……這樣是作弊啊……」

    【渚】「嗯，作業是一定要自己來完成的」

    本來以為到睡覺之前，都可以兩個人一起開心地度過，但現在看來這種可能性不大了。

    隻得坐到渚的身後，把電視音量調到最小。

    【朋也】（真無聊啊……）

    【朋也】（啊啊……難道就要這樣看著電視結束這充滿喜悅的一天嗎……）

    回頭看了看渚。

    正目不轉睛地做著作業。

    反正這份喜悅也不會逃走的。

    在渚沒有作業的日子裏再一起享受吧。

    而且我也喜歡看到渚努力的樣子。

    就這樣，一直望著渚，守候在她身邊。

    *************************************

    星期天下午。

    我們等待著客人的到來。

    渚從昨天就開始坐立不安。

    應該是……太過緊張了吧。

    雖然對方隻是夥伴而已。

    門鈴響了。

    我和渚對視了一下。

    兩人一邊答應著，一邊站了起來。

    然後，一起迎了出去。

    *************************************

    芳野

    *************************************

    【芳野】「你們好」

    ……芳野佑介。

    【渚】「請喝茶」

    【芳野】「謝謝，請不用多費心」

    【渚】「房間有點窄，請不要介意」

    【芳野】「不會的，倒是覺得有些懷念」

    【芳野】「以前也住過相似的房間」

    【渚】「是這樣啊……」

    【渚】「那個，再正式和您打個招呼吧」

    【芳野】「好的」

    【芳野】「我是芳野佑介」

    【渚】「我是古河渚」

    渚這句話是用力喊出來的。

    *************************************

    【渚】「那個……很高興能見到您」

    【渚】「我非常喜歡芳野先生的音樂」

    【芳野】「謝謝」

    【朋也】「除了『棒』和『喜歡』之外你就沒有其他感想了麽？」

    【渚】「啊……對不起」

    【芳野】「不……岡崎」

    【芳野】「這種沒有任何修飾的感想會讓我真心地感到喜悅」

    【渚】「是這樣嗎……那就太好了」

    【芳野】「這個是已經完成的新專輯」

    【芳野】「渚，請你收下」

    【渚】「啊，好的」

    【渚】「那個，錢……」

    【芳野】「不用了」

    【芳野】「這個是多虧了你們才能完成的」

    【芳野】「所以我把它作為禮物送給你們」

    【渚】「但……但是……」

    渚望著我。

    我點了點頭，示意她「這種場合就收下吧」。

    等以後在唱片店裏看到時，再用錢買下來就好了。

    【渚】「好的……那就謝謝您了」

    渚接過了ＣＤ。

    【芳野】「渚，希望你能答應我一件事情」

    【渚】「嗯？」

    【芳野】「對於他這種男人來說，最需要的就是你這樣的人」

    這話好像在哪聽過……

    【芳野】「像我們這樣的人，根本無法獨自像樣地生活下去」

    【芳野】「就算活下去也隻會變成沒用的家夥……」

    【芳野】「但有你在的話，他就會為了你而拚命工作掙錢」

    【芳野】「這樣既是為了自己……」

    【芳野】「也是為了他人」

    【渚】「嗯，我也覺得……這真的是非常美好的事情」

    【芳野】「對，是非常美好的事情」

    【芳野】「所以，要讓這個家夥……」

    【芳野】「讓岡崎……」

    【芳野】「永遠為了你的幸福而生活下去」

    ……如果是第一次聽到這些台詞，我肯定會非常感動。

    【渚】「好的……我答應您」

    渚把ＣＤ放到胸前，點了點頭。

    【渚】「雖然，是這樣的我……」

    【朋也】「笨蛋，如果不是這樣的你，我才不會這麽努力」

    【渚】「真是這樣的話，我會很開心的」

    【朋也】「你多少也有點自信吧」

    【渚】「嗯，我會有自信的」

    【渚】「朋也君，希望你能為了我而努力」

    【朋也】「嗯，我會努力的」

    【芳野】「哈……」

    【芳野】「你們的關係親密到讓人臉紅啊」

    【朋也】（糟糕！）

    不知什麽時候，我也被卷入到LOVELOVE波濤中了。

    【芳野】「不過……」

    【芳野】「經過時間的洗禮，有些東西是會改變的」

    【芳野】「就算隻有一樣東西，想要保護好也不是容易的事」

    【芳野】「但如果是你們的話，肯定沒問題的」

    【芳野】「隻要這個小鎮裏所存在著的愛還沒有消失……」

    勞駕別用嘴說，還是用唱的得了。

    【芳野】「那我也差不多該走了」

    【朋也】「不再多坐會兒麽？」

    【芳野】「嗯，還有別的事情要做，必須去鄰鎮一趟」

    【渚】「是這樣啊……真遺憾」

    【渚】「但是，已經非常開心了」

    【渚】「今天多謝您了」

    【芳野】「應該是我多謝你們的招待才對」

    【芳野】「那麽，渚，再見了」

    【渚】「嗯，希望能再次見到您」

    【芳野】「嗯，一定會的」

    【芳野】「再見，岡崎，從明天開始又要努力工作了哦」

    【朋也】「嗯」

    我和渚站在公寓前，目送著芳野離開。

    等到他走遠了，正準備回房間時。

    【芳野】「要幸福啊！」

    還真是個不會害羞的人……

    【渚】「芳野先生，真的是個很好的人」

    【朋也】「你和那個不懂得害羞的人……還真是合得來啊」

    【渚】「而且說出的活，和詩一樣有深刻的含義」

    【渚】「我好感動」

    【渚】「真是非常出色的人」

    【朋也】「………」

    【朋也】「是麽」

    【渚】「啊……」

    【渚】「朋也君……」

    【朋也】「怎麽？」

    一直看著我的臉……

    偷偷地牽住了我的手。

    【渚】「朋也君也是非常棒的人」

    【渚】「而且，朋也君是我最重要的人」

    【朋也】「………」

    【朋也】「笨蛋……」

    而現在……

    小小的六疊間裏，正響徹著芳野的新歌。

    ──LoveSpanner

    那首主打歌，果然就像是為我而唱的。

    而且，也將一直是……為芳野自己而唱。

    *************************************

    同棲篇

    *************************************

    【渚】「我回來了」

    【朋也】「打擾了」

    盛夏的午後，我和渚兩人回到了古河家。

    【秋生】「哦，歡迎回來，很熱吧」

    【渚】「嗯，非常的熱」

    【秋生】「可不能在陽光下待得太久哦」

    【渚】「我知道的」

    【秋生】「店裏沒有冷氣，也很熱的」

    【秋生】「到裏麵去開空調，休息下吧」

    【渚】「不用了，我已經習慣這麽熱的天氣了」

    【秋生】「啊，是啊，公寓裏麵也沒有空調啊」

    【秋生】「喂，早苗！」

    大叔好像想到了什麽，向屋子裏麵喊著。

    【秋生】「渚回來了，你拿點涼的東西過來！」

    沒我份麽……

    【渚】「其實家裏有電風扇，是朋也君找來的」

    【秋生】「如果房間裏麵熱的話，就算用那種東西也隻能吹出熱風而已」

    【渚】「還是挺涼快的」

    【秋生】「嘛，用不著逞強，覺得熱了，就回來涼快涼快」

    【渚】「不用了，朋也君工作的時候更熱，我不能一個人來這裏涼快的」

    【渚】「我要在家等他回來」

    【秋生】「切，真是不體諒父母心的女兒啊」

    【早苗】「秋生隻是覺得寂寞而已哦」

    早苗阿姨捧著盤子走了出來。

    【朋也】「你好」

    【早苗】「朋也，你好」

    早苗阿姨的夏裝非常漂亮。

    【早苗】「大家覺得冰鎮咖啡怎麽樣？」

    【秋生】「啊，今天也很漂亮哦，早苗」

    【早苗】「謝謝」

    回答完全牛頭不對馬嘴。

    【朋也】「那我喝了」

    結果還是有我份的。

    四人拿著插上吸管的玻璃杯，繼續聊天。

    在店裏麵，一家人聚在一起共享天倫，就是這種感覺吧。

    就算現在有人進來買麵包，應該也不會因為這樣的場麵而感到吃驚。

    【渚】「爸爸果然還是很寂寞嗎？」

    【秋生】「這個當然了，這１９年間一直都是在一起生活的……」

    【秋生】「一到夏天就會想起，以前一起去遊山玩水的事情……」

    【渚】「即使這樣說，我也沒辦法啊」

    【早苗】「沒關係的，渚，如果現在滿足秋生一個任性的要求的話，他就會忍住寂寞的」

    【渚】「哎？是什麽要求？」

    【秋生】「哼，才不會這麽簡單就說出來，你來猜猜吧」

    【秋生】「我正在考慮的夏天活動是哪個？」

    【秋生】「１．去海邊燒烤」

    【秋生】「２．去海軍基地」

    【秋生】「３．去海底撈月」

    【秋生】「來，猜猜是哪一個」

    【朋也】（話說，最後一個是怎麽回事……）

    【渚】「答案全都很相近，好難猜」

    【朋也】「最後那個完全不靠譜吧！」

    【秋生】「不是都差不多嗎？」

    【秋生】「你就一個人去海底撈月吧」

    【早苗】「如果很開心的話，要叫上我們哦」

    【朋也】（啊……這家人全都是呆頭呆腦星人麽）

    【秋生】「渚來回答吧」

    【渚】「嗯……第一個，海邊燒烤」

    【秋生】「錯了，正確答案是第二個」

    【早苗】「那就請秋生一個人去海軍基地」

    【早苗】「渚，我們就去海邊燒烤吧」

    【秋生】「切，好吧，答對了」

    【渚】「真的嗎，真讓人期待啊」

    【秋生】「好的，那就決定了」

    【早苗】「盂蘭盆節休息的時候去吧，朋也，可以請到假嗎？」

    【朋也】「大概可以吧」

    【秋生】「你這個家夥給我埋頭工作去」

    【渚】「不行，如果朋也君不去的話，我也不去了」

    【秋生】「切……帶他去吧，不過得讓他提行李」

    【渚】「這樣也不行，朋也君，每天工作都很辛苦的」

    【朋也】「沒關係，隻是拿點行李而已」

    【秋生】「太棒啦，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渚】「就算說了也不可以，我不會同意的」

    代替我去和自己的父親戰鬥，多麽可靠的女朋友啊。

    【早苗】「我想見識一下秋生那引以為傲的力氣」

    【秋生】「交給我吧，行李我全部拿了」

    早苗阿姨一句話就把事情全搞定了。

    *************************************

    【秋生】「可惡……為什麽要讓我拿行李……」

    渚和早苗阿姨像平常一樣在廚房裏一邊聊天一邊準備晚飯。

    我幫著打理店鋪。

    【秋生】「自打你出現以後，我覺得自己在渚心目中的地位變成了第三，是我的錯覺嗎？」

    【朋也】「之前都是第二位麽……」

    【秋生】「當然啦，我可是這家的頂梁柱」

    【秋生】「雖然和你說這話有些奇怪，渚她可是……」

    【秋生】「一直迷戀著我這個父親的啊，但那卻是『不可以的事情』……」

    【秋生】「『啊，渚是真是個奇怪的孩子！』她總是這樣表達著自己的愛意……」

    ……純粹胡扯。

    【秋生】「接著你就出現了……」

    【秋生】「結果她就換了個說法，說『雖然我現在還是最喜歡爸爸，但隻能靠那個無能男人將就下了』，這樣才換成你的！」

    【朋也】「渚才不會說無能那樣的話！」

    【秋生】「說了，你這個無能的男人！」

    【朋也】「我才不是無能！」

    【秋生】「渚說了你是個無能的男人！」

    【朋也】「渚才不會說！」

    【秋生】「你這個連『站起來』的能力都沒有的男人，簡稱無能的男人！！」

    【聲音】「兩人不要在店裏說奇怪的話哦」

    裏麵傳來早苗阿姨的聲音。

    【秋生】「嗯，咳……」

    【秋生】「無能……」

    還在小聲說著。

    【朋也】「才不是！」

    【秋生】「怎麽，你能挽回自己作為男人的名譽嗎？」

    【朋也】「呃……」

    一時語塞。

    【秋生】「現在裏麵渚肯定在和早苗說『我的男朋友完全不行啊』」

    你弄錯渚的性格了吧！

    【秋生】「你這家夥，不要給這個安定的家帶來些麻煩的問題啊」

    【朋也】「那些都是對你自己說的吧，我可是一直都很重視渚的……」

    【秋生】「這些話你幾百年前就說過了吧？！」

    【朋也】「才２個月而已」

    【秋生】「那也已經夠長了……」

    【秋生】「話說回來，你這段時間都怎麽過來的？」

    ……真是愛打聽閑事的家夥。

    【秋生】「好吧，拿本Ａ書帶回家吧」

    啊……現在這句話對我太有誘惑力了……

    【秋生】「還是說，要早苗的內衣更好？」

    哧溜──哐！

    後腦勺狠狠地撞在了身後的門上。

    【秋生】「你這家夥想把我的店給砸了嗎！」

    【朋也】「還不是因為你說了那樣的話！」

    【秋生】「切，安靜點……要不然又會被早苗訓斥的」

    【秋生】「………」

    【秋生】「那……」

    【秋生】「要哪個？」

    【朋也】（……讓我來選嗎？！）

    不行，作為一個人，我不能要這個……

    但是如果現在說出口的話，應該可以拿到的吧……

    話說，我真的想要嗎？！

    家裏明明有渚的內衣啊！！

    【朋也】「哇啊啊啊───」

    【秋生】「喂，不用這麽苦惱吧……」

    【朋也】「不，我什麽都不要了……」

    【秋生】「啊？這樣好嗎？」

    【朋也】「嗯……」

    忘了吧……就當這件事沒有發生過吧……

    雖然覺得很可惜……

    【秋生】「是嗎，這樣也好」

    【秋生】「如果選擇早苗的內衣的話，渚和你的關係肯定會破裂」

    【朋也】（好～危～險～啊～！）

    這個人的話，真的會用這樣的事情讓渚和我的關係破裂的。

    *************************************

    晚飯過後，我們就回家了。

    明天開始又要繼續工作。

    【渚】「能四人一起去海邊，真的好棒，好期待啊」

    【朋也】「有點不甘心啊，真希望是由我事先把計劃製定好的」

    【渚】「但是朋也君很忙吧」

    【朋也】「要製定計劃的話，什麽時候都可以……現在這樣也隻能說明我沒出息了」

    【朋也】「總而言之，暑假開始後先去遊泳池吧」

    【渚】「嗯，好的，但為什麽要去？」

    【朋也】「我想在他們之前先看看」

    【渚】「看什麽呢？」

    【朋也】「渚穿泳裝的樣子」

    【渚】「哎……」

    【朋也】「穿上我們一起選的新泳裝」

    【朋也】「我想要一個人先看」

    【渚】「嗯，我知道了」

    【渚】「不過那件泳裝有點暴露，很難為情呢……」

    【朋也】「暴露……那樣的隻能算一般吧？」

    【渚】「肚子都露出來了」

    【朋也】「當然了，那是泳裝啊」

    【渚】「嗯，我會鼓起勇氣穿上的」

    【渚】「想要讓朋也君看看」

    【朋也】「啊，我也很期待」

    【渚】「嗯」

    望著麵帶羞澀的渚。

    開心的事情真是接連不斷啊。

    剛開始工作的時候那樣艱辛……

    熬過來之後，就是這樣的日子在等待著我們了。

    *************************************

    暑假開始了。

    直到去年，我都還在理所當然地享受著暑假，今年卻突然消失了。

    而且，那樣的時間已經不可能再有了。

    大概隻有等我老了以後才可能再享受長假了吧。

    在那之前，一直都得工作。

    能像孩子般玩耍的時間真的已經結束了。

    事到如今，才深切體會到這一點。

    【朋也】「一直呆在家裏也很無聊啊，做點自己想做的事吧」

    【渚】「我們的作業很多，不能一直玩的」

    【朋也】「做作業的話該去那邊的家吧，那裏更涼快些」

    【渚】「不，在這裏就可以了」

    日落已經一段時間了，所以現在要涼快不少，白天的時候這裏幾乎能把人蒸熟。

    休息日我們都是一起出去玩的，白天的時間我從沒有待在家裏過，但渚不一樣。

    今後的每一天她幾乎都要在這酷熱中度過。

    【朋也】「要不……買台空調？」

    【渚】「不需要」

    嘴硬啊……

    【朋也】「買一台也不會花很多錢吧，可以考慮一下的……」

    【渚】「空調的風對身體不好」

    【渚】「有電風扇的風就可以了」

    既然如此，也不能強迫她同意。

    【朋也】「先說好了……」

    【渚】「嗯？」

    【朋也】「即使是為我著想，也不許太勉強自己」

    【渚】「這點小事完全沒關係的」

    【渚】「讓我回自己家，反而會很難受的」

    【渚】「一邊在這裏等朋也君回來，一邊考慮著許多事情……」

    【渚】「像今天的晚飯吃什麽啊……」

    【渚】「朋也君之前吃什麽的時候顯得很開心啊，之類的……」

    【渚】「這樣會讓我覺得很幸福很快樂」

    【渚】「如果不能這樣的話，我會很難過的」

    【渚】「因為，這裏是……」

    【渚】「朋也君和我的家啊」

    【朋也】「………」

    這樣啊……

    我真是想得太簡單了……

    從兩人開始一起生活的那天起……

    這地方，就不再僅僅是公寓的一個房間……而是我們的家了。

    【朋也】「啊……是啊」

    【朋也】「但弄壞身體可就太不值得了，這點要記住哦」

    【渚】「嗯」

    這次，很聽話地點了點頭。

    去年的夏天，渚一直臥床。

    所以，隻是看到渚穿夏服的樣子，我就已經非常開心了。

    暑假的第一個星期六，照約定和渚一起去了市立遊泳池。

    雖然第一眼看到那裏的人山人海時大吃了一驚，但很快就習慣了。

    幾小時後，我們也加入到了打鬧嬉戲的人群中，再無顧忌了。

    雖然沒有碰到我認識的人，但卻碰到了帶著孩子來玩的古河麵包店的常客，渚穿泳裝的樣子也被調侃了好幾次。

    我則在她的身旁微笑著。

    【渚】「朋也君看上去變得和氣了許多呢」

    【朋也】「……是麽？」

    【渚】「嗯，其他人和我說話的時候也一直在笑著」

    【朋也】「那麽多人說自己的女朋友可愛，當然會開心啊」

    【渚】「但是，以前的朋也君不是這樣的」

    【朋也】「以前是怎樣的？」

    【渚】「……應該會稍微離開幾步遠，然後就站在那裏而已」

    【朋也】「………」

    【朋也】「……也許是吧」

    【朋也】「從來沒有和不認識的人一起談笑過……」

    那時候的我，一定會這樣想吧。

    「真羅嗦」……

    那時候隻覺得別人都是在多嘴和多管閑事。

    隻覺得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很讓人厭煩。

    如果說現在的我有所改變……

    那一定是認識了渚之後，共同在學校生活中所學到的吧。

    其實這樣也並非我以前想象的那樣糟糕。

    【渚】「朋也君」

    【朋也】「嗯？」

    【渚】「可以牽著手麽？」

    【朋也】「嗯，好啊」

    怎樣都好了，隨它去吧。

    我自言自語地笑了笑。

    早會的時候，老板說了些關於盂蘭盆節休假的問題。

    員工都有三天假期。

    和學生時代相比，這算是非常短暫的假期了，但是對現在的我來說已經足夠了。

    【芳野】「你打算假期做些什麽？」

    【朋也】「已經好好計劃過了」

    【芳野】「要和女朋友去旅行嗎？」

    【朋也】「嗯，要去海邊」

    【朋也】「而且不止是女朋友，她的家人也會一起去」

    【芳野】「哦～家裏人也一起去的旅行嗎？這年頭還真少見」

    【朋也】「芳野先生準備做什麽呢？」

    【芳野】「我嗎……要做什麽呢？」

    【朋也】「不和伊吹老師去哪裏轉轉嗎？」

    【芳野】「是啊……能那樣的話就好了」

    隻說了這麽一句就自己先行離開了。

    那應該是芳野的遮羞方式吧。

    我也趕緊跟了上去。

    *************************************

    【朋也】「我回來了」

    【渚】「歡迎回來」

    在這種大熱天裏，渚卻仍要站在灶火旁。

    【渚】「朋也君要先去洗個澡嗎？」

    【朋也】「嗯，啊……今天也是熱死人的天氣……」

    【朋也】「話說，你也是大汗淋漓的啊」

    渚的額頭和鬢角密密麻麻地布滿了汗珠。

    【渚】「沒關係的」

    兩手都沒閑著，連汗都沒空擦的樣子。

    我拿出手帕幫她擦了擦汗。

    【渚】「謝謝」

    【渚】「這個菜要一直翻炒著才行，不然會焦掉的」

    【朋也】「那，就算我這樣做，你的手也是不能停下的吧？」

    【渚】「哎……？」

    我從背後把渚抱住。

    【渚】「啊……嗯……手不能停下來……」

    然後把臉貼上渚那滿是汗水的臉。

    【渚】「啊，站不穩了……」

    【朋也】「那就站著別動」

    【渚】「不行，已經快炒好了」

    渚關掉了爐子的火。

    【渚】「好了……這樣就沒危險了……想做什麽都可以」

    被女孩子宣布「想做什麽都可以」，當然會毫無懸念地興奮起來……

    【朋也】「那……可以轉過來麽？」

    【渚】「嗯」

    鬆開手臂，渚轉過身來。

    緊緊地抱著渚，汗津津的身體貼在一起。

    【渚】「還沒洗澡，沒關係麽……」

    【朋也】「反正洗了也會出汗的」

    【渚】「那……」

    渚也用力抱緊了我。

    【朋也】「渚……」

    【渚】「嗯，朋也君……」

    放開渚的肩膀，我們彼此望著對方。

    可愛的嘴唇……

    渚大概也是注意到了眼前的狀況，輕輕閉上眼睛，把嘴唇湊了上來。

    我也輕輕地靠了過去。

    嘟嘟嘟嘟嘟嘟……

    就在快要碰到的時候，電話鈴響了。

    【渚】「啊……有電話」

    【渚】「我去接吧」

    【朋也】「啊，哦……」

    就算現在不去接，之後也會再打來的啊……

    我極不情願地放開了渚。

    渚在電話前蹲下，拿起了話筒。

    【渚】「喂……啊，是的，是這裏」

    【渚】「朋也君」

    渚用手捂著話筒轉向了我。

    【渚】「是位姓木下的先生」

    【朋也】「哎？找我？」

    【渚】「嗯」

    木下……

    那是誰？

    還沒想起是誰就接過了話筒。

    【朋也】「你好，請問找我有什麽事」

    【聲音】「是朋也君嗎？」

    年長的聲音，讓我立刻想起了這是老爸以前的同事。

    【朋也】「嗯，是我」

    【木下】「你的父親……被拘留了」

    ……啊？

    【木下】「做了些不該做的事情……」

    ……為什麽？

    【木下】「朋也君，聽得到嗎？」

    ……什麽？

    ……發生什麽事了？

    ……什麽都不明白。

    ……到底是怎麽了？

    【木下】「朋也君，聽到我說的了嗎？你父親被警察拘留了」

    父親被……

    怎麽了？

    啊……不明白。

    幾乎停止了思考。

    我什麽時候變成這樣的傻瓜了……

    【木下】「換剛才那女孩來聽吧，那樣大概能聽明白」

    【木下】「喂，先換你女朋友來聽吧」

    【木下】「等朋也君冷靜下來之後，再讓她把話說清楚吧」

    抓著話筒的手脫力地鬆開，話筒掉落在了地上。

    呆呆地看著慌忙撿起話筒的渚。

    因為隻是個很小的城鎮，所以流言傳播得相當快。

    幾天後，被老板叫了出來……

    對我說「不好意思，去外麵就職監理的事就當沒說過吧」。

    【老板】「誰也沒有認為這是岡崎君的錯」

    【老板】「在這裏和往常一樣地工作就好了」

    【老板】「大家都非常理解岡崎君」

    【老板】「隻是，事情發生在這個節骨眼上還真是讓人遺憾……」

    一直努力想要爭取到手的事情……

    一直以為……

    隻要努力耕耘，將來就一定會有好的收獲……

    但還是失去了……

    不是因為我……

    而是因為那個人……

    一直認為和那個人斷絕關係也能生活下去……

    任何事情，都可以靠自己的雙手做到……

    所愛的人，也能依靠自己的力量變得幸福……

    但是……

    為什麽會是這樣的結果……

    我被那個人……

    ……詛咒了麽？

    *************************************

    路的前方……有個女孩。

    麵朝我站在那裏。

    【渚】「朋也君，等你好久了」

    她對我說道。

    【朋也】「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渚】「我想一起去見朋也君的父親」

    是從誰那裏聽來的……

    老板麽……還是芳野……

    【朋也】「回去」

    【渚】「為什麽？不可以一起去麽？」

    【朋也】「不行」

    【渚】「隻有今天而已，請讓我任性一次吧，因為這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啊」

    【朋也】「對我來說或許是重要的事」

    【朋也】「但是，跟你沒關係吧……」

    【渚】「也許是那樣的……」

    【渚】「但是，我是這樣認為的，它對我來說也是非常重要的事……」

    【渚】「即使朋也君認為這和我沒有關係……」

    【渚】「我也會認為……這是和我息息相關的重要的事情」

    【朋也】「………」

    【朋也】「……隨便你了」

    兩個人坐電車來到了鄰鎮。

    打聽到了老爸被關在這個鎮裏的某個拘留所的消息。

    向警察詢問了拘留所的位置後，就去了那裏。

    渚細細的喘氣聲從背後傳來。

    還真跟上了我走路的速度。

    我頭也不回地經過了那扇門。

    在玻璃窗那一邊的父親已經是一副囚犯的模樣。

    盡管現在還隻是嫌疑人而已。

    【老爸】「………」

    和平時一樣的平靜表情。

    即使我就在麵前，也還是連眉毛都沒動一下。

    那是無法原諒的。

    真想看到他慌慌張張低頭道歉的樣子。

    想要他乞求寬恕。

    為一直以來的……

    這十幾年裏的罪孽乞求寬恕。

    【老爸】「………」

    但是……

    他卻一直緊閉著嘴。

    所以，我開口了。

    【朋也】「你……」

    【朋也】「你到底想要幹什麽……」

    無法抑止自己聲音的顫抖。

    【朋也】「擾亂別人的人生，你很高興是麽……」

    【朋也】「我根本就沒把你當成是家人看待過……」

    【朋也】「可世人卻不這樣認為」

    【朋也】「我是你的兒子啊……」

    【朋也】「一個罪犯的兒子啊……」

    【老爸】「………」

    【朋也】「你已經，連話都不想說了麽……」

    【朋也】「對一直被你傷害的兒子，就沒有一句想要說的話麽……」

    【朋也】「你……」

    【朋也】「你開什麽玩笑！」

    【渚】「朋也君」

    溫暖的手撫在我的背上。

    【朋也】「………」

    【朋也】「夠了……」

    【朋也】「我沒什麽可說的了……」

    【朋也】「你就這樣在牢裏活過下半輩子吧！」

    我扔下這些話，轉身離開。

    幾乎連路都走不穩了。

    隻覺得眼中的憤怒遮蔽了一切景象。

    當清醒過來時，已經站在了耀眼的陽光裏。

    我看到，自己的胳膊在顫抖。

    即使用另一隻手抓緊它，顫抖也停不下來。

    【朋也】「啊啊啊啊──！！」

    沒有辦法，隻能往牆上打去。

    打在牆上的拳頭傳來劇痛。

    顫抖停止了，取而代之的劇痛卻在整隻手上蔓延開來。

    【聲音】「朋也君！」

    聲音從遠處傳來。

    【朋也】「………」

    奔跑的腳步聲朝向這邊。

    忽然，一下子就被抱住了。

    【渚】「你在幹什麽傻事啊，朋也君！」

    【渚】「讓我看看手」

    【渚】「傷得好重……」

    【渚】「怎麽能做這種傻事啊……」

    疼痛的手被什麽東西包住了。

    痛楚因包紮而略微減弱。

    卻壓抑不住再次騰起的憤怒，整個手臂又開始顫抖。

    隻能再次去打牆壁。

    我揮起手。

    【渚】「啊……不行！朋也君！」

    就要打上去的時候，身體被製止了。

    【朋也】「讓開……想礙事嗎……」

    【渚】「就是要礙事的！」

    【渚】「就是要阻止想幹傻事的朋也君！」

    【朋也】「別傻了……不這樣我冷靜不下來的！」

    【朋也】「讓我打個痛快！」

    【渚】「朋也君，太不理智了！」

    【朋也】「我很理智！我很冷靜！所以才隻能這樣做！」

    【渚】「看著我，朋也君！」

    用雙手捂著我的臉。

    將我的視線扳向她。

    【渚】「還認識我嗎？朋也君，我是渚」

    【朋也】「我說過我很清醒的，傻瓜……」

    【渚】「我是朋也君的女朋友渚」

    【朋也】「那些我當然知道……」

    【渚】「我是最喜歡朋也君的渚……」

    【朋也】「嗯……」

    【渚】「而且相信，我還是被朋也君所深愛著的渚」

    【朋也】「………」

    【渚】「我說得對嗎……」

    【渚】「我剛才的話，說錯了嗎……」

    【朋也】「不……」

    【朋也】「都說對了……」

    【朋也】「我也是……

    最喜歡渚的……」

    【渚】「那麽，就請依靠我吧」

    【渚】「現在的我，是為了朋也君而站在這裏的」

    【渚】「不是為了其他人」

    【渚】「就隻是為了朋也君」

    【朋也】「………」

    【渚】「請伸過手來」

    【渚】「然後請抱住我」

    【朋也】「啊，嗯……」

    將胳膊繞到渚的身後，抱住她。

    【朋也】「渚……」

    把臉貼在渚那帶著少許汗水的頸項上。

    【朋也】「渚……」

    【渚】「嗯，朋也君」

    她的手，在我背上輕撫。

    我們緊緊擁抱著。

    以此確認著彼此的存在。

    這種感覺讓我平靜下來。

    讓我趨散無盡的憤怒，轉而去考慮重要的人。

    【渚】「平靜些了麽？」

    【朋也】「嗯……」

    【朋也】「………」

    【朋也】「……手好痛」

    【渚】「泡澡的話一定會弄濕的」

    【朋也】「是啊……那就衝衝涼好了」

    【渚】「嗯」

    越過渚的肩頭，看到了路人們的身影。

    大家裝作沒有看見的樣子走了過去。

    【朋也】「………」

    【朋也】「我說，渚……」

    【渚】「嗯？」

    【朋也】「我們結婚吧」

    【渚】「好」

    渚毫不遲疑地回答著。

    【朋也】「可以嗎……？」

    【渚】「嗯，除了朋也君，我不想和其他任何人在一起，我一直是這麽想的」

    【渚】「所以……我很高興」

    【朋也】「……真的麽？」

    【渚】「嗯」

    【朋也】「像我這樣沒出息的男人，真的可以麽？」

    【渚】「我也一樣，很沒出息的」

    【渚】「但是，我們可以像現在這樣，互相支持著，一起努力」

    【渚】「正是因為如此，我才能變得像現在這樣堅強」

    【渚】「所以，今後一定能變得更加堅強……」

    【渚】「隻要兩個人在一起」

    【朋也】「………」

    一種感覺，擴散到全身。

    那是從內心所散發出來的麽？

    或者，是從渚的話語中所散發出的？

    不，是從渚自身所散發出來的吧……

    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那是幸福的感覺。

    【朋也】「我說，渚」

    【朋也】「你會一直陪伴在我的身邊麽？」

    【渚】「嗯，我會一直陪伴在你身邊的」

    【朋也】「無論何時，直到永遠……」

    【渚】「嗯，無論何時，我都會一直陪伴在你身邊的」

    這樣的話，無論遇到怎樣的挫折，我都能夠重新站起來。

    【朋也】「謝謝……」

    【朋也】「我一定會讓渚幸福的」

    【渚】「嗯，那就拜托了」

    兩個人一起生活下去吧……

    直到永遠。

    *************************************

    星期六的早上。

    我一個人站在古河店門前。

    自己的女兒被別的男人搶走，這會帶給他們多大的打擊呢。

    我並不知道。

    但是，如果現在有人把渚從我身邊奪走的話，我一定會墜入失意的深淵吧。

    而我現在卻要把這種感受強加給那兩個人……

    但就算是這樣，我也要去。

    至少在這一點上我不會輸給任何人──我是這世界上最需要渚的人。

    渚也一定是這麽想的吧。

    所以，已經沒有什麽能夠阻擋我們了。

    拿出男人的氣魄，上吧。

    我邁出了腳步。

    【早苗】「歡迎光臨」

    在看店的是早苗阿姨。

    【早苗】「哎呀，朋也」

    【朋也】「打擾了」

    【早苗】「來得真早呢」

    【朋也】「嗯……早上和渚一起出的門」

    之前已經打了電話過來，說上班前有點事情要跟他們談。

    【朋也】「大叔呢？」

    【早苗】「有一會兒沒看到他了，不知道又跑去哪玩了」

    【早苗】「真是不好意思」

    【朋也】「沒有……」

    【早苗】「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說吧？」

    【朋也】「已經看出來了？」

    【早苗】「嗯，電話裏的聲音聽起來非常緊張」

    對早苗阿姨來說，我要說的事情一定是顯而易見的吧。

    【早苗】「你父親的事……真的很遺憾」

    【朋也】「嗯……沒關係的，現在我已經完全不在意了」

    【朋也】「但是，把渚……」

    【朋也】「托付給我這樣的人真的可以麽……」

    【早苗】「那種事情誰都不會介意的，渚不會，我不會，秋生也不會」

    【朋也】「但是，別人會介意」

    【朋也】「我就是因為這個才失去了升職的機會」

    【早苗】「那真是……非常遺憾」

    【早苗】「不過一定還有別的機會」

    【早苗】「條條大路通羅馬」

    【早苗】「渚那孩子……不管是什麽樣的路……都會和朋也一起走下去的」

    【早苗】「無論將去向何方」

    【早苗】「是這樣的吧？」

    果然被她完全看透了。

    這個人真的，永遠都是遠高於我的存在。

    【朋也】「嗯，她也是這麽說的」

    【早苗】「那毫無疑問是真心話，請相信她吧」

    【朋也】「嗯，非常感謝」

    【秋生】「可惡，那群小鬼……」

    肩上架著球棒的大叔出現了。

    【朋也】「打擾了」

    【秋生】「怎麽了，你這家夥怎麽會在這裏？」

    【朋也】「不是已經打過電話說我要來的嗎？」

    【秋生】「這種小事我怎麽可能全都記得」

    一如既往地胡言亂語著。

    【秋生】「那、怎麽，來買麵包嗎？」

    【秋生】「不好意思，就算你是我女兒的男朋友，也不會給你打折的」

    【秋生】「而且，價格還要翻倍！」

    【朋也】「要按原價賣啊！」

    【秋生】「你這家夥自以為是誰啊！」

    【朋也】「再怎麽說也是個來買麵包的客人」

    【秋生】「切，那就買早苗做的麵包吧，那個的話就按原價賣給你」

    【朋也】「早苗阿姨，就在你身後哦」

    【秋生】「哎？」

    【早苗】「我做的麵包……」

    【早苗】「就隻能按原價賣啊────！！」

    一邊哭著，一邊跑了出去。

    【秋生】「等等，原價不是正好合適嗎？！」

    【秋生】「切……那家夥有點混亂了，沒辦法……」

    大叔把早苗阿姨的麵包塞進嘴裏，然後……

    【秋生】「明天開始你的麵包一個賣１萬日元────！」

    跟著跑了出去。

    【朋也】（這家店，還能維持多久啊……）

    呆呆地看著這場麵。

    等等，我不是因為有重要的話要對他們說才來的麽？

    我也追了上去。

    【秋生】「切……跑到哪裏去了啊……」

    大叔站在那裏嘀咕著。

    【朋也】「我說，大叔」

    【朋也】「我有件很重要的事，可以冷靜點聽我說麽？」

    【秋生】「哦？有話對我說？那我就聽聽看吧」

    【朋也】「嗯，請聽我說」

    我用最認真的眼神看著大叔。

    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的。

    雖然平時一副散漫的樣子，但如果我能把決心傳達過去的話，大叔一定會好好聽我說的。

    【秋生】「原來如此，不錯的眼神啊」

    【朋也】「嗯，這次是認真的」

    【秋生】「好，那就……」

    【朋也】「怎麽？」

    【秋生】「來認真對決吧」

    我絕對是個傻瓜……

    這人永遠不會有認真的時候，現在終於算是明白了。

    【秋生】「哼，好久沒有讓手腕發威了……」

    我和大叔在公園裏相對開闊的地方，拉開了一段距離麵對麵站著。

    大叔手裏拿著軟式棒球，我則拿著金屬球棒。

    和以前的對決正好相反。

    【秋生】「呼，這邊的是被稱為『烤麵包的野茂』的男人」

    【秋生】「準備麵對時速１６０公裏的直球吧！」

    進入職業模式了。

    【秋生】「不過，不要求你打出本壘打」

    【秋生】「不管是地滾球還是高飛球，隻要打出去就算你贏」

    被小看了。

    不管大叔的運動神經有多發達，隻是飛向正前方的球總會有辦法打中吧。

    而且隻要打中就行。

    【秋生】「打中了我再聽你說」

    【朋也】「不光要聽，還要無條件答應才行」

    【秋生】「啊？」

    【朋也】「隻是聽聽的話，誰都能辦得到吧？那樣贏了也沒什麽意思」

    【朋也】「不管我說什麽都要同意，怎麽樣！」

    【秋生】「哼，那麽，如果我贏了的話，是絕對不會聽你說任何事情的」

    【朋也】「好，沒問題」

    【秋生】「太有趣了……」

    【秋生】「決勝負吧，小子！」

    大叔舉起了手……

    投出了球。

    嘶──乒！

    揮空。

    嘶──乒！

    揮空。

    嘶──乒！

    揮空。

    【朋也】「啊……」

    ……完敗。

    【朋也】（這、這是真的嗎，碰都沒能碰到一下……）

    【秋生】「你這家夥，是不是肩膀受傷了啊」

    【朋也】「啊？」

    【秋生】「像那樣護著右肩來揮棒，怎麽可能擊中，笨蛋」

    【朋也】「我才沒有受傷」

    【秋生】「這樣啊，要是把這個當借口的話，我倒真是很鬱悶了」

    【秋生】「那，如果以後還想打的話就來找我吧」

    【秋生】「哇──哈哈哈！」

    大叔豪爽地笑著，走出了公園。

    【朋也】（原來如此……）

    【朋也】（我連揮揮棒都做不好……）

    【朋也】（啊──不……）

    【朋也】「我是笨蛋嗎……」

    為了這點小事，竟然忘記了最重要的事情。

    急忙去追趕大叔。

    【朋也】「喂，大叔，剛才是開玩笑的」

    【朋也】「聽我說啊」

    【秋生】「啊？」

    【秋生】「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不記得曾經教過你出爾反爾啊」

    【朋也】「的確沒有教過我，但如果因為那種對決而放棄重要的事情，我就真成笨蛋了」

    【秋生】「那種對決？」

    【秋生】「我說你啊，隻要是認真對決的話，內容什麽的無所謂吧」

    【秋生】「就算是玩水管遊戲，也是男人之間認真的比賽，不是嗎？」

    沒辦法……想要說服這個人看來是不可能了。

    作出那種約定的我果然是笨蛋啊……

    【秋生】「回去好好練習之後再來吧」

    【秋生】「比起和小學生的比賽總算是有趣些了」

    *************************************

    【早苗】「今天已經要回去了嗎？」

    【朋也】「嗯」

    【朋也】「………」

    【朋也】「我真是個笨蛋啊……」

    【早苗】「嗯？」

    【朋也】「大叔他隻是在玩而已」

    【朋也】「因為和我一起玩比和小學生玩更有趣，就拉我去玩而已」

    【朋也】「難道要我對渚說，『因為陪著大叔玩，沒來得及說正事』麽……」

    【早苗】「打到球不就好了嗎？」

    【朋也】「………」

    【朋也】「我還沒有對渚以外的任何人說過──我的肩膀以前受過傷……」

    【朋也】「所以說，這不是那麽輕鬆的事情」

    【早苗】「沒辦法揮棒嗎？」

    【朋也】「那倒不是，揮還是能揮的」

    【早苗】「那麽，隻要多努力一下的話或許就能打到了」

    【早苗】「想著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渚，再努力一下如何？」

    【早苗】「如果那樣都還不行的話，就再來找我商量吧」

    說著，微微笑了一下。

    早苗阿姨說得對。

    努力的話，一定可以打到的。

    無論現在做得多麽糟糕。

    我身上具備著這種可能性。

    ──無論對於什麽事情。

    【朋也】「早苗阿姨」

    【早苗】「嗯？」

    【朋也】「果然，您永遠都是遠高於我的存在」

    【早苗】「嗯？我隻是把想到的事情說出來而已」

    【朋也】「也正是因為如此啊」

    *************************************

    第二天。

    我又來到了這裏。

    【秋生】「呼，真是學不乖的小子啊……」

    複仇戰。

    【早苗】「你們兩個都要加油哦──」

    今天連早苗阿姨都來加油助威了。

    真是和睦的麵包店啊。

    【秋生】「準備接我落差一米的指叉球吧！」

    進入職業模式。

    【朋也】「來吧！」

    嘶──乓！

    揮空。

    嘶──乓！

    揮空。

    嘶──乓！

    揮空。

    繼續複仇戰。

    【秋生】「為什麽在這種雨天還要繼續啊！」

    【秋生】「我們是高中棒球隊嗎！」

    【早苗】「我已燒好洗澡水了哦──」

    早苗阿姨撐著雨傘站在公園門口。

    【朋也】「認真的對決是和天氣沒有關係的吧？」

    【秋生】「唔……那倒也是」

    【秋生】「不過，我已經有點厭煩了」

    【秋生】「所以這是最後一次」

    【秋生】「以後不再接受挑戰了」

    【朋也】「………」

    【朋也】「……嗯」

    【秋生】「切，準備接我的７分身魔球吧！」

    進入雜耍模式。

    【秋生】「去了──！」

    嘶──乓！

    揮空。

    嘶──乓！

    揮空。

    嘶──乓！

    ……揮空。

    【秋生】「如何，這下明白了吧……」

    ………

    要放棄嗎……

    就這樣放棄？

    決不……

    【朋也】「拜托了，再一球就好！」

    我朝大叔喊著。

    【朋也】「隻要再一球就可以了！」

    【秋生】「切，這家夥是怎麽回事啊？」

    【秋生】「幹嗎這麽拚命？」

    【秋生】「你是贏不了的」

    【秋生】「你和本大爺我之間的實力差距太大了」

    【秋生】「也該明白過來了吧……」

    大叔這麽說著，扔下我回店裏去了。

    我隻能呆呆地站在雨中。

    呼～～頭上出現了一把雨傘。

    是早苗阿姨。

    【朋也】「………」

    【朋也】「早苗阿姨……」

    【朋也】「大叔是不是已經知道了」

    【早苗】「嗯？」

    【朋也】「總覺得剛才，就像是在被教訓著……」

    【朋也】「『你還隻是個小孩子』……」

    【朋也】「『想要去守護誰，太自不量力了』之類的……」

    【早苗】「你想得太多了，秋生一直都是那樣的」

    【朋也】「是這樣嗎……」

    【早苗】「來，回去吧」

    【朋也】「不，我還要再留一會兒」

    【早苗】「嗯？」

    【朋也】「如果實力的差距是那麽大的話，就必須靠熱忱來彌補了」

    【早苗】「也是呢」

    早苗阿姨微微笑了。

    【早苗】「這次就不阻止你了」

    【早苗】「因為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呢」

    【早苗】「就算會感冒，也請繼續加油」

    【早苗】「直到支持不住為止」

    雨傘挪開了，我則繼續站在雨中。

    早苗阿姨仍舊保持著笑容看著這樣的我。

    【朋也】「早苗阿姨」

    【早苗】「嗯？」

    【朋也】「我，也很喜歡早苗阿姨」

    【早苗】「嗯」

    腦海中浮現出大叔投球的動作，我不斷地練習著揮棒。

    以後應該再也不會打棒球了吧。

    隻是為了當前。

    隻是為了一球。

    雨霧的對麵，有人站在那裏。

    【秋生】「這雨還真是有夠大啊……喂」

    【朋也】「嗯」

    【秋生】「還能看得清球麽？」

    【朋也】「眯著眼睛就沒問題」

    【秋生】「正好，最後一球，知道了吧？」

    【朋也】「嗯」

    用力握緊球棒。

    【朋也】（還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麽認真地打過棒球……）

    體育課上也從沒這麽認真過。

    【朋也】（之前如果誰說我畢業之後還會打棒球的話，我一定會大笑吧。）

    看到一把紅色的雨傘……早苗阿姨也在看著吧。

    大叔已經擺好了投球的姿勢。

    大雨滂沱，視線因為被遮擋而變得有些模糊。

    ……揮動球棒。

    【朋也】（一……）

    【朋也】（二……）

    【朋也】「三！」

    沒有聽見聲音。

    但手上感覺到了。

    ……到底怎麽樣了呢？

    視線的一角，紅色的雨傘搖動了一下。

    【早苗】「全──壘──打！」

    早苗阿姨喊道。

    我扔下球棒，飛奔過去。

    在大叔麵前。

    像是滑倒般地跪了下來……

    頭重重扣在泥地上，大喊著。

    【朋也】「請把渚嫁給我吧！」

    【朋也】「………」

    隻聽見雨水叩打地麵的聲音。

    身體也漸漸冰冷起來。

    但是心跳卻越來越快……

    過了許久，呼吸也沒能平靜下來。

    【秋生】「………」

    【秋生】「哼……」

    【秋生】「……這家夥，和我很像啊」

    【早苗】「我很久以前就這麽覺得了，真的很像呢」

    聽到了大叔和早苗阿姨的對話。

    【秋生】「這家夥就這麽想變成大人啊」

    【早苗】「是呢」

    【秋生】「明明還隻是個小鬼」

    【早苗】「正是因為如此才說像哦」

    【秋生】「嗯，的確如此」

    ……………

    ………

    ……答案還沒有出現。

    【秋生】「你是想用泥巴洗臉來美容嗎？」

    【秋生】「差不多該把頭抬起來了吧？」

    【早苗】「已經可以了哦，朋也」

    【朋也】「哎……？」

    【朋也】「那，回答是……」

    【秋生】「你這家夥，連自己說過的話都忘記了麽？」

    【朋也】「什麽？」

    【秋生】「如果贏了的話，不管你說什麽我都要同意，你不是這樣說過嗎？」

    【秋生】「而且我當時就已經點頭同意了，笨蛋」

    【秋生】「所以……」

    【秋生】「如果讓渚感到了辛苦的話，我會馬上接她回家的」

    【早苗】「太好了呢，朋也」

    【早苗】「來，站起來吧」

    【朋也】「嗯」

    【早苗】「朋也」

    【早苗】「渚是我們兩人的夢想」

    【早苗】「然後，從今天開始，朋也也將成為我們的夢想」

    【早苗】「你們兩個能夠幸福，就是我們最美麗的夢想」

    【早苗】「所以，請和那孩子一起找到幸福吧」

    【秋生】「隻有你一個人不幸也是可以的，臭小子」

    【早苗】「秋生！」

    【秋生】「開玩笑的，笨蛋」

    【秋生】「你也要幸福哦」

    【朋也】「嗯……」

    【朋也】「我一定會和她一起找到幸福的」

    【秋生】「哦，說曹操曹操到，公主大人來了哦」

    轉過頭一看，另一把紅色的雨傘正慢慢地靠近這裏。

    心裏有無數的話，想要對她傾訴。

    我飛奔了過去，腳下濺起泥水。

    就這樣，我和渚定了婚。

    渚會在畢業後把戶口遷過來。

    這將是半年之後的事情了。

    在這個暑假裏發生了許多的事情。

    曾經一度失去前進勇氣的我，再一次站了起來。

    這都是因為有渚在身邊。

    在渚倦容滿麵回到家的日子裏，我會握著她的小手一起入眠。

    在我身心疲憊需要嗬護的日子裏，我會躺在她的懷中安心入睡。

    兩人一心同體地生活在一起。

    我們不再畏懼任何困難。

    對我來說，能和渚在一起真的是太好了。

    她是讓我能堅強活下去的動力。

    不管摔倒多少次，都能再次站起來。

    和渚一起幸福地生活，就是我這一生的目標。

    我能毫不猶豫地麵朝這個目標。

    一直向前邁進。

    新學期到來，渚又開始上學了。

    雖然還是和以前一樣交不到朋友，但回家的時候依然會和我開心地談笑。

    換上冬季校服的渚帶來了秋天的氣息。

    然而秋天亦是來去匆匆。

    當感到寒冷時，已經是冬天了。

    接著……

    一年中最令人期待的日子終於到來。

    聖誕節，以及，渚的生日。

    今年隻有我們兩人一起度過。

    在百貨大樓買了塊手表。

    渚顯得非常高興，一邊握著我的手來回甩動，一邊向前走著。

    就好像剛交往沒多久的高中生情侶一樣。

    從寧靜街道上的一家玩具店前經過時。

    看到了那個。

    在沾滿灰塵的櫥窗裏敦實地坐著。

    ──團子大家族的玩偶。

    顏色和去年買的那個不一樣。

    【渚】「那個，朋也君」

    【渚】「家裏的團子一直都是孤單一人，好寂寞……我想要讓他們在一起」

    渚說這話的時候，緊緊地握住了我的手。

    然後，房間角落裏的兩隻團子緊緊地靠在了一起。

    渚可能將買了手表這件事完全忘記了吧。

    一直滿臉微笑地看著兩隻依偎在一起的團子。

    我隻能在一旁發呆。

    但是，我所了解的渚就該是這樣吧。

    新年是在渚的娘家度過的。

    大叔正就著剩餘的年菜喝酒。

    早苗阿姨坐在一旁整理著賀年卡。

    渚和我則並肩靠在一起看著電視。

    【秋生】「話說回來，渚」

    【渚】「嗯？」

    【秋生】「你今年滿二十歲了吧？」

    【渚】「是的，二十歲了」

    是麽……渚已經二十歲了啊，已經是個成年人了。

    我還隻是十九歲而已。

    這麽想著，突然有了種不協調的感覺。

    渚已經是二十歲那一代了，而我卻還在十歲這一代。

    看著正在跟大叔說話的渚的側臉。

    真是有點悲哀啊。

    你已經是我人生的前輩了麽？

    已經是成年的女性了麽？

    年齡上的不相稱感不禁讓我想發出這樣的疑問……

    但隨即又覺得這樣的想法實在是太滑稽，便一笑了之。

    【秋生】「好，那現在就來履行我們的約定吧」

    【渚】「嗯？」

    對話仍在繼續著。

    【秋生】「你以前和我約定過吧？」

    【秋生】「到了二十歲就陪我一起喝酒」

    【渚】「哎？我沒有做過那樣的約定啊」

    【秋生】「做過哦」

    【秋生】「那天你起床上廁所的時候，對夜夜喝酒的我憐憫地說……」

    【秋生】「『要喝的話，我陪你一起喝』……」

    【渚】「什麽時候的事情？」

    【秋生】「啊，那是……你小學時候的事了」

    【渚】「我根本不記得有那種事情」

    【渚】「肯定是我那時睡呆了」

    沒準根本就是大叔自己捏造的。

    【秋生】「什麽啊……那都是騙我的嗎……」

    【秋生】「可惡……枉我自那天開始就一直都在期待著……」

    【渚】「哎？真的嗎……」

    【秋生】「啊？」

    【渚】「一直都在期待著麽？」

    【秋生】「啊，年年都在數著手指期待……」

    我就知道……如果動之以情的話，渚是肯定不會拒絕的。

    但是，喝了酒的渚……

    【朋也】（好想看看……）

    決定旁觀了。

    【秋生】「早苗也是滴酒不沾……」

    【早苗】「是的，我不擅長喝酒，隻要沾一點點就會覺得很難受」

    【秋生】「啊……都不知道已經一個人喝了多少年的悶酒了……」

    【早苗】「要是我能陪你喝就好了」

    【渚】「………」

    【渚】「……知道了，我喝好了」

    做出了決定。

    【渚】「但是我真的喝得下去麽……」

    【秋生】「沒問題，你可是我的女兒」

    【早苗】「是啊」

    她也是你的女兒啊！

    【渚】「那我就喝了」

    把酒倒入杯子裏。

    【秋生】「哦～一口氣喝完吧」

    【渚】「第一次喝酒，不可能一口氣喝完的」

    【渚】「還是先嚐嚐吧」

    但是第一次就喝日本酒，確實有點……

    渚把杯子端到鼻子前。

    【渚】「………」

    哦～要來了。

    【早苗】「渚，用不著勉強自己哦」

    【渚】「不，為了爸爸，我至少要喝掉這一杯」

    【秋生】「渚……這一瞬間我覺得生下你真是太好了」

    為了這麽點事情就感動嗎？

    而且渚是早苗阿姨生下來的吧……

    【秋生】「沒關係，氣味不會很濃烈的，一口氣喝下去吧」

    【渚】「嗯……」

    這樣做沒關係嗎？

    不會醉倒吧。

    我有點擔心……

    不過隻是一小杯而已，最多也就是感覺有些難受吧……

    【渚】「我喝了」

    【秋生】「哦～」

    咕咚。

    渚沒有再多想，將杯子一傾。

    咕嚕。

    喉嚨響著。

    【渚】「啊……喝下去了……」

    【秋生】「喲……」

    【秋生】「喝的很豪爽嘛，渚……」

    【渚】「是嗎，那真是太好了」

    【秋生】「啊，心情真好」

    【秋生】「那就再來一杯吧」

    大叔再次把杯子倒滿。

    【渚】「啊……好的」

    【渚】「那我就……」

    *************************************

    再喝一杯應該沒關係吧。

    靜靜地看著。

    【早苗】「渚，還是到此為止比較好哦」

    早苗阿姨阻止了她。

    【渚】「沒關係的」

    【早苗】「酒勁發作是需要一段時間的，現在雖然看起來沒關係，但是可能已經醉了哦」

    【渚】「嗯……？」

    【早苗】「要是秋生覺得一個人喝酒寂寞的話，就讓我來代替渚好了」

    【早苗】「所以渚不要再喝了」

    【早苗】「請把杯子放下吧」

    【渚】「這個嗎？」

    【早苗】「嗯」

    渚聽話地將杯子放回到桌上。

    早苗阿姨拿起了杯子。

    【秋生】「喂，還是算了吧」

    【早苗】「一直都是讓你一個人喝悶酒……」

    沒有聽大叔的勸阻……

    咕咚。

    ……喝下去了。

    【早苗】「………」

    【秋生】「早苗……」

    【秋生】「沒關係吧？」

    【早苗】「我的話，喝一杯沒關係的」

    【秋生】「是麽……」

    渚的臉漸漸開始變紅。

    【渚】「像火燒一樣呢……」

    兩手按著臉說。

    【朋也】「沒事吧？」

    【渚】「嗯，沒有感覺到不舒服」

    【渚】「隻是有點精神恍惚」

    【朋也】「不能再喝了」

    【渚】「感覺朋也君離得好遠」

    【渚】「再靠近一點好嗎？」

    【朋也】「已經靠得很近了啊」

    【渚】「明明很遠啊」

    渚直起腰，然後緊緊地靠著我的手臂坐定。

    【渚】「這樣就近了，嘻嘻」

    【朋也】「你醉了……」

    【渚】「才沒有醉」

    【朋也】「醉了的人都這麽說……」

    【渚】「………」

    渚坐在旁邊，盯著我一直看。

    【渚】「………」

    早苗阿姨和大叔則仍然坐在那邊……

    【秋生】「你這家夥，要感謝我啊……」

    【早苗】「好親熱啊」

    【朋也】「親熱嗎……這樣還算不上吧……」

    【渚】「朋也君，為什麽要否定？」

    【朋也】「渚，早苗阿姨在看著呢……」

    【渚】「媽媽看見了又怎樣」

    【渚】「朋也君，很在意媽媽嗎？」

    ……嫉妒？！

    【早苗】「這個我也想知道呢」

    【早苗】「朋也很在意我嗎？」

    連早苗阿姨也醉了？！

    【秋生】「哦～這可真是地獄啊」

    大叔一個人悠閑地看著。

    ……她可是你老婆啊！

    【渚】「朋也君，請回答我」

    【朋也】「………」

    *************************************

    【朋也】「不在意……」

    【早苗】「哎……」

    【早苗】「嗚……朋也，不在意我啊……」

    絕對是醉了。

    【渚】「媽媽已經有爸爸了」

    【秋生】「是啊，早苗，這種沒誌氣的男人忘記就好了」

    【早苗】「不，就算朋也不在意我，我也還是喜歡他的，我不會忘記的」

    【秋生】「我要殺了你……」

    【朋也】「為、為什麽……」

    【早苗】「不過，我所說的喜歡的是指家族」

    【早苗】「朋也，是渚的未婚夫啊」

    是酒醒了嗎。

    【早苗】「渚，乘著酒意『襲擊』一下他怎麽樣？」

    果然還在醉著啊！

    【渚】「我才不會那麽做」

    【渚】「因為朋也君是我非常重要的人……」

    【秋生】「切」

    【渚】「我隻會這樣做」

    渚握著我的手，把頭輕輕靠在我的肩膀上。

    【渚】「這樣做可以嗎？」

    【朋也】「啊，嗯……當然可以」

    【渚】「真是太好了，嘻嘻～」

    身體緊靠著，都感覺有些熱了。

    渚把臉靠在我的肩膀上蹭來蹭去好一會，終於……

    【渚】「呼……」

    就這樣睡著了。

    【朋也】「呼……」

    放心地歎了口氣。

    在雙親麵前做這種調情似的動作，我緊張得都出了一身冷汗──根本就不是什麽好事啊。

    我也覺得累了……

    【早苗】「這就是青春啊」

    ……好難為情。

    【早苗】「但是我真的好開心」

    【早苗】「能看到渚這麽幸福的樣子」

    【早苗】「秋生，渚真的很幸福呢」

    【秋生】「嗯？啊，是啊……」

    【秋生】「這個家夥要是敢讓渚不幸的話，我馬上就把他打飛到摩洛哥去」

    ……為什麽是摩洛哥啊？！

    【早苗】「不用擔心，渚隻要和朋也在一起就會覺得幸福了」

    【早苗】「所以絕對不會不幸的」

    【秋生】「是嗎……」

    【早苗】「朋也怎麽想？」

    【朋也】「哎？」

    【早苗】「朋也你，和渚在一起，覺得幸福嗎？」

    【朋也】「這個……當然啊」

    【朋也】「而且還是我先喜歡上渚，並開始和她交往的……」

    【朋也】「如果……能和渚永遠在一起……我就再無奢望了」

    【早苗】「是嗎……」

    【早苗】「果然，渚是幸福的呢」

    【朋也】「………」

    多麽祥和的日子啊。

    身邊有心愛的人在安睡。

    還有人在給予著我們溫暖與守護。

    真的……要更加努力才行啊……

    *************************************

    假期將要結束時，渚的身體狀況又開始惡化。

    是因為在假期期間太勉強了嗎？

    但是渚卻對我說，這是經常有的事情。

    明明說是常有的事，卻比以前所持續的時間更長。

    我遵守了和大叔之間的約定，請來了早苗阿姨。

    也就是在我出去工作的時間裏，由早苗阿姨來照看渚的約定。

    【朋也】「真的是麻煩您了……」

    【早苗】「沒有，早上要做的麵包都已經做好了，已經不用擔心店裏了」

    【早苗】「秋生在處理店裏的事情呢」

    ……就是因為這樣才讓人擔心啊。

    不過，這就是那個大叔所許下的約定。

    一定會幫早苗阿姨把活幹完的。

    為了渚著想，這裏還是不要太過於深究了。

    【朋也】「……還是不回家去麽？」

    這天晚上，我提出了這個問題。

    【渚】「嗯，就算是生病了，這裏也還是我的家，我想在這裏休息」

    【渚】「雖然我老是在添麻煩……」

    【朋也】「別在意那些……」

    【渚】「等我好起來之後就能幫忙了」

    【朋也】「不用太勉強」

    現在，我盡力去完成各種家務。

    不能再給早苗阿姨添麻煩了。

    工作上的事情還算順利，所以也不覺得會有什麽負擔。

    和之前一樣，渚仍然持續著低燒。

    一直到２月，渚也沒能重回學校上課。

    這一天，回到家的時候，發現早苗阿姨正做著晚飯等著我的歸來。

    【早苗】「歡迎回來」

    【朋也】「啊，這太麻煩您了！」

    【朋也】「讓我來做吧」

    【早苗】「沒關係的」

    【早苗】「馬上就做好了，先吃晚飯可以嗎？」

    【朋也】「啊，沒問題，那就先吃晚飯吧」

    【早苗】「先去洗澡也可以的，要去嗎？」

    【朋也】「不用……我肚子都在咕咕叫了」

    【早苗】「這樣啊，那我做快一些，這段時間你就去看看渚吧」

    【朋也】「嗯」

    進入房間，渚像平時那樣躺在床上。

    我也像往常那樣把手放在她的額頭上，測了下體溫。

    【朋也】「還算正常」

    【朋也】「精神還好麽？」

    【渚】「嗯，很好」

    【朋也】「早苗阿姨做好晚飯了，現在吃得下麽？」

    【渚】「如果是平常那樣，應該能吃得下」

    【朋也】「也就是說，身體狀況跟平常一樣麽……」

    跟平常一樣……這算是好事還是壞事？

    我不知道。

    或者說，這隻是一句安慰的話麽……

    渚從被窩裏輕輕伸出手來，握緊我的手。

    【渚】「結果……最後還是給朋也君和媽媽添麻煩了」

    【渚】「什麽忙都幫不上，非常慚愧……」

    【朋也】「但是，你也一直都在努力著啊」

    【朋也】「既然已經努力過了，現在你就稍微休息一下吧」

    【朋也】「不要總想著自己是別人負擔之類的」

    【渚】「嗯……」

    *************************************

    【早苗】「今天和渚的班主任談過了」

    早苗阿姨一邊喝茶一邊說道。

    【早苗】「就算第三學期一直這樣休息下去，也是可以順利畢業的」

    【朋也】「啊，這是真的嗎？」

    【早苗】「嗯，因為平日的出勤狀況良好，也沒有出過什麽問題」

    【朋也】「太好了，渚！」

    【渚】「嗯，是的……太好了」

    【渚】「非常感謝」

    渚對我和早苗阿姨表示由衷的感謝。

    【朋也】「這並不是我們的功勞，而是你自己這一年來的努力」

    【早苗】「渚，你好好地努力過了呢」

    【渚】「嗯……」

    【渚】「但是，這還遠沒有結束」

    【渚】「我希望可以盡可能地去上剩餘的課程」

    【渚】「如果就這樣放棄的話，會覺得很失落的……」

    【朋也】「嗯……這種心情我明白」

    算起來，渚作為學生的日子，已經不足一個月了。

    再過一個月，就是畢業典禮了。

    【早苗】「說起來，秋生還在一個人餓著肚子等我回去呢，那我就先走了」

    【朋也】「嗯，麻煩您了」

    【早苗】「之後的打掃工作，可以拜托朋也麽？」

    【朋也】「嗯，沒問題」

    把早苗阿姨送到公寓的門口。

    【早苗】「這樣的話，到春季的時候，就能注冊戶籍了」

    【朋也】「嗯……總算能落實了」

    【朋也】「這一定能成為我工作的動力，我會更加努力的」

    【早苗】「朋也你是打心底裏覺得那孩子對自己來說是必需的吧？」

    【朋也】「當然」

    【朋也】「要是沒有她，我無法想象我的人生會是什麽樣子」

    【早苗】「渚這孩子一直都是體弱多病，希望你能永遠照顧著她，拜托你了」

    【朋也】「不，我才應該拜托你們，請不要嫌棄我這個一無是處的人……」

    【朋也】「啊？以前好像已經說過這件事了……」

    【早苗】「確實說過呢」

    早苗阿姨笑著說道。

    【早苗】「那孩子能和朋也相遇真的是太好了」

    【朋也】「我才是，一個如此可愛又體貼的女孩，沒有選擇其他更優秀的人，而是選擇了一無是處的我……」

    【朋也】「能讓她幸福的人，其實還有很多吧？」

    【早苗】「不會再有其他人的」

    雖然依舊在微笑著，但回答卻是堅定果斷的。

    果然……我還是喜歡這個人。

    【早苗】「那麽，我就此告辭了」

    【朋也】「再次感謝您的照顧」

    時間一星期一星期地流逝著，渚的病情卻仍然不見好轉。

    就連畢業典禮那天也還是如此。

    渚默默眺望著窗外的景色，就這樣告別了她的學生年華。

    ……沒有穿上製服，也沒有人送來那些離別的祝福。

    又到了櫻花爛漫的季節……

    渚的燒終於退了下去，生活恢複了平靜。

    渚已經可以從床上起來在家裏做點事情了。

    *************************************

    【渚】「製服」

    渚拿著裝在塑料袋裏的製服，站在我的麵前。

    【渚】「從洗衣店取回來了」

    【渚】「雖然已經沒機會再穿了，但我還是想把它好好地收藏起來」

    【朋也】「嗯……」

    渚把製服平鋪在地板上，小心翼翼地疊了起來。

    已經再也沒有機會穿上它了麽……

    就算隻是一小會兒也好……

    再也無法回到那個時候了麽……

    那時的遺憾，就再也無法填補了麽？

    腦海中突然無緣無故地浮現出春原的麵孔。

    住在校舍裏度過了學生時代的春原，在畢業後就回到了自己的家鄉。

    他家的具體地址也忘記了，但記得似乎是在東北部。

    總之是個很遙遠的地方。

    一直忙得不可開交，從來都沒有聯絡過。

    雖然讀書的時候我就隻了解了那個家夥……

    隻了解了那個身著學生製服，隨時隨地都在犯傻的家夥……

    但如果是那家夥的話，任何事情都會助我一臂之力的。

    晚上，等渚進入浴室之後，我打開了壁櫥。

    在最深處找到了讀書時的花名冊，查到了春原家的電話號碼。

    然後就直接拿起電話撥了過去。

    【聲音】「您好，這裏是春原家」

    他母親的聲音。

    【朋也】「那個，我是岡崎，請問陽平現在在家嗎？」

    【聲音】「您是哪位？」

    大概是以為我是要找他出去辦事的人吧。

    【朋也】「我是他的老同學，告訴他說我是岡崎的話，他就會知道了」

    【聲音】「那個……陽平住在宿舍裏，沒有在家」

    【朋也】「宿舍？」

    瞬間就回想起了一年前春原那個令人懷念的房間。

    【聲音】「是公司的宿舍」

    毋庸置疑，那個地方已經不再是我常常跑去的春原的房間了，現在它應該已經是某個素不相識的男學生的房間了吧。

    【朋也】「……這樣的話，請問能否告訴我他現在的聯係方式呢？」

    【聲音】「好的……這樣就可以了嗎？」

    【朋也】「有勞了」

    …………

    放下話筒，然後撥通了記錄下的電話號碼。

    【聲音】「您好，這裏是早月宿舍」

    中年女性的聲音。

    【朋也】「我叫岡崎，能幫我找一下春原陽平先生嗎？」

    【聲音】「好的，請稍等」

    …………

    【聲音】「您好，您找我嗎？」

    有些裝模作樣的聲音。

    【朋也】「春原嗎？是我啊，岡崎」

    【春原】「啊，岡崎？真的是你嗎？」

    一瞬間，又回複到了那個時候的聲音，猶如穿越了時空一般。

    【朋也】「嗯，還好嗎？」

    【春原】「好是好啦，不過就是煩心事太多，如果告訴你的話，你應該會理解我吧」

    【朋也】「嗯，不過這次就算了，先聽我說吧」

    【春原】「切，都畢業了還是要被你牽著鼻子走麽」

    【朋也】「有什麽不好，我的親友啊」

    【春原】「好了，你說吧」

    【朋也】「我想舉行一個畢業典禮」

    【春原】「啊？」

    【朋也】「你應該知道的吧，渚在這個春天畢業」

    【春原】「啊，小渚啊，你們還在交往嗎，真不賴啊」

    【朋也】「那種事情怎麽都好，笨蛋，繼續聽我說」

    好像是回到了從前的樣子，我們「直言不諱」地笑罵起來。

    【朋也】「在這一年裏，她獨自一人在那所連一個朋友都沒有的學校裏努力著」

    【朋也】「但是，最後卻連畢業典禮都沒能出席」

    【朋也】「那種失落的感覺是不言而喻的」

    【朋也】「所以，我想和大家一起，再給渚舉行一次畢業典禮」

    【朋也】「雖然隻有短短的一個月，但我們卻和她一起度過了一段最親密無間的日子」

    【春原】「………」

    【朋也】「拜托了，春原！」

    【春原】「………」

    【春原】「現在……我正在進修……」

    【春原】「要是跑去做那種事情的話，大概會被炒掉吧……」

    【朋也】「不好意思了」

    【春原】「我是說會被炒掉啊！」

    【朋也】「隻是偷跑一天而已，應該不會被炒吧？」

    【春原】「會的啊！」

    【朋也】「真是個不會變通的家夥」

    【春原】「不會變通的不是我，是公司啊！」

    【朋也】「無論怎樣都沒辦法嗎？」

    【春原】「說起來，要是在休息日的話大概可以吧……」

    【春原】「但就算那樣不也要在一天之內跑個來回麽？很辛苦啊」

    【朋也】「奮鬥吧！就當是為了我！」

    【春原】「是為了小渚才對吧！」

    【朋也】「那就當是為了我們兩人吧」

    【春原】「那我試著去請一天假，不過我可不確定能請到哪天」

    【朋也】「嗯，好的，這個就由我來配合你吧」

    【春原】「那麽，回頭我再打給你」

    【朋也】「不……你還是不要打來了」

    【春原】「為什麽？」

    【朋也】「因為被渚接到的可能性很高」

    【春原】「………」

    【朋也】「渚接到電話的話，我們的計劃不就露餡了嗎？」

    【春原】「………」

    【朋也】「喂喂」

    【春原】「你這家夥……」

    【春原】「難道……在和渚在同居嗎……」

    【朋也】「啊，沒有告訴過你嗎？」

    【春原】「我可是一年都沒有聽到過你這家夥的聲音了啊！」

    【朋也】「啊，抱歉，不過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春原】「你這家夥，自己一個人跑去享福了啊！」

    【朋也】「抱歉了」

    【春原】「我現在覺得剛才那種就算被炒也要趕來的熱情就快消失了」

    【朋也】「消失了也要來啊」

    【春原】「我原來是這麽高尚的人啊！」

    【朋也】「所以我才會拜托你啊」

    【春原】「………」

    【春原】「切……知道了」

    【春原】「這個時間段打來電話都能找到我的，再聯係吧」

    【朋也】「好的，就這樣吧」

    【春原】「再見了」

    【朋也】「哦！」

    放下了話筒。

    似乎找回了那時候一起犯傻的感覺。

    無論怎麽樣，畢業典禮我們一定能做好！

    是的。

    我們曾經憑著隨意組建的隊伍戰勝了籃球部，曾經以在校慶表演為目標重建了已被廢部的話劇部。

    如果那個時候的我們，再一次團結起來的話，一定能馬到功成的！

    然後……

    【朋也】「渚，下個周末我們去約會吧」

    一天晚上，我這樣邀請道。

    【渚】「好的，去吧」

    【渚】「要去哪裏呢？」

    【朋也】「暫時先不告訴你」

    【渚】「為什麽？我想知道」

    【朋也】「因為這是秘密」

    【渚】「真讓人在意」

    【朋也】「其實並不是想捉弄你」

    隻是單純地想給你一個驚喜而已。

    想在身旁靜靜看著那時候你驚喜的表情。

    【朋也】「一定會成為一個美好的回憶，所以，你就拭目以待吧」

    【渚】「既然是這樣的話，我知道了，我會默默地等著那天到來的」

    明天就是約定的日子了。

    【朋也】「那個……渚……」

    【渚】「嗯？」

    【朋也】「關於明天的約會……」

    【渚】「嗯？」

    【朋也】「穿著製服去吧」

    【渚】「啊？」

    【朋也】「不可以麽？」

    【渚】「製服……是說校服麽？」

    【朋也】「對，就是你平時上學穿的那件」

    【渚】「那樣太難為情了……」

    【朋也】「前陣子不是還在穿嗎？」

    【渚】「雖說如此……」

    【渚】「但是現在我已經畢業了」

    【渚】「這樣做的話不就是在騙人麽？」

    【朋也】「不要緊的，現在還是春假期間」

    【朋也】「直到４月的開學典禮舉行之後，才算是新學期開始」

    【朋也】「因此，現在誰都不是學生」

    【朋也】「誰也不會去在意的」

    【朋也】「我們兩人就再當一天的學生吧」

    【朋也】「好麽？」

    【渚】「但是，如果被附近的人看到的話，會覺得很不好意思的」

    【渚】「大家也都祝賀過我畢業了」

    【渚】「如果我還穿著製服走出去的話，會被當成怪人的」

    【朋也】「早上沒什麽人的」

    【渚】「回來的時候人就多了啊」

    【朋也】「那，我們帶些更換的衣服去，在那裏換了以後再回來怎麽樣？」

    【渚】「不會被發現麽……」

    【朋也】「嗯，應該不會」

    【渚】「總覺得好緊張」

    【朋也】「這也不挺好玩的嗎？」

    【渚】「或許是有那麽一點……」

    【朋也】「那麽，我們就一起穿著製服去吧？」

    【渚】「嗯……」

    考慮了一會兒之後……

    【渚】「朋也君喜歡這樣的話，就這麽辦吧」

    最後作出了這樣的回答。

    【朋也】「那麽，就這樣決定了」

    【朋也】「早上起來的時候不會又改變主意了吧？」

    【渚】「嗯，不會改變了」

    【渚】「但是……果然還是覺得好緊張……」

    今天是萬裏無雲的好天氣。

    而且還是大家的休息日都正好集中在同一天的日子。

    宛如奇跡般的一天。

    【渚】「早上好」

    從背後傳來聲音。

    【朋也】「早」

    【朋也】「本來還打算再讓你多睡一會的」

    【渚】「不用了，不知道為什麽興奮得睡不著了」

    【渚】「果然，一想到要穿著製服出去就好緊張」

    【朋也】「你還好，畢業才一個月」

    【朋也】「我可是畢業一年多了，看起來就跟傻瓜似的」

    【渚】「朋也君還這麽年輕，穿上去很合適的」

    【朋也】「還好吧，你的年齡不也還在還不錯的階段麽？」

    【渚】「朋也君討厭我了嗎？」

    【朋也】「非常喜歡」

    【渚】「謝、謝謝……」

    【渚】「………」

    【渚】「啊，差點被蒙混過去了！」

    【朋也】「什麽？」

    【渚】「雖然我年齡要大一些，但也請不要說『還不錯』這樣的話」

    【朋也】「不過，我還隻是十幾歲而已，你呢？」

    【渚】「哎……？」

    【渚】「二十歲了……」

    【朋也】「就是這樣」

    【渚】「朋也君，是不想讓我穿上製服了麽？」

    【朋也】「騙你的，騙你的，你還很年輕呢」

    【渚】「算了，反正我已經是個阿姨了」

    【渚】「今天就當自己是個有奇怪趣味的女生，跟朋也君胡鬧一回吧」

    【渚】「這樣我們就在同一條船上了」

    真是精彩的反擊啊。

    隨便吃過早餐，我們就開始自行準備了。

    換上製服的渚，看上去跟平日裏一樣，並沒有感覺到不協調。

    但是，我就不同了，渚一看到我穿製服的樣子就立刻笑了出來。

    【朋也】「怎麽？！就那麽奇怪麽？」

    【朋也】「可惡，我什麽時候變得那麽老了……」

    【渚】「沒那回事的」

    【朋也】「你這不是已經笑得合不攏嘴了嗎？」

    【渚】「因為覺得就像是看到了兩年前的朋也君」

    【渚】「所以才笑出來的」

    渚的眼角浮現出淚光。

    【渚】「和初次相遇時的那個朋也君一模一樣呢」

    【朋也】「什麽啊……原來是這樣……」

    【朋也】「也就是說，很自然咯？」

    【渚】「都自然過頭了」

    【朋也】「總之，現在可不準說『不想這樣出門』這樣的話」

    【渚】「真是兩個怪人呢」

    【朋也】「趁現在人少快走吧」

    【渚】「嗯，完全讚成！」

    【朋也】「那麽，出發」

    【渚】「嗯～」

    走出家門之後，渚顯得非常平靜，而我卻緊張起來。

    一邊走著一邊悄悄地環顧四周。

    【朋也】「要是這時候出現個生活輔導員什麽的，恐怕就笑不出來了……」

    【渚】「因為是在春假期間，所以是不會有的」

    【朋也】「也是呢……我們可是在春假中過著健康生活的少男少女呢」

    【渚】「是那樣就好了」

    【渚】「這條路是……」

    【渚】「通往學校的路」

    【朋也】「嗯」

    【渚】「要去學校那邊麽？」

    【朋也】「嗯」

    點了點頭。

    【朋也】「是個出人意料的約會地點哦」

    【渚】「真的嗎？真不敢相信」

    【渚】「要是被老師發現的話，會被責備的」

    【朋也】「不用擔心」

    【渚】「真漂亮啊，全都盛開了」

    【朋也】「嗯，非常漂亮」

    我們走在櫻花飛舞的坡道上。

    【渚】「是為了讓我看這個才選擇到這裏來的嗎？非常感謝」

    【朋也】「不對，這隻是開幕而已」

    【朋也】「你看」

    抬起頭，耀眼的日光照射在我們身上。

    用手遮住陽光。

    之後看到了……

    等待著我們的人們。

    【春原】「喲，好久不見」

    【朋也】「你是誰啊？」

    【春原】「你這家夥，久別的重逢就是這個表請嗎？」

    【朋也】「難道，是春原嗎？」

    【春原】「廢話！」

    【朋也】「哇──哈哈哈哈哈！」

    我大笑著。

    【朋也】「怎麽，發色變了啊？」

    【春原】「這隻是普通的顏色吧？」

    【朋也】「和你一點都不配啊，好吧，之後我就幫你染回金發吧」

    【春原】「會被公司炒掉的啊！」

    春原的身後，還有很多熟悉的麵孔等在那裏。

    仁科、杉阪，還有其他人，都穿著製服，在那裏靜候著我們的到來。

    【智代】「好久不見了」

    【杏】「還好嗎？」

    【椋】「真是好久沒見了」

    【芽衣】「呀呼，渚姐姐」

    【渚】「大家……」

    渚向前邁了一步。

    【渚】「今天是怎麽了？」

    渚還沒有反應過來。

    【朋也】「是畢業典禮哦，由古河渚的好朋友們一起舉行的畢業典禮」

    【渚】「哎？」

    【聲音】「那麽，這就開始吧」

    站在最裏麵的人──

    幸村老師，平靜地說道。

    【幸村】「下麵，古河渚和她的好友們一起，開始進行畢業典禮」

    輕柔的春風中，渾厚的聲音宣布了典禮的開始。

    我們全部麵向宿舍，站成一排。

    【幸村】「齊唱校歌」

    大家一起唱起了校歌。

    每個人，都在用比自己參加畢業典禮時還要響亮的聲音歌唱著。

    歌聲悠揚地飄向遠方。

    接下來，是隻屬於渚一個人的畢業證書頒發儀式。

    【幸村】「……古河渚」

    叫出了渚的名字。

    【渚】「是！」

    回應之後，向幸村老師走了過去。

    畢業證書遞了過來。

    接過證書後，渚轉身麵向我們，燦爛地笑著。

    大家鼓起掌來。

    然後，渚把手放在胸前。

    慢慢地張開嘴。

    開始了她的致辭。

    這是沒有送別祝福在先的答謝詞。

    【渚】「我在這個學校的生活……」

    【渚】「有過許多的艱辛」

    【渚】「我常因為一些小事而猶豫不決，也不擅長和別人交朋友……」

    【渚】「即便如此，在２年級的最後，我還是遇到了願意和我交朋友的人……」

    【渚】「３年級的時候一定能交到更多的朋友，我這樣想著」

    【渚】「但是之後的一年裏，我卻一直都在缺席……」

    【渚】「等到再次回到學校的時候，開學典禮已經過去兩個星期了」

    【渚】「我以為，在新的班級裏我一定又是孤單一人」

    【渚】「我隻盼望著時間的流逝能改變這一切……」

    【渚】「懷著這樣的心情，我再也沒有勇氣去做什麽……」

    【渚】「所以，就在這條坡道之下止步不前……」

    【渚】「直到有一天……」

    【渚】「有一個人在背後推了我一把，那就是朋也君」

    【渚】「從那天開始，他就一直在背後支持著這個每天在坡道之下煩惱彷徨的我」

    【渚】「改變自己，去尋找新的生活，新的樂趣」

    【渚】「他這樣鼓勵著我」

    【渚】「後來的一個月裏，我被春原同學、仁科同學、杉阪同學、幸村老師……」

    【渚】「以及其他許許多多的不認識的大家所支持著，重建了話劇部」

    【渚】「一個人的話是絕對做不到的」

    【渚】「我們還和籃球部的大家進行過一場比賽」

    【渚】「我想，那次比賽的勝利，一定是來源於大家共同的努力」

    【渚】「即使是在很短的時間裏，隻要集合大家的力量，也能做出偉大的事情，我終於明白了這個道理」

    【渚】「於是我以校慶的宣傳會為目標開始努力」

    【渚】「雖然最後在舞台上還是哭了出來……」

    【渚】「但我還是堅持著把話劇演到最後」

    【渚】「這是我第一次向著一個明確的目標前進，並最終到達頂端」

    【渚】「即使是這樣的我……」

    【渚】「也有很多的人在支持著」

    【渚】「可是在那之後，我的身體卻又虛弱起來……」

    【渚】「隻能一直在家休養」

    【渚】「第二個學期，第三個學期……家人們，還有朋也君，就這樣一直支持著我」

    【渚】「春天到來」

    【渚】「大家都已經從學校畢業，幸村老師也退休了」

    【渚】「這次真的是隻剩下我一個人了」

    【渚】「盡管如此，我也想再努力地度過這一年」

    【渚】「我想要變得堅強」

    【渚】「盡管我體弱多病，我也想要堅強地生活下去」

    【渚】「而帶給我這份勇氣的，就是站在這裏的大家」

    【渚】「獨自一人熬過的這一年真的很辛苦」

    【渚】「和比我小兩歲的同學們比起來，我就像是生活在不同世界的人」

    【渚】「分班的時候也總是隻剩下我一個人」

    【渚】「在球賽裏，我這個運動白癡又給同學們添了不少的麻煩」

    【渚】「校慶的時候我也隻能默默地站在旁邊看著」

    【渚】「這一年裏，我真的感到非常孤獨……」

    【渚】「但是……」

    【渚】「但是，我果然還是……」

    【渚】「但是我果然還是……」

    【渚】「深深地喜歡著這段一去不複返的校園生活」

    【渚】「以及這所我曾經討厭過的學校……」

    【渚】「還有這長達五年的在校時間……」

    【渚】「獨自留在學校裏真的好寂寞」

    【渚】「但是現在的我，卻深愛著這裏」

    【渚】「因為這裏是……」

    【渚】「我自始自終都在努力著的地方」

    【渚】「………」

    【幸村】「嗯……」

    【幸村】「恭喜你畢業」

    幸村老師平靜的祝福。

    渚那長長的，長長的校園生活……

    將終止符深深地銘刻在了此時。

    猶如決堤的洪水一般，渚的眼淚湧了出來。

    【渚】「謝謝……大家……」

    低頭道過謝之後，渚終於哭了出來。

    一年不見蹤跡的淚水。

    這並不是因為傷心，而是因為過於喜悅。

    終於可以放縱自己盡情地大哭一場了。

    轉過身，在大門旁看到了大叔和早苗阿姨的身影。

    站在旁邊的，還有美佐枝小姐和伊吹老師。

    渚在剛才的時候，大概就已經注意到他們了吧。

    【幸村】「畢業典禮結束」

    站在校門旁邊的四個人鼓起掌來，迎接著這一刻的到來。

    【秋生】「祝賀你」

    【早苗】「祝賀你畢業」

    【伊吹】「小渚，祝賀你」

    【美佐枝】「祝賀你們二人」

    *************************************

    身著校服的我們也走出了校門。

    一年前我畢業的地方。

    渚回過頭，最後望了一眼那再也不會通過的校門。

    【渚】「非常感謝」

    當作最終的道別。

    今後的我們會踏上一條怎樣的道路？

    隻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

    那就是，我們將永遠走在同一條道路上。

    渚握住我的手。

    【渚】「就這樣牽著手回去，好嗎？」

    這曾經是我們夢寐以求的事情。

    穿著製服，牽著手走在路上。

    就像很多漫畫或者小說中描寫的那樣。

    【朋也】「嗯」

    *************************************

    【朋也】「我和渚在一起了……」

    現在的我究竟是怎樣的一種心情？

    連我自己也不清楚。

    心如止水。

    就好像平淡地讀出紙上的文字一樣。

    【老爸】「哦……」

    父親感慨地歎了口氣。

    【老爸】「是嗎……那還真不錯啊」

    【老爸】「……祝賀你」

    【渚】「謝謝您」

    渚一個人低下頭。

    【老爸】「那個……你是叫渚吧？」

    【渚】「嗯，我是渚」

    【老爸】「朋也君就拜托給你了」

    【渚】「我才是」

    【渚】「雖然有很多照顧不周的地方……但我會盡力的」

    【老爸】「祝你們幸福」

    【渚】「嗯」

    【渚】「那個……」

    【渚】「爸爸您也要……多多努力」

    【老爸】「我沒什麽的」

    【渚】「如果您有什麽需要的話，請說一聲」

    【老爸】「沒關係，謝謝了」

    【老爸】「………」

    對話好像結束了。

    【朋也】「時間到了，我們走吧」

    【渚】「嗯……」

    【渚】「那麽，爸爸，我們還會再來的」

    【老爸】「嗯……」

    喉嚨裏像有什麽東西卡著一般。

    梗塞的聲音，讓人感到難受。

    渚與父親稍稍對視了一會兒。

    【渚】「那麽我們告辭了……」

    有些不忍心地轉過身子。

    *************************************

    【渚】「以後也多來看看吧」

    渚對我說道。

    【朋也】「………」

    【渚】「朋也君？」

    【朋也】「嗯，是啊……」

    從今天開始，在道義上講他也是渚的爸爸了。

    他們之間有了更近一層的關係。

    【渚】「朋也君，怎麽了？」

    渚轉過身，一臉疑惑地望著低著頭的我。

    【朋也】「不，沒什麽」

    【朋也】「我們走吧」

    我握住渚的手。

    指間傳來了冰涼的金屬觸感。

    結婚戒指閃閃發光。

    回家的路上，和渚一起來到辦事處，辦理結婚手續。

    ……岡崎渚。

    從今天起，這便是渚的名字了。

    *************************************

    【渚】「稍微不小心，就差點又寫成古河了」

    【朋也】「是麽」

    【渚】「岡崎渚……岡崎渚……岡崎渚……」

    渚小聲地重複著。

    【渚】「岡崎這個姓，還真有男孩子氣呢」

    【朋也】「可能是因為那是我的姓吧」

    【渚】「是麽？古河就很像女性哦」

    【朋也】「因為那是你的姓啊」

    【渚】「原來是這樣……」

    【渚】「但是岡崎渚這個名字聽起來果然更堅強呢」

    【渚】「好像……永遠都被守護著一樣的感覺」

    【朋也】「………」

    突然感覺好像明白了些什麽。

    其實本來就是如此，無須多想。

    但是，渚的話卻讓它有了一種更加真實的感覺。

    【朋也】「你啊，這麽難為情的話也說得出口」

    【渚】「朋也君以前也說過」

    【渚】「能把自己都羞得無地自容的那種話」

    【朋也】「有這樣的事？」

    【渚】「是的，說過」

    【渚】「所以我也說了」

    【渚】「我現在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子」

    【朋也】「哇啊……」

    【朋也】「真是，夠肉麻的……」

    【渚】「朋也君」

    【朋也】「嗯？」

    【渚】「我們兩個一起追求這份幸福吧」

    【朋也】「嗯，好的」

    【朋也】「交給我好了！」

    【渚】「嗯！」

    *************************************

    【渚】「已經提交了」

    到古河家報道。

    【朋也】「從今以後我就要叫你嶽父了」

    話剛出口，大叔就兩手抱住自己的身體。

    【秋生】「我剛才可直哆嗦啊，馬上打住，太不吉利了！」

    說得就像我快沒救了一樣。

    【朋也】「本來就是嶽父吧？」

    【秋生】「要這麽說的話，我就要叫你女婿了哦，女婿……」

    全身發抖。

    【朋也】「哇！別說了嶽父！」

    【秋生】「哇啊啊啊啊！別說了女婿！」

    【朋也】「哇啊啊啊啊啊！別說了嶽父！」

    【秋生】「哇啊啊啊啊啊啊！」

    【朋也】「ＮＯｏｏｏｏｏ────！！！」

    等回過神來才發現我們兩個已經在地板上打起滾了。

    【朋也】（真是白癡二人組啊……）

    【早苗】「我也可以加入嗎？」

    【朋也】「早苗阿姨聽起來不會覺得不舒服吧？」

    【早苗】「叫著試試吧」

    【朋也】「嶽母」

    【早苗】「嗯」

    和平常一樣。

    當晚，古河家為我們舉辦了熱鬧的祝福家宴。

    桌上擺著外賣壽司，大叔則在一旁不停地喝酒。

    【秋生】「那麽，什麽時候舉辦婚禮？」

    【朋也】「等錢攢足了」

    【秋生】「切，為什麽要和這個窮小子結婚啊！」

    【渚】「因為我喜歡他」

    【秋生】「別說得這麽直白，你老爸會傷心的」

    【早苗】「秋生可不能這麽說人家哦」

    【秋生】「啊？為什麽不能說……」

    【早苗】「秋生以前不也是一分錢都沒有麽」

    【秋生】「呃……」

    【早苗】「借錢買了房子，然後又為了還債而每天出去拚命工作」

    【早苗】「結婚典禮也是兩年之後才補辦的」

    【秋生】「有這麽慘嗎……」

    【早苗】「但我還是覺得非常幸福」

    【早苗】「因為可以永遠和秋生在一起」

    【秋生】「早、早苗……」

    【秋生】「你們兩個，在這裏太礙事了！」

    【朋也】「這還算是在祝福我們倆嗎……」

    【早苗】「也就是說，我想說的是，和喜歡的人在一起是最幸福的」

    【渚】「嗯，所以就是朋也君了」

    【秋生】「可惡……真讓人感到不爽啊……」

    【秋生】「為什麽我家女兒會喜歡這樣的家夥啊？」

    你真的是想祝福我們嗎……

    【早苗】「秋生，今天可是大喜的日子哦」

    【秋生】「啊？啊，是啊……對對……」

    【秋生】「來！幹杯───！」

    【秋生】「好！來玩國王遊戲吧！」

    打死也不。

    當我們回公寓時已然是深夜了。

    【朋也】「我回來了」

    【渚】「我回來了」

    【朋也】「………」

    雖然屋子沒有任何變化，但今天的感覺卻有些不同。

    渚大概也有同樣的感覺吧，久久沒有進屋。

    【朋也】「怎麽了？」

    【渚】「從今天開始，就是新的起點了」

    【朋也】「是啊」

    【渚】「我還什麽都不懂，請多多關照」

    【朋也】「我也一樣」

    在門口相互行禮，感覺就像兩個怪人。

    【朋也】「那麽，我們進去吧」

    【渚】「嗯」

    屬於我們二人的地方。

    我們的家。

    渚洗過澡後，把被褥鋪在地板上，準備睡覺了。

    偷偷看了她一眼，然後開始胡思亂想。

    例如「等會兒要做什麽」之類亂七八糟的東西。

    【朋也】（說起來……）

    【朋也】（今天是新婚之夜啊……）

    非常自然地想到了那些事情。

    而且，眼前還有渚晃來晃去的屁股。

    【朋也】（一會兒將要做的事……）

    突然下半身痛了起來。

    【朋也】「哇啊──！」

    一頭栽倒在地上。

    【朋也】（難得大喜的日子，怎麽就隻想到Ｈ的事情啊啊啊，真是的！）

    【朋也】（不過，這應該是正常情況吧……）

    【渚】「朋也君，怎麽了？」

    渚移動雙膝靠了過來。

    【朋也】「沒、沒什麽……我是想明天又要工作了啊！」

    【渚】「因此而討厭到慘叫嗎？」

    【朋也】「不，也不是那麽嚴重……有些誇張了……」

    【渚】「請加油吧，朋也君可是我們家的支柱呢」

    【朋也】「啊，嗯……」

    【朋也】（不過，我們自從交往以來也經過很長時間了……）

    【朋也】（話說回來，現在我們是夫婦啊。）

    【朋也】（時間不是問題……）

    【朋也】（又不是過家家……）

    【朋也】（從此以後，想做那種事的時候盡管去做就好了……）

    【朋也】（可是這家夥實在是太單純了……如果讓她失望該怎麽辦……）

    【朋也】（不對，以前不也說過並不討厭那種事情嗎……）

    【朋也】（但是，這種事情，她真的明白嗎……？）

    【朋也】（如果她什麽都不明白，那到時我該怎麽辦啊……）

    【朋也】（難道要我晾著那玩意兒，然後在一旁鬱悶麽……）

    【朋也】（那也太不爽了吧……）

    【渚】「我也會盡早找到工作，一起努力的」

    【朋也】「………」

    【朋也】「啊……？」

    渚的一句話，打斷了之前的胡思亂想。

    【渚】「剛才在說找工作的事，我總不能一個人遊手好閑下去」

    【朋也】「不，你留在家裏也沒問題的」

    【渚】「但那樣的話……就變成朋也君一個人努力了……」

    【渚】「我也要一起努力」

    【渚】「當然，家裏的事我也不會落下的」

    【渚】「晚上回到家，我就會做好晚飯等著你回來」

    【渚】「還有洗衣服，打掃房間」

    【朋也】「不，那些我當然也要幫忙的……」

    【朋也】「啊……」

    【朋也】（這家夥比較固執……）

    【朋也】（說些什麽好呢……）

    【朋也】「不過啊……你還是要先休息一陣子，身體還沒完全康複吧？」

    【渚】「不，已經恢複了」

    【朋也】「現在看起來沒事……但是沒準以後哪天又會出問題……」

    剛出口後，就立刻後悔了。

    【渚】「那個，我……」

    【渚】「正因為我身體不是很好，所以才不想一直這麽軟弱下去」

    【渚】「我不想因為顧慮到以後哪天身體會垮掉，就什麽也不去做」

    【朋也】「啊，抱歉……你說得沒錯……」

    剛才的話，等於把渚當成了弱者……我是為這個而道歉。

    【渚】「不，是我不好，不應該說那些的……」

    【朋也】「不要這麽說……」

    【渚】「朋也君」

    【渚】「我也去找工作，可以嗎？」

    【朋也】「好的」

    【朋也】「不過，要先和我商量一下再做決定」

    【渚】「嗯，一定會的」

    【朋也】「呼……」

    躺在渚鋪好的被褥上。

    【渚】「朋也君」

    【朋也】「嗯？」

    【渚】「我又任性了，對不起」

    【朋也】「不，沒那回事」

    【朋也】「你啊，已經比誰都乖了哦」

    【渚】「是這樣嗎……」

    【朋也】「是啊，你從來都沒有去考慮過享福的事情」

    【渚】「其實……是因為沒什麽想要的」

    【朋也】「所以才說你很乖啊」

    【渚】「原來是這樣啊……」

    【朋也】「那我們這樣做好了」

    【朋也】「如果你工作以後，我們能有富餘的話」

    【朋也】「你也要買些漂亮衣服什麽的來打扮一下自己」

    【渚】「現在我還不想要那些」

    【渚】「我認為，自己想要的東西比那些更重要」

    【朋也】「這我當然知道，隻是，我覺得那些也很重要」

    【朋也】「如果你能打扮得更可愛一點的話，我會很開心的」

    【渚】「哎……？」

    【渚】「我現在穿的就那麽難看嗎……」

    【朋也】「不，不是那個意思……」

    【朋也】「怎麽說呢，新鮮感？」

    【渚】「說的也是……確實少了些新鮮感」

    【朋也】「怎樣，可以吧？就是這種期待的感覺」

    【渚】「朋也君想要那樣的話……我也有點想要買了」

    【朋也】「哦，是嗎，那就這麽決定了，可以吧？」

    【渚】「嗯」

    【朋也】「就這麽辦了……你是女孩子，有一點任性也是應該的」

    【朋也】「可是你卻一點都沒有」

    【渚】「嗯」

    【渚】「那麽……」

    【渚】「我可以再提出一個任性的要求嗎？」

    【朋也】「嗯，說吧」

    【渚】「今天……」

    【渚】「我們兩人蓋一床被子睡好嗎？」

    咣──！我看著天花板，僵住了。

    結果我們兩人各蓋被子的一邊，就這麽躺下了。

    隻是碰著對方的胳膊而已。

    【渚】「真像是夫婦呢」

    【朋也】「這個，要說是夫婦麽……」

    【渚】「嗯，就是這樣……嘻嘻」

    好像很高興的樣子。

    渚大概隻是理解到這個地步而已。

    更深一層的意思就不清楚了。

    所以我毫不緊張地，一下子握住渚的手。

    渚也將我的手握緊。

    【渚】「從那天起，已經過了一年了呢」

    【朋也】「是啊……」

    【渚】「一年前，朋也君就說過」

    【渚】「隻要通過這一年的努力，就不會再畏懼什麽了」

    【朋也】「嗯」

    【渚】「我，覺得自己變堅強了」

    【朋也】「嗯，我也這麽覺得」

    【渚】「但還是差得很遠」

    【渚】「以後還要繼續努力」

    【朋也】「嗯……是啊」

    【朋也】「在這之前，經曆了各種各樣的事情，困難、辛苦、悲傷……」

    【渚】「但隻要和朋也君在一起，就能勇敢地去麵對」

    【朋也】「嗯，我們兩人一起努力吧」

    【渚】「嗯」

    確實，渚變得更加堅強了。

    兩年前，相遇的時候……

    回想起來，渚臉上都是不安和憂鬱的表情。

    【渚】「你在笑什麽呢？」

    渚轉過頭來。

    【朋也】「沒有……」

    當時的我大概也是一樣吧。

    那一天，我看起來一定也很滑稽吧。

    自己也不清楚。

    【渚】「那麽，晚安」

    渚躺好後閉上眼睛。

    【朋也】「嗯，晚安了」

    我也閉上眼睛。

    *************************************

    【渚】「我有件事情要說」

    第二天晚飯的時候，渚這樣說道。

    【朋也】「哦，什麽事，說吧」

    【渚】「今天白天的時候，給仁科打了個電話」

    【朋也】「仁科嗎，怎麽了？」

    【渚】「畢業典禮那天，她告訴了我電話號碼」

    【渚】「朋也君也在旁邊呢」

    【朋也】「是麽？沒什麽印象了」

    【渚】「她說，沒事的時候也可以隨便聊聊的」

    【渚】「所以就打電話給她了」

    【朋也】「哦」

    【渚】「和她說了好久，對不起」

    【朋也】「不，沒什麽」

    【渚】「仁科，她正在為報考音樂學校而做準備」

    【朋也】「原來是打算當自由工作者啊……」

    【渚】「所以要先攢一些積蓄，她說她準備去打工呢」

    【渚】「在一家將於下個月開張的快餐店」

    【朋也】「嗯」

    【渚】「她也邀請了我，讓我一起去」

    【渚】「我正好要找工作，覺得這個機會不錯」

    【渚】「所以我想去試一試」

    【朋也】「先等等，別著急」

    【渚】「嗯」

    【朋也】「也就是說，去當服務生？」

    【渚】「嗯，是的」

    【朋也】（要做服務生的話，是要站著工作的……）

    【朋也】（很辛苦啊……）

    【朋也】「你這是第一次出去工作吧？」

    【渚】「嗯」

    【朋也】「這可比你想象的要辛苦得多」

    【渚】「嗯，我已經做好思想準備了」

    【朋也】「可能會被前輩們欺負」

    【渚】「那裏的人全都是新招的，不會有前輩的」

    【朋也】「那麽，還有上司呢，可能會被上司騷擾哦」

    【渚】「怎麽會，有那麽多客人看著呢」

    【渚】「而且仁科也在」

    【渚】「當然，雖然沒有特意拜托她，但如果有事的話她肯定會來幫我的」

    的確，比起把渚送到一個熟人都沒有的地方，這裏會安心許多。

    【渚】「謝謝你這麽關心我，不過我覺得這點事情我還是能應付的」

    【朋也】「這樣啊……說得也是」

    過多擔心的話，肯定又會讓渚不安，認為我在說她身體不好之類的了。

    【朋也】「明白了，我同意」

    【渚】「非常感謝」

    【朋也】「不過，還得跟大叔和早苗阿姨商量商量才行」

    【朋也】「果然這點才是關鍵」

    【渚】「嗯，沒問題的」

    洗完澡，頭上還搭著浴巾，就這樣撥通了電話。

    渚也在電話旁，看著我。

    嘟嘟嘟嘟……哢。

    【聲音】「你好，這是古河家」

    大叔接的電話。

    【朋也】「是我，朋也」

    【秋生】「哦，女婿啊，怎麽啦？」

    【朋也】「哇啊！」

    咣哧！

    不假思索地掛斷了。

    【渚】「朋也君，怎麽了？」

    【朋也】「啊，沒什麽……電話好像有些問題」

    【渚】「是麽」

    重新撥回去。

    嘟嘟嘟嘟……哢。

    【秋生】「喂，古河家」

    【朋也】「我是岡崎，嶽父」

    【秋生】「哇啊啊──！」

    咣哧！

    ……對方掛斷了。

    【渚】「岡崎君，怎麽了？」

    【朋也】「啊，沒什麽……再打一次試試」

    嘟嘟嘟嘟……哢。

    【秋生】「喂，我是你嶽父」

    咣哧！

    這次，兩邊同時掛斷了。

    【渚】「………」

    渚不可思議地看著我。

    接著撥。

    嘟嘟嘟嘟……哢。

    【秋生】「這是古河家……」

    【朋也】「你明明是自己說出來的，怎麽自己掛斷了？」

    【秋生】「啊，剛才玩得過火了，玩笑開大了點」

    那像是在開玩笑麽……

    估計是剛說完又情不自禁地想掛斷，所以又沉默了下來。

    【秋生】「那，有什麽事，孩子已經生下來了？」

    【朋也】「總得有個過渡吧！」

    【秋生】「切，那怎麽了？」

    【朋也】「渚打算去工作，可以嗎？」

    【秋生】「工作？！」

    【朋也】「嗯，工作，而且是做服務生」

    【秋生】「服務生？！」

    【朋也】「而且今天晚上吃的是鯖魚」

    【秋生】「鯖──魚！？」

    【朋也】「換福王上場擊球」

    【秋生】「福王──！？」

    不管說什麽都很驚訝。

    【朋也】「就是這麽回事，請向早苗阿姨轉告，再見」

    【秋生】「喂，等一下！剛才看電視劇正看到精彩的地方，什麽都沒聽到！」

    難怪聽什麽都是條件反射式的回答。

    【秋生】「那我讓早苗接電話，你跟她細說吧」

    【秋生】「喂，早苗，好像有什麽和福王有關的事要和你說」

    稍微等了一會兒。

    【早苗】「喂，我是早苗」

    【朋也】「你好，我是岡崎」

    【早苗】「岡崎現在也是渚的姓哦，朋也」

    【朋也】「啊、嗯，沒錯，我是朋也」

    【早苗】「好了，有什麽事呢，朋也？」

    【朋也】「渚打算工作，我也想讓她去」

    【朋也】「覺得這樣也不錯」

    【早苗】「是什麽工作呢？」

    【朋也】「是在一家新開張的快餐店裏當服務生」

    【朋也】「而且有她認識的人在一起工作」

    【早苗】「是這樣啊，那麽我就放心了」

    【朋也】「是麽，我也覺得挺不錯的」

    【早苗】「嗯，我也覺得很好」

    【朋也】「那麽，就算是同意了？」

    【早苗】「嗯」

    轉過身去，對渚做了一個ＯＫ的手勢。

    【渚】「啊……」

    渚興奮得臉都紅了。

    【朋也】「那麽我就先掛了」

    【早苗】「嗯，晚安」

    【朋也】「晚安」

    哢。

    【朋也】「沒問題了」

    【渚】「太好了」

    【朋也】「那麽，請加油吧」

    【渚】「嗯，一定會加油的」

    【渚】「明天要早些給仁科回個電話」

    今天，也和往常一樣分別鋪好了兩個人的被子。

    突然覺得有些……不，是覺得好寂寞。

    難道新婚夫婦就隻能是這樣麽？

    想是這麽想，話卻還是說不出口……

    【渚】「朋也君，怎麽了？」

    【朋也】「啊……沒、沒什麽……」

    突然被問一句，讓我有些不知所措。

    【朋也】「那個……雖然早了點，還是睡覺吧」

    【渚】「嗯」

    【朋也】「………」

    呆呆地看著天花板。

    黑暗中，腦海裏描繪著那個剛建好快餐店的地方。

    那一帶我倒是很熟悉。

    當我還是學生的時候，那就是上學的必經之路。

    在那種冷清的地方建快餐店。

    不對，如果是下個月開張的話，應該早就已經建好了。

    很長時間沒去那了，什麽也不知道。

    所以，那裏建好一間快餐店後會是怎樣，完全想象不出來。

    小鎮的樣子每天都在改變著。

    人們驅使它改變。

    為了自己的需求。

    當然，那裏麵也有我。

    我不知道這到底是好是壞。

    也不是說為了保護動物和植物。

    但小鎮一天天在遠離記憶中的樣子。

    為什麽就不能放過它呢？

    【渚】「朋也君，還沒睡嗎？」

    渚的聲音把我拉回現實。

    【朋也】「啊？嗯……」

    【朋也】「怎麽了？」

    【渚】「我可以到你那邊去嗎？」

    【朋也】「啊？」

    【渚】「果然還是覺得好寂寞」

    【朋也】「啊、嗯……」

    【渚】「真的可以過去嗎？」

    【朋也】「嗯，當然可以」

    渚從自己的被窩裏鑽到我這邊來。

    【渚】「這樣就安心了，嘻嘻」

    渚緊緊靠在我的肩上，輕輕地笑著。

    其實，曾經柔弱的她，也在改變著。

    或許，現在隻是自己被現實嚇到了而已。

    或許，隻是我又像那天一樣一直站在坡道之下。

    一邊仰望著遙遠而又不可預知的未來一邊畏懼著。

    我將手從渚的頸下繞過，緊緊地抱住她。

    將鼻子貼到她的頸上。

    【朋也】「聽我說，渚……」

    【渚】「嗯……」

    請一直待在我身旁，一直陪伴著我……

    雖然想這麽說，但卻怎麽都說不出口。

    為什麽我現在會說不出口？

    似乎有一種無法抵抗的力量，將那句想要說出來的話，硬生生地塞了回去。

    隻是在渚的頸上輕輕地吻了一下。

    感覺隻要這麽做，就可以讓渚和自己永遠地留在這裏。

    留在舊公寓的這個房間裏。

    【渚】「怎麽了，朋也君？」

    【朋也】「沒什麽……」

    *************************************

    【渚】「今天給仁科打電話了」

    【朋也】「嗯」

    【渚】「然後，又和快餐店的店長通了一次電話」

    【渚】「他說明天就可以去麵試了，我可以去嗎？」

    【朋也】「嗯，當然可以」

    【渚】「那，白天家裏就沒人了」

    【朋也】「不用擔心這個，盡管去吧」

    【渚】「嗯」

    渚好像很高興的樣子，看來真的是很希望快點開始工作。

    與其說是想工作，倒不如說是希望自己能為某些事情而努力，應該就是這樣了。

    新的工作啊……

    說起來，快餐店的話，肯定有不少男性青年吧……

    【朋也】「嗚……」

    【渚】「怎麽了？」

    【朋也】「那個，有一點希望你能注意一下……」

    【渚】「嗯」

    【朋也】「你還隻是個剛畢業的女孩子而已……也許會有很多男性來找你搭話」

    【朋也】「要注意，絕對不能和年輕男性單獨處在一起」

    【渚】「嗯，這個我明白」

    【渚】「而且，我認為隻要讓他們看到這個，就不會有事了」

    伸出手，展示著無名指上的戒指。

    【朋也】「嗯，這倒也是……」

    【朋也】「但你實在是太可愛了……我還是有些擔心」

    【渚】「不會發生那種事情的，不用擔心」

    不，正是因為有可能發生那種事情，所以我才擔心的……

    【朋也】「要好好看看店長他們，是不是可以信賴的人」

    【渚】「嗯」

    【朋也】「然後，我也想和仁科聊聊，有很多事情想問問她」

    【渚】「嗯」

    【朋也】「還有……」

    啊，我又擔心過頭了……

    【渚】「還有什麽呢？」

    【朋也】「不，沒什麽了」

    【朋也】「還有，就是別太勉強自己了，就這樣」

    【渚】「嗯」

    此後一帆風順，渚被錄用了，並將在下月初作為開業的第一批員工開始工作。

    工作為輪班製，時間是從早上８點到下午４點。

    而且因為已婚，上下班的時間還可以得到通融。

    店主對剛畢業就已經結婚這件事似乎感到非常驚訝，不過在某種意義上也能起到一定程度的防範效果，我也就安心了許多。

    但是話說回來，這樣很可能會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風言風語……

    *************************************

    【渚】「那麽我就出去了」

    【朋也】「嗯，我也出門了」

    回頭看了看空蕩蕩的房間。

    從今天開始，兩人都要這樣外出工作了。

    【渚】「不知為什麽，想起了兩年前」

    【渚】「兩個人一起上學時的情景」

    【朋也】「是啊……不過每天都遲到就是了」

    【渚】「現在我們兩個都已經不再是學生了」

    【朋也】「都是自由工作者了啊」

    【朋也】「春原正在進修……」

    【朋也】「仁科也為了進音樂學校而做著準備……」

    【朋也】「大家都已經不再是高中生了……」

    【渚】「嗯，大家都翻開了自己人生新的一頁了呢」

    【渚】「我也不會輸的，要努力和大家一起前進」

    【朋也】「嗯，加油吧」

    【渚】「那麽再見了」

    揮了揮手，向著相反的方向走去。

    【朋也】「………」

    【朋也】（……還是有些擔心）

    目送了好一會兒。

    *************************************

    【渚】「歡迎回來」

    剛回到家，渚就已經在廚房裏做晚飯了。

    和往常一樣，看不出絲毫的疲倦。

    【朋也】「怎麽樣，肯定非常辛苦吧？」

    【渚】「嗯，比想象中要辛苦一些」

    【渚】「而且，今天才剛開張，大家就已經忙得手忙腳亂了」

    【朋也】「那麽去休息一下吧，剩下的交給我就行」

    【渚】「不能那樣，這個也得好好完成才行」

    【渚】「而且朋也君也相當疲倦了，幹的都是體力活」

    【朋也】「我已經習慣了，倒是沒什麽，但你可是第一天啊」

    【渚】「嗯……」

    【渚】「那麽，我們兩人一起做吧」

    【朋也】「嗯，這樣也好」

    今天的晚飯，是我們二人共同的成果。

    *************************************

    【渚】「客人好多好多呢」

    【渚】「有好幾個還是認識的」

    【朋也】「是以前的同學嗎？」

    【渚】「不，是古河麵包店的常客」

    【渚】「大家看到我後，都非常驚訝呢」

    【渚】「說『竟然在這裏工作啊』之類的」

    也是……

    【渚】「還有，大家都說我非常可愛」

    【渚】「說那裏的製服特別可愛，非常適合我」

    【朋也】「啊……？」

    不會吧……

    【渚】「我非常非常開心」

    【朋也】「那套製服，是放在店裏了嗎？」

    【渚】「嗯，放在衣櫃裏了」

    好想看渚穿著那身製服的樣子啊。

    【朋也】「是、是嗎……那麽，休息的時候，我也去你工作的地方看看好了」

    【渚】「總覺得朋也君眼神有點色色的」

    【朋也】「是麽……也沒什麽不好吧」

    【渚】「穿製服的時候，真的有點不好意思」

    【朋也】「真、真的……？」

    越來越想看了。

    就算是曠工，也要去看個明白！

    【渚】「以後有機會的話……再……」

    【朋也】「嗯……」

    絕對要去看一看。

    【渚】「說起來，店裏真是生意興隆呢」

    【渚】「一定是因為大家都在期待著店鋪開張吧」

    【渚】「這條街上以前從來沒有開過快餐店呢」

    【朋也】「是啊」

    【渚】「我自己也非常驚訝」

    【渚】「有好多奇怪的東西呢」

    【渚】「有種像是電梯層數顯示燈一樣的東西，知道嗎？」

    【朋也】「不知道，我還沒有去過啊，當然不知道」

    渚就這麽滔滔不絕地說著。

    大概是因為初次接觸，所以對什麽東西都好奇吧。

    剛收拾完晚飯的碗筷沒一會兒，電話就響了起來。

    渚接了電話。

    【渚】「您好，這裏是岡崎家」

    【渚】「是啊，嘻嘻」

    誰的電話呢，仁科麽？

    【渚】「好的，我叫他來接」

    渚放下話筒，回頭看著我。

    【渚】「我爸爸找你」

    【朋也】「大叔？」

    【渚】「嗯」

    大叔主動打電話來還真是難得一見。

    至少我不記得有。

    難道是想和我說關於渚的事情嗎？

    有些不安地接過了電話。

    【朋也】「喂？」

    【秋生】「哦～是笨蛋女婿嗎」

    【朋也】「嗯，有什麽事嗎？」

    【秋生】「渚不是今天開始打工嗎？」

    【朋也】「是啊」

    【秋生】「其實也沒什麽……隻是那個流言已經傳到我耳朵裏了」

    ……流言？

    不祥的預感。

    【朋也】「什麽流言……」

    【秋生】「啊，是說渚穿著快餐店的製服可愛翻了！」

    哧溜！

    就這麽滑倒在了電話前。

    【秋生】「今天來的客人們都是這麽說的」

    【秋生】「太讓我在意了！」

    【朋也】「你跑去看看不就好了？」

    【秋生】「你白癡啊！我怎麽會去做那麽丟臉的事！」

    【朋也】「不會麽……」

    【秋生】「所以說，給我弄些照片過來」

    【朋也】「讓誰去照啊……」

    【秋生】「當然是你啊」

    【朋也】「我可沒那空」

    【秋生】「請一天假不就行了？」

    【朋也】「鐵定會被炒掉的！」

    【秋生】「不好意思啦」

    【朋也】「你就那麽想我被炒嗎？」

    【秋生】「那就拜托你咯，孝婿」

    哢嚓……嘟～嘟～……

    掛掉了。

    【渚】「怎麽了？」

    【渚】「難道，爸爸又說了什麽強人所難的事情嗎？」

    【朋也】「那個人是笨蛋嗎？」

    【渚】「我想隻是有點孩子氣而已」

    【朋也】（剛才那樣子，與其說是孩子氣，還不如說是個好色大叔……）

    【渚】「他說什麽了？」

    【渚】「我也來幫忙吧」

    【渚】「要怎麽做才好？」

    【朋也】「沒什麽，無視掉吧，那件事實在太傻了」

    【渚】「是嗎？那我下次去問問爸爸」

    【朋也】「還是不要問的好」

    *************************************

    ………

    下午意外地悠閑。

    因為客戶取消了之前的預約。

    【芳野】「那我先走了」

    【朋也】「嗯，辛苦了」

    好久沒有在鎮上閑逛了，感覺有些興奮。

    讓我想起了以前上學的時候，穿著校服逃課後跑到鎮上閑逛的情景。

    接下來該做什麽好呢？

    回家去也是閑著……

    也不想像學生時代那樣去遊戲中心玩。（而且那時也隻是春原在玩，我都是在一旁看著。）

    【朋也】「對了……」

    去找早苗阿姨吧。

    順便也能問她一些關於渚的事情。

    於是我向著古河麵包店走去。

    【朋也】「打擾了」

    【秋生】「歡迎光……喂，是你這家夥啊」

    【秋生】「怎麽在這個時間出現了？被炒了嗎？」

    【朋也】「碰巧有空而已」

    【秋生】「是麽，這裏什麽都沒有，快滾回去吧」

    【朋也】「早苗阿姨呢？」

    【秋生】「正在鎮子裏淚奔呢」

    【朋也】「又被你弄哭了麽……」

    【朋也】「那，我去把可憐的早苗阿姨找回來吧……」

    【秋生】「等等！」

    【朋也】「什麽事？」

    【秋生】「你把約定的東西帶來了嗎？」

    【朋也】「什麽東西？」

    【秋生】「啊～～！別跟我說你已經忘記了！」

    【朋也】「不是，到底什麽事情……」

    【秋生】「照片！照片啊！渚穿著服務生製服可愛又有點色色的樣子的照片啊！！」

    這個人是變態吧。

    【朋也】「誰跟你說服務生製服是色色的啊」

    【秋生】「切，你連這個都不懂嗎？真外行……」

    那麽，你就是專家了？

    【秋生】「聽好了，她工作的那家快餐店的製服，是以突出胸部而出名的！」

    【秋生】「所以才想要照片的啊！知道了嗎，笨蛋！」

    【秋生】「可惡啊！光是想象就受不了了！真想看啊！」

    竟然對自己的女兒有這種欲望。

    【早苗】「嗯？想看什麽呢？」

    早苗阿姨的聲音從我身後傳來。

    【朋也】「您好」

    【早苗】「啊，是朋也啊，你好」

    【早苗】「今天有什麽事嗎？」

    【朋也】「正好有空，所以過來見見早苗阿姨」

    【早苗】「啊，真的嗎？好高興」

    【早苗】「不過，先不說這個，秋生……」

    【秋生】「什麽？」

    【早苗】「剛才在說什麽呢？說什麽受不了了，想看之類的」

    好像是在懷疑我們剛才是不是在談論什麽不良話題。

    【秋生】「哼……」

    大叔拿起一個麵包。

    【秋生】「哈哈哈哈哈哈！」

    笑著把麵包砸向了地麵。

    磅！

    騰起來的煙霧把周圍熏得一片白。

    【秋生】「閃人了，小子！」

    拽著我的肩膀，強行把我拖了出去。

    【秋生】「你自己做的麵包成為你的敵人了，早苗！」

    大叔站在濃煙滾滾的店門口說道。

    【朋也】「你們賣的是什麽麵包啊！」

    【秋生】「事到如今你還吃驚個什麽勁啊？」

    ……無語了。

    【朋也】「等等，為什麽要帶著我一塊兒跑啊！」

    【朋也】「我還有話要和早苗阿姨說，讓我回去！」

    【秋生】「喂喂，你不在的話我這邊會很難辦的」

    【朋也】「難辦？你到底想做什麽啊？」

    【秋生】「啊～先去渚打工的地方吧」

    【朋也】「你自己去吧，再見」

    【秋生】「給我回來！你小子也要一起去！」

    【朋也】「為什麽我也要去啊！」

    【秋生】「你個笨蛋！難道要我這樣的大男人一個人跑到快餐店去吃水果冰淇淋嗎！！」

    【朋也】「你喝咖啡不就好了！」

    【秋生】「那有什麽區別啊！」

    【朋也】「不，我想水果冰淇淋和咖啡還是有很大區別的……」

    【秋生】「再說了，有你在的話，渚就會靠過來的」

    【秋生】「那樣我就會有很多拍照的機會了！」

    【朋也】「就算沒有我，有你在她也會靠過來的」

    【秋生】「笨蛋！現在開始我就不再是我了」

    【朋也】「啊？」

    【秋生】「因為我要裝扮成你的朋友」

    【朋也】「為什麽……」

    【秋生】「當父親的可不想被女兒看見自己那種樣子，這種心情你能明白麽？」

    【朋也】「嗯，我確實不明白」

    【秋生】「總之，我得考慮麵子問題，所以這事要悄悄地進行」

    【秋生】「明白了麽？」

    【朋也】「………」

    【秋生】「照片我會多洗幾份的」

    【朋也】（不……我可不是想要那加洗的照片……）

    【朋也】（隻是正好有點閑而已……）

    就這麽說服了自己。

    【秋生】「喂，我要變裝了，你先轉過去」

    【朋也】「好……」

    到底是什麽樣的變裝啊。

    ………

    【秋生】「好，搞定了，這樣就萬無一失了」

    這個人絕對是傻子。

    【秋生】「看，如何，認不出了吧？」

    【朋也】「一眼就識破了」

    *************************************

    【秋生】「切，那是因為你知道我的真麵目，換個不知道內情的人來的話，他肯定認不出來」

    【秋生】「該用什麽口氣說話呢，幹脆來個說唱風格吧」

    【秋生】「YO！YO！我是MC秋生──隻要麥克風在手，就是最強的麵包師！」

    【朋也】「你這不是立刻就把真實身份暴露了麽！」

    【秋生】「是嗎？這樣可就糟了」

    【朋也】「就不能正常一點去麽……」

    本來這樣的變裝就不可能蒙混過去。

    【朋也】「趕快走吧」

    【秋生】「ＯＫ！兄弟」

    轉過這個拐角應該就是那熟悉的地方了吧……

    小學、初中、高中這十二年間，都是從這條路去學校的，原本應該是的。

    但是，現在不同了。

    現在應該已經麵目全非了吧。

    還有那些我所不知道的，這個小鎮的某些地方。

    【秋生】「喂，胸罩」

    【朋也】「誰是胸罩啊！是『兄弟』才對吧！」

    【秋生】「噢，這是口誤，還沒到嗎，兄弟？」

    【朋也】「馬上就到了」

    轉過拐角。

    【朋也】「………」

    本來以為做好了心理準備就應該沒什麽問題……

    【秋生】「嘿……」

    【秋生】「這裏以前可是一片草木繁茂的地方啊」

    【朋也】「嗯……」

    【秋生】「還真是不得了的變化啊，是吧」

    【秋生】「而且人也比以前要多」

    小鎮的新姿映在了我的眼睛深處。

    那曾經的樣子則成為了永遠的記憶。

    【朋也】「進去吧」

    從階梯走進店裏。

    【秋生】「切，這麽多人，大家都很閑啊」

    你不也是麽。

    稍稍等了一會兒。

    大叔則趁這個時間四下張望著。

    【秋生】「哦～找到渚嘍～」

    【朋也】「在哪？」

    說完，我也跟著四下張望起來。

    啊，真是可悲的男人本性啊。

    【朋也】「在哪啊？」

    【秋生】「在那裏」

    離得太遠了，根本看不到。

    不過，看了下附近的女服務生，我的眼神便被那身可愛的製服給奪走了。

    啊，那是仁科。

    【秋生】「你小子，居然盯著別的女孩子看」

    【秋生】「我們的偶像，小渚該怎麽辦？」

    【朋也】「我也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做」

    【秋生】「切，那你就給我乖乖地等著吧」

    咚地一聲坐到了椅子上。

    很快，女服務生就過來招呼我們了。

    【渚】「歡迎光臨」

    哇！是渚！

    【渚】「啊，是朋也君啊」

    【朋也】「喲～」

    相當地尷尬。

    渚也一樣，低下了紅透的臉。

    【渚】「突然跑來了……真的讓我很吃驚呢」

    【朋也】「啊，不好意思，因為是突然有空，所以沒來得及通知你……」

    話說，真的好可愛啊！

    【渚】「啊，我還要工作呢」

    想起了自己的職責，取出菜單開始向我詢問。

    【渚】「是一位嗎？」

    【朋也】「不，是兩位」

    【渚】「啊？」

    我的手指著那個化了怪裝的高個子男人。

    【渚】「啊……那個……」

    渚眯起眼睛仔細辨認著那張臉。

    【渚】「是你的朋友嗎？」

    【朋也】「你是呆子啊！」

    【渚】「哎？」

    看來的確是沒有認出來……

    分明就是自己的父親啊！

    【渚】「那麽，我帶你們去空座吧」

    跟著渚向中間走去。

    來到了一個靠窗的位置。

    【渚】「就是這裏了，請坐」

    我和大叔麵對麵地坐下。

    【渚】「請看菜單，我等一下再來詢問你們要點的東西」

    【朋也】「嗯，謝謝了」

    把菜單遞給我們之後，便匆匆離開了。

    【秋生】「看，這不是沒被識破嘛」

    【朋也】「嗯，忘記了你的女兒是超級遲鈍來著」

    【秋生】「錯，那家夥超敏銳的，如果剛才出了聲估計就會被識破了……」

    【朋也】「不是吧，就算不戴那墨鏡，我說你是別人她也會相信的」

    【秋生】「哪會有人這麽笨」

    還真想試試看。

    【秋生】「等渚再過來的時候，你就和她說話留住她，我就趁機拍照」

    大叔從懷裏拿出了一直藏著的拍立得相機。

    【朋也】「事先說好，我隻會在不影響到她工作的前提下留住她……」

    別的女服務生端著水過來了。

    【女服務生】「歡迎光臨」

    【秋生】「切，不用你來服務」

    全部被聽見了。

    那個女服務生生氣地走開了。

    【朋也】「稍微自重點啊！」

    【秋生】「哦！渚在那，快叫她過來」

    【朋也】「我剛才說的你聽沒聽啊，你個大叔……」

    還沒有叫，渚就已經自己過來了。

    【渚】「決定好要點什麽了嗎？」

    【朋也】「啊，這個麽……」

    【朋也】「我要熱咖啡」

    【渚】「好的，熱咖啡一杯對吧？」

    渚轉過身去麵對著大叔。

    【秋生】「………」

    大叔一聲不坑地沉默著。

    大概是擔心一出聲就會被識破吧。

    【朋也】「這位要水果冰淇淋」

    就幫他一把吧。

    【渚】「水果冰淇淋有很多種類，請問要哪種？」

    【朋也】「要最大的」

    【渚】「最大的是特製的巧克力草莓口味的，這種可以嗎？」

    【朋也】「可以」

    【秋生】「………」

    【渚】「就要這些嗎？」

    【朋也】「嗯」

    【渚】「謝謝您，請稍等」

    點完東西後渚便離開了。

    【秋生】「可以什麽啊！」

    【秋生】「為什麽我非要吃那種花哨的東西啊！」

    【朋也】「不是你自己說要吃水果冰淇淋的嗎？」

    【秋生】「切，隻是打個比方你小子都不明白嗎？」

    【秋生】「那麽甜的東西要我怎麽吃啊」

    【朋也】「反正都已經點了，這可是當著渚的麵啊，乖乖地吃掉吧」

    【秋生】「你這混蛋絕對是成心的……」

    之後，其他的女服務生把甜點端了過來。

    過了很久也沒有看見渚。

    【秋生】「啊？渚怎麽還不來啊？」

    【秋生】「快把店長叫來，不然小心我揍你！」

    一邊吃著特大號水果冰淇淋一邊出言不遜的中年男子。

    【秋生】「這樣子哪還有機會去拍照啊！」

    外加變態屬性。

    【朋也】「你安分點吧，這麽多人在看著呢」

    【秋生】「你這個笨蛋怎麽會理解想把女兒美麗的身姿永遠記錄下來的父親的心情啊」

    【朋也】「隨便你了……」

    【秋生】「別說得好像和自己無關一樣，你不也是為了拿加洗的照片才恬不知恥地跟過來的嗎？」

    【朋也】「啊……」

    【朋也】「我隻是覺得這樣偷偷摸摸地拍照太卑鄙了而已」

    【朋也】「要拍就堂堂正正地去拍」

    【秋生】「怎麽能做出那麽難為情的事情啊！」

    【朋也】「你不是他老爸麽！」

    【秋生】「那也會難為情的啊！」

    【朋也】「就這樣拍吧！」

    *************************************

    【渚】「那、那個……」

    【朋也】「哎……？」

    反應過來時，渚已經站在旁邊了。

    【渚】「這樣會打攪到其他客人的，可以請稍微安靜一點麽？」

    【朋也】「啊、嗯，對不起了……」

    【秋生】「你這個笨蛋！」

    【朋也】「笨蛋是你吧」

    【秋生】「是你小子啊！」

    【渚】「那個……兩位請安靜一點……」

    【朋也】「啊……對不起……」

    我和大叔安靜下來後，渚才轉身離開。

    【秋生】「切」

    和大叔一起目送著渚離開。

    這時候，環顧了一下店裏，發現一件事。

    年輕男性客人們的視線，正頻繁地往渚那邊投去。

    【朋也】（是因為我這個當男朋友的自我感覺過剩麽？）

    不對，坐在角落位置的那些男人全身都在隨著渚的動作而起反應。

    【朋也】（應該是那製服的魔力導致的吧……那樣的打扮讓渚看起來更可愛迷人了……）

    【朋也】（大叔也是因為聽麵包店的常客們說工作的渚是多麽多麽的可愛才跑來的……）

    這麽一想，開始覺得有優越感了。

    【朋也】（小子們啊，那女孩可是我老婆啊……哼哼哼……）

    【秋生】「哼，看見沒，我家渚把那幫家夥的視線都吸引過去了」

    【秋生】「小子們啊，她可是我女兒啊……哼哼哼……」

    這裏有兩個傻子。

    角落裏有個男子叫住了正要路過的渚。

    作出一副討好的表情向渚搭話。

    【男子】「打工什麽時候結束啊？」

    他在搭訕。

    【渚】「傍晚的時候就結束了……」

    【男子】「哦～正好呢，一起去吃晚飯吧」

    【渚】「不了，我還要回家的……」

    【渚】「告辭了」

    坐在前麵位置的那個男人抓住了正準備離開的渚的手。

    【男子】「你家管得就那麽嚴啊？」

    不想讓她走，所以強拉著繼續說道。

    【秋生】「切……那群混蛋要是就那麽不出手讓她走也就罷了……」

    【秋生】「好，去教訓教訓他們」

    【朋也】「嗯」

    真是難得的意氣相投，我倆同時站了起來。

    【朋也】「不過別鬧大了，要是給這家店添了麻煩渚可是要生氣的」

    【秋生】「沒問題，隻是去嚇嚇他們而已」

    的確，現在這表情是夠嚇人的了。

    我和大叔站到了渚的兩側。

    【朋也】「喂，你那手該放開了吧？」

    【秋生】「你小子再不放的話我就把它咯地一聲砍下來」

    盡管他們有三個人，但在我們這樣凶神惡煞的模樣下，也都嚇得臉色發青。

    【渚】「朋也君，沒事的……」

    渚小聲說道。

    【男子】「切，這種破店，走了得了」

    那幾個男的打算回避我們，粗暴地站了起來。

    這時候我看見有個家夥故意踩了大叔的腳。

    然後……

    啪咚！

    伴隨著巨大的聲響，那男的被摔了個四腳朝天。

    【朋也】（大叔……絆了他一腳……）

    【男子】「你這混蛋想幹什麽！」

    不出所料，立刻就發怒了。

    【秋生】「啊，不好意思，請別介意，快走吧」

    【男子】「你這家夥讓我受傷了！」

    【秋生】「所以我才會道歉啊，小子」

    【男子】「你這混蛋！」

    出手了。

    大叔躲開這一擊，把腿稍微一伸。

    喀嗆！

    那男的就這麽摔倒在了自己座位的桌子下，杯子也被弄翻掉了，水灑得他滿身都是。

    【朋也】「大叔！」

    【秋生】「哎？叫我嗎？」

    【朋也】「除了你還有誰啊！」

    【聲音】「出什麽事了？」

    身後，一個看起來似乎是店長的男人擠了過來。

    而那幾個男的已經沒有要再跟我們動手的意思了。

    到了快閉店的時候，我和店長麵對麵地在桌子前坐下。

    至於大叔……

    【秋生】「接下來的事就交給你了！拜拜啦！」

    隻扔下這句話就逃掉了。

    【朋也】（那個人……真是的……）

    【朋也】（竟然留下我一個人來挨訓……）

    【店長】「我就是這裏的店長土方」

    遞出了名片。

    【朋也】「我叫岡崎」

    【店長】「嗯，聽過一些關於您的事了……」

    【店長】「您是岡崎君的丈夫對吧？」

    【朋也】「岡崎君？」

    那不是我嗎？

    【店長】「啊……這還真不好說清楚」

    【店長】「名字是……對，渚君」

    哦……店長是用『渚君』來稱呼渚的啊。

    還真是不習慣，真難為情。

    【朋也】「給您添麻煩了，真是對不起」

    【店長】「沒有沒有，別人太靠近自己的妻子，不放心也是理所當然的」

    【店長】「岡崎君是個有器量的孩子，在以前也發生過類似的事情」

    【店長】「但那時候她處理得很好哦」

    【朋也】「真的嗎……」

    【店長】「嗯，那孩子比外表看起來要機靈得多」

    【店長】「啊，這種說法太失禮了」

    【朋也】「沒關係……」

    【店長】「而且從簡曆裏看似乎是身體不太好，但在工作的時候看起來和健康的人一樣呢」

    【店長】「不，比健康的人還要努力地工作」

    那家夥就是這種努力的人……

    【店長】「所以呢，岡崎先生請不要太過擔心」

    嗯……好的。

    原來他是想對我說這些事情。

    一開始就沒打算責備在這裏鬧出亂子的我。

    隻是想讓我這個做丈夫的能放心而已。

    真是個不錯的人啊。

    【店長】「而且，別看我是這個樣子，我也是個很有武士道精神的人」

    看到我沉默不語的樣子，他又加了這樣一句。

    【朋也】「啊，這樣我就放心了」

    急忙回答道。

    【朋也】「內人如有處事不周之處，還請多多包涵」

    最後，我低著頭行了個禮。

    *************************************

    【渚】「今天真的是發生了好多事情呢」

    【朋也】「很抱歉給你們添麻煩了」

    【渚】「沒有，朋也君是為了保護我才那樣做的，我很高興」

    【渚】「說起來我也要向你的朋友道謝的」

    【朋也】「沒關係，什麽時候都可以道謝」

    【渚】「嗯……？」

    【朋也】「啊，還是我來轉告他吧……」

    【渚】「嗯，拜托了」

    【朋也】「話說，你那件製服真的是很可愛很合身呢」

    【渚】「真的嗎？」

    【朋也】「對啊，你沒發現那群男人都在盯著你看嗎？」

    【渚】「才沒有那樣的事」

    【朋也】「而且還被人搭訕了」

    【渚】「不是搭訕，大概是別人以為我肚子餓了吧」

    【朋也】「就算如此，別人也不會邀請看起來不可愛的人去吃飯吧？」

    【渚】「就算是不可愛，我想那個人也會願意幫助肚子餓的人的」

    【朋也】「但你不是看起來不可愛的人吧？」

    【渚】「不……」

    【朋也】「哎？」

    故意擺出迷惑的表情。

    這樣她應該就會記起我對她說的『不要自卑』的話吧。

    【渚】「啊，不……」

    【朋也】「應該是可愛才對吧？」

    【渚】「嗯……我很可愛的」

    【渚】「………」

    【朋也】（很好很好）

    讓渚說自己可愛果然是件舒服的事情。

    【渚】「但是仁科她們比我可愛多了」

    【渚】「就是這樣，雖然我有點可愛，但別的人都是更加更加可愛的」

    不好……

    雖然不是直接表現出自卑，但卻繞著彎子的表現了出來……

    【朋也】「等等」

    【朋也】「要是我說團子大家族雖然可愛，但是別的角色卻要更加更加地可愛，你會是什麽感覺？」

    【渚】「沒關係的」

    【朋也】（無奈了……）

    【朋也】（我唯一的……秘密的樂事啊……）

    【朋也】「總之禁止那麽說」

    【渚】「不能禁止，因為沒有理由」

    啊啊啊啊……

    再見了……自戀版的渚啊……

    *************************************

    【朋也】「我非常喜歡那個叫古河渚的女孩子，所以請不要說她的壞話好麽？」

    【渚】「啊，是……對不起」

    【渚】「我也認為她非常可愛呢」

    【渚】「啊……哎？」

    【渚】「我剛剛好像說了什麽非常難為情的話……」

    *************************************

    【渚】「那、那個……」

    【芽衣】「嗯？」

    【渚】「我一點都不可愛的」

    【渚】「啊……」

    【渚】「啊，不對……還是有一點可愛的……」

    *************************************

    【渚】「怎麽會，我穿泳裝的樣子，誰也不會想看的」

    【渚】「那樣的風格……又不適合我……」

    【朋也】「隻要可愛什麽都ＯＫ」

    【渚】「也並不可……」

    【渚】「啊……對啊……我長得那麽可愛，一定穿什麽ＯＫ的」

    *************************************

    【渚】「朋也君應該興奮得睡不著覺才對」

    【朋也】「為什麽？」

    【渚】「那是因為，要去約會」

    【渚】「和這麽可愛的女朋友一起」

    閉上眼睛，腦海裏浮現出了以前實行渚的自戀化計劃時的點點滴滴。

    但是……那也已經……已經……

    【渚】「朋也君……」

    【朋也】「啊……什麽？」

    趕忙擦去淚水，回到了現實中。

    【渚】「我感到非常抱歉」

    【朋也】「啊？為什麽……？」

    【渚】「那個……朋也君是為了讓我找回自信，才說了那些話的」

    【朋也】「嗯，是啊」

    【渚】「所以……」

    【渚】「禁止剛才我說的那種話……也是可以的」

    【渚】「說那樣的話，確實有點太自卑了……」

    【朋也】「不……」

    渚都這樣說了，我也不能再強求了。

    【朋也】「開玩笑的，現在這樣就好」

    【渚】「哎，為什麽呢？」

    【朋也】「我老是拿這事尋開心……這才是不應該的」

    【渚】「會覺得開心嗎？」

    【朋也】「稍微有一點」

    【朋也】「對不起」

    【渚】「不，我覺得這確實是在為我著想」

    【朋也】「嗯，算是吧」

    【朋也】「當初的你確實是個缺乏自信的家夥」

    【朋也】「但是現在好了，你打工地方的那位店長對你也是相當的肯定」

    【朋也】「和以前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朋也】「一舉一動都已經有了很大的不同」

    【渚】「真的是這樣嗎……」

    【渚】「要真是那樣，我會很高興的」

    【朋也】「嗯，已經非常優秀了」

    【渚】「但是……」

    【渚】「我果然還是必須繼續努力」

    【渚】「這是……為了成為朋也君理想中的女孩子」

    【朋也】「你已經是了，完全就是」

    【朋也】「我倒是覺得自己配不上渚了……」

    【渚】「才沒有那樣的事情」

    【渚】「朋也君，工作又努力，又有男子氣概，真的是非常棒呢」

    【朋也】「你也是啊，很有女人味，也非常的可愛」

    【渚】「………」

    彼此望著對方。

    【朋也】（………）

    【朋也】（總覺得……）

    【朋也】（氣氛非常好……）

    【渚】「………」

    渚輕輕地把臉靠了過來。

    【朋也】（啊……）

    這才發現閉著眼睛的渚的臉已經在我眼前了。

    嘴唇接觸在了一起。

    我們似乎是要填滿兩人之間的全部空隙一般，用力地挨緊在一起。

    在吻得最深的時候停止了動作。

    ………

    最後把嘴唇分了開來。

    渚那低垂著的臉已經紅到了耳根。

    【渚】「那個……」

    雖然抬起了頭……卻還是閉著眼睛，就這麽開口說道。

    【渚】「……看著朋也君的臉，很想親一下，於是就這麽做了」

    努力裝出自信的樣子。

    但這樣子實在是很滑稽，讓我忍不住想笑。

    【渚】「那個……」

    【渚】「討厭這樣做麽……」

    大概是我的沉默讓她覺得不安了吧，所以她這樣問道。

    【朋也】（其實我隻是一直在忍住不笑出來而已……）

    【朋也】「不」

    【朋也】「現在我已經死而無憾了」

    這是真心話。

    【渚】「不準想死那種事情」

    【朋也】「我的意思是說我現在非常地開心」

    【渚】「有那麽開心麽？」

    【朋也】「有！」

    【渚】「如果是那樣的話，做多少次都可以」

    【朋也】「那麽，再來一次吧」

    【渚】「哎……？」

    拉了她一下。

    【朋也】「開玩笑的」

    【渚】「沒……沒關係的，可以」

    【渚】「唔……」

    有些慌忙地吻上了我的唇。

    剛好保持了剛才那恰到好處的角度，我們深深地吻著對方。

    大概是工作太疲勞了吧，關上燈沒一會兒渚就睡著了。

    我卻一直沒有入睡，就這樣一個人盯著天花板發呆。

    【朋也】「………」

    剛才那種快樂的感覺已經消失了。

    【朋也】（明明生活已經這麽充實了……我為什麽還是會感到不安……）

    明白了。

    是因為和大叔所看到的那個情景。

    轉過拐角時映入眼簾的情景。

    那一瞬間，似乎有某種無法與之抗衡的力量強行讓我停止了腳步。

    還有，那記憶中與此不同的景色……

    寫著『禁止入內』的木牌……

    對麵那片草木繁茂的空地……

    小道上那些讓騎自行車的人頭痛的暗溝……

    以及我小時候提起前輪通過那些暗溝時的那些情景……

    我知道那些已經是無法再取回的過去了。

    而自己的工作卻也在改變著這個小鎮。

    芳野曾經說過，「這是因為人們要生存下去」。

    也許不變化就不能維持人們以後的生活吧。

    所以，無論是要改變什麽，都是理所當然的吧。

    「即使這樣，你還會繼續喜歡著這個地方嗎？」

    ……還會想繼續留在這裏嗎？

    我……

    【芳野】「看到這個了嗎？」

    【朋也】「啊？」

    一大早，芳野就拿了張報紙給我看。

    【芳野】「關於幹線道路，征用土地工作總算結束了，比預定要晚了不少」

    【芳野】「據說下一期工程就要開始做基礎施工了」

    在報紙地方欄中，有文章大篇幅地報道了將有過山隧道開始施工的消息。

    【朋也】「工期是在什麽時候？」

    【芳野】「預計後年春才開通，現在說這事還早了點」

    【朋也】「……是麽」

    【芳野】「合同也簽好了，到時候會有很多工作要做，大概會非常忙」

    芳野一邊說著一邊把報紙折了起來，然後就開始準備工作了。

    我再次翻開了報紙。

    在報紙所附帶的地圖上，看到了許多熟悉的地名。

    那個地方要是建了公路，應該會發生很大的變化吧。

    我也會參加到改變那個地方的工作中去吧。

    但是我卻無法想象那裏未來的樣子。

    *************************************

    【渚】「今天聽說了嗎？」

    【朋也】「嗯？」

    【渚】「學校要建新的教學樓了」

    【朋也】「啊……？」

    【渚】「是仁科告訴我的，說是這個月就要開始施工了」

    【朋也】「那老教學樓如何處置呢？」

    【渚】「好像是說要把老樓拆掉」

    【朋也】「………」

    【渚】「兩年後的新學生們就可以在嶄新的教室裏學習了」

    【渚】「真好呢」

    【朋也】「這有什麽好的！」

    嘎嗆！

    用拿著茶杯的手狠狠地敲在桌子上。

    【渚】「啊……」

    渚被嚇得呆住了。

    【朋也】「啊……對不起……」

    【渚】「沒有……」

    【渚】「……為什麽生氣呢，能告訴我嗎？」

    【朋也】「不，也不是生氣……」

    【朋也】「隻是有些不安……」

    【渚】「為什麽呢？」

    【朋也】「舊教學樓裏……

    有話劇部的活動室在……」

    【朋也】「那裏是我們曾經一起努力的地方……

    也是我喜歡上你，留下了美好回憶的地方……」

    不，這隻是那裏所象征的無數事情中的一件。

    但現在我卻隻能這樣簡單地解釋了。

    【渚】「嗯，是的，我也是一樣的，那裏也是我喜歡上朋也君的重要場所」

    【朋也】「所以……不要說那種帶著羨慕口氣的話……」

    【渚】「嗯……？」

    【朋也】「學校要翻新了、變化了什麽的……」

    【渚】「啊……是，我明白了……朋也君的心情」

    【渚】「我想得太簡單了，這確實是……非常悲哀的事情……」

    【朋也】「………」

    【渚】「真的很對不起」

    【朋也】「不用這麽認真地道歉……」

    【渚】「不是……」

    【朋也】「………」

    ……感覺很不好。

    【朋也】「我……一定是太疲倦了」

    【朋也】「所以有些神經質……」

    【渚】「是這樣麽……」

    【朋也】「嗯，一定是這樣」

    【朋也】「一副惡狠狠的樣子是我不對」

    【渚】「不……我一點都不介意的」

    【渚】「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要這樣互相道歉到什麽時候……

    【朋也】「………」

    【朋也】「對不起，飯都涼了……」

    【渚】「不……」

    【朋也】「但是，隻要是渚做的飯，就算是涼的也很好吃」

    【朋也】「所以我沒關係的」

    【渚】「非常感謝」

    胸口在痛。

    這種痛楚到底是什麽……

    【朋也】「………」

    除了我以外的東西都在變化著。

    察覺到了這樣的事實。

    我所深愛的事物都成為了回憶，嶄新的世界正逐漸出現在我眼前。

    無論何物，都不可能始終保持原樣不變……無論何物，都在不停地變化著。

    而且……

    渚也被包含在了這變化之中。

    連渚也融入了這不斷變化的洪流中，離我越來越遠。

    胸口的痛就是對這種悲哀的預示吧。

    雖然人就那樣近在眼前，實際上卻在不斷地遠去。

    我緊緊抱住了渚。

    【渚】「怎麽了呢？朋也君」

    聽到了渚那溫柔的聲音。

    【朋也】「我說，渚……」

    【渚】「嗯？」

    【朋也】「我真的是，非常喜歡渚，所以……」

    【渚】「嗯，我也是非常喜歡朋也君的」

    【朋也】「………」

    這時我卻無法說出──

    「請永遠陪在我身邊」這句話。

    似乎一說出口就會打亂現在的思緒。

    【朋也】「渚……」

    【渚】「嗯……」

    吻上了……

    麵向著這邊的渚。

    為了把渚牢牢地拴在身邊。

    用手指引導著渚的下巴，張開了她的口。

    在更深處尋求著那份纏綿。

    【渚】「唔……」

    第一次深深地舌吻。

    那宛如夢境般虛幻飄渺的感觸，悲傷得讓我快要流出淚來。

    兩年前，我呆立在那條坡道之下。

    至今仍然記得當時無處容身的我，那種焦躁與不安。

    曾經是那麽痛恨這個無法逃脫的小鎮。

    痛恨著周圍的一切，希望所有事物都能有所改變。

    但是隨著時間的流逝，我卻找到了最重要的東西。

    現在的我是那麽的惶恐，害怕失去它。

    曾經是那麽地期待小鎮的變化……

    卻不知什麽時候開始變得想要留住小鎮的原貌。

    隻希望這一切都不要改變……

    因為如果這一切都改變了的話，我將再也無法露出笑容。

    我已經深深地愛上了這個地方……

    *************************************

    【聲音】「朋也君，已經早上了」

    【聲音】「再不起來的話就要遲到了」

    聲音在耳邊響起……

    懶洋洋地睜開眼睛。

    【渚】「朋也君，該起來了」

    【朋也】「嗯……」

    渚……

    就在我身邊……

    我握住她的手。

    緊緊地握住。

    【渚】「朋也君，怎麽了？」

    【渚】「做噩夢了嗎？」

    【朋也】「………」

    【朋也】「渚……」

    【渚】「嗯？」

    【朋也】「早上好」

    【渚】「嗯，早上好」

    如此溫暖的日子。

    請讓它……

    一直都持續下去吧。

    *************************************

    又回到了忙碌的日常生活中。

    到了周末，我們會出去遊玩以獎勵努力了一星期的自己。

    星期天，兩人一起去古河家拜訪。

    與大家一起度過。

    不知不覺，習慣了這樣的生活。

    等注意到的時候，又一個夏天已經到了。

    *************************************

    這天，大叔抑製著滿臉的興奮，小聲對我說道。

    【秋生】「說好的那個，弄好了」

    【渚】「又在說悄悄話了？」

    【秋生】「沒，什麽都沒說」

    【秋生】「好了，趕緊去找早苗吧」

    【渚】「嗯，那我們走吧，朋也君」

    胳膊被大叔一把抓住。

    【朋也】「啊……我等一會再去……」

    【渚】「哎？怎麽了？」

    【朋也】「對了，你不是說有事情想要和早苗阿姨談談麽？」

    這是實話，昨天晚上確實說過的。

    【渚】「是麽，我知道了，稍微晚一會也沒關係，那我先走了」

    說完便走進了屋裏。

    【秋生】「你老婆還真是單純啊」

    【朋也】「還不都是你教出來的」

    【秋生】「那、給你看看說好的那個」

    大叔從懷裏拿出一個四方的信封。

    【秋生】「看嗎？

    想看不？

    要看吧？

    想來看嗎？

    不願看嗎？」

    【朋也】「煩不煩啊，快拿給我看……」

    【秋生】「哈哈哈，別那麽急嘛」

    【秋生】「看～」

    打開信封，從裏邊取出好幾張照片。

    照片上，映著身穿服務生製服的渚的耀眼身姿。

    這是那次快餐店事件之後，我們再闖龍潭才弄到的。

    【秋生】「看這張，角度簡直絕讚吧？」

    【朋也】「你是躺地上照的麽，把周圍的客人都吸引過來了……」

    【秋生】「看這個！這張是最棒的了……」

    【秋生】「抓住了向前傾的那一瞬間，搶拍下來的！」

    我睜大了眼睛。

    渚身子這麽一低，才發現她的胸部原來這麽大……

    而且，嫩滑的肌膚，從山穀到丘陵的地方，都清晰可見……

    【朋也】「我說……這張……」

    【秋生】「怎麽，想要啊……？」

    【朋也】「當初說好了幫助你的條件就是多洗幾張照片吧？」

    【秋生】「但你這家夥根本沒幫我叫她過來或是拖住她，也就是說，這些都是靠我自己的力量弄到手的」

    【朋也】「總不能無緣無故地叫她啊，那樣會打擾她工作的」

    【秋生】「嗯，所以說這些憑著滾地板爬窗戶特技所拍下的照片，都是本大爺我的東西」

    【朋也】「我說……大叔」

    【秋生】「什麽啊……」

    【朋也】「請……」

    【朋也】「……請給我」

    居然厚著臉皮要了！

    【秋生】「哼……算了，看你也不容易……」

    【朋也】「什麽不容易？」

    【秋生】「反正到現在都還沒出手吧？」

    【秋生】「知道啦，你這家夥，真讓人沒轍啊……」

    【秋生】「喏，給你」

    把照片塞到我手裏。

    就在這時。

    吧嗒吧嗒。

    有人在走廊裏慌慌張張地跑著。

    【秋生】「嗯……？」

    接著，傳來了早苗阿姨擔心地問「不要緊吧？」的聲音。

    突然有種很不好的預感，趕緊向走廊跑去。

    兩個人都在洗手間裏。

    【朋也】「渚，怎麽了？」

    渚雙手撐著洗手池，低著身子。

    【早苗】「好像是突然覺得惡心」

    早苗阿姨一邊將手從渚的背上拿開，一邊回答道。

    【秋生】「哦，是有孩子了吧，那還真是恭喜了」

    身後傳來了大叔漫不經心的聲音。

    【朋也】「她都這樣難受了你還……」

    說到這裏，我突然住口了。

    ……等等，回想一下。

    對了，渚說今天有事情想要和早苗阿姨談談。

    那是不能跟我說，而隻能對早苗阿姨說的事……

    【朋也】「………」

    【秋生】「你如果真有那點出息的話，早就該有了吧」

    【早苗】「好像是真的有了呢」

    【秋生】「什麽啊？」

    【早苗】「孩子」

    【秋生】「咦？我的？」

    【早苗】「不是，是渚和朋也的」

    【早苗】「恭喜了」

    早苗阿姨一邊說著祝福的話，一邊握住我的手……

    【秋生】「等一下！早苗！」

    大叔突然插嘴。

    【秋生】「這家夥和渚連Ｈ的事情都沒做過，怎麽可能會有孩子啊！」

    【朋也】「啊、不……」

    怎麽說呢……現在正滲著一種從來沒流過的汗……

    【秋生】「怎麽可能會有！難道要說是鸛帶來的？」

    【秋生】「肯定是有什麽搞錯了！真是的，別亂開玩笑啊！」

    【渚】「那個，爸爸……」

    這時，渚抬起頭，慢慢地轉過身來。

    【秋生】「怎麽了，渚？」

    【渚】「那個……」

    這家夥要說了嗎……

    會說……

    是這家夥的話，一定會說……

    【渚】「和朋也君……

    已經做過Ｈ的事情了……」

    渚的爆炸性發言Part3。

    我當場就石化在了那裏。

    可以在雙親麵前如此直白地說出這種話的女兒，除了這家夥絕不會再有第二個……

    渚絕對是這個星球上的稀有生物……太強了～

    【早苗】「例假都停了，應該不會錯的」

    【秋生】「嗚啊……」

    【秋生】「你、你這混蛋……」

    大叔臉色變了。

    【秋生】「還……」

    【秋生】「還真是恭喜了啊……」

    用顫抖的聲音祝賀著……

    之後，去鄰鎮的醫院做了檢查。

    結果和預想的一樣。

    【渚】「兩個月了」

    【秋生】「是嗎……」

    【秋生】「那……要生下來吧？」

    【渚】「當然了」

    不問也知道會是這個答案。

    渚是不會去墮胎的。

    她絕不會去做那種抹殺生命的事情。

    【秋生】「會很辛苦哦……」

    【朋也】「我會守護著她的」

    堅定地說道。

    【渚】「是的，和朋也君在一起我就會安心的」

    【渚】「一直以來都是兩個人一起努力的」

    【早苗】「和那天的秋生一模一樣呢」

    【秋生】「啊……？」

    【早苗】「我懷上了渚的時候，秋生也說過要守護著我呢」

    【秋生】「是麽……確實是那樣呢……」

    可是和早苗阿姨比起來，渚的身體要弱得多，這點很是讓人擔心。

    【渚】「這是我和朋也君的孩子，絕對要生下來」

    【秋生】「切……」

    【秋生】「加油吧，你這沒用的家夥」

    最後一邊說著，一邊打向我的胸口，像是想把我打飛一樣。

    並肩走在回家的路上。

    這條已經走過無數次的街道。

    今天卻顯得與往日不同。

    太過新鮮的感覺……就仿佛置身於一個嶄新的世界。

    【渚】「……嘻嘻」

    渚一臉幸福地笑著。

    是啊……我們有孩子了。

    這個事實讓一切都變得新奇起來。

    而且，這也意味著，我們即將要為人父母。

    我們做父母啊……

    太滑稽了，想象不出未來會是什麽樣子。

    那會是什麽時候呢……

    *************************************

    【渚】「所以，等孩子出生以後，朋也君一定會非常溫柔」

    【渚】「一定會是個好父親的」

    【朋也】「應該會吧……」

    【早苗】「渚也是，一定會成為一位溫柔的母親」

    【早苗】「所以，兩人的孩子一定會很幸福的」

    回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

    在我還是學生的時候，這些事情一直都是當作開玩笑來說的，如今，卻馬上就要成為現實。

    想到這個，就不禁笑了出來。

    是啊，渚剛才也是想起了這些所以才會笑吧。

    雖然今後可能會很辛苦。

    不過，我們果然還是很幸福的。

    *************************************

    誕生篇

    *************************************

    【芳野】「恭喜了」

    【朋也】「啊？」

    【芳野】「孩子啊，孩子」

    剛到公司，芳野就說起了這個。

    他到底有著怎樣的情報網啊……

    竟然在我說出來之前就已經知道了。

    【朋也】「謝謝」

    【芳野】「你也有孩子了啊……」

    【芳野】「雖然在工作上還是個半吊子，但現在是作為丈夫，可要盡心盡力啊」

    【朋也】「嗯……」

    【朋也】「不過，果然還是沒什麽自覺……」

    【芳野】「等孩子生下來，就算不想，也會有自覺的」

    【芳野】「人不是隻憑自己就能活得下去的……」

    【芳野】「人們都是在相互支持著生活……」

    【芳野】「人生的起點，岡崎，用你的雙眼……」

    【朋也】「要晚了哦」

    丟下了說個沒完的芳野，向公司走去。

    【芳野】「人生的起點，岡崎，用你的雙眼好好看著」

    即使開車的時候，也還是一直在說……

    【朋也】「今天去做檢查了吧？」

    【渚】「是的」

    【朋也】「……要不下次一起去吧？」

    【渚】「不要緊的」

    【渚】「懷孕又不是病」

    【朋也】「可是，最近早上不是都起不來嗎，感覺也很不舒服吧？」

    【朋也】「胃口還好嗎？」

    【渚】「妊娠反應隻是當前這段時間才會出現，慢慢吃的話並不會感到很惡心」

    【朋也】「那個，我今天還有工作……」

    【渚】「嗯，朋也君工作也請好好加油」

    【朋也】「嗯……」

    【朋也】「不過除了鄰鎮，其他地方就沒有能做檢查的醫院了麽……」

    【朋也】「如果有什麽事，記得及時跟早苗阿姨聯絡」

    【渚】「嗯」

    【朋也】「那我走了」

    【渚】「路上小心」

    *************************************

    【朋也】「我回來了」

    【朋也】「檢查結果怎麽樣？」

    一回到家，就趕緊去問正在準備晚飯的渚。

    【渚】「啊、嗯，那個……」

    【渚】「醫生問了我一些問題，測了血壓，然後才仔細地檢查了到底是不是真的懷孕」

    【朋也】「然後呢……？」

    【渚】「然後，就是……」

    【渚】「用那個叫Ｂ超的機器，看到了肚子裏的小寶寶」

    【朋也】「啊！已經可以看到了嗎？！」

    【渚】「嗯，不過，看起來還像是蛋一樣圓圓的」

    【渚】「好像是說會在接下來的一年時間裏慢慢長大」

    【渚】「如果沒有患上什麽婦科病的話，就可以生下一個健康的小寶寶了」

    【朋也】「是麽……」

    生個健康的小寶寶……

    既然醫生都這樣說了，那就應該不會錯了。

    心終於放了下來。

    【渚】「不過，稍微有點嚇到了呢……」

    【朋也】「什麽？」

    【渚】「啊……不」

    【渚】「……沒事」

    【朋也】「什麽啊，這不是讓我更在意了嗎？快說吧」

    【渚】「不，這種事情是不能對男生說的……」

    【朋也】「為什麽要隱瞞，這不是我們的孩子嗎？」

    【朋也】「還是說，生孩子這件事你打算自己一個人努力？」

    【朋也】「這樣不對吧，生孩子是需要兩個人一起努力才行，早苗阿姨不是也說過麽？」

    【朋也】「好了，別隱瞞了，快說吧」

    【渚】「啊、嗯……」

    【渚】「那麽……」

    【渚】「……那個樣子很難為情」

    【朋也】「啊？」

    【渚】「見過內診台嗎？」

    【朋也】「沒有」

    【渚】「裙子和內褲都要脫掉，還要張開腿……」

    【渚】「非常難為情……」

    【朋也】「……怎麽個難為情法？」

    【渚】「那種事情也要說出來嗎？」

    【朋也】「啊，不說也無所謂……」

    【渚】「但是，不說出來好像又不太好……」

    【朋也】「到底說不說啊……」

    【渚】「我是覺得……如果不說的話……也不太好……」

    【渚】「總之就是……」

    【朋也】「總之就是？」

    【渚】「那個……」

    【渚】「比和朋也君的時候張得還要開」

    【朋也】「………」

    比和朋也君的時候張得還要開……

    ……比和朋也君的時候張得還要開……

    …………比和朋也君的時候張得還要開…………

    突然感到背後一陣惡寒，猛一回頭。

    ……一個人都沒有。

    不可能有人的……

    【朋也】「這個，還是不要跟大叔和早苗阿姨說比較好……」

    【渚】「當然不會說的」

    不，是你的話馬上就會說出去吧。

    【秋生】「也讓你享受享受！」

    【朋也】「嗚、嗚哇……」

    啪──（褲帶被解掉的聲音）

    【秋生】「哈──哈哈哈哈哈！喂，早苗你也來看看他這糗樣吧～」

    ……早苗阿姨？！

    【朋也】「不、不要看啊啊啊啊啊啊──！！！」

    嘶──（內褲被撕破的聲音）

    【早苗】「朋也……」

    【朋也】「在、在……」

    【早苗】「是秋生的１／２呢」

    【朋也】「嗚哇啊啊啊啊啊啊──！！！」

    驀然驚醒！

    ……是夢啊。

    【渚】「唔……」

    【渚】「怎麽了，朋也君？」

    渚也醒了。

    【渚】「做噩夢了嗎？」

    難道我和那個人在一起時的自卑感，就是源於尺寸的問題嗎……

    【渚】「……？」

    【朋也】「抱歉，吵醒你了……」

    小點有什麽不好，可以用不就行了……

    一邊胡思亂想著，一邊躺了下來。

    *************************************

    【朋也】「沒事吧？」

    【渚】「……對不起，我現在很難起來」

    【朋也】「沒關係，我來做就可以了」

    隨著時間的流逝，渚的妊娠反應更厲害了。

    今天早上都沒能起床。

    【朋也】「好像又大了些呢」

    【渚】「嗯，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朋也】「都說了不要道歉，這本來就是兩個人的事情」

    【渚】「啊，好的」

    【朋也】「話說回來，有好好吃飯嗎？」

    【渚】「……不怎麽吃得下」

    【渚】「白天比較有食欲的時候，吃了一點」

    【朋也】「沒有什麽辦法能解決一下嗎？」

    【渚】「好像沒有」

    【渚】「似乎連產生妊娠反應的原因也還沒找到……」

    渚從冰箱裏拿出一塊冰含在口裏。

    【朋也】「冰？」

    【渚】「就算是喝水也會覺得不舒服」

    【渚】「所以就這樣把冰含在口裏化一點喝一點」

    【朋也】「連水都喝不下啊……」

    這樣的感覺，完全想象不來……

    平時感冒了睡著的時候，水還是能大口大口喝的。

    女性還真是辛苦……

    但卻說不出鼓勵的話……

    【朋也】「那，酸的東西呢？」

    【朋也】「不是說會變得想吃這類東西嗎？」

    【渚】「如果吃了柑橘類的東西，會更嚴重的」

    【渚】「醫生說了，不同的人，情況也會大不一樣」

    自己也試著查了下。

    似乎合理的飲食才是最好的良藥。

    平時別讓肚子餓著，可以少吃多餐。

    早上是最嚴重的時候，因為睡覺期間什麽都沒吃。

    所以我在晚上做了飯團。

    為了不讓她口渴，控製了鹽的分量。

    加了一點海苔粉來掩蓋掉飯團的氣味。

    也做了些一口就能吃掉的小型飯團。

    深夜兩點。

    嘀嘀嘀嘀嘀嘀……

    【朋也】「……到時間了麽」

    打開電燈。

    【朋也】「渚，還好吧？」

    【渚】「嗯……怎麽了？這種時間……」

    【朋也】「沒有覺得不舒服吧？」

    【渚】「現在還好」

    【朋也】「那就好，這個，要稍微吃點嗎？」

    我端出盛著飯團的盤子。

    【渚】「為什麽要做這個呢？」

    【朋也】「書上說夜裏稍微吃點東西會比較好」

    【渚】「這個是朋也君做的嗎？」

    【朋也】「好像稍微難看了點」

    仔細看看，飯團的形狀和大小參差不齊，看上去非常糟糕。

    海苔還算是包得比較好，但調料卻是一塊一塊的，沒灑均勻。

    【渚】「……謝謝」

    【渚】「那我不客氣了」

    【朋也】「不好吃的話就別勉強吃下去哦」

    【朋也】「感覺不舒服的話，以後再吃也可以」

    渚用手拿起一個小小的飯團，放入口中。

    正好是一口能吃掉的大小。

    【渚】「真好吃」

    【朋也】「那就盡量多吃點吧」

    【朋也】「不要客氣」

    渚吃了三個比較小的飯團。

    和先前幾乎一點都吃不下比起來，這已經很不錯了。

    淩晨四點又起來一次，這次是兩個人一起吃的。

    真的是一點味道都沒有。

    盡管如此，渚還是吃了五個。

    【渚】「味道真不錯……嘻嘻」

    渚笑著說道。

    這種笑容，感覺好像很久都沒有見過了。

    【朋也】「………」

    【芳野】「有在聽嗎，岡崎？」

    【朋也】「………」

    【芳野】「睡著了麽……」

    【芳野】「算了，看來是沒有休息好，就讓他再睡會吧……」

    【芳野】「看來已經是在拚命努力了」

    …………

    傳來了哼歌的聲音。

    那是……非常優美的旋律……

    就這樣，與妊娠反應的對抗總算迎來了終結。

    【朋也】「早上好」

    【渚】「早上好」

    【朋也】「已經能起來了嗎？」

    【渚】「沒關係了」

    【渚】「今天早上感覺特別好」

    這是１０～１１周的情況，和書上說的一樣。

    【朋也】「要在家裏生嗎？」

    晚飯的時候，和渚說起了這個。

    【渚】「嗯，是的」

    【朋也】「在家裏生啊……」

    我思考著。

    【朋也】「咦？要在這裏生？」

    【渚】「嗯」

    【朋也】「就是說，不去醫院生？」

    【渚】「嗯」

    這不是廢話麽，我是白癡嗎……

    【渚】「今天去醫院看了一下母親課堂」

    【渚】「那裏的書上有在家裏生過孩子的母親們的手記」

    【渚】「和丈夫還有父母在一起，拚命地努力著」

    【渚】「先出生的哥哥也在一旁鼓勵著他的媽媽」

    【渚】「大家一直將手緊握在一起」

    【渚】「剛剛上任的父親在自己家為寶寶進行初浴」

    【渚】「這樣的話，肚子裏的孩子一出生，就可以立即抱在懷裏了」

    【渚】「如果是在醫院的話，很可能無法立即跟孩子在一起，所以我覺得還是在家裏生比較好」

    【朋也】「話雖這麽說……」

    可是無論如何都得先考慮渚的身體狀況。

    所以不能輕易就答應。

    【渚】「而且這個房間……」

    【渚】「是我立下以後再也不會哭泣的誓言的地方……」

    【渚】「也正是因為這個誓言，我才能夠努力到現在」

    【渚】「和朋也君兩個人一起……」

    【朋也】「啊，是啊」

    【朋也】「你的心情我能了解」

    【渚】「而且，我果然還是想在這座小鎮把孩子生下來」

    【朋也】「嗯」

    【朋也】「但還是先向醫生谘詢一下吧……」

    【渚】「嗯，我會盡早去問的」

    被塵土弄得黑兮兮的手──

    我望著這雙手。

    想起了白天休息時芳野所說的話。

    *************************************

    【芳野】「在家裏生孩子啊……」

    【芳野】「那家夥還真勇敢」

    【芳野】「岡崎，你要好好記住」

    【芳野】「人不是隻憑自己就能活得下去的……」

    【芳野】「人們都是在相互支持著生活……」

    【朋也】「這個以前就已經聽你說過了」

    【芳野】「後麵的不一樣……聽好了」

    【朋也】「哦」

    【芳野】「人們都是在相互支持著生活……」

    【芳野】「人生的起點，岡崎，你要最先用你這雙手，將其意義傳達給你的孩子」

    用這雙手麽……

    這雙被塵土弄得黑兮兮的手……

    *************************************

    【渚】「我向醫生谘詢過了」

    【朋也】「嗯，怎麽樣？」

    【渚】「說是身體如果能保持現在這個狀況的話，就沒什麽問題」

    【渚】「還有，醫生給了我這本助產醫院的小冊子」

    【朋也】「是麽」

    【渚】「朋也君……是怎麽想的呢？」

    【朋也】「嗯……是啊……」

    【朋也】「既然醫生都說沒問題了，我當然會尊重渚的想法」

    【朋也】「我也想握著你的手」

    【朋也】「然後用這雙手……為寶寶進行初浴」

    【渚】「嗯」

    【朋也】「下個休息日，還得去跟大叔和早苗阿姨商量一下」

    *************************************

    【秋生】「在家裏生───？！」

    大叔一邊叫著，一邊向右傾斜著身體。

    【秋生】「怎麽樣！剛才的那個漂移很帥吧！」

    【朋也】「遊戲可以先停一下嗎？」

    【秋生】「切，知道啦，我正在挑戰新紀錄呢……」

    關上了遊戲機的電源。

    【秋生】「那，有什麽事？」

    【朋也】「渚要在家裏生孩子」

    【秋生】「在家裏生───？！」

    【朋也】「剛才沒在聽麽？」

    【秋生】「你這家夥，光是生孩子就已經夠嗆了，哪還有在家裏折騰的道理？」

    【朋也】「是啊」

    【秋生】「到底為什麽啊？」

    【秋生】「是沒錢嗎？還是懲罰遊戲？或者是宗教上的問題？難道是單純地想讓生孩子變得有趣？」

    【朋也】「全都不是……」

    【秋生】「那到底是為什麽啊？」

    【朋也】「怎麽說呢……原因是多方麵的……」

    雖然已經那麽認真地思考過了，可是一時間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朋也】「我和渚都想要這麽做」

    【朋也】「這是我們兩人考慮之後所做的決定」

    【早苗】「我讚成」

    【秋生】「啊？」

    早苗阿姨端著盆子從廚房走了出來。

    渚也跟在後麵。

    看到她們，大叔掐滅了香煙。

    【早苗】「我是在鄰鎮醫院生的孩子……」

    【早苗】「怎麽說呢，渚才剛生下來，就和我分開了……」

    【早苗】「全都交給醫院，總覺得不是靠自己的力量生出來的，稍微有點寂寞」

    【早苗】「秋生抱到渚的時候，也是在醫院的人抱過之後呢」

    【秋生】「真的假的！我一直都以為我是第一個啊！」

    【早苗】「第一個不是你」

    【秋生】「可惡啊──」

    【秋生】「不過，我可是第一個舔到的哦」

    【渚】「有做過那樣的事情嗎？」

    【秋生】「那是，因為太可愛了所以就……」

    【渚】「就算是可愛也不能做那樣的事情！」

    【秋生】「哈哈哈哈！都是過去的事了」

    【秋生】「好，繼續去玩遊戲吧」

    【朋也】「不，話還沒說完」

    【秋生】「哎……啊……那，這樣如何？」

    【秋生】「早苗和我也並排躺在渚的旁邊，那麽，會從哪裏生出來呢？」

    【朋也】「不，又不是要考慮怎麽把孩子生下來才有趣……」

    【渚】「是在自己家裏生」

    【秋生】「哎？那很好玩嗎？」

    【渚】「爸爸，我們是認真的！」

    說得好，老婆。

    【秋生】「啊……」

    大叔拿起桌上的杯子。

    然後像喝酒一樣一飲而盡……

    【秋生】「知道了……」

    深深歎了一口氣。

    【秋生】「就讓你第一個抱吧」

    【朋也】「嗯」

    【秋生】「不過……」

    【秋生】「一定要讓我第一個舔啊───！！！」

    【渚】「不行！就算舔也要是朋也君第一個舔！」

    【朋也】「………」

    【朋也】「……不，我是不會舔的」

    【渚】「啊……」

    【渚】「是啊……不能用舔的」

    真是笨笨父女二人組啊……

    *************************************

    【早苗】「這位是八木醫生」

    【八木】「初次見麵，我是八木」

    【渚】「我是岡崎渚，初次見麵請多關照」

    這個人就是這次要來幫忙的助產婦了。

    據說她是早苗阿姨學生時代的同級生，現在在鄰鎮經營著一家助產醫院。

    因為有「接生婆」這個詞，所以原以為會是個年級比較大的人……沒想到卻是早苗阿姨的同級生，年齡自然也不大。

    【朋也】（盡管如此，還是早苗阿姨看起來比較年輕啊……）

    【朋也】（早苗阿姨年輕得還真是神秘……）

    【八木】「說起來，已經做過初期檢查了吧？」

    我還在發呆的時候，她就已經開始說了。

    【渚】「嗯，上上周已經檢查過了」

    【八木】「那麽，我就來說明一下吧」

    【八木】「所謂助產婦，說到底也隻是做輔助工作的」

    【八木】「也就是說，不會使用任何的醫療手段」

    【八木】「所以定期檢查還是要去做的」

    【八木】「要用到機械的檢查，必須要到我的助產醫院才能進行，這樣可以嗎？」

    【渚】「嗯」

    【八木】「那麽，如果要在這裏生產的話……」

    【朋也】「屋子這麽小沒關係嗎？」

    【八木】「隻要能夠鋪下褥子，哪裏都可以」

    【八木】「和地方夠不夠寬敞沒什麽關係」

    【八木】「比起這個，能讓產婦放鬆的環境才是最重要的」

    【八木】「懷孕的時候，會受各種心理或身體方麵的因素影響」

    【八木】「我的工作就是排除這些因素的幹擾，讓產婦順利地生下孩子」

    【八木】「還有三個月，仔細注意的話應該沒什麽問題的」

    八木坐在車上向我們告別。

    我們也點頭回應。

    車子沿狹窄的道路緩慢行駛著，漸漸消失在遠方。

    看樣子是從很遠的鄰鎮開車過來的。

    渚很不容易，助產婦也不輕鬆。

    為了讓渚順利生下孩子，大家團結一致，共同努力著。

    【朋也】（總覺得很像啊……）

    思緒回到了從前。

    曾幾何時，那個熱鬧的話劇部活動室。

    就如同那個時候一樣……

    今天是我們去助產醫院做檢查的日子。

    我請了假，白天陪渚一起過去。

    【助產婦】「渚小姐，看得到嗎──？」

    渚躺在診療台上，肚子上貼著一個像是聽診器頭的東西。

    【渚】「嗯」

    【八木】「看得出來嗎？正在跳動的這個就是心髒哦」

    【八木】「頭也已經很大了，眼睛和鼻子也清晰起來了」

    【八木】「當爸爸的也好好看看吧」

    我目不轉睛地盯著那黑白的畫麵。

    雖然畫麵分辨率很低，但是卻實實在在地描繪出了一個活生生的小生命。

    【八木】「胎盤已經發育完全了，所以基本不用擔心會流產什麽的」

    【八木】「從現在開始，寶寶會很快地成長」

    【八木】「一個月之後就會有現在的好幾倍大了」

    【八木】「下個月左右也應該能感覺到胎動了」

    兩人走在撒滿夕輝的道路上。

    為了不對渚的身體造成影響，我們比平日走得慢了許多。

    【朋也】「我們的寶寶真的很努力呢」

    【朋也】「表麵看上去沒有什麽變化，所以一直都沒注意到這點」

    【渚】「是啊」

    【渚】「雖然還很小，但是真的很努力了」

    【朋也】「我好像直到現在都沒有什麽實感啊」

    【渚】「是嗎？」

    【朋也】「是啊，渚肚子裏有小寶寶，一定會有感覺的吧」

    【朋也】「而我就沒辦法了……」

    雖然心裏明白，但是卻不能切身感受到。

    最近所做的那些工作，想起來也隻是讓我更加煩躁而已。

    【渚】「沒關係的」

    渚握住了我的手。

    我也握緊了她的手。

    【渚】「朋也君一直都在努力，這一點我是最清楚的」

    【渚】「所以寶寶也一定會理解的」

    【渚】「因為是和我一心同體的」

    【朋也】「是麽……」

    【渚】「嗯」

    *************************************

    【渚】「朋也君、朋也君，快來看一下」

    【朋也】「什麽事這麽高興？」

    【渚】「看，這個」

    渚拿出一本小冊子。

    【朋也】「……母嬰健康筆記？」

    封麵畫著漂亮的彩色圖示，裝幀中規中矩。

    【渚】「之前做檢查的時候，被交代說要寫一本母嬰記錄」

    【渚】「所以我就在辦事處辦理了郵購」

    【渚】「今天終於送到了」

    【朋也】「嗬～」

    渚應該已經翻來覆去地看半天了吧。

    還什麽都沒寫，就差不多已經養成翻頁的癖好了。

    【渚】「從今以後我每天都要寫」

    【渚】「這是記錄寶寶成長的日記」

    【渚】「以後，我就會告訴已經長大的寶寶，說『以前發生過好多事情呢』」

    【朋也】「嗯」

    出現胎動是在一個月之後。

    【渚】「啊！」

    【朋也】「怎麽了？」

    【渚】「剛才，動了」

    【渚】「寶寶動了，是胎動！」

    【渚】「在母親課堂的時候有講過的，和當時說的一模一樣……」

    【渚】「要是動作比較大的話，就會踢媽媽的肚子或是轉上一圈」

    【朋也】「還能轉一圈啊……」

    【渚】「這證明發育良好」

    【渚】「小寶寶這樣做是為了讓媽媽知道」

    【渚】「就像是說『我在這裏哦』」

    渚輕輕撫摸著已經開始明顯鼓起的肚子。

    【朋也】「我也可以摸摸嗎？」

    【渚】「嗯，可以」

    感覺到了渚的體溫。

    在那裏孕育著的，是一個已經可以轉上一圈的小生命。

    關於生命形成的過程……如今我們兩人算是真切地體會到了。

    *************************************

    【渚】「先想好名字吧」

    夜裏，渚提議道。

    【朋也】「嗯……這樣也好」

    直到現在為止，我都還沒考慮過這件事。

    【渚】「會不會早了些呢……」

    【朋也】「不，沒關係，不是說有備無患麽」

    【朋也】「隻是，不知道到底是男孩還是女孩，所以都要考慮」

    【渚】「那就從朋也君的名字裏取一個字吧」

    【朋也】「不，那個不用考慮也無所謂」

    【朋也】「我呢，將要賦予孩子岡崎這個姓」

    【朋也】「所以你也應該給予他名字的一部分，以此來表現要守護著他的那份心意」

    【朋也】「如果是女孩子，等到她結婚改名時，就將由她的丈夫來守護她了」

    【渚】「這樣啊……」

    【渚】「那麽，我也要用我的名字來守護他」

    【朋也】「嗯，就是這樣」

    【渚】「可是，因為我的名是單字，聽上去會像是姐妹一樣……」

    【朋也】「嗯……倒也是……」

    以名字帶『渚』為前提來考慮，怎麽都想不到適合的名字。

    【渚】「『渚』呢，是海岸的意思」

    【朋也】「是啊」

    【渚】「也就是潮起潮落的地方」

    【朋也】「嗯」

    【渚】「所以，就叫『汐』怎麽樣？」

    【渚】「這樣的話，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都可以」

    【朋也】「汐？」

    【渚】「嗯，汐」

    【渚】「一定會在人生的旅程上遇到各種各樣的事情」

    【渚】「有時，潮水也會從海岸離開……」

    【渚】「但是，等到漲潮的時候，就又會回來了」

    【渚】「一直這樣重複著……我就可以一直守護著汐……」

    【渚】「感覺怎麽樣呢？」

    並不像我單純的「待在身邊」的解釋。

    這是走過了人生長路，並體會到其中苦樂的渚所賦予的名字。

    而且這個名字，有著濃厚的家族氣息。

    【朋也】「可是，仔細想一下的話，潮汐可是比海岸還要大的存在」

    【渚】「嗯，因為是大海呢」

    【朋也】「會成為擁有那種能包容一切，孕育一切的……寬大胸懷的人嗎？」

    【渚】「嗯……」

    【渚】「希望會是那樣」

    應該是很累了吧，渚說完這句話就閉上了眼睛。

    【朋也】「要睡了嗎？」

    【渚】「嗯」

    【朋也】「那就關燈了」

    【渚】「嗯，拜托了……」

    岡崎汐。

    這就是即將出生的孩子的名字……

    第二天，渚就開始用這名字來叫肚子裏的孩子了。

    【渚】「小汐」

    渚在前邊加上了個「小」字。

    【渚】「這樣叫的話，會覺得更可愛呢」

    【渚】「小汐……」

    【渚】「嘻嘻」

    *************************************

    【渚】「所以呢，名字就決定叫汐了，小汐……」

    【秋生】「哦～這樣啊……」

    【秋生】「小汐，我是爸爸哦～」

    【渚】「不可以胡說！」

    【渚】「這孩子會相信的」

    【秋生】「跟你家孩子開個玩笑都不行啊？」

    【秋生】「你應該直接吐槽說『你是爺爺！』才對吧」

    （注：這句是對肚子裏的孩子說的）

    【秋生】「使用渚來傳話也可以哦」

    渚的肚子又不是操作艙……

    【秋生】「不過，有人要叫我爺爺……還真是不爽啊……」

    這人還是一如既往地任性。

    【秋生】「所以呢，本大爺是阿秋，到時候就叫我阿秋吧」

    【秋生】「一定要讓孩子早點記住啊，你這混蛋父親」

    【朋也】「憑什麽啊……」

    【早苗】「我在懷著渚的那個時候，也和她說了不少話哦」

    【秋生】「啊，怪不得那時候你這家夥老是自言自語的……」

    說話注意點啊。

    【早苗】「這時候寶寶應該已經有耳朵了，可以聽到外邊的聲音了哦」

    【早苗】「所以可以讓他聽聽音樂哦」

    【朋也】「也就是所謂的胎教吧」

    【朋也】「不過說起來，這家夥喜歡的音樂，也就隻有那個了」

    【渚】「那我就每天都唱歌給寶寶聽吧」

    【渚】「『團子、團子』這樣」

    【早苗】「非常不錯呢」

    【朋也】「也是，總比唱時下的流行音樂要好得多」

    【渚】「嗯，所以呢，大家就一起唱吧」

    【朋也】「真的假的？」

    【秋生】「好，那就由我來當指揮吧」

    【秋生】「小子，你就當鼓，哐鏘哐鏘地喊」

    【秋生】「咻！太帥了！」

    【朋也】「不要讓他的父親扮演最不顯眼的角色啊！」

    【秋生】「真是任性的家夥啊，那就做那個吧」

    【秋生】「提示下一個小節歌詞的人」

    【朋也】「那根本就不算是參加了」

    【渚】「團子、團子……」

    不知什麽時候，渚已經開始唱了。

    【早苗】「團子、團子……」

    早苗阿姨也跟著唱了起來。

    我和大叔也不知不覺地跟著一起唱了。

    就這樣，由大家一起創造出的幸福愉快的夏天結束了。

    晚夏裏炎熱的一天。

    開門的瞬間，房間內的景象映入眼簾。

    眼前的地上──

    渚痛苦地蜷縮著身體。

    來不及脫鞋子，跑過去抱起了她。

    【朋也】「渚！」

    …………

    渚艱難而短促地呼吸著，沒有任何回答。

    摸了摸她的額頭，燙得嚇人。

    頭腦中一片空白。

    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渚發燒暈倒了。

    我到底該怎麽做才好？

    【朋也】「渚……」

    一時間，我隻是抱著她的身體，不斷呼喚著她的名字……

    【朋也】（總之先把被子……）

    慌手慌腳地鋪好被褥，將渚安置好，才終於想到了早苗阿姨。

    一把抓起電話，看著滿頭大汗的渚，撥出了號碼。

    【聲音】「你好，這裏是古河家」

    大叔的聲音。

    【朋也】「是我，拜托讓早苗阿姨聽電話」

    【秋生】「啊，等一下」

    很快，早苗阿姨接過了電話。

    【早苗】「你好，我是早苗」

    【朋也】「是我、朋也，渚發燒病倒了……」

    【朋也】「燒得非常厲害……」

    【朋也】「我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早苗】「冷靜一點，朋也」

    【早苗】「不要驚慌，我馬上就過去」

    【朋也】「好，好的……」

    【早苗】「總之先給她蓋上被子，再拿一條濕毛巾敷在她額頭上」

    【朋也】「明白了……」

    【早苗】「那麽，稍微等一下，我這就聯絡八木醫生一起過去」

    【朋也】「好的，拜托了……」

    放下話筒。

    總算是有事可做了。

    把濕毛巾擰了一下，放在渚的額頭上。

    【朋也】「堅持一下，渚」

    我站起身。

    【朋也】「很嚴重嗎……」

    向暫時忙完的早苗阿姨問道。

    【早苗】「現在已經穩定下來了，應該很快就會退燒的」

    【朋也】「孩子呢……」

    【八木】「沒什麽問題，小寶寶很好」

    【八木】「如果實在擔心，可以去做一下檢查」

    【朋也】「是麽……」

    在知道孩子沒事的時候鬆了一口氣，但同時也感到非常懊悔。

    【朋也】「都是我不好……」

    【朋也】「應該讓她早點去休息的……」

    【早苗】「朋也你不要這麽自責」

    【朋也】「可是，她這麽勞累……」

    【早苗】「這是她自己想要努力的，並不是別人的過錯」

    【朋也】「不，正因為是這樣才更應該多提醒她……」

    【朋也】「她的情況我明明再清楚不過……」

    【早苗】「請不要那麽自責，如果不是朋也剛才處理得當的話……」

    【朋也】「嗯……」

    【八木】「那麽我就先告辭了」

    【朋也】「非常感謝」

    渚醒了，似乎不太清楚自己的狀況，四下張望著。

    直到看見了在廚房裏忙碌的早苗阿姨，才終於明白是怎麽回事。

    【渚】「對不起……」

    對我和早苗阿姨說道。

    【渚】「給你們添麻煩了……」

    【朋也】「這些話就不要說了」

    【渚】「我去做晚飯……」

    【朋也】「現在不可能做得了吧……」

    【渚】「真的是……很對不起……」

    【朋也】「都說別道歉了，笨蛋」

    不說得過分點，她又會沒完沒了地邊哭邊懊悔。

    【朋也】「現在早苗阿姨正在熬粥」

    【朋也】「所以，乖乖等著就好了」

    【渚】「嗯……」

    【朋也】「實在對不起……」

    總是給早苗阿姨添麻煩，我低頭道著歉。

    【早苗】「朋也剛才不是還在訓斥渚說不要道歉嗎？」

    【朋也】「哈哈……我也和她一樣了……」

    不過，說真的，我在早苗阿姨麵前實在是抬不起頭。

    【早苗】「那麽，今天我就先回去了」

    【朋也】「耽誤您這麽久真是不好意思」

    【早苗】「哪裏」

    【朋也】「請代我……向大叔問好」

    【早苗】「嗯，會代你問候他的」

    想起了兩年前的夏天。

    那時候也是一直陪在渚的身邊，握著她的手。

    如今，能這樣和她在一起的時間，隻有晚上而已。

    白天得照常上班。

    這期間也隻能拜托早苗阿姨。

    我回來以後，就去做晚飯，早苗阿姨則回家休息。

    就這樣度過每一天。

    渚的高燒……

    一直都沒有退下去。

    剛把洗好的衣服放在榻榻米上，電話就響了起來。

    是大叔打來的。

    【秋生】「明天，向公司請個假吧」

    【朋也】「突然說這個幹什麽，又不可能無緣無故就請假」

    【秋生】「你給我無緣無故地請假」

    【朋也】「我的工作可不是說請假就能請到的，你也稍微諒解一下啊」

    【秋生】「切……那什麽時候才有時間休息？」

    【朋也】「我怎麽知道，就算是在假期，也可能會有緊急工作」

    【秋生】「想想辦法啊，你這個混蛋，別讓公司騎在你頭上」

    【朋也】「到底怎麽了啊，如果有了休息時間你又想要幹什麽？」

    【秋生】「想帶你去一個地方」

    【朋也】「去哪裏？如果是說去那些不良的地方，我可要生氣了」

    【秋生】「放心吧，不會是什麽讓人開心的地方」

    【朋也】「………」

    【朋也】「……知道了，我會盡量的」

    【秋生】「嗯，請到假就聯絡我」

    【朋也】「好的」

    放下話筒。

    【渚】「是爸爸嗎？」

    【朋也】「嗯」

    【渚】「又說了些讓人為難的事情嗎？」

    【朋也】「沒有……」

    以大叔的性格來看，他這次是非常認真的。

    很幸運地，兩天之後就被批準了假期。

    【朋也】「麻煩您了，早苗阿姨」

    【早苗】「沒關係，開心點去吧」

    【朋也】「不、不是要去玩」

    【朋也】「聽大叔的口氣，應該是有些要緊的事」

    【早苗】「是這樣麽？難得能有假期，真是對不起」

    【朋也】「不，我才是，原本還希望假期時能讓早苗阿姨休息一下的……」

    【早苗】「休不休息什麽的，我倒是不在意」

    【朋也】「真是太感謝了……」

    【朋也】「那麽，我走了」

    【朋也】「渚，我去去就回」

    【渚】「嗯，路上小心」

    渚把臉轉向了這邊，目送著我離開。

    *************************************

    【秋生】「喲」

    【朋也】「店那邊沒關係嗎？」

    【秋生】「嗯，已經弄成無人販賣式商店了」

    【朋也】「啊？」

    【秋生】「雖然沒有人看店，但已經留下了零錢和字條」

    【秋生】「這樣就沒關係了吧」

    用「不要擔心」的眼神看著我。

    【朋也】「那麽，要去怎樣一個不會讓人開心的地方？」

    【秋生】「跟著我來就是了」

    這人還真是不管在什麽時候都那麽任性。

    出了小鎮，繞過山脈，來到了這個地方。

    被大自然包圍著，就像是秘境一樣的地方。

    【秋生】「這裏是，我的遊樂場」

    【秋生】「一直在這裏和孩子們一起玩棒球，消磨時間」

    這個人經常在工作的時候突然消失，原來是跑到這裏打棒球來了。

    真是個不可救藥的人。

    【秋生】「現在，高大的建築物不斷拔地而起，而大自然則不斷被侵吞」

    【秋生】「連棒球都不能好好打了，風景也大不如從前……」

    【朋也】「………」

    【秋生】「這個小鎮，正在不斷改變著」

    【秋生】「這是誰也無法阻止的」

    【朋也】「嗯，的確是這樣……」

    不隻是我一個，原來大叔也在想著同樣的事情。

    而且，不單單隻是我們兩人，或許還有很多人有著同樣的想法。

    【秋生】「我並不是想要做保護自然之類的事情」

    【秋生】「為了小鎮上的人們，不斷改變是必須的」

    【秋生】「但是……

    還是不想讓這個地方被改變」

    因為是很特別的……地方嗎？

    【秋生】「這是兩年前告訴過你的事情的後續」

    聽到了打火機點火的聲音。

    【秋生】「是關於差點失去生命的渚的事情」

    這樣說著，開始了話題。

    回到家後，吃了已經準備好的晚飯，送早苗阿姨離開後，就隻剩下我和渚兩人了。

    【渚】「今天發生什麽事了嗎？」

    【朋也】「不、沒什麽」

    【渚】「是麽」

    渚沒有繼續追問我和大叔做了什麽。

    大概，我的口氣裏包含著拒絕吧。

    【朋也】「………」

    沒有其他的話題，兩人繼續沉默著。

    隻有電風扇仍在低鳴。

    真是個安靜的夜晚。

    【渚】「朋也君……」

    渚小聲地說道。

    片刻之後，我才察覺到。

    【朋也】「啊、什麽，怎麽了？」

    【渚】「那個……」

    【渚】「手……」

    這樣說著，從被褥裏伸出了蒼白的手。

    【朋也】「啊、嗯」

    我靠了過去，握住她的手。

    【渚】「對不起……」

    【朋也】「不……」

    把另一隻手也放了上去，用雙手握緊。

    【朋也】「熱麽？」

    【渚】「沒關係的，想要一直握著」

    【朋也】「嗯……會一直握著的」

    【秋生】「那真的是非常悲傷的事」

    吐出細長的煙柱之後，大叔開口說話了。

    【秋生】「是十幾年以前的事」

    【秋生】「當時我還是劇團的成員，過著一邊打工一邊練習的日子」

    【秋生】「早苗是一名教師，在附近的一所私立中學裏執教」

    【秋生】「兩人的職業都是自己所希望的……我們非常熱衷」

    【秋生】「所以，渚一直都是一個人」

    【秋生】「白天我們都在外麵……除了晚上的時間，渚一直都是獨自在家」

    【秋生】「……渚總是在門前等著我們回家」

    【秋生】「一般都是早苗先回家，她的工作不會忙到太晚」

    【秋生】「就因為這樣，渚每天都會在門前等待著」

    【秋生】「然後早苗會牽著渚的小手，把她帶入家中」

    【秋生】「『對不起』，這樣說道……」

    【秋生】「渚雖然搖著頭，但眼裏卻含著淚水」

    【秋生】「每日都是如此」

    【秋生】「但是，有一天，渚因為感冒而發起了高燒」

    【秋生】「那天很冷，落下的雪不斷堆積著」

    【秋生】「就像是個要把所有人都留在屋裏的日子」

    【秋生】「那個時候……我有迫在眉睫的年末大公演，早苗的學生們也馬上要考試了」

    【秋生】「是我們不能放鬆的時期」

    【秋生】「所以，我們留下渚一個人就出了家門」

    【秋生】「但……」

    【秋生】「果然那天，渚還是站在家門口等著」

    【秋生】「隻要考慮一下的話，絕對是個不難想象的結果」

    【秋生】「但是當時我們卻覺得『應該不會吧』」

    【秋生】「那本該是我們所必須察覺到的……」

    【秋生】「她正在竭盡全力地向我們申訴著」

    【秋生】「不管什麽時候都寡言少語而聽話的渚……」

    【秋生】「『想要你們一直待在我身邊』這樣向我們申訴著」

    【秋生】「所以那天，渚也做了同樣的事情……」

    【秋生】「甚至對自己發燒這件事都感到無所謂……」

    【秋生】「我回到家時，渚就已經倒在了門前」

    【秋生】「身體被雪所覆蓋」

    【秋生】「真是殘忍的話題……」

    【秋生】「因為自身的過錯，讓對我們來說最重要的人受到了傷害……」

    【秋生】「………」

    【秋生】「我馬上把渚抱回家中並叫了醫生」

    【秋生】「趕來的醫生，用盡了所有的辦法」

    【秋生】「但燒還是退不下去……」

    【秋生】「很明顯，已經……」

    【秋生】「………」

    【秋生】「從來沒有經曆過這麽痛苦的事……」

    【秋生】「我和早苗都已經絕望了……」

    【秋生】「像是跌入了黑暗的穀底……」

    【秋生】「感覺再也無法爬上來……」

    【秋生】「我緊緊抱著渚……」

    【秋生】「走出了家門」

    【秋生】「我所能做的也隻剩下祈禱了」

    【秋生】「我討厭這樣的結局……」

    【秋生】「救救這個孩子吧……」

    【秋生】「胡亂奔跑著……」

    【秋生】「我……

    來到了這裏」

    【秋生】「然後這裏的綠意……好像把渚包圍了起來」

    【秋生】「『這些都是夢嗎？』我這樣想著」

    【秋生】「但是，留下的卻是真實的存在」

    【秋生】「在清晨的陽光中……

    渚張開了眼睛，看著我」

    【秋生】「淚水從我眼中湧了出來」

    【秋生】「感謝這世間的萬物」

    【秋生】「然後我們發誓，永遠都要陪伴在她身邊」

    【秋生】「從那以後……」

    【秋生】「時常都會來這裏看看」

    【秋生】「總覺得，這個地方是她的分身也說不定……」

    【秋生】「呐，小子」

    【秋生】「剛才的話信不信是你的自由……」

    【秋生】「但是，痛苦和悲傷的事，可能正在未來等著你」

    【秋生】「知道嗎，小子……」

    大叔看著我的臉。

    【秋生】「不，朋也」

    眼神裏充滿了力量。

    【秋生】「我們是一家人」

    【秋生】「相互幫助吧」

    【朋也】「………」

    【朋也】「啊，嗯……」

    我能做的，也隻有點頭。

    握著渚的手，回想著大叔說的話。

    大叔所說的那些。

    完全不能理解。

    但還是有一點，隱約地傳達給了我。

    和那件事同樣的，讓我一直感到心痛的事。

    這個小鎮正在改變著。

    而我們則被卷入這改變的洪流……逐漸分離，逐漸遠去。

    這壓倒性的力量，要將渚奪走。

    總有一天……

    總有一天，會放開這緊握在一起的手麽？

    不願去想象那一天。

    不願去想象那痛苦無比的一天。

    渚……

    一直陪伴在我身邊吧……

    獲得新生……與我們的孩子一起……

    從那天起，又過了一段日子……

    在渚熟睡的時候，我又來到了這裏。

    ──這裏的綠意……好像把渚包圍了起來……

    這又如何呢。

    這個地方能夠挽救渚的生命嗎？

    ──但是，痛苦和悲傷的事，可能正在未來等著你……

    難道說……這是一種象征嗎？

    永恒不變的事物是不存在的。

    小鎮裏那些自然環境如此，重要的人亦是如此……

    那麽，渚會……

    和這個地方一起……

    一同消失……

    這就是那被象征著的事嗎？

    那天我請了假，從早上開始就一直陪在渚的身邊。

    在吃完自己做的粥，收拾完畢之後……

    咚咚。

    敲門聲。

    【朋也】「嗯？來了」

    打開門，早苗阿姨正站在那裏。

    【朋也】「那個，有什麽事麽？」

    【早苗】「因為有空，所以就過來了」

    【朋也】「今天有我在，早苗阿姨就回去吧」

    【早苗】「會妨礙到你們嗎？」

    【朋也】「怎麽會……沒有的事」

    【早苗】「那麽，我就打擾了」

    脫下鞋子並放好，然後麵向了我。

    【早苗】「已經吃過飯了嗎？」

    【朋也】「嗯，剛才已經吃過了」

    【早苗】「我還沒有吃，可以做點吃的嗎？」

    【朋也】「啊、嗯，當然可以」

    在這裏吃的話，還不如回家和大叔一起吃──我這樣想道。

    總覺得，大叔很可憐。

    站在流理台前的早苗阿姨，打開水龍頭後就停下了動作。

    【早苗】「啊……」

    【早苗】「沒有米了」

    【朋也】「啊，是麽」

    【早苗】「不去買的話就麻煩了」

    【朋也】「我馬上去買，早苗阿姨就在這裏等著吧」

    【早苗】「不，我去買吧」

    【朋也】「不用了，您就陪渚說說話吧」

    【早苗】「我去外麵吃飯，回來的時候順便買就可以了」

    【朋也】「但是，讓您去買米的話……」

    【渚】「你們兩個一塊去怎麽樣？」

    渚向著這邊說道。

    【朋也】「啊……？」

    【渚】「讓媽媽一個人去吃飯，太寂寞了」

    【渚】「朋也君請陪媽媽一起去吧，回來的時候再順便買米」

    【渚】「拜托你了」

    【朋也】「但是……」

    【早苗】「那就對不起了，渚，朋也暫時借我一下吧」

    早苗阿姨用手輕輕搭著發呆的我，這樣說道。

    我感到很意外，早苗阿姨的行為有些古怪。

    【渚】「嗯，完全沒關係的」

    渚好像完全沒有察覺到一樣，目送著我們離開。

    【早苗】「對不起，朋也」

    【朋也】「什麽？」

    【早苗】「讓你陪我去吃飯……」

    【朋也】「不，沒關係的，而且渚也說沒關係了」

    【朋也】「在一小時內就可以了」

    【早苗】「嗯」

    【朋也】「這裏是渚打工的地方」

    【早苗】「嗯，聽說過」

    【朋也】「我和這裏的店長比較熟……就在這裏吃可以嗎？」

    【早苗】「嗯，沒問題」

    【早苗】「嗯～」

    早苗阿姨環視著店內，感歎道。

    【早苗】「這家店真時尚」

    （日文原文用的「時尚」一詞是已經淘汰了的舊時用語）

    【朋也】「那是死語吧」

    【早苗】「嗬嗬，但是，第一次在這種地方吃飯還真有點緊張呢」

    【朋也】「沒有在外麵吃過飯嗎？」

    【早苗】「是的，沒有」

    【朋也】「大叔呢？一個人留在家裏？」

    【早苗】「嗯，在看店，我是硬要來的」

    【早苗】「為了和朋也約會」

    【朋也】「現在還真有點心動了」

    【早苗】「就算對方是我這樣的大媽，也會心動嗎？」

    【朋也】「早苗阿姨還很年輕啊，真的」

    【早苗】「好開心～」

    早苗阿姨叫了果汁，我叫了冰鎮咖啡。

    【朋也】「不吃午飯嗎？」

    【早苗】「嗯，已經吃過了」

    【朋也】「……？」

    女服務生把果汁和冰鎮咖啡端了過來。

    早苗阿姨拿著玻璃杯，用吸管吸著橙色的果汁。

    潤了下喉嚨，說道。

    【早苗】「要生孩子的話……有點困難」

    【朋也】「……啊？」

    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

    但是，這個話題的沉重感，讓我不得不把頭低了下去。

    【早苗】「這樣下去的話，產婦和孩子都會有危險……」

    【早苗】「這是一直在做診斷的醫生的意見」

    【早苗】「還說了『早點做出決定比較好』這樣的話……」

    一直以來，早苗阿姨都是在強作鎮定吧。

    為了說這些話而做出那樣的行為。

    為了這……痛苦的話題。

    【朋也】「早點比較好……是說……」

    【早苗】「嗯，是指要不要墮胎這件事」

    早苗阿姨替我將難以出口的話說了出來。

    【早苗】「當然，渚的燒能退下去的話就最好不過的」

    【早苗】「但是就如朋也所知道的那樣……渚一直在發著燒」

    【早苗】「所以，醫生就提出了這樣的建議……」

    【朋也】「是麽……」

    【早苗】「朋也」

    【早苗】「請和渚去商量下這件事情吧」

    【早苗】「就算花點時間也沒關係」

    【早苗】「因為這是非常重要的話」

    【朋也】「嗯……」

    【朋也】「早苗阿姨」

    【早苗】「嗯？」

    【朋也】「謝謝您，一直以來……對我們的關心」

    【早苗】「不必言謝」

    【早苗】「我們是一家人啊」

    微微笑了起來。

    那微笑讓我有一種被救贖的感覺。

    【渚】「和媽媽一起吃飯開心嗎？」

    【朋也】「啊、嗯……」

    【渚】「媽媽看起來很年輕，感覺和約會一樣吧」

    【朋也】「或許吧……」

    【渚】「米買回來了嗎？」

    【朋也】「沒有……」

    【渚】「沒有買回來麽？」

    【朋也】「嗯……忘記了……」

    【渚】「是麽……」

    【朋也】「………」

    【渚】「好像……沒什麽精神」

    【朋也】「………」

    【渚】「怎麽了？朋也君」

    【朋也】「………」

    【朋也】「那個，渚」

    【渚】「嗯？」

    必須要說。

    【朋也】「生產……」

    【朋也】「會很……艱難……」

    【渚】「………」

    【渚】「我，想生下來」

    這樣的回答……是理所當然的吧。

    【朋也】「渚，好好考慮一下吧……」

    但我……必須說服她……

    為了保護渚……

    【朋也】「以現在的身體來生的話，孩子可能會出事……」

    【朋也】「而且……你也……」

    【朋也】「我討厭這樣……」

    【渚】「………」

    【渚】「……我想要努力試試」

    【渚】「不行麽？」

    【朋也】「………」

    【朋也】「還有時間……可以慢慢說……」

    【朋也】「暫時不作出決定也沒關係……」

    第二天，我們也討論了這個話題。

    但是……

    渚的決心並沒有改變。

    【渚】「因為自己的軟弱……」

    【渚】「而讓一個生命消失，我無法接受這樣的事……」

    渚的決心已定……要兩人一起看著新生命誕生……

    像是要保護住汐一樣，用雙手捂著肚子。

    【渚】「因為是自己的孩子，所以會更加難過」

    【渚】「我想堅強地把他生下來」

    【渚】「以母親的堅強……」

    【朋也】「………」

    【渚】「與朋也君的邂逅，讓我為了堅強活下去而努力著」

    【渚】「不想……在這麽重要的事情麵前低頭」

    【渚】「我想生下小汐」

    【朋也】「………」

    【渚】「朋也君……」

    【渚】「即使是身體軟弱的我……」

    【渚】「也要拜托你……」

    【渚】「堅強地活下去」

    【朋也】「………」

    【朋也】「你呢……」

    【朋也】「很堅強……」

    【朋也】「非常地堅強……」

    【朋也】「已經、已經夠了……」

    【朋也】「已經……」

    說到一半……聲音變得沙啞起來……

    【朋也】「相反，我卻是那麽軟弱……」

    【朋也】「我在害怕……」

    【朋也】「會不會失去……」

    【朋也】「在害怕著……會不會失去你……」

    【渚】「……我沒關係的」

    【渚】「隻要朋也君在身邊」

    【渚】「握著我的手……我就會努力的」

    【渚】「作為這個孩子的母親而努力……」

    【渚】「所以……朋也君也作為這個孩子的父親，緊緊握住我的手吧」

    【渚】「拜托你了」

    *************************************

    【早苗】「朋也……你很累了吧」

    【朋也】「精力還很充沛……」

    【朋也】「隻是……」

    【朋也】「已經……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了……」

    【朋也】「我所說的事情，可能非常的殘酷……」

    【朋也】「而且，還可能是會讓她受挫到再也無法振作起來的程度……」

    【朋也】「當然，我也想讓她生下來……因為畢竟是自己的孩子……」

    【朋也】「一直守護到現在的生命……」

    【朋也】「名字都已經取好了……」

    【朋也】「但是，我……」

    【朋也】「我……」

    【朋也】「感到非常地不安……」

    【朋也】「不安……」

    【朋也】「我想要……」

    【朋也】「讓渚……」

    【朋也】「讓渚繼續好好活下去……」

    【早苗】「朋也，先休息一下吧」

    【朋也】「睡不著的……」

    【早苗】「睡不著也沒關係，躺一下也好」

    【早苗】「那孩子也很累了吧，所以，今晚你們就保持一下距離吧」

    【早苗】「我今晚就住在朋也家」

    【早苗】「所以朋也就請去我家休息吧」

    【朋也】「不能這樣勞煩您的……」

    【早苗】「這是，最靠近你們的旁觀者的意見哦」

    【早苗】「現在你們都已經很累了」

    【早苗】「你們需要保持距離一段時間」

    【早苗】「如果不這樣做，會透不過氣來的」

    【朋也】「………」

    早苗阿姨說得很對。

    【早苗】「拜托了，朋也」

    【朋也】「好的……」

    【朋也】「今晚勞您費心了……」

    【秋生】「切……別擺出一副老婆和別人私通一樣的鬱悶表情啊」

    【朋也】「我覺得這比老婆和別人私通更加鬱悶……」

    【秋生】「真是拿你沒辦法……喝點酒吧，醉了的話，就算不愉快也能睡著的」

    【朋也】「現在喝的話，可能會哭著笑著大鬧的……」

    【秋生】「沒關係」

    【秋生】「哭也好，笑也好，鬧也好，我都會製止你的」

    【秋生】「好，來喝吧」

    以和大叔一樣的節奏喝起了酒。

    還是第一次這樣喝酒，而且喝的分量還不少。

    地上的空瓶和空罐不斷增加著。

    【朋也】「我說，大叔……」

    【秋生】「什麽？」

    【朋也】「如果是大叔的話，會怎麽做？站在我的立場上……」

    【秋生】「切……我怎麽知道，我才沒有站到那樣的立場上過」

    【朋也】「這不是打個比方麽……」

    【朋也】「那，如果早苗阿姨，也是這樣呢……」

    【朋也】「如果早苗阿姨身體也那麽虛弱，但卻說想要生下孩子呢……」

    【秋生】「既然本人都說了想生……就讓她生吧」

    【朋也】「為什麽？這樣的話，早苗阿姨可能會死的啊？！」

    【秋生】「別擅自把早苗殺死──！！」

    【朋也】「我不是說了隻是打個比方麽……」

    【秋生】「切……」

    【秋生】「呐，朋也，我是這麽想的」

    【秋生】「人活著的意義，到底還是在家族和所愛的人那裏吧……」

    【秋生】「所以我們……」

    【秋生】「在那天，放棄了自己的夢想，並把它托付給了渚……」

    【秋生】「一個人活下去，是不會遇到什麽好事的……」

    【秋生】「就好比在遙遠的星球上，獨自一個人活著」

    【秋生】「能得到什麽嗎？」

    【秋生】「什麽都得不到」

    【秋生】「所以，人與人是息息相關的」

    【秋生】「和其他的誰聯係在一起後，才會有『活著』這種實感」

    【秋生】「喜悅也將會誕生」

    【秋生】「所以，像這樣去否定它的事情……我不想做……」

    【朋也】「………」

    【秋生】「剛才的隻是我的想法，別放在心上」

    【朋也】「………」

    【朋也】「要是能更早一些發覺就好了……」

    【朋也】「在事態還沒有這麽嚴重之前……」

    【秋生】「不是……」

    【秋生】「是你的話，應該能明白」

    【秋生】「和那沒有關係」

    【朋也】「那，是我的錯麽……」

    【秋生】「也不是那樣」

    【秋生】「這是……」

    【秋生】「總有一天會來臨的事情」

    【秋生】「她想要和別人一樣」

    【朋也】「………」

    【秋生】「這是她所追求的」

    【秋生】「你不用自責」

    【秋生】「………」

    大叔把叼在嘴裏的煙點上。

    【秋生】「呼……」

    吐了口煙，再也沒有說什麽。

    【朋也】「………」

    我一直沉默不語……看著那不斷消減的香煙。

    【秋生】「差不多該睡了……」

    已經是半夜三點左右了。

    關燈之後我還是睡不著……

    一直在想事情。

    大叔和早苗阿姨的事情。

    他們兩人，擁有各自的夢想。

    大叔的夢想是戲劇，早苗阿姨的是教師。

    但他們卻將那份夢想封存起來。

    把自己的夢想托付給了女兒。

    然後守護著自己女兒的幸福。

    是啊……

    ──人活著的意義，到底還是在家族和所愛的人那裏吧……

    我也一樣。

    正向那活著的意義前進著。

    我活著的理由，是要和渚一起生活，一起幸福。

    為了這個，我要活下去。

    而……

    這對體內孕育著生命的渚來說也是一樣的。

    不管什麽時候，那意義的所在處都有著人們的夢想與幸福。

    而我卻想要放棄那活著的理由……

    想要奪去渚活著的意義嗎……

    如果失去渚，我將會絕望。

    但我卻想要做會讓自己失去渚的事情……

    這樣的事我做不到……

    做不到……

    但是，我很不安……

    那個地方……

    就像那片自然的環境一樣，永恒不變的事物是不存在的……

    而我最重要的東西，會不會也像那樣消失……

    會不會就這樣離我而去……

    這份不安……亦會這樣慢慢淡漠麽……

    …………

    ……不對。

    和這些事情沒關係……

    我不相信這些事情……

    因為我和渚，已經一起走到了今天……

    人與人之間的羈絆……

    不管什麽困難，都能跨越。

    所以……

    這次也能跨越過去的……

    因為，那家夥說了她會努力……

    如此堅強的她，這麽說了……

    所以，我們……

    將會和以前一樣……

    麵向著前方，不斷地邁進……

    將力量交織在一起……

    為了實現夢想而繼續努力。

    睜開眼睛。

    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時間。

    坐起身子。

    聽到有人在說話，向著聲音的方向走去。

    【秋生】「歡迎再來～」

    大叔送走了客人。

    【秋生】「再多買點啊……真是寒酸的家夥……」

    【秋生】「呼……」

    【秋生】「嗚哇！」

    轉過身的大叔被突然出現的我嚇了一跳。

    【秋生】「什麽啊，在的話就出點聲啊」

    【朋也】「喲」

    【秋生】「說早上好」

    【朋也】「早」

    【秋生】「啊，早」

    【秋生】「好像睡得不錯啊？」

    【朋也】「喝了酒的緣故吧」

    【秋生】「會宿醉嗎？」

    【朋也】「不會的」

    【秋生】「是麽，要走了嗎？」

    【朋也】「嗯……」

    然後……

    他們的夢想也……

    【朋也】「大叔……」

    【秋生】「啊？」

    【朋也】「我……

    不去阻止她好麽？」

    【秋生】「………」

    【秋生】「啊……不要阻止」

    【朋也】「為什麽？」

    【秋生】「這是最痛苦的她所作出的回答」

    【秋生】「那麽這就是最好的答案」

    【秋生】「然後，就要靠我們整個家庭來一起支持她了」

    【朋也】「………」

    【朋也】「嗯……」

    【朋也】「我知道了……」

    【聲音】「早上好」

    又有新的客人來到了店裏。

    【秋生】「好了，別打擾我工作，趕緊出去」

    【朋也】「嗯，承蒙照顧了」

    客人走進了店裏，我則走了出去。

    早苗阿姨站在門邊，又一次將我叫到了外麵。

    【朋也】「早苗阿姨……」

    【早苗】「我又去找醫生談了談」

    【早苗】「醫生說如果可以保持現在這樣的狀態的話，應該是有可能能生的」

    【早苗】「但是，危險程度還是不會降低」

    【早苗】「八木醫生說……決策什麽的就交給她」

    【早苗】「如果要生，她一定會盡全力的」

    【朋也】「我知道了……謝謝」

    回到房間裏。

    【朋也】「渚……起來了嗎？」

    小聲地問著。

    【渚】「朋也君嗎？」

    渚將臉轉向這邊。

    【朋也】「嗯」

    在旁邊輕輕坐下。

    然後，很自然地握住渚的手。

    【朋也】「聽我說，渚」

    【朋也】「我想知道一件事」

    【朋也】「你這麽堅強地活著……」

    【朋也】「想要作為一個堅強的母親，孕育新的生命……」

    【朋也】「這些對你來說是什麽……？」

    【朋也】「告訴我……」

    【渚】「這些是我必須要做的事」

    【朋也】「這是……最重要的嗎？」

    【渚】「嗯……是我最重要的事」

    【渚】「對於到現在為止，一直都很軟弱的我來說……」

    【渚】「這是作為母親所該做的，最起碼的事……」

    【渚】「如果在這裏認輸的話……我……」

    【渚】「就是個軟弱的人……也沒有做母親的資格……」

    【渚】「那樣的話……我肚子裏的孩子……就太可憐了」

    【渚】「所以，絕對要把孩子生下來……」

    【渚】「我和朋也君的……這個孩子……」

    【渚】「作為一個堅強的母親」

    一邊說著，一邊將另一隻手也放到了肚子上。

    【朋也】「聽我說，渚……」

    【朋也】「能和你在一起生活，是我活著的理由」

    【朋也】「所以我要堅強地活著」

    【渚】「嗯」

    【朋也】「而你，也要堅強地活著……」

    【朋也】「作為一個堅強的母親，哺育新的生命……」

    【朋也】「這是你活著的理由」

    【渚】「嗯」

    【朋也】「既然如此，我們就應該努力實現夢想」

    【渚】「可以嗎……」

    【朋也】「嗯」

    【朋也】「而且……」

    握緊渚的手。

    【朋也】「絕對不可以輸」

    【朋也】「絕對，要實現我們的夢想」

    【朋也】「我們不需要其它的結果」

    【朋也】「就算是要遭遇挫折和失敗」

    【朋也】「也一定要實現我們的夢想……」

    【朋也】「絕對！」

    【朋也】「好嗎，渚……」

    【渚】「………」

    渚的臉上滲著汗珠。

    ……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我想，那就是作為未來的母親的笑容吧。

    【渚】「……嗯」

    用力點著頭。

    渚仍在繼續努力著。

    我、大叔和早苗阿姨，也被這份堅強所支持著而繼續努力。

    渚活著的理由，是堅強地生下這孩子……

    而我與那樣的渚一同努力著……

    大叔和早苗阿姨，默默地祈禱著渚與我的幸福。

    大家的夢想交匯在一起。

    編織成一個溫暖的大家庭。

    誰都不是孤單一人，大家彼此依偎著。

    這份溫暖足以使人落淚……

    ……就是這樣的日子。

    肌膚已經感受到了秋天的涼意。

    房間的一角，堆滿了為即將出生的孩子所準備的必需品。

    即使沒有去拜托，大叔和早苗阿姨也會每天買很多回來。

    最讓人無奈的是尿布已經堆積了好幾個月的份量。

    【渚】「好奇怪，嘻嘻……」

    每次看到這些，渚都會笑起來。

    【朋也】「那兩個人好像不買點什麽就不甘心」

    【朋也】「但是卻都沒注意到廁紙已經用光了，真是的」

    【朋也】「下次要是沒廁紙用，我就把尿布穿上」

    【渚】「很好啊」

    【渚】「一定很可愛的」

    【朋也】「是麽……」

    渚輕輕撫摸著鼓起的腹部。

    就好像那孩子也在靜聽著我們的話語。

    然後輕輕地發出喊聲或是微笑一般。

    【醫生】「要墮胎的話現在是最後的機會了」

    診察完畢後，醫生這樣說道。

    但是渚的決意他也是知道的。

    【醫生】「如果考慮到產婦的安全，就必須這麽做」

    【醫生】「從現在開始會有更多的負擔」

    【醫生】「就算撐過去了，分娩時所需的體力能否保留下來也不得而知」

    …………

    【渚】「那時候……」

    渚打破了沉默。

    【渚】「那時候，肚子裏的小寶寶會怎樣……」

    【醫生】「關於分娩，原則上是以母體為優先」

    【醫生】「但是針對岡崎小姐的體力情況和現在的病情」

    【醫生】「就如我之前所說的一樣，讓岡崎小姐生下孩子，作為我個人來說是反對的」

    【醫生】「要說原因的話……」

    醫生皺了皺眉，緩緩開口道。

    【醫生】「我無法保證產婦平安……」

    【醫生】「當然，還有死產的可能」

    【醫生】「如果燒退不下去的話，還可能引起並發症」

    【醫生】「這些危險都是可能發生的」

    【醫生】「就算如此，還是堅持要生嗎？」

    【秋生】「切……給我想想辦法啊，你這家夥！」

    【醫生】「當然，如果是我能做到的，我會盡我所能，今後也會繼續來出診」

    【秋生】「啊、嗯……知道了」

    【醫生】「請務必再和家裏人好好商量一下」

    【醫生】「那麽，今天我就先告辭了」

    【早苗】「非常感謝」

    早苗阿姨起身去送客。

    回來之後，大家又陷入了沉默。

    【秋生】「……啊，對了」

    【秋生】「飯做怎樣了，早苗？」

    【早苗】「剛剛才吃過的」

    【秋生】「是、是這樣嗎……」

    【渚】「………」

    渚一動不動地看著堆積起來的尿布。

    是在思考著什麽吧……

    【朋也】「………」

    我、大叔和早苗阿姨，大家都早已明白。

    就算如此，渚還是會選擇把孩子生下來的。

    所以，此刻大家也隻能懷著各自的想法靜下心來。

    ……我能夠溫暖而又堅強地注視著渚努力向前的身姿嗎？

    這樣想著……

    終於，大家好像都作出了各自的決定。

    【秋生】「房間本來就夠窄了，這麽多尿布是怎麽回事啊？」

    【朋也】「不一直都是你們在買麽」

    【渚】「朋也君說下次會穿上尿布的」

    【早苗】「真的麽，朋也？」

    凝重的空氣消失了，又回到了平日的氣氛中。

    現在我們所能做的，就隻有溫暖地、堅強地守護著這一切。

    所以，我們就這樣做了。

    【朋也】「我在想……早苗阿姨會不會覺得恨我？」

    【早苗】「哎？怎麽會？」

    【朋也】「因為我，渚才改變了的」

    【早苗】「你說改變……是指？」

    【朋也】「當初見到渚時，她是那麽的軟弱」

    【朋也】「完全就是個隻會獨自在那裏哭泣的家夥……」

    【朋也】「如果我沒有推她一把，她就會一直呆站在校門前的坡道之下……」

    【朋也】「是個連踏出一步的勇氣都沒有的家夥」

    【朋也】「然後，自從與我相識開始……慢慢變得堅強起來」

    【朋也】「所以我想，如果她沒有認識我，就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早苗】「沒那回事，朋也」

    【朋也】「嗯……我明白，早苗阿姨是個溫柔的人，所以才會這麽說」

    【早苗】「這是真心話哦」

    【朋也】「嗯……謝謝」

    我就這樣……被寬恕了嗎？

    隻是，真的僅僅是這樣嗎……

    【朋也】「我小的時候母親就已經不在了……」

    【早苗】「這樣啊……」

    【朋也】「一直以來我都是把早苗阿姨當作母親」

    【早苗】「這是我的榮幸」

    【早苗】「如果我這種愛哭鬼也夠資格的話，就請一直當我是母親吧」

    【朋也】「嗯」

    這個冬天也沒有積起雪來。

    以前還經常堆積到能打雪仗的程度……

    現在看來那還真是難以置信。

    雨霧般的雪花一落在地上，便馬上化成水消失了。

    一直盯著那樣的雪。

    某一天，在工作現場。

    【朋也】（這裏是……那個地方的附近……）

    我想起了那個存在。

    是的……那裏，是很重要的地方。

    【朋也】「我可以稍微離開一下嗎？」

    【芳野】「怎麽了？」

    【朋也】「對不起，馬上就回來」

    還沒得到允許，我就狂奔了起來。

    【朋也】「啊……」

    怎麽會這樣……

    我呆住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不知什麽時候……竟然已經變成這樣了。

    癱倒在地。

    【聲音】「小鎮在不斷地改變著，這是誰都無法阻止的」

    大叔就站在旁邊。

    【秋生】「不管是什麽，都不可能一成不變……」

    【秋生】「因為，人們要生存……」

    大叔一直在獨自注視著這個地方吧。

    和我一起來過這裏之後也仍然……

    之後我們都沒有說話，隻是盯著那座冷冷聳立著的建築。

    【朋也】「大叔……」

    【秋生】「什麽……」

    【朋也】「以犯罪行為來阻止這個工程的話……渚就能健康地活下去麽？」

    【秋生】「你這家夥是笨蛋嗎……」

    【秋生】「這可不是靠個人力量就能阻止的事情……」

    【秋生】「而且……聽說這地方將要建造的是一座大醫院……」

    【秋生】「是這小鎮裏，一直所缺少的東西」

    【秋生】「今後……這裏將拯救多少生命……自己想想看」

    【秋生】「小鎮改變了……是為了人們能生存……」

    【秋生】「這是沒辦法的事……」

    【朋也】「我……好像開始討厭這座小鎮了……」

    【秋生】「那是你的自由……」

    【秋生】「但是千萬別自暴自棄啊」

    【秋生】「如果無論如何也想要犯事的話，先和我商量」

    【朋也】「然後被阻止嗎……」

    【秋生】「不是要阻止你」

    【秋生】「隻是會代你去而已」

    這句話讓我恢複了冷靜。

    我，果然也很喜歡這個人。

    結束工作後回到家，接替早苗阿姨，在渚的身旁坐下。

    握住渚的手。

    渚的另一隻手，放在了鼓起的肚子上。

    在那裏麵的生命，已經是家人了。

    我們是三個人，而且是一家人──有這樣的感覺。

    【朋也】「不冷吧？」

    【渚】「嗯……」

    【渚】「倒是朋也君，手好冰」

    【朋也】「是嗎……」

    【渚】「外麵還是很冷……」

    【朋也】「是啊……」

    【朋也】「對了……馬上就是聖誕節了」

    想起了這個。

    【渚】「嗯」

    【朋也】「同時也是你的生日」

    【渚】「嗯」

    【朋也】「今年想要什麽？我會去買的，說吧，要什麽都可以」

    【渚】「再給我那個就可以了」

    一邊說著，一邊將臉轉向了並排放在房間角落裏的團子布娃娃。

    【朋也】「笨蛋，那種東西用不著買那麽多吧」

    【渚】「不，我想讓更多的團子聚集起來，一個不如兩個，兩個不如三個」

    【朋也】「因為團子是大家族麽……」

    【渚】「嗯，就是這樣」

    【朋也】「所以要一年一個，積攢起來嗎？」

    【渚】「能這樣的話我會很高興的，看著它們，就會很開心了」

    【朋也】「但那已經是古董級的東西了，幾年前就已經停產了」

    【朋也】「會一年比一年更難弄到手的」

    【朋也】「去年能找到也算是偶然吧」

    【渚】「很困難麽……」

    【朋也】「不……這點事情還是應該要做的，畢竟是你的生日」

    最最重要的人的生日。

    【渚】「對不起……不過，非常地高興」

    【朋也】「嗯，交給我吧」

    兩周後的聖誕節。

    與大叔和早苗阿姨一起，像２年前一樣為渚慶祝。

    不過，與２年前不同，渚已經不會再哭泣了。

    【渚】「非常可愛呢」

    渚一直把我送給她的團子大家族布娃娃抱在懷裏。

    【朋也】「除了顏色之外沒有任何不同吧？」

    【渚】「這就是所謂的百看不厭」

    【朋也】「不過，舊的被丟在一邊，不會嫉妒嗎？」

    【渚】「因為很大，不能一次抱起太多的」

    【渚】「所以希望朋也君能抱抱它們」

    【朋也】「咦？我？」

    *************************************

    【早苗】「嗯，請吧」

    早苗阿姨特意為我拿來了那兩個布娃娃。

    【朋也】「真的要抱嗎……？」

    【渚】「沒有人抱會很可憐的」

    【朋也】「我知道了……不過，要同時抱兩個？」

    【渚】「朋也君身材很高大，所以沒問題的」

    【朋也】「一人抱一個不行嗎？」

    【渚】「………」

    【朋也】「啊、啊……知道了，我抱就是了」

    抱起那兩個團子。

    上麵那個好像快要掉下去似的，隻好用下巴壓著。

    連鼻子都埋了進去。

    淡淡的……渚的香味。

    是因為一直被渚抱著的緣故吧……

    【朋也】「這樣可以了嗎……？」

    含糊不清的聲音，她應該聽到了吧。

    渚笑了。

    【渚】「朋也君，非常可愛呢」

    【渚】「嘻嘻」

    直到最後，也還是那張笑臉。

    舊的一年結束，新的一年到來。

    為了祈求安產，大叔和早苗阿姨進行了新年參拜。

    雖然是元旦，兩人回來後也還是和我們一起擠在狹小的房間裏慶祝。

    大家一起吃了早苗阿姨做的年糕小豆湯。

    渚也夾了些年糕吃著。

    新年三天的最後一天，家裏來了想都沒想到過的客人。

    【春原】「喲，好久不見～」

    【朋也】「你是誰啊？」

    【春原】「我說你啊，去年也說了同樣的話吧？」

    【朋也】「難道是春原？」

    【春原】「什麽難不難道的，我就是如假包換的春原」

    他的身後，還有仁科和杉阪。

    【渚】「大家……今天怎麽了啊？」

    渚露出了喜悅的神色，這樣問著。

    【春原】「隻不過是一起請了假，想給你們一個驚喜而已」

    【朋也】「不，你的頭發已經讓我很驚喜了……」

    我看了看早苗阿姨，隻有早苗阿姨在微笑著，臉上沒有絲毫的驚奇。

    【朋也】「早苗阿姨，你知道的啊？」

    【早苗】「嗯」

    【早苗】「說是無論如何都想要給你們個驚喜的」

    【朋也】「真是的，敗給你們了」

    【仁科】「雖然遲了點，恭喜你們結婚」

    春原把提著的大包裹放在了地上。

    【杉阪】「我也恭喜你們，雖然不知道這些東西適不適合用來慶賀結婚」

    杉阪將包裝解開。

    從裏麵拿出的是，一堆嬰兒用品。

    同樣的東西，就在旁邊的壁櫥裏堆著。

    我對大叔點了點頭，示意他把那些藏好。

    【秋生】「哦、哦……」

    【秋生】「喂，為什麽本大爺非得看你的臉色行事啊！」

    【杉阪】「啊……已經有很多了嗎？」

    【朋也】「看，露餡了吧」

    【渚】「不，這些是必需品，多了也不會困擾的」

    【渚】「謝謝你們」

    渚真心地道著謝。

    【早苗】「雖然都是剩菜有點不好意思……大家，來吃點年飯吧」

    早苗阿姨站在廚房裏說道。

    【秋生】「好，你們也都二十歲了吧，要喝酒哦！」

    大叔拿出一瓶酒。

    我們邊喝酒，邊吃著年節菜，度過了愉快的時光。

    【仁科】「古河的父親，又年輕又帥啊」

    【秋生】「嗬，是吧是吧，迷上我吧，你們這些女人！」

    【杉阪】「母親也是，很年輕很可愛的人哦」

    【秋生】「嗬，是吧是吧，她是我的女人啊，好好學學吧，你們這些女人！」

    被仁科和杉阪捧著，大叔非常興奮。

    我和春原則坐在渚的旁邊。

    【春原】「我說，岡崎」

    【春原】「話說，你們都是那姓了啊，真容易弄混」

    【渚】「不，沒關係的，就按以前的習慣來叫吧」

    【春原】「那就，還是叫岡崎吧」

    【春原】「喂，岡崎」

    【朋也】「啊？」

    【春原】「做父親是什麽感覺啊？」

    【朋也】「怎麽問這麽奇怪的問題？」

    【春原】「我覺得啊，當父親什麽的對現在的我來說還早得很」

    【春原】「可是啊，聽說你就要當父親了，突然又覺得離自己也很近」

    【春原】「雖然在你們麵前這樣說很失禮……我覺得做父親這事，簡直就跟遇到了天災一樣」

    【春原】「總覺得不是什麽好事」

    【春原】「所以啊，我想知道，當父親到底是怎樣的感覺」

    感覺到渚的視線一直停留在我身上。

    渚也很想知道這個答案吧。

    【朋也】「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我回答道。

    【朋也】「現在還沒有什麽真實感……」

    【朋也】「隻是，因為有喜歡的人……」

    【朋也】「所以要努力為她而活著」

    【朋也】「就隻是這樣」

    【春原】「哈哈」

    聽了我的回答，春原笑了起來。

    【春原】「結果，岡崎，你還是一點都沒變啊」

    【朋也】「是嗎？」

    【春原】「嗯，我原本以為，阿渚和你都離我遠去了呢」

    【春原】「但是，原來還是在身邊啊，終於明白了」

    【春原】「是啊，在不知不覺中就會變成父親」

    【春原】「嗯，這樣還是能接受的」

    不知為什麽，覺得春原好像是鬆了口氣。

    【春原】「偶爾這樣聚在一起，還真像回到了大家一起幹傻事的那個時候呢」

    【朋也】「是啊……確實是呢」

    *************************************

    到了夜裏，大家也都已經回去了。

    【渚】「小汐……」

    【渚】「嘻嘻」

    【渚】「團子，團子……」

    又開始唱歌了。

    可是，唱歌應該也會很累的吧。

    【朋也】「你啊，已經累了吧，還是不要再唱了」

    雖然高燒不退的渚讓我很是擔心。

    可是她仍然在繼續唱著。

    【渚】「如果有能為這孩子做到的事，我想盡可能地全部做到……」

    一邊喘息，一邊這樣回答著。

    【朋也】「那……我來唱吧……你靜靜聽著就好了」

    【朋也】「團子，團子……」

    我唱了起來。

    但是，渚還是在跟著我一起唱。

    【朋也】「你啊……再唱我就要生氣了哦」

    【渚】「可是……比起一個人，兩個人一起唱會更快樂……」

    【渚】「我覺得，要是我們感到快樂的話，這孩子也會感到快樂的」

    【渚】「對吧，小汐？」

    被這麽一說，我無言以對。

    【朋也】「那，小聲點唱吧」

    【渚】「嗯」

    兩人繼續唱著。

    ……快樂的時光就這樣過去了。

    １月末的時候渚的高燒更嚴重了。

    渚已經變得連起床都做不到了。

    與之相反，在她肚子裏的新生命卻顯得生機勃勃。

    那頑強的生命力……好像是迫不及待地要降生到這個世上。

    這就好像……

    慢慢地……

    將自己的生命傳輸給了孩子一樣……

    就像是那樣的……情況。

    一直懷抱著的不安正在具實化……

    在時間的洪流中，悲傷不可抗拒地逼近……

    在這洪流中，我將會和渚分離……

    渚會去一個，再也不會見麵的地方。

    即使伸出手……

    即使想握住，也什麽都觸碰不到……

    無法觸及。

    不想變成那樣……

    絕對不要……

    渚也要活著……

    孩子也要平安無事地生下來……

    然後，由我來永遠守護著這個家……

    大家一起幸福地生活……

    這就是我的夢想……

    也是我活著的理由……

    電話響了。

    【早苗】「我是早苗」

    無精打采的聲音。

    【朋也】「怎麽了？」

    【早苗】「秋生，去你那裏了嗎？」

    【朋也】「不……沒有來過」

    【早苗】「昨天就跑出去了，到現在都還沒有回來……」

    【朋也】「他有說過……去哪裏了嗎？」

    【早苗】「和平時一樣，烤好了下午最後一批麵包就直接出門了，然後就一直……」

    【朋也】「我知道了，早苗阿姨就先在家裏等著吧，他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回來的」

    【早苗】「朋也，你要去找他嗎？」

    【朋也】「是的」

    【早苗】「但是，那樣的話家裏就隻有渚一個人了……」

    【朋也】「啊，她現在已經睡著了……隻出去一會兒的話應該沒問題」

    【朋也】「而且，我有頭緒，所以隻是去那裏確認一下……」

    【早苗】「那就讓我去吧，請告訴我在哪裏」

    【朋也】「不……這個不能告訴您，對不起……」

    不能違背大叔的決心。

    想讓早苗阿姨好好地生活在現實中。

    【朋也】「真的用不了多久，別擔心」

    【早苗】「知道了……拜托你了，朋也」

    【朋也】「……嗯」

    之前來的時候還沒有的大型工程機械亂立著。

    非常地嘈雜……

    進行工程的工人們，正聚集在一起大聲談論著什麽。

    胸口感到一陣煩躁。

    眼前有條繩子。

    應該是在告訴人們，非工程人員禁止入內吧。

    我豎起了耳朵。

    【聲音】（也不肯離開，才這樣的……）

    【聲音】（那，到底是什麽原因……？）

    【聲音】（這不是很奇怪嗎……？）

    【聲音】（但是，不是說隻有一個人嗎……？）

    聽到這些，我就確信了。

    大叔他在做什麽，以及做了什麽。

    我奔跑著，四處尋找那個身影。

    【秋生】「喲，這不是朋也嗎？」

    【朋也】「大叔……」

    【朋也】「你……都幹了些什麽啊！」

    【秋生】「沒什麽，別擔心，現在正準備回去」

    【朋也】「你……不是說在和我商量之前，什麽都不會做嗎……」

    【秋生】「才沒做過那樣的約定」

    【秋生】「隻是說，你想犯事的時候，我會代你做」

    【秋生】「………」

    【秋生】「這些樹……要被砍掉了……」

    【秋生】「聽說原來決定留下的樹，也要被砍了……」

    【秋生】「其實當時我也並沒有多想」

    【秋生】「隻是身體先行動起來了……」

    【秋生】「但這也是依形勢而動啊……」

    【秋生】「把負責人叫了出來，最後他還是答應留下一些……」

    【秋生】「醫院的角落裏……也就那些了……」

    【秋生】「隻是這些事情而已……」

    【朋也】「可以揍你嗎？」

    【秋生】「啊？」

    啪。

    沒等他回答就打了過去。

    【秋生】「很痛啊！」

    【朋也】「讓早苗阿姨擔心的事……」

    【朋也】「你就用這疼痛來記住吧……」

    【秋生】「什麽……？」

    【朋也】「再見，我要回去了」

    把大叔一個人丟在那裏，我轉身離去。

    渚還在被高燒折磨著。

    看起來已經疲憊不堪了。

    今後，還能繼續奮鬥下去麽？

    隻要看到渚那張虛弱的臉，我就會覺得坐立不安。

    如波濤般的危機已經湧到了這樣近的地方……

    現在，會不會就這樣突然離我而去……

    更加用力地握住渚的手。

    【渚】「朋也君……」

    說話了。

    渚微微睜開眼睛。

    【朋也】「嗯，怎麽了，渚……」

    【渚】「我給大家添麻煩了……」

    【朋也】「傻瓜，才沒有那回事……」

    【朋也】「比任何人都要努力的，正是你啊……大家都是知道的……」

    【渚】「是這樣麽……」

    【朋也】「所以……先睡吧，現在並不是很難受吧……？」

    【渚】「嗯……」

    【渚】「但是，還想再和朋也君說說話」

    【朋也】「嗯……好吧，隻能稍微一會兒啊……」

    【渚】「嗯……」

    渚看著天花板。

    好像在那裏……能看到遙遠的未來。

    【渚】「我現在的目標，就是生下這個孩子……」

    【朋也】「嗯……」

    【渚】「然後……」

    【渚】「和這孩子，還有朋也君三人生活在一起」

    【朋也】「………」

    淚水盈滿了眼眶。

    隻要閉上眼睛，就會全部湧出來。

    為什麽，連這樣的未來，也像是夢一樣……

    這樣普通的未來……

    這樣平凡的未來……

    能更普通一點……

    更平凡一點……該有多好……

    渚的道路，一直都是困難重重……

    就連普通的幸福……也總是在比別人更加遙遠……

    ……更加遙遠的地方。

    活著……

    隻是這點事情而已，也那麽困難。

    不知何時，渚已經閉上了眼睛。

    明明是已如此消瘦的臉，睡著時卻又顯得那麽安詳……

    【朋也】「渚……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

    一直……

    握著她的手。

    *************************************

    最艱辛的時刻來臨了。

    早苗阿姨向露出痛苦表情的渚詢問著什麽。

    聽到回答後，早苗阿姨轉向了我。

    【早苗】「朋也，拜托了」

    【朋也】「嗯」

    那是要把助產婦八木醫生叫來的意思。

    我馬上用電話取得了聯絡……然後跑到大雨中去迎接。

    將八木醫生帶來時，渚還是在痛苦著。

    現在開始，就隻能拜托給那兩個人了。

    【八木】「古河先生，能先在嬰兒浴盆裏倒點熱水嗎？」

    八木醫生這樣要求大叔。

    【八木】「岡崎先生就陪在這裏，鼓勵下夫人吧」

    那正是我所希望的。

    走進房裏，跪在了渚的身旁。

    【朋也】「請問……」

    我向正在匆忙地從包裏掏著醫療器具的八木醫生詢問。

    【朋也】「可以握著她的手麽？」

    【八木】「當然可以，就那樣做吧」

    太好了。

    在渚最痛苦的時候，能握著她的手就是一種救贖了。

    將強忍痛苦而緊緊握著的渚的手牽過來，用力拉開手指。

    然後，將那滿是汗水的手掌和自己的手掌重合。

    像在執著地追求什麽一樣，將手握起。

    兩人的手指，毫無縫隙地並合在了一起。

    【朋也】「渚，我會一直待在這裏的……」

    一瞬間，渚看了看我的臉。

    【渚】「………」

    沒有出聲，隻是用力地點了點頭。

    【朋也】「努力啊……」

    【朋也】「不要在這種地方認輸……」

    【朋也】「要平安地活下去……」

    【朋也】「然後開始三個人的新生活……」

    【八木】「那就開始了」

    【朋也】「好的」

    【朋也】「拜托了」

    分娩開始了。

    渚好幾次失去了意識。

    然後，又因疼痛而清醒過來。

    就這樣反複進行著。

    那是讓人不忍目睹的殘忍行為……

    就像是要致人於死地般的殘酷拷問。

    即使努力也不會有任何結果。

    隻能毫無反抗地接受這一切。

    再這樣下去，渚會死的……

    會死的……

    快點啊……！！

    快點結束啊……！！！

    內心焦急地呼喊著。

    漫長的……

    看不到終點的時間……

    仿佛是要永遠地持續下去……

    我失去了知覺，墮入了黑暗之中。

    到底會變成什麽樣的結果……

    我還能繼續忍受下去麽……

    還是說，內心已經絕望了……

    這一切到底有沒有結束……

    突然回過神來。

    出現在眼前的隻是地板。

    …………

    ……聽到了。

    ……是哭聲。

    ……嬰兒的哭泣聲。

    明白過來之後，我抬起了頭。

    然後，看著眼前的現實。

    順著哭聲的方向看去……一絲不掛的小寶寶正被放在毛巾上。

    鬆開渚的手，將小寶寶用毛巾包好，抱在懷裏。

    然後，再次握住渚的手。

    【朋也】「渚……」

    渚緊閉著雙眼。

    麵容看起來相當憔悴……

    【朋也】「渚……」

    我輕聲呼喚著。

    【朋也】「渚……」

    眼裏含滿了淚水……

    就在眼淚要奪眶而出的瞬間。

    手再一次被緊緊握住。

    【朋也】「渚！」

    【渚】「……朋也君」

    渚微微張開眼睛。

    大概是因為視線依然模糊，渚並沒有看著我的臉。

    【朋也】「我在這裏，渚……」

    我將臉湊近。

    看著渚的眼睛。

    【渚】「我……

    努力了……」

    【朋也】「嗯……是啊……你很努力的，渚……」

    【朋也】「聽到了嗎，我們的孩子在哭……」

    【渚】「嗯……」

    【朋也】「你看，是我第一個抱的……」

    【渚】「嗯，很可愛……」

    【朋也】「是啊……這是我們的孩子，汐……」

    【渚】「小汐……」

    【朋也】「沒有那個，看來是女孩子了……」

    【朋也】「是吧，早苗阿姨……」

    【朋也】「你看，果然是呢……女孩子……」

    【朋也】「健康的女孩子哦……」

    【渚】「太好了……」

    【朋也】「是啊，真的很好……真的……」

    【渚】「嗯……」

    【渚】「………」

    【渚】「不過……」

    【渚】「好累……」

    【朋也】「啊、啊……」

    【渚】「所以……」

    【渚】「就讓我休息一會吧……」

    【渚】「………」

    我有些不安。

    渚的臉色蒼白得可怕……

    【朋也】「………」

    周圍開始吵鬧，變得嘈雜起來。

    在做什麽啊……

    大叔發怒的聲音……早苗阿姨驚慌失措的聲音……

    大家都安靜一點啊……

    我隻是想和渚好好說幾句話而已……

    【朋也】「我說，渚……」

    【朋也】「等我一下，渚……」

    【朋也】「我隻稍微說幾句……」

    【朋也】「你聽著就可以了……」

    【渚】「嗯……」

    【渚】「………」

    【朋也】「你看，這是我們的孩子……」

    【朋也】「是你和我的孩子……」

    【朋也】「臉還真像猴子啊……」

    【朋也】「看起來好小……」

    【朋也】「我試著叫一下吧……」

    【朋也】「汐……」

    【朋也】「是爸爸哦，汐……」

    【朋也】「這是媽媽哦……」

    【朋也】「哈哈……被無視了」

    【朋也】「不過也是，不可能會聽懂吧……」

    【渚】「………」

    渚什麽都沒有說。

    隻是握著我的手。

    就像是不願離別似的……緊緊地、緊緊地握著……

    【朋也】「小孩子一轉眼就會長大的哦……」

    【朋也】「很快就會長大……然後去上幼稚園……」

    【朋也】「我和你去參加入園式……樣子一定很好笑……」

    【朋也】「看起來根本就是孩子的我們，卻還帶著孩子……」

    【朋也】「一定很有趣……」

    渚微微笑著。

    【朋也】「等到小學的時候，就去參觀上課和運動會……全家一起出動……」

    【朋也】「一定也很有趣的……」

    【朋也】「總覺得……我們的樣子會很好笑……」

    【朋也】「就好像是世界上最笨的家夥一樣……」

    渚點點頭。

    【朋也】「可是，你啊……」

    【朋也】「在有了這孩子以後，就盡是說些團子大家族什麽的……」

    【朋也】「我真擔心這孩子會不會和你有同樣的興趣……」

    【朋也】「能和渚一樣可愛……」

    【朋也】「再稍微有些愛哭……」

    【朋也】「該努力的時候會很努力……」

    【朋也】「如果是這樣的話就好了……」

    【朋也】「就算稍微笨點也沒關係……」

    【朋也】「懂得如何關心別人……」

    【朋也】「可以為了他人而不斷努力……」

    【朋也】「就像……你一樣……」

    【朋也】「如果是這樣……」

    【朋也】「該有多好……」

    ……視野漸漸模糊起來。

    不知何時，眼裏已經盈滿了淚水……

    就像是要逃離一般，止不住地湧了出來……

    為什麽，心裏會如此不安和痛苦……

    明明隻是想和渚輕鬆地聊幾句……

    【朋也】「我說，渚……」

    但是……已經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朋也】「………」

    渚的手慢慢鬆開了。

    【朋也】「渚……渚……！」

    拚命地握住她的手。

    【朋也】「渚……」

    【朋也】「哪裏都不要去……」

    我抽泣著……

    【朋也】「不是說好要一直陪在我身邊麽……」

    【朋也】「這就是……我全部的夢想啊……」

    【朋也】「曾經以為這一生都再不會有什麽好事……」

    【朋也】「以為就會這樣平淡無味地度過……」

    【朋也】「是你給了這樣的我夢想……」

    【朋也】「那就是我全部生活的希望……」

    【朋也】「我說，渚……」

    【朋也】「渚……」

    我呼喚著渚的名字。

    ……一直呼喚著，

    一直呼喚著。

    *************************************

    被炫目的光芒包圍著……

    至今為止一直都在很暗的地方，眼睛不怎麽適應。

    很快，光線暗淡下來，四周的景色呈現在眼中。

    這裏是，那個地方。

    校門前的坡道下。

    她又站在那裏了。

    呆呆地望著坡道之上的校門。

    我猶豫著要不要去打招呼。

    為什麽會猶豫，自己也不清楚……

    她是在考慮著什麽吧，不時地低頭歎氣。

    過了很久……

    她……轉過身來，背對著校門。

    看到了我。

    然後邁開腳步。

    默默從我身邊經過。

    如果不打招呼的話……

    但是……

    不去理她會不會更好……

    不與我相見……

    就這樣各走各路……

    隻是……

    我……

    ……我……

    「……渚！」

    叫著那個名字。

    「我在這裏啊！」

    「………」

    渚又一次轉過身來。

    看著我的臉。

    「……太好了」

    「向我打了招呼」

    「是啊……」

    「也許……朋也君覺得還是不要和我相遇的好……」

    「一直在這樣擔心著……」

    「非常地不安……」

    「………」

    「不過，我能與朋也君相遇真是太好了」

    「非常地幸福……」

    「是啊……」

    「所以，請你……」

    「不要再迷惘了」

    「無論前方會有怎樣的事物在等待……」

    「請不要後悔與我相遇」

    「無論何時……都請一直堅強地活下去，直到永遠」

    「………」

    「不行麽……」

    「………」

    「不……」

    「我知道了……」

    「不會後悔……」

    「我會挺起胸膛，繼續活下去……」

    「堅強地，活下去……」

    「是麽……」

    「謝謝」

    輕輕地笑了。

    「那走吧」

    「嗯」

    走過了那漫長的人生旅程……

    「我希望朋也君也能喜歡團子大家族」

    「是啊，我會考慮的」

    「嗯」

    *************************************

    「還是稍微休息一下吧」

    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聽到這樣的勸告了。

    但是我並沒有那樣做。

    相反，即使是休息日我也會去工作。

    但並不可能每天都有事情給我做，所以總會有閑得發慌的時候。

    有一次，我試著揮霍金錢來打發時間。

    發現那樣做對集中精神有出乎意料的效果。

    從那天起，就開始在工作的時候拚命賺錢，然後再肆意揮霍掉來打發空閑的時間。

    學會了吸煙和喝酒。

    但是每次回到現實，就會覺得全身都即將崩潰。

    現在的我，已經變得比誰都要軟弱了嗎……

    還是說，遇到了比其他什麽都更加悲傷的事嗎……

    我不知道。

    心理清楚的隻有一點──我活得很累。

    拚命地工作，然後繼續揮霍光陰。

    為的隻是讓自己沒有時間去想別的事情。

    *************************************

    汐

    *************************************

    【早苗】「看，爸爸來了哦」

    早苗阿姨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早苗】「是爸爸哦，認出來了嗎？來～」

    感覺到有什麽小小的東西在摸著我的大腿。

    悲痛湧上心頭。

    早苗阿姨，和我所失去的人是那麽的相似。

    同樣與之相似的，還有正摸著我腿的那隻小手的主人。

    低下頭。

    我果然是如此的脆弱。

    小聲喃喃著「原諒我吧」。

    【早苗】「對不起……」

    早苗阿姨說出了道歉的話。

    【朋也】「不……差勁的是我……」

    【早苗】「那麽今天我們就先回去了」

    如果想要忘卻這份悲痛的話，我應該是從早苗阿姨和大叔身邊逃開的。

    但我卻做不到。

    背叛如此慈愛善良的他們……這種事情我做不到。

    所以我寧願一直忍受著這份痛苦。

    而且，忍受著的不隻是我，早苗阿姨和大叔又何嚐不是在強忍著同樣的痛苦和悲痛。

    即便如此，早苗阿姨還是每周都會帶著我的孩子來見我一次。

    一年過去了……兩年過去了……

    從那天起已經過了多少時間……

    從來都沒有去算過，就這樣渾渾噩噩地活著。

    但是，仍然有一個能讓我意識到時間流逝的存在。

    那就是汐。

    隻有汐在一直變化著。

    每次見麵時都長大了一點，麵孔也日漸清晰起來。

    那件悲傷的事是確實地發生過……

    而且，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

    太殘酷了。

    我這樣想著。

    所以，就算是在汐的幼稚園入學式當天，我也還是照常去工作了。

    就這樣，今年那炎熱的夏天也如期而至。

    *************************************

    【早苗】「朋也，你好」

    某個星期天的下午，早苗阿姨來到了我家。

    和平時不一樣，今天沒帶汐來。

    【早苗】「對不起，今天把汐交給秋生照顧了，沒帶她過來」

    大概是發現我的視線正在她腳邊徘徊了吧。

    【朋也】「啊……沒關係」

    【早苗】「今天很熱呢」

    【朋也】「是嗎？」

    【早苗】「休息日也總是待在家裏嗎？」

    【朋也】「嗯，平時幹的都是體力活，所以休息日都在家裏睡覺」

    【早苗】「這樣可不行哦，朋也，偶爾還是應該出去走走恢複一下精神的」

    【朋也】「在這種大熱天一個人出門太傻了」

    【早苗】「那我和你一起去好嗎？」

    【朋也】「和早苗阿姨一起？」

    【早苗】「嗯，去約會吧」

    一臉天真的微笑。

    【朋也】「這種時候的早苗阿姨，一定又是在計劃著什麽吧……」

    【早苗】「沒那回事的，隻是偶爾想和年輕人約會一下而已」

    【朋也】「那也不必找我的，請去找其他年輕人吧，早苗阿姨的話，應該很快就能找到的」

    【早苗】「不，除了朋也之外就沒有合適的人了」

    【朋也】「為什麽？」

    【早苗】「長得又帥，人又溫柔，是我喜歡的類型」

    【朋也】「是這樣嗎……」

    【早苗】「嗯，就是這樣」

    【早苗】「能和我去約會嗎？」

    【朋也】「啊，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我也沒辦法再拒絕了」

    【早苗】「謝謝」

    我想……我永遠都無法違背這個人吧。

    兩人一起走在小鎮的街道上。

    好些日子沒來過車站了──這段時間裏變化還真不少。

    商店街的對麵，雜亂地聳立著以前所沒有的高樓。

    【朋也】「都變了啊……」

    【早苗】「是啊，朋也不怎麽來這邊嗎？」

    【朋也】「嗯，除了工作以外基本不會來」

    【早苗】「那我們四處逛逛吧」

    就這樣，和早苗阿姨一起逛了新開的百貨商店。

    以及服裝店、時鍾店之類的。

    就像真的是在約會一樣，找回了那久違的快樂。

    在走累的時候，早苗阿姨帶我去了快餐店。

    【早苗】「請給我一杯草莓聖代」

    【朋也】「哈哈……早苗阿姨就像女學生一樣」

    【早苗】「外加一杯日本茶」

    【朋也】「一下子又變成老太婆了」

    【早苗】「真失禮啊，朋也」

    【早苗】「朋也也來點些什麽吧」

    【朋也】「嗯，那我就要……曲奇餅幹」

    【朋也】「飲料就冰鎮咖啡吧」

    服務生將所點的東西確認了一遍就離開了。

    【早苗】「真的是好熱呢」

    【朋也】「是啊，渾身汗漓漓的很難受」

    但在這開著高功率冷氣的房間裏，不管出多少汗，都會很快幹掉的。

    【早苗】「朋也這個夏天能請到假嗎？」

    【朋也】「想請的話應該馬上就能得到批準的，何況還有盂蘭盆節的休假」

    【朋也】「但在休息的時候也隻能是遊手好閑，還是想去工作」

    【早苗】「那，要不要去哪裏旅行呢？」

    【朋也】「我們倆一起嗎？那還真是讓人期待啊」

    【早苗】「不是的，我，秋生和朋也還有……汐也一起」

    【朋也】「汐……嗎？」

    【朋也】「果然在計劃著這些事情啊」

    【早苗】「並不是什麽計劃，隻是突然想到而已」

    【朋也】「但是，把汐也帶去……不會有危險嗎？」

    【早苗】「隻要一直看好她就沒問題的」

    【早苗】「而且，幼稚園也放暑假了……不想給她留點回憶嗎？」

    【早苗】「朋也沒有這樣想過嗎？」

    【朋也】「想過的……這樣……」

    【早苗】「怎麽了呢？這樣不好嗎？」

    【朋也】「這個……因為……」

    【朋也】「我已經放棄了孩子的撫養……把責任全都推給了早苗阿姨和大叔……」

    【朋也】「我沒有和汐一起創造暑假回憶的資格……」

    【早苗】「和資格什麽的沒有關係，這是父親的義務！」

    聽到這樣的話，我也隻能羞愧地低下頭。

    【朋也】「……也許對她來說，我不在反而會比較好吧」

    【朋也】「……她一定不會願意親近我」

    繼續低頭喃喃著。

    【早苗】「不，汐這孩子呢，一直都很寂寞」

    【早苗】「因為父親一直不在她身邊」

    【朋也】「……肯定不是那樣的」

    【朋也】「我一直都對她不理不睬……」

    【早苗】「那不是正好可以用這個暑假補償回來嗎？」

    【朋也】「現在已經無法挽回了吧……」

    【早苗】「一定還能再挽回的，因為朋也是個溫柔的人啊」

    【朋也】「早苗阿姨把我捧得太高了」

    【朋也】「我既不帥也不溫柔，隻是個沒骨氣的窩囊廢而已，應該是早苗阿姨討厭的類型才對吧」

    【早苗】「沒那回事，我可是很喜歡朋也的哦」

    說著，把自己的手輕輕疊在了我的手上。

    【朋也】「………」

    盯著那隻手看了好一會兒。

    【朋也】「………」

    【朋也】「……請讓我再考慮一下」

    【早苗】「好的」

    這之後，早苗阿姨幾乎每天都打電話過來。

    內容全都是有關旅行的事。

    【早苗】「想好了嗎？」

    【朋也】「不……還沒有……」

    【早苗】「那１０分鍾後我再打來吧」

    【朋也】「不用吧，還是明天再說……」

    【早苗】「知道了，那明天早上再打給你吧」

    【朋也】「不行啊，明天要工作到晚上」

    【早苗】「知道了，那明晚再打給你吧」

    【朋也】「啊……」

    我就這樣一直拖延著遲遲不肯回複。

    【朋也】（真是了不起的熱情啊……）

    【朋也】（這要我怎麽拒絕……）

    結果還是被迫很痛苦地答應了……

    【朋也】「好吧……那就請多多關照了」

    這樣答應了下來。

    雖說要帶著汐去，但是親近早苗阿姨和大叔的她應該不怎麽會接近我吧。

    隻要當成是普通旅行那樣好好去享受一下就好，這樣想的話就能讓自己接受了。

    我請了三天假，加上星期天就有四天了。

    早苗阿姨和大叔也配合著日期給自己放了個假。

    旅行的地點和路線都交給早苗阿姨去安排了。

    隻聽說是要去東北麵的某個地方，其他的就一概不知了。

    行李中隻有兩天的換洗衣物。

    有早苗阿姨在一起，除了私人物品之外也沒什麽需要帶的了吧。

    即使我沒帶齊，她也一定會把必要的東西都準備好的。

    ……被鬧鍾吵醒過來。

    一成不變的早晨。

    頭的沉重感以及想繼續睡的欲望都如往常一樣。

    隻是今天要去的地方不同了。

    不是要去公司，而是要去古河家。

    而且短期內是不會回這房間了。

    洗臉，牙，換好衣服。

    接下來就該出門了。

    【朋也】（還是先打個電話說馬上就過去吧……）

    看著電話。

    【朋也】（但他們也許正在收拾行李而手忙腳亂也說不定……）

    於是就這樣出門。

    感覺已經很久沒來過這裏了。

    也有很長時間都沒看到過大叔的臉了。

    他會說些什麽呢？

    不會被罵吧……

    試著想了想，不禁笑了出來。

    我不是一直都在被那個人的罵聲所熏陶著麽。

    【朋也】「打擾了」

    像以前那樣裝作客人走進店鋪。

    …………

    ……沒人回答。

    【朋也】「早苗阿姨───！」

    …………

    【朋也】「大叔──！」

    …………

    ……還是沒反應。

    難道我搞錯了集合地點嗎？

    或者說他們在往我公寓去的時候和我在路上錯過了？

    但是門卻沒鎖，這很奇怪啊。

    即使這小鎮很少發生盜竊事件，去旅行之前還是該把門鎖上的吧。

    ……有種不祥的預感。

    我兀自走進屋裏。

    來到客廳，看到桌子上很顯眼地放著一張紙條。

    是留言吧。

    拿起來看看。

    ……朋也：

    ……因為突然有急事，必須和秋生一起去別的地方。

    ……所以旅行就請和汐兩人一起去吧。

    ……古河早苗

    ……P.S.要坐的車和旅行路線寫在另一麵了。

    …………

    【朋也】「這……」

    【朋也】「假的吧……」

    【朋也】「我居然徹底被早苗阿姨給騙了……」

    感覺到還有人在。

    轉過身去，發現有個小家夥正躲在門後看著這邊。

    手裏抱著背包，看來已經收拾好行李了。

    【汐】「………」

    默默地四目相對。

    汐並沒有要靠近我的意思。

    【朋也】「那個……早苗阿姨和大叔說他們暫時回不來……」

    【朋也】「你準備怎麽辦？」

    【汐】「………」

    【汐】「……早苗阿姨」

    小小的嘴動了起來。

    【朋也】「不，都說了……早苗阿姨不在」

    【汐】「……阿秋」

    【朋也】「大叔也不在」

    【汐】「………」

    快哭出來了。

    這是當然的吧……

    讓人期待無比的旅行就要開始了，那兩人卻突然不見了。

    這孩子哭了也不是我的錯吧。

    那兩個人實在是不該開這種玩笑。

    【朋也】「那個……你現在準備怎麽辦？」

    【汐】「………」

    【朋也】「說說看啊，不然我怎麽知道」

    【汐】「………」

    【汐】「……想去旅行」

    【朋也】「很可惜，去不了了」

    【朋也】「你知道的吧？大叔和早苗阿姨現在都不在」

    【汐】「……現在是暑假，想去」

    【朋也】「雖說是這樣，但是大叔和早苗阿姨都不去的話你也不會高興吧？」

    【汐】「……嗯」

    【朋也】「是吧，所以說去不了了」

    【汐】「……想去」

    【朋也】「都說過去不了了，傻瓜」

    【汐】「………」

    【汐】「……想去」

    【朋也】「別再說了」

    把行李放下，坐到地上。

    拿出香煙叼在嘴裏，點起火。

    【朋也】「呼──」

    把桌上放著的煙灰缸拿了過來。

    汐還是站在門口往這邊看著。

    【朋也】「唉……」

    心情變得沉重起來。

    ……真是再糟糕不過的夏日休假了。

    早知道會變成這樣，一開始就該去工作。

    但如果那樣的話，就變成汐獨自一人在家了……

    【朋也】「唉……」

    又歎了口氣。

    大叔和早苗阿姨到底去哪了？

    把留言再看了一遍。

    隻寫著「去別的地方」而已。

    要去多久？難道四天都回不來嗎？

    不，說不定晚上就能回來了。

    就先忍耐一下吧。

    翻到另一麵，上麵寫著這四天的行程。

    下麵還用透明膠貼著兩張電車票。

    是特快票。

    抬起頭來。

    【汐】「………」

    汐還是藏在門後，怯生生地看著這邊。

    【朋也】「要不你自己去？這裏有車票哦」

    就算這樣問，她也還是什麽都不回答。

    【朋也】「喂，說句話吧」

    【汐】「………」

    【朋也】「你打算繼續躲到什麽時候？我可是全都看到了哦！」

    【汐】「………」

    【朋也】「嘖……」

    【朋也】「這到底是什麽狀況啊……」

    【朋也】「可惡……」

    凶她不行的話，試著哄哄她……麽？

    【朋也】「喂～汐」

    很溫柔地叫著她。

    【朋也】「到這邊來吧，別一直在那站著」

    【汐】「………」

    【朋也】「快，到這裏來」

    【汐】「………」

    笨拙地走了過來，然後在我麵前不遠處站住了。

    【朋也】「坐下來吧」

    【汐】「………」

    還是站著不動。

    【朋也】「唉，隨便你吧……」

    【朋也】「那個……」

    【朋也】「大叔和早苗阿姨到晚上大概就會回來了」

    【汐】「………」

    【朋也】「雖然今天是沒辦法了，但明天就可以去旅行了」

    【朋也】「所以，今天就乖乖地在這裏等好嗎？」

    【汐】「……旅行」

    【朋也】「明天去吧」

    【汐】「……真的嗎？」

    【朋也】「嗯，放心吧，那兩個人是不會開這麽過分的玩笑的」

    【朋也】「所以，今天就先自己玩吧」

    【汐】「嗯」

    汐點了點頭，好像終於安心了。

    【朋也】「乖，去玩吧」

    笨拙地走開了。

    【朋也】「呼……」

    就這樣吞雲吐霧地消磨了一段時間。

    終於還是覺得無聊起來，開始在屋裏徘徊。

    說不定那兩個人正藏在這屋子的某個地方觀察著我的行動。

    這樣想著。

    目光移到剛被我打開的一個房間裏。

    胸口一陣劇痛。

    不願回想起任何事情。

    低下頭，從那房間門前走過。

    真無聊啊，幹脆自己來烤麵包然後恢複營業吧……

    但是我沒有學過烤麵包的方法，沒可能做到的。

    「咚」，背後突然傳來了東西掉在地上的聲音。

    回頭一看，原來是汐摔倒了。

    【朋也】「傻瓜，你在幹什麽啊」

    過去扶起了她。

    【朋也】「沒事吧？在那裏摔倒的嗎？」

    【汐】「……嗚」

    汐還是默不作聲，就這樣強忍著淚水。

    看到她這個樣子，我的心又顫抖了起來。

    【朋也】（和她真的太像了……）

    低頭強忍著淚水的樣子完全就是一模一樣。

    【朋也】「沒有受傷吧？」

    仔細檢查了一下，並沒有哪裏出血，應該沒問題。

    【朋也】「好了，去吧，不過別再跑到這麽危險的地方玩了」

    【汐】「………」

    雖然聽到了，但還是站在那裏不動。

    看了看地上。

    有個玩具掉在了那裏。

    是個塑料烏龜。

    仔細看才發現有一些零件已經壞掉了，散落在地上。

    撿起來看看吧。

    這兒有個滑輪，應該是能讓頭部前後擺動的裝置。

    但現在已經沒法再動了。

    【朋也】「原來如此……你是在玩這個的時候摔倒的嗎？」

    【朋也】「然後玩具被自己壓壞了是吧？」

    【朋也】「嗯……有膠水的話應該能修好吧……」

    擅自在房間裏翻找著膠水。

    汐則一直在我身邊看著我修理。

    【朋也】「看，修好了」

    【朋也】「但是現在還不能把滑輪裝上去哦，不然會被膠水粘住的」

    【朋也】「這個就放在這裏，先去玩別的吧」

    把玩具放在了桌子上。

    也不知道到底聽明白了沒有，汐吧嗒吧嗒地跑了出去。

    【朋也】「話說，還真像個男孩子啊……」

    是受了大叔的影響吧。

    【朋也】「呼……」

    沒什麽事可做了，於是躺了下來。

    就這樣睡到晚上吧……

    …………

    ………

    ……

    感覺到有人在旁邊，我微微地張開眼睛。

    眼前有個小小的身影。

    【朋也】「嗯……幹什麽啊……」

    不爽地坐了起來。

    【汐】「……動不了……」

    手裏拿著玩具烏龜。

    【朋也】「啊，你動了那東西嗎？」

    拿過來看了看，滑輪已經被放進去了。

    【朋也】「我說了在膠水幹之前別把它放進去的啊……」

    【朋也】「你看，這已經被粘著不能動了不是嗎……」

    【朋也】「我說，你是傻孩子吧」

    【朋也】「這可是強力膠啊……」

    想方設法地試著把它拿出來，但無奈零件太小用不上勁。

    【朋也】「不行了……」

    【朋也】「就這樣將就著玩吧，好嗎？」

    把烏龜放回到汐的小手裏。

    【汐】「………」

    又很傷心地抽噎了起來。

    但還是沒有哭出來。

    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聽明白了，又吧嗒吧嗒地跑了出去。

    【朋也】「連聲謝謝都沒有嗎……」

    再次躺下。

    …………

    ………

    ……

    搖晃搖晃……

    這次是被搖醒過來的。

    汐正扯著我的衣角。

    【朋也】「怎麽了……這次又是什麽事啊……」

    【汐】「……早苗阿姨」

    【朋也】「早苗阿姨怎麽了，回來了？」

    搖頭。

    【朋也】「什麽啊，害我白期待了」

    【汐】「……早苗阿姨」

    又重複了一遍。

    也就是說，她現在是在問我吧。

    【朋也】「不在的話就是還沒回來啊，這點道理該明白吧？」

    【汐】「……還不回來？」

    【朋也】「我也想知道啊」

    【朋也】「再早也得到傍晚才能回來，乖乖等著吧」

    【汐】「……肚子餓了」

    這麽一說才想起，我們都還沒吃午飯。

    【朋也】「切……」

    【朋也】「麵包應該還有剩的吧」

    很不爽地站了起來，到廚房翻找食物。

    沒找到馬上就能吃的東西。

    要不就自己做，要不就得跑去買。

    【朋也】（沒必要特地自己做飯吧……）

    【朋也】「好吧，我去買回來，說說你想吃什麽吧」

    【汐】「………」

    目不轉睛地盯著我看，但就是不說話。

    【朋也】「怎麽了？想吃什麽就說啊」

    【汐】「………」

    【朋也】「難道吃什麽都可以嗎？」

    【汐】「………」

    【朋也】「好吧，我知道了，那就隨便買點什麽給你吧」

    【朋也】「真是的，我可不知道小孩子愛吃些什麽啊」

    【朋也】「買了豬蹄回來你也得吃掉哦」

    來到屋外，穿上了鞋。

    回頭時發現汐正看著我。

    【朋也】「乖乖等著，我很快就會回來」

    好熱。

    皮膚都快要被烤焦了。

    【朋也】（海也好河也好……好想馬上就一頭紮進水裏去啊……）

    繼續走著。

    記得前麵的拐角處有個小超市。

    但那也是很久遠的印象了，不知現在還在不在。

    可能已經變成一家大型超市了吧。

    【朋也】（不過，真的希望這一帶可以永遠保持原樣不變……）

    【主婦】「哎呀，好久不見」

    一位主婦停下了自行車，看著這邊。

    仔細一看，認出她是以前我在古河麵包店工作時，常來光顧的客人。

    【朋也】「您好」

    【主婦】「來這邊散步嗎？」

    【朋也】「啊，算是吧……」

    【主婦】「帶個帽子會比較好哦」

    【朋也】「走不了多遠的」

    【主婦】「但是看起來很辛苦」

    【朋也】「嗯？這點熱度完全沒關係的」

    【主婦】「不是說你，是說跟在你後麵的孩子」

    【朋也】「啊？」

    回過頭一看，汐正跟在我身後。

    已經熱得左右搖晃了。

    好像馬上就要倒下去一樣。

    【朋也】「嗚啊……」

    【朋也】「你怎麽跟過來了啊」

    看到我的反應，主婦似乎了解了情況……

    【主婦】「那麽，再見了」

    告別之後便騎著自行車離開了。

    【朋也】「我說你啊」

    低下頭訓斥著汐。

    【朋也】「不是說過讓你乖乖在家等著嗎？」

    【汐】「………」

    【朋也】「這麽熱的天，也不戴個帽子……」

    【汐】「………」

    【朋也】「怎麽了？說話啊」

    【汐】「……那個……」

    【汐】「……想要自己選」

    【朋也】「選什麽……」

    【汐】「……吃的東西」

    【朋也】「……既然這樣，一開始就該說出來啊」

    【汐】「………」

    又開始左右搖晃了。

    【朋也】「算了……回去吧」

    回到了家裏。

    【朋也】「為了罰罰你，午飯就決定吃炒飯了」

    熟練地做好了炒飯。

    【朋也】「來，吃吧」

    「咚」，我把盛著炒飯的大碗放在了汐麵前。

    和汐小小身體的反差，真讓人覺得有些滑稽。

    【汐】「………」

    舀起一勺，放進了嘴裏。

    【汐】「唔……」

    【汐】「……好苦」

    【朋也】「苦？」

    我也嚐了一口……和平時的味道一樣。

    【汐】「討厭這個黑色的點點……」

    【朋也】「黑色的點點？」

    【朋也】「哦，胡椒啊」

    【朋也】「不加這個就不叫炒飯了，忍著吃下去吧」

    【汐】「……不要」

    【朋也】「喂，吃飯可不能挑食啊，早苗阿姨也說過的吧？」

    【汐】「……想吃早苗阿姨做的飯」

    【朋也】「是嗎……」

    【朋也】「那就別吃了吧」

    【汐】「………」

    過了好久，汐還是呆坐在已經冷掉的炒飯前。

    【朋也】「真拿你沒辦法……把胡椒弄掉總可以了吧？」

    實在沒轍，隻能這麽說了。

    【汐】「……嗯」

    【朋也】「不過，沒有胡椒的話會變得不好吃哦」

    【朋也】「那樣就不再是炒飯了，沒關係嗎？」

    【汐】「……白飯」

    【朋也】「白飯？隻吃白飯就可以了？」

    【朋也】「那樣的話我倒是可以輕鬆許多……」

    找了個大碗，盛上白飯。

    盛完之後我才發覺飯櫥裏麵還放著汐專用的小碗。

    這個碗應該是大叔專用的吧……相當的大。

    現在去換也太麻煩了，我就直接把這大碗放到了汐麵前。

    【朋也】「吃吧，白飯」

    然後端走了盛著炒飯的碗。

    就這樣，汐的麵前隻剩下了一大碗白飯。

    【朋也】「怎麽感覺我在欺負人似的……」

    【朋也】「沒辦法……就當是炒飯套餐附贈白飯好了」

    又把炒飯放在了旁邊。

    【汐】「……不要」

    推了回來。

    【朋也】「到底想幹什麽啊？」

    【汐】「……白飯就夠了」

    【朋也】「但這樣就像是我在欺負你……」

    汐站起來，走進了廚房。

    回來的時候手上拿著一個小袋子。

    【朋也】「那是什麽？」

    汐把袋子打開，開心地把裏麵的東西倒在了白飯上。

    【朋也】「原來是紫菜啊……」

    津津有味地吃起了紫菜拌飯。

    【朋也】「難道小孩子覺得紫菜拌飯要比炒飯好吃麽……」

    【朋也】「這倒是省事不少」

    【朋也】「不過晚飯再吃這個的話實在是……」

    【朋也】「早苗阿姨能在晚飯前回來就好了……」

    汐拚命吃著紫菜拌飯，發出哢嚓哢嚓的聲音。

    已經是晚上９點多了，那兩人卻還沒有回來。

    這個玩笑到底要開到什麽時候啊。

    雖然午飯吃得比較晚，但兩人還是都餓了。

    我忍一忍沒關係，但不能讓汐挨餓的。

    結果我們還是一起去了超市，買了各自喜歡的盒飯作為晚餐。

    晚上１１點。

    已經這麽晚了，看樣子今晚他們是不會回來了。

    如果扔下汐一個人，自己回家的話，大概會出很嚴重的問題吧。

    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本是在旁邊玩耍著的汐，不知何時已經睡著了。

    能一直睡到早上的話就好了。

    這樣，我也能好好睡上一覺……

    到浴室拿了條浴巾，蓋在汐身上。

    關掉電燈，我也睡下了。

    這還真是怪異的一天。

    祈禱著醒來的時候大叔和早苗阿姨已經回來，慢慢睡了過去。

    第二天清晨。

    我打開店的卷簾門，抬頭望了望朝陽。

    這個時間果然還是很涼爽啊。

    「唔──嗯」，伸了個懶腰，看著遠方。

    搞不好現在大叔和早苗阿姨正往這邊走著呢。

    滿懷期待地等著。

    忽然感覺到好像有人在，往旁邊看了看，不知什麽時候就已經起床的汐站在我身邊。

    這家夥也在期待他們兩人能夠早點回來吧。

    我們倆就這樣一直等著早苗阿姨他們出現。

    就像是一對在等著父母的兄妹，真是悲哀的兩人啊。

    【汐】「……想尿尿」

    【朋也】「啊，那就去吧」

    【汐】「……嗯」

    啪嗒啪嗒地走開了。

    不久後又回來。

    【汐】「……自己做到了」

    【朋也】「這是理所當然的吧？」

    【汐】「………」

    吃過早飯，兩人繼續站在門口等著。

    帶著孩子的一家人從我們眼前經過。

    提著個很大的包。

    剛從鄉下回來，還是要出去旅行呢？

    【汐】「………」

    看了看汐的臉。

    汐就這麽一直看著那個滿臉笑容的孩子。

    那寂寞的表情，有些可憐……

    【汐】「……那個……」

    【朋也】「嗯？」

    【汐】「……想去大的」

    【朋也】「哦，那就去吧」

    【汐】「……嗯」

    又啪嗒啪嗒地走開了。

    不久後，回來了。

    【汐】「……自己做到了」

    【朋也】「這麽點小事有什麽好自豪的」

    【朋也】「難道認為我就做不到麽？」

    【汐】「………」

    把手伸進口袋。

    裏麵有早苗阿姨留下的字條。

    把它拿了出來，看了看背麵。

    【朋也】「我說……」

    【汐】「……嗯？」

    【朋也】「走吧……」

    【朋也】「兩個人……去旅行吧」

    【汐】「………」

    【汐】「……嗯」

    【朋也】「和我去也沒關係嗎？」

    【汐】「……嗯」

    【朋也】「大叔和早苗阿姨都不在哦」

    【汐】「……因為……」

    【汐】「……他們不會來了」

    【朋也】「是啊，不會來了」

    【汐】「……嗯」

    【朋也】「那走吧，就我們兩人去」

    【汐】「……嗯」

    微微笑了一下。

    大叔和早苗阿姨都不在身邊，應該不會非常開心吧。

    但總比不去要好。

    【朋也】「快去準備吧」

    汐拿著早已準備好的背包回來了。

    應該是早苗阿姨收拾的吧，肯定是把必需品都準備好了。

    我也把包背到肩上。

    【朋也】「門窗是不是都鎖好了啊……」

    【朋也】「你去看一下裏麵的窗戶都鎖好了沒」

    【汐】「……嗯」

    兩人確認了下門窗是否已經鎖好。

    【汐】「……關好了」

    【朋也】「好，ＯＫ了」

    【朋也】「那就，出──發」

    【汐】「……喔～～」

    汐舉起手歡呼著。

    伴著這個信號，我們出發了。

    我一邊走，一邊看著字條的背麵。

    【朋也】（目的地到底有什麽呢……）

    【朋也】（明太魚子？）

    【朋也】（這不太可能吧……）

    【朋也】「喂，汐」

    喊了一聲後，汐就啪嗒啪嗒地跑了過來，站在我旁邊。

    【朋也】「你想要玩些什麽？」

    【汐】「………」

    【朋也】「想吃好吃的東西嗎？還是想去遊泳？又或者是想去看美麗的風景或去看成群的外國人呢？」

    【汐】「……全都要」

    【朋也】「真敢說啊……還真是個奢侈的家夥」

    【朋也】「看成群的外國人是不行的了，又不是要出國」

    【朋也】「選一個吧」

    【汐】「……嗚──嗯……」

    【汐】「……全都要」

    【朋也】「已經說了，全都要是不行的……」

    【朋也】「這樣吧……」

    【朋也】「去吃明太魚子吧」

    【汐】「……明太魚子？」

    【朋也】「嗯，這次旅行就以去嚐嚐明太魚子為目吧，怎麽樣？」

    【朋也】「拌在飯裏吃非常美味的」

    【朋也】「吃過那東西以後，你肯定就不會再想吃紫菜拌飯了」

    好像成功表達了明太魚子比紫菜拌飯好吃的意思。

    【汐】「……想去」

    說完，汐就不再開口了。

    早苗阿姨準備的特快列車車票是限定當天使用的，今天已經不能再用了。

    我身上全部的錢也不夠買特快車票。

    所以就隻能坐普通快車去了。

    車廂裏滿是準備去旅行的家庭，和我們一樣。

    不過，每個家庭裏都有父親和母親。

    要是，渚還在的話……

    現在也會坐在我身邊的吧……

    那樣的話，我也能好好地盡一個父親的職責。

    對汐來說，這個暑假的回憶從一開始就很辛酸吧。

    ……

    這次旅行，還真是艱辛啊……

    …………

    ………

    ……

    電車已經開了多久了？

    感覺到有人在敲我的大腿，醒了過來。

    【汐】「……來玩吧」

    汐抬頭望著我。

    【朋也】「哎？哦……」

    【朋也】（剛才睡著了啊……）

    用衣襟擦了擦睡著時流的汗，前後舒展了一下。

    【汐】「……來玩吧」

    汐又說了一遍。

    看膩了窗外的景色了嗎……

    【朋也】「玩什麽呢？」

    【汐】「……嗚──嗯……」

    【朋也】「平時和早苗阿姨都玩些什麽？」

    【汐】「和早苗阿姨一起讀書」

    【朋也】「讀書嗎……但現在沒有書啊」

    【朋也】「和大叔又玩些什麽呢？」

    【汐】「棒球」

    【朋也】「棒球？！」

    【汐】「像這樣」

    汐跳下椅子，站在了過道裏。

    然後，兩手做出握棒的姿勢。

    很獨特的姿勢。

    【汐】「駒田」

    【朋也】「模仿秀嗎！」

    （注：駒田是日本一棒球名人）

    【汐】「好玩嗎？」

    【朋也】「完全不覺得……」

    【汐】「……真可惜」

    汐走了回來，爬上椅子。

    【朋也】「大叔到底想教些什麽給女孩子啊……」

    【朋也】「而且，這都是給誰準備的笑料啊……」

    【朋也】「真不明白……」

    【汐】「……表演些什麽吧」

    【朋也】「我嗎？」

    【朋也】「我可玩不來模仿秀」

    【汐】「好玩的事情就可以了」

    【朋也】「好玩的麽……」

    【朋也】「我平時也就一個人去玩玩博彩機……」

    【朋也】「沒怎麽去和別人玩好玩的啊」

    【朋也】「和小孩子玩就更別提了」

    【汐】「……一點好玩的都沒有？」

    【朋也】「啊，一點都沒」

    【汐】「………」

    默默盯著我看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放棄了，轉過臉看著窗外。

    汐安靜下來，其他孩子的喧鬧聲也就顯得更大了。

    就算再次閉上眼睛，也還是會因為在意汐而無法入睡。

    身後突然傳來一陣尖叫聲。

    【朋也】「

    安靜點啊！」

    忍無可忍，我站了起來。

    【朋也】「請為周圍的人也考慮一下！」

    【母親】「啊、是，不好意思……」

    媽媽庇護著兒子。

    【朋也】「可惡……」

    坐回到椅子上。

    突然發現旁邊的位置空了。

    【朋也】「汐？」

    站起來看了看周圍。

    【朋也】「汐──」

    剛才那位母親驚訝地看了看我。

    【朋也】「可惡，那孩子……跑哪裏去了」

    【女性】「剛才有個女孩子往後麵跑過去了」

    一位女士這樣告訴我。

    【朋也】「是麽……非常感謝」

    之後看到列車長站在那邊。

    【列車長】「啊，您是那孩子的父親吧？」

    他這樣問道，我停了下來。

    【朋也】「是的」

    【列車長】「您孩子去廁所了」

    【朋也】「這樣啊」

    【列車長】「我一直在這裏照看著」

    【朋也】「那還真是麻煩您了」

    【列車長】「過一會兒請讓我檢查一下你們的票」

    【朋也】「啊，好的」

    列車長走後，過了大概十分鍾左右。

    汐總算出來了。

    【朋也】「你要去廁所也該先說一聲啊」

    【汐】「……嗯」

    【朋也】「明白了嗎？」

    【汐】「……嗯」

    【朋也】「你眼睛怎麽有點紅？」

    【汐】「……沒有」

    【朋也】「是嗎」

    【朋也】「那就好，我們回去吧」

    【汐】「……嗯」

    兩個人重新並排坐在一起。

    或許是我剛才大叫那一聲的緣故，車內變得安靜了許多。

    不過也由於剛才的騷動，變得睡意全無。

    看了看旁邊的座位。

    汐正呆呆地望著窗外。

    看著那小小的背影，總覺得有種莫名的悲傷。

    【朋也】「我說……」

    【朋也】「你剛才哭過了吧……」

    【汐】「………」

    【朋也】「汐，我在問你話」

    【汐】「……哎？」

    看向了這邊。

    【朋也】「剛才我大聲怒吼的時候，你哭了是吧？」

    【汐】「……沒有哭」

    【朋也】「為什麽要說謊？眼睛都已經腫起來了」

    【汐】「……不能哭……」

    【朋也】「誰說的？」

    【汐】「早苗阿姨」

    【朋也】「真的？看來那個人還意外的嚴格啊……」

    【汐】「……不過……」

    【汐】「……也有可以哭的地方……」

    【朋也】「可以哭的地方？」

    【汐】「……嗯」

    【朋也】「那是在哪？」

    【汐】「……洗手間裏」

    難怪這家夥會一個人跑去電車的廁所裏。

    【朋也】「這倒也是，在廁所裏哭的話就不會被人發現了……」

    【朋也】「你總是躲在廁所裏麵哭嗎？」

    【汐】「嗯……」

    【朋也】「那麽在外麵的時候怎麽辦……」

    【汐】「……忍著」

    【朋也】「真的是那樣？」

    【汐】「……嗯」

    【朋也】「那樣的話……不會覺得寂寞嗎？」

    有些不明白早苗阿姨的教育方式。

    【朋也】「我覺得，想哭的時候就應該大聲哭出來」

    【朋也】「長大以後會有很多想要哭出來但卻不得不忍耐的時候」

    【朋也】「所以，現在還是哭出來為好」

    【汐】「……嗯」

    【朋也】「真的懂了嗎？」

    【汐】「……嗯」

    不知道汐是不是被嚇著了，從剛才開始，她的回答就有些含糊不清。

    【朋也】（呼……）

    拿出錢包，看了看裏麵。

    似乎還餘下一些錢。

    【朋也】「汐，我們在下一站下車吧」

    【汐】「到了嗎？」

    【朋也】「隻是順便去一下而已」

    我們在一個不認識的車站下了車，走進了旁邊的一家商店。

    在那裏給汐買了一個玩具。

    【朋也】「有了這個，就不會無聊了吧？」

    【汐】「……嗯」

    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朋也】「不過，真的要買這個嗎？」

    汐拿著的，是一個手掌大小的機器人玩具。

    覺得那跟不上時代的古怪設計很有趣，所以還沒怎麽考慮，就向汐推薦了這個。

    汐也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它。

    冷靜下來一想的話，這東西別說是女孩子，估計連男孩子都不會想要。

    【朋也】（是麵向愛好者而出品的複製版吧……）

    【汐】「……有一點可愛」

    【朋也】「有一點……我說你啊，怎麽不直接選一個更可愛些的？」

    【汐】「……不，這個最棒了」

    【朋也】「真的嗎……」

    【朋也】「你的興趣有點奇怪哦，自己沒察覺到嗎？」

    【汐】「……？」

    【朋也】「我先睡一會，你就玩玩那個玩具吧」

    【汐】「嗯」

    總算能安心休息一下了。

    這麽想著，閉上了眼睛。

    …………

    ………

    嘸囈──……

    ……

    嗝咿──！

    嘎啊──！

    嗝咿──！！

    嘎啊──！！

    哢嚇──！

    【朋也】「哢嚇──……啊，我在說些什麽啊！」

    【汐】「……哎？」

    【朋也】「這玩具完全就是噪音汙染源啊！」

    【汐】「………」

    【汐】「……嗚」

    馬上就要哭出來的樣子。

    【汐】「……要忍住」

    【朋也】「不要忍了，哭出來吧」

    汐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朋也】「那就去洗手間吧」

    【汐】「……不，忍忍就好」

    【朋也】「哦，那好吧」

    【朋也】「對了，別再弄出剛才那種聲音了」

    【朋也】「不光我會困擾，還會給周圍的人添麻煩的」

    【汐】「……嗯」

    【朋也】「你倒是挺聽話的麽」

    又繼續睡了下去。

    …………

    ………

    ……

    半睡半醒……恍恍惚惚中。

    一直看著汐的身影。

    視野裏的汐，一直呆呆地看著窗外的風景。

    原先拿在她手裏的機器人被放到了窗戶邊上。

    這個樣子，能度過一個快樂的……

    值得向朋友們炫耀的暑假嗎……

    和這麽嚴厲的父親在一起，肯定開心不起來吧……

    明明是第一次兩人一起旅行……

    寂寞的汐卻隻能獨自一人看著風景。

    …………

    ………

    ……

    到達目的地時，已經是傍晚了。

    看了下早苗阿姨留下的紙條，確認了站名。

    【朋也】「嗯，就是這裏了」

    【朋也】「走吧，汐」

    從檢票口走出，我們踏上了一片未知的土地。

    看了看早苗阿姨留下的紙條。

    ……先坐公共汽車去動物園，然後再去今天的留宿地。

    【朋也】「動物園嗎……」

    【朋也】「在這裏等公共汽車吧，汐」

    我們兩人並排站在公共汽車站前。

    …………

    等了很久，公共汽車還是遲遲未到。

    看了一下時間表。

    【朋也】（哇……一小時一班啊……）

    【朋也】（但要是打的的話，就連回程的電車票都買不起了……）

    【朋也】（話說，時間夠用嗎？）

    早苗阿姨的紙條上寫著，要在６點之前到達旅店。

    既然已經預約過了，隻要跟旅店聯絡一下的話，晚一點再去辦理入住手續也沒關係吧。

    ……不，等等。

    【朋也】（我們不是已經晚了一天嗎……）

    【朋也】「汐……」

    【汐】「……嗯？」

    【朋也】「下次再去動物園吧」

    【汐】「……誒？」

    【朋也】「因為沒時間了，必須先去聯係旅店」

    【汐】「………」

    快要哭出來的樣子。

    【朋也】「這也是迫不得已啊，你也稍微體諒一下我吧」

    【朋也】「而且動物園到處都有，何必特意跑去這種鄉下呢？」

    【汐】「……我想摸這裏的」

    【朋也】「動物？」

    【汐】「……嗯，想摸」

    【朋也】「這樣啊……」

    【朋也】「把明天的行程改為去動物園嗎？」

    【朋也】「那麽就在行程中取消掉最後目的地吧，就是那個所謂的『必須去的海角』」

    【汐】「……那裏也想去」

    【朋也】「你到底想去哪裏啊？」

    【朋也】「這裏有……呃……有花甸哦」

    【朋也】「而且動物園不是挺好的嗎？」

    【汐】「花兒……」

    【朋也】「還是喜歡花的啊，這點倒是有女孩子的感覺」

    【朋也】「好，那今天就先去旅店吧」

    【朋也】「希望那裏還有空房……」

    【朋也】「走吧」

    【汐】「……嗯」

    回到車站，給已經預約的旅店打了電話。

    …………

    【朋也】「走快點，汐」

    【汐】「……哎？」

    【朋也】「那裏已經客滿，現在隻能靠自己找住處了」

    【汐】「………」

    汐帶著不安的表情跟了過來，大概是沒能明白我的話。

    【朋也】「行李交給我吧，再走快些」

    雖然幾次讓她走快點，但她還是在慢慢蹣跚著。

    對她來說，這樣已經算是在跑了吧。

    比常人的步行速度都還慢。

    【朋也】（找到的旅店都已經客滿了……）

    沒其他辦法，隻能自己努力繼續找。

    帶著小孩出門，原來是這麽麻煩的事情……

    ９點的時候，終於找到一間小旅店，住了下來。

    但身上已經沒錢了，明天必須早點起床去找銀行。

    【朋也】（好辛苦……）

    洗完澡後，完全不願再動一下，就這樣睡了。

    最後映在眼中的是，津津有味看著電視的汐的側臉。

    *************************************

    第二天早上。

    我們離開了旅店，沿原路向車站走去。

    之後便是枯燥無味的電車旅程。

    雖然除了睡覺以外沒任何事情可做，但現在卻一絲睡意都沒有，也許是因為昨晚睡得太早了。

    車廂內仍然有很多帶著孩子的乘客，相當吵鬧。

    但又不能大聲斥責……

    我放棄了睡覺，把目光移向身旁。

    和汐四目相對。

    不過汐卻立即避開了我的目光。

    【朋也】「怎麽了？」

    【汐】「……沒什麽」

    【朋也】「我臉上粘了什麽東西嗎？」

    【汐】「……沒有」

    【朋也】「那就不要偷偷盯著別人的臉看啊」

    【朋也】「如果對方是男孩子的話，會誤會你的」

    【朋也】「啊……你倒是還沒到那種年齡」

    【汐】「……嗯」

    汐點點頭，把視線轉向了窗外……是真的聽懂了嗎。

    【朋也】（買點啤酒來喝吧……）

    但快速列車內並沒有能買東西的地方。

    【朋也】（而且還禁煙，真是糟糕透了……）

    【朋也】「………」

    將臉突然轉了過去。

    不出所料，正看著這邊的汐被嚇了一跳。

    【朋也】「到底怎麽了，覺得無聊了嗎？」

    【汐】「……沒有」

    【汐】「……玩這個就好了」

    汐把手裏的機器人的手臂轉來轉去。

    【朋也】「說說話沒關係的，反正周圍也這麽吵」

    【汐】「……這樣就好」

    【朋也】「真的這樣就可以？」

    【汐】「……嗯」

    【朋也】「你明明還是小孩，卻這麽內向」

    【朋也】「怎麽，難道還在怕我嗎？」

    【汐】「………」

    【朋也】「我不會再大聲叫喊了」

    【朋也】「所以，有什麽想說的就說出來吧」

    【汐】「………」

    【朋也】「說吧」

    【汐】「那……」

    汐終於開口了。

    【汐】「告訴我關於媽媽的事情」

    …………

    一瞬間，周圍仿佛被寂靜所包圍。

    低下了頭。

    …………

    雙耳再次被小孩的吵鬧聲所充斥。

    【朋也】「去問早苗阿姨吧」

    看著地板，這樣回答了她。

    【汐】「就算問了，也不會告訴我的……」

    ……難道說這個也是作為父親的職責嗎。

    太殘酷了。

    讓別人來告訴她吧……

    【朋也】「你去對早苗阿姨說……」

    【朋也】「爸爸也不肯講」

    【朋也】「所以……」

    【朋也】「你想要早苗阿姨告訴自己……」

    【朋也】「就這樣……」

    【朋也】「跟她說」

    【汐】「……這樣說的話，就會告訴我了嗎？」

    【朋也】「不是我，是早苗阿姨會告訴你」

    【汐】「………」

    盯著我的臉不動。

    【朋也】「怎麽了？說話啊」

    【汐】「……不」

    【汐】「……知道了」

    之後對話就終止了，我和汐兩人靜靜地隨著列車的節奏搖晃著。

    午後，我們中途下車，在路邊的小吃店吃了蕎麥麵。

    吃完之後又回到車上。

    電車一路停靠，向著最終目的地駛去。

    …………

    ………

    ……

    結果還是睡著了。

    醒來時，確認了下汐是否在身旁。

    她正眺望著遠方。

    然後我開始環視四周。

    不知什麽時候，車內隻剩下了我們兩人。

    睡覺時出的汗因為冷氣設備變得冰涼。

    覺得身上好冷。

    車內的廣播響了起來。

    ……下一站是終點站。

    來到了未知的土地上。

    周圍的熱氣包圍了我們。

    【朋也】「哇……」

    廣闊無垠的天地。

    未經裝點的鄉村小路，向遠方延伸著。

    【朋也】「嗯……」

    看著早苗阿姨的紙條。

    【朋也】「徒步走到花甸需要１５分鍾」

    【朋也】「在這麽熱的天氣長時間行走的話，可能會暈倒……」

    【朋也】「帽子戴好了吧？」

    【汐】「……嗯」

    【朋也】「大聲點回答！」

    強迫的語氣。

    【汐】「嗯、嗯……」

    【朋也】「快點走吧」

    向前走去。

    雖然是在遠處眺望，但目的地還是清晰可見。

    在一望無際的綠色海洋中，見到一片五彩斑斕的仙境。

    【朋也】「這花甸……好大……」

    【汐】「嗯～」

    汐拚命睜開被太陽照得眯起的眼睛，望向遠處的花甸。

    【朋也】「別這麽著急，我們不是正在往那裏去麽」

    【汐】「也想在這裏看看」

    確實，從近處看到的景色和從遠處看到的肯定會大相徑庭。

    【朋也】「想看嗎？」

    【汐】「嗯，想看」

    【朋也】「那就來看看吧」

    走到汐的背後，蹲了下來。

    【朋也】「來吧」

    【汐】「……哎？」

    【朋也】「把腿分開」

    【朋也】「騎到我肩上」

    【汐】「……這樣？」

    【朋也】「對」

    舉起了汐的身體。

    還真是輕啊。

    【朋也】「怎麽樣」

    【汐】「嗯～……好漂亮……」

    【朋也】「我背著你走一會吧」

    【汐】「嗯」

    花甸散發出的那種似曾相似而又讓人無比懷念的香氣，將我深深地吸引著。

    *************************************

    【汐】「哇啊～」

    汐連背包都沒有放下，就開始在花甸中來回奔跑著。

    【朋也】「你果然該是個男孩子才對」

    【汐】「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地方」

    汐停下了腳步，出神地看著花兒。

    【朋也】「那正好，慢慢欣賞吧」

    附近有片樹蔭，我躲到了那下麵。

    【朋也】「覺得熱了，就到這裏來休息哦」

    說完這句，我彎腰靠在了樹上。

    從沒見過玩得這麽開心的汐。

    雖然是趟既乏味又辛苦的旅行，但來到這裏之後，終於能開始有些美好的回憶了。

    摸著胸口坐了下來。

    【朋也】「呼……」

    風帶著花香輕輕撫過。

    讓人心曠神怡。

    再次把目光落在了早苗阿姨留下的紙條上。

    終點就在附近了。

    一個從沒見過，也從沒聽過的海角。

    快日落的時候再出發吧。

    現在就先在這裏悠閑地度過。

    看著在花海中奔來跑去的汐。

    一小時後，汐終於回來了。

    【汐】「好熱……」

    【朋也】「都有點站不穩了吧？」

    【汐】「……嗯」

    【朋也】「不是說了讓你一覺得熱就到這裏來休息嗎？」

    【朋也】「來，坐在這裏休息一下」

    【朋也】「我去給你買果汁」

    汐坐好後，我站了起來。

    在花甸的入口處放置著自動販賣機，在那裏買了茶和果汁後就回到了汐身旁。

    但汐已經站起來，再一次鑽到花甸中去了。

    【朋也】「喂，你給我適可而止啊」

    因為陽光刺眼而眯著眼睛的汐朝這邊看了過來。

    【汐】「因為……」

    【汐】「不見了……」

    【朋也】「不見了？什麽東西不見了？」

    【汐】「……機器人」

    【朋也】「弄丟了嗎？」

    【汐】「……嗯」

    【朋也】「知道了，你先把這個喝了休息一下吧」

    把果汁遞了過去，汐用小手輕輕握住。

    【朋也】「我會幫你找的」

    【汐】「……真的？」

    【朋也】「嗯，真的，但是不保證能找回來」

    在花甸中找來找去。

    這地方還真是大得誇張。

    而且，天氣還這麽熱……

    【汐】「………」

    汐看著我的雙眼已經開始濕潤了。

    【朋也】（我繼續找總行了吧……）

    讓汐繼續留在樹蔭下，自己則再次回到了花甸中。

    來花甸時經過的小路也全都找過了。

    但還是找不到。

    汐的身材很小巧，可以隨意進入狹小的縫隙中觀察花兒。

    要是掉在了那種地方，身為大人的我自然不可能找到。

    決定放棄了，我又回到樹蔭下麵。

    【朋也】「對不起……找不到」

    汐默不作聲。

    【朋也】「果汁喝完了嗎？要是想喝茶的話，就拿去喝吧」

    汐搖了搖頭。

    【朋也】「那種機器人，家附近肯定有賣的」

    【朋也】「回去找找看哪裏有，然後讓早苗阿姨或是大叔給你買吧」

    【朋也】「好嗎？」

    【汐】「………」

    【汐】「……我再去找一下」

    【朋也】「很遺憾，已經沒時間了」

    【朋也】「必須在日落之前出發的」

    【汐】「……就一會」

    說完就跑向了花甸，連我的回答都不聽。

    【朋也】「汐……找到了嗎？」

    【汐】「……沒有」

    【朋也】「算了，放棄吧，找了這麽久都找不到」

    【汐】「……絕對可以找到的」

    【朋也】「明明還是個小孩卻如此頑固……」

    結果直到天黑都還在找。

    【朋也】「給我適可而止吧……」

    【朋也】「那種東西，丟了就算了……」

    【汐】「……不行」

    ………

    【朋也】「那我不管你了哦」

    【汐】「……嗯」

    【朋也】「喂，我真的要把你丟下了哦」

    【汐】「………」

    站了起來，看看這邊。

    【朋也】「………」

    我也沉默了。

    結果汐還是鑽到了花甸裏，再次開始尋找。

    【朋也】「真是的……」

    從胸前的口袋裏拿出香煙，叼起一支，點上了火。

    【朋也】「呼……」

    差不多得去找旅店了。

    找個旅店休息一晚上，明天就可以回去了。

    我的四天連休也快結束了，後天就得回去工作。

    把汐寄放到早苗阿姨家後，又要開始那種什麽都不用思考的機械生活了。

    【朋也】「………」

    ………

    到底……

    這趟旅行到底有什麽意義……

    來到這麽遠的地方……

    快樂的時光也隻有見到花甸的那一瞬間……

    連送給汐的玩具都弄丟了……

    拚命地尋找，卻什麽也找不到……

    然後，就這樣帶著寂寞的回憶歸去。

    什麽都沒有得到。

    隻是在浪費時間。

    隻是在不斷失去擁有的東西。

    ………

    改變了方向的晚風。

    帶來了潮汐的味道。

    是從海角那邊吹來的嗎。

    再待一會兒也行吧。

    【朋也】「汐」

    叫了她一聲。

    汐帶著不安的表情望向這邊。

    【朋也】「我會再等３０分鍾」

    【朋也】「趁這時間再找找吧」

    【汐】「……嗯」

    把汐留在了那裏，自己向前走去。

    向著行程的終點。

    追著潮汐的味道，我登上了斜坡。

    【朋也】（在終點，到底會有什麽……）

    【朋也】（難道有紀念圖章之類的東西嗎……）

    視野開闊起來。

    從正前方可以清晰地看到大海。

    一位女性背對著大海，站在不遠處。

    【女性】「我等你很久了」

    【女性】「你是岡崎朋也吧？」

    【朋也】「啊……等我？」

    【女性】「是一位姓古河的女性讓我在這裏等你的」

    【朋也】「早苗阿姨？」

    【女性】「是的」

    【朋也】「但是，那個……」

    【朋也】「我也是在早苗阿姨的安排下才來這裏的……」

    【朋也】「雖然有些失禮，但我還不知道您是誰」

    【女性】「我嗎？」

    【朋也】「嗯……」

    【女性】「我叫岡崎史乃」

    【朋也】「……哎？」

    【史乃】「是你爸爸的母親」

    額前的劉海在海風吹拂下飄動著。

    ……早苗阿姨。

    您到底想讓我來感受什麽啊……

    【史乃】「長這麽大了啊」

    【朋也】「我和您……以前見過嗎？」

    【史乃】「嗯，但你記不得也是正常的」

    【史乃】「那個時候你還很小」

    【朋也】「是這樣嗎……」

    【史乃】「那個笨蛋，還在繼續贖罪嗎？」

    【朋也】「不清楚……大概已經回老家去了吧……」

    【史乃】「給了你不少痛苦的回憶吧？」

    【朋也】「不……我們之間一直都有隔閡，痛苦也是在相互給予著……」

    【史乃】「我能理解，因為他是直幸啊」

    直幸……

    這是父親的名字。

    我望向大海。

    【史乃】「以前的他並不是這麽不中用的人」

    祖母繼續說著。

    【史乃】「在很年輕的時候就結了婚──因為兩人都還是學生，所以遭到了大家的反對……」

    【史乃】「但是，還在讀高中的直幸卻毅然退了學開始工作……為了敦子而努力著」

    【史乃】「在一座小公寓裏，二人開始了新的生活……」

    【史乃】「收入微薄，就靠精打細算來彌補……」

    【史乃】「幹活主動，從不怕苦怕累……」

    【史乃】「周圍的人都覺得很不可思議」

    【史乃】「但是，直幸卻覺得這樣的生活就已經很幸福了」

    【史乃】「因為他露出了，一直和他生活在一起的我從沒見過的笑容……」

    【史乃】「靠自己的力量來保護自己所愛的人，一直生活下去……」

    【史乃】「僅僅如此，那孩子就已經很幸福了」

    【史乃】「不久，敦子懷上了直幸的孩子」

    【史乃】「在小小的祝福中，朋也你出生了」

    【史乃】「從此，兩人的生活才真正地有了家庭的氣息」

    【史乃】「直幸比以前更加努力地工作著」

    【史乃】「微笑一直掛在他的臉上」

    【史乃】「但是……」

    【史乃】「這樣的幸福並沒能持續多久」

    【史乃】「敦子遭遇了事故……」

    【史乃】「……就這樣走了」

    【史乃】「對直幸來說，這是……讓他無法再站起來的悲劇」

    【史乃】「那個孩子，是為了守護家族的幸福而活下去的」

    【史乃】「但他也知道，不能就這麽絕望下去」

    【史乃】「朋也」

    【史乃】「……那是因為還有幼小的你在」

    【史乃】「他要用自己的雙手把你撫養長大……」

    【史乃】「那一天，就在這裏……你和直幸手牽著手，一起漫步著」

    【史乃】「還記得嗎？」

    【朋也】「………」

    【史乃】「那天以後的日子……是那孩子一生中最努力的時間」

    【朋也】「………」

    【史乃】「同時兼顧著工作與養育孩子兩件事情，是非常困難的」

    【史乃】「被開除了好幾次，到處輾轉著……」

    【史乃】「就算這樣，他也從來沒有鬆開過你的手……」

    【史乃】「用僅剩的那點錢，給你買玩具、買點心……」

    【史乃】「犧牲了所有通往成功的機會……把自己的命運置之度外……」

    【史乃】「就這樣把你撫養長大」

    【史乃】「有時候會很嚴厲，有時候會很粗暴」

    【史乃】「但是，那全都是為了讓你能健康成長啊」

    【史乃】「為了讓你成長為一個出色的男孩子……」

    【史乃】「直幸那孩子失去了一切」

    【史乃】「工作……」

    【史乃】「信賴……」

    【史乃】「機遇……」

    【史乃】「朋友……」

    【史乃】「從那以後……」

    【史乃】「他才開始變得墮落」

    【史乃】「朋也」

    【史乃】「你現在還覺得……直幸是一個無能的父親嗎？」

    【朋也】「………」

    【朋也】「……不……」

    很想哭，但卻怎麽也哭不出來。

    【朋也】「我才是……」

    【朋也】「我才是真正的……差勁的人……」

    【史乃】「………」

    從來不知道，那個人竟然是這樣艱苦地把我撫養長大。

    而且……

    【朋也】「我和……當年的父親……站在同樣的立場上」

    【史乃】「………」

    【朋也】「真的一模一樣……」

    【朋也】「但是……現在的我……卻是個軟弱無情的人……」

    【史乃】「不……那孩子也是個軟弱無情的人啊」

    【史乃】「既任性又粗暴……」

    【史乃】「以一個人的標準來評價的話，他的確是個差勁的人……」

    【史乃】「但是……」

    【史乃】「他有一個……讓我一直為之驕傲的地方」

    【史乃】「雖然作為一個人來說，他很差勁……」

    【史乃】「但作為一位父親來說，他是偉大的」

    【朋也】「………」

    【史乃】「朋也你……覺察到這一點了嗎？」

    【朋也】「………」

    【朋也】「……嗯」

    【史乃】「謝謝你」

    【朋也】「不……您沒理由要謝……」

    【史乃】「朋也」

    祖母直視著我。

    【史乃】「那孩子，太過於努力了」

    【史乃】「現在是該他休息的時候了……」

    【史乃】「請一定要傳達給他」

    【史乃】「對他說『你已經可以回來了』……」

    【史乃】「我會一直在這裏等著那孩子」

    【史乃】「我希望能和那孩子一起在這裏生活」

    溫柔的眼神。

    那是一位母親的眼神。

    一直守護著自己孩子的母親的眼神。

    【朋也】「………」

    【朋也】「……我明白了」

    【朋也】「一定會傳達給他的」

    *************************************

    【朋也】「汐──」

    對麵，汐聽到了喊聲，抬起頭來。

    【朋也】「找到了嗎？」

    【汐】「……還沒有」

    站起身來，卻又把頭垂了下去。

    【汐】「……還沒有找到……」

    【朋也】「這樣啊……沒辦法了」

    【朋也】「以後再給你買個新的吧……」

    【汐】「………」

    就算這樣說，汐也還是把頭垂著。

    【汐】「……它是獨一無二的」

    【朋也】「嗯？怎麽會是獨一無二的？不是還有很多同樣的在出售嗎？」

    【汐】「那是選來……送給我的……」

    【汐】「爸爸第一次……選來送給我的……」

    ………

    想起了早苗阿姨說過的話。

    ──汐這孩子呢，一直都很寂寞。

    ──因為父親一直不在她身邊。

    【朋也】「……汐」

    【朋也】「那個玩具……對你來說是很重要的東西嗎……」

    【汐】「………」

    【汐】「……嗯」

    啊……

    還能挽回啊。

    這麽想著。

    【朋也】「汐……」

    【朋也】「覺得寂寞嗎？」

    【汐】「……嗯」

    【朋也】「就算是和我出來旅行……也會開心嗎？」

    【汐】「……嗯」

    【朋也】「……一直以來……抱歉了」

    【朋也】「那麽長時間……都讓你一個人度過……」

    【朋也】「呐……汐」

    【朋也】「從今以後，能留在我身邊嗎……」

    【汐】「………」

    【朋也】「……雖然……一直都是個差勁的父親……」

    【朋也】「但是，以後我一定會為了汐而努力的……」

    【朋也】「所以……能留在我身邊嗎……」

    【汐】「……嗯」

    【朋也】「真的嗎？」

    【汐】「……嗯，想和爸爸在一起」

    【朋也】「這樣啊……」

    【汐】「……但是，今天……」

    【汐】「……把重要的東西弄丟了……」

    【汐】「……好難過」

    【汐】「……爸爸」

    【朋也】「嗯？」

    【汐】「……可以不用再忍了嗎？」

    【朋也】「忍什麽……？」

    【汐】「……哭」

    【朋也】「想哭嗎？」

    【汐】「……嗯」

    【汐】「……早苗阿姨說了，可以哭的地方」

    【汐】「……隻有洗手間……

    和爸爸的懷裏……」

    【朋也】「………」

    在這五年裏……

    這孩子都隻能在洗手間裏孤獨地哭泣。

    早苗阿姨是絕對不會讓汐在自己懷裏哭的。

    我這個……

    我這個父親……是多麽的過分啊……

    【朋也】「嗯……已經可以了……」

    【朋也】「已經可以了哦，汐……」

    【朋也】「已經不用再忍著了」

    【朋也】「想哭的話，到爸爸懷裏哭就好了」

    【朋也】「來」

    我張開了雙臂。

    【汐】「………」

    汐稍稍遲疑了一下……

    然後啪嗒啪嗒地跑了起來，衝進了我懷裏。

    放聲大哭起來。

    「哇──哇──」

    哭得好響。

    【朋也】「汐……」

    緊緊抱著她，撫摸著她的頭。

    我必須守護的人，就在這裏。

    【朋也】「祖母……」

    【朋也】「有空時我會再來的」

    【史乃】「嗯，我期待著」

    【朋也】「那麽」

    【朋也】「再見了」

    在旅途終點等著的，是上了年紀的祖母。

    在這裏，我得到了無可取代的東西。

    我將永遠品味著這份心情。

    和這孩子一起生活下去。

    【朋也】「呐……汐」

    【汐】「……嗯？」

    【朋也】「想聽媽媽的故事嗎？」

    【汐】「……嗯」

    【朋也】「這樣啊，好吧……現在就告訴你」

    【朋也】「坐到這邊來」

    汐從窗戶邊離開，坐到了我的腿上。

    【朋也】「媽媽她，是個愛哭鬼」

    【朋也】「和爸爸我相遇的時候，既軟弱，又缺乏自信……就隻會那樣一直站在學校前的坡道下」

    【朋也】「你猜她當時在說什麽？」

    【朋也】「她眯著眼睛，對自己說『豆沙麵包』」

    【朋也】「那是她的習慣」

    【朋也】「為了能下定決心，就把想吃的東西對自己說出來，給自己打氣……」

    【朋也】「很可愛的習慣吧？……她實在是太謙和了……」

    【朋也】「因為，學校中午賣的麵包很搶手……想要買到受歡迎的麵包是很難的……」

    【朋也】「所以，一向謙和的她，隻能選擇那些賣剩下的麵包……」

    【朋也】「不過，開始和爸爸交往以後，這個習慣就漸漸改掉了哦」

    【朋也】「因為有我在鼓勵著她了……」

    【朋也】「而我也被她所鼓勵著」

    【朋也】「兩個人互相支持著，開始了校園生活……」

    「兩個人合力重建了已經被廢部的話劇部」

    「話劇你知道嗎？就是演戲」

    「那家夥，既沒看過話劇也沒演過話劇，就說想要演話劇」

    「很奇怪吧？」

    「途中還莫名其妙地打起了籃球賽」

    「籃球是一種用球來取得分數的遊戲」

    「對手是那些每天都在打籃球的家夥」

    「但我們還是贏了」

    「媽媽那時候這麽說了」

    「『就說明我們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建立了比籃球隊員之間更加堅固的羈絆』」

    「說這話的時候，她是那麽的開心……」

    「媽媽她最喜歡和大家在一起，為了共同的目標而努力……」

    「在校慶那天……」

    「媽媽作為話劇部代表上台表演」

    「本來是那麽笨拙而怕生的人」

    「卻要在那麽多人麵前表演」

    「當時還發生了一些別的事情……結果她在舞台上大聲哭了出來……」

    「不過，後來還是繼續演了下去」

    「漂亮地完成了表演」

    「最後還唱了她最喜歡的團子大家族的歌……」

    「團子，團子……這樣唱的哦」

    「這是媽媽最喜歡的歌了」

    「隻是當時讓大家都大跌眼鏡……」

    「她就這樣實現了大家的夢想」

    「同時也讓大家……留下了美好的回憶」

    「不過在那以後，她的身體狀況就開始惡化了……」

    「休學了很長一段時間」

    「爸爸一個人先畢了業……」

    「媽媽在學校裏又再次變成了孤單一人……」

    「但是媽媽並沒有放棄學業，她選擇了自己一個人繼續努力」

    「之後，兩人終於住到了一起……」

    「我們互相鼓勵著，共同努力了一年，變得更加堅強了……」

    「花了比別人更長的時間……」

    「付出了比別人更多的辛勞……」

    「最後，媽媽也從學校畢業了」

    「兩個人一起守護著這個家，過著儉樸的生活……」

    「在那段日子中，媽媽懷上了你……」

    「然後……」

    【朋也】「媽媽堅強地……把你生了下來」

    【朋也】「第一次相遇的時候，她明明是那麽的軟弱……」

    【朋也】「在最後卻已變得如此堅強……」

    【朋也】「真的，很堅強……」

    【朋也】「汐……」

    【朋也】「你是如此堅強的媽媽所……生下的孩子啊」

    啊……現在，我痛苦地回憶著當時的事情。

    我喜歡渚。

    非常非常地喜歡她。

    隻喜歡著渚一個人。

    那個靦腆內向的渚。

    那個偶爾會有些倔強的渚。

    那個笑的時候很可愛的渚。

    還有……

    喜歡那個無論何時都陪伴在我身邊的渚。

    已經不在了的那個教學樓、那間教室裏……

    渚在自己的名字旁寫下了我的名字。

    【渚】「絕對不能丟下我一個人」

    【渚】「不管做什麽，都要兩人一起」

    【渚】「一直在一起……嘻嘻」

    為了讓我冷靜下來而微笑著。

    【渚】「請冷靜下來，朋也君」

    【渚】「我哪裏都不會去的」

    【渚】「我會一直陪伴在朋也君身邊」

    把墜入黑暗深淵的我……拉了出來。

    【渚】「那麽，請依賴著我吧」

    【渚】「現在的我是為了朋也君而站在這裏的」

    【渚】「不是為了其他人」

    【渚】「就隻是為了朋也君」

    【渚】「我會一直陪伴在你身邊的」

    【渚】「無論何時，我都會一直陪伴在你的身邊」

    那麽……

    為什麽……

    現在，你卻不在我身邊了……

    為什麽，讓我變成了孤身一人……

    隻要能一直在一起就好了……

    永遠、永遠在一起就好了……

    不是說了要一直陪伴在我身邊麽……

    為什麽，你還是先離去了呢……

    【朋也】「渚……」

    【朋也】「渚──……」

    眼淚簌簌地流了出來。

    不管怎麽都停不下來。

    就算擦了再擦，也仍然會流出來。

    【朋也】「哈哈……哈哈哈……」

    不管怎樣幹笑，也無法停止哭泣。

    明明一直都沒有哭過的……

    明明一直都在想著如何生活下去的……

    啊……我總算能接受了嗎……

    從那天起到現在，已經過去五年了……

    渚並不在我的身邊。

    現實本是如此。

    *************************************

    【汐】「爸爸……」

    【朋也】「啊……怎麽了？」

    【汐】「……想尿尿」

    【朋也】「哦……知道洗手間在哪裏嗎？」

    【汐】「……嗯」

    【朋也】「一個人能行嗎？」

    【汐】「……嗯」

    「嘿」地一聲從椅子上跳下來，跑了出去。

    我趁著這段時間拭去了眼淚。

    過了一會兒，汐回來了。

    【汐】「自己就做到了」

    【朋也】「是嗎，汐很厲害哦」

    【汐】「……嗯」

    汐開心地挺起了胸膛。

    *************************************

    【早苗】「歡迎回來」

    早苗阿姨笑著迎接了我們。

    【早苗】「過得開心嗎？」

    能夠輕鬆地問出這種問題，正是早苗阿姨的優點吧……

    【朋也】「早苗阿姨」

    【早苗】「嗯？」

    【朋也】「下次和我約會吧」

    【早苗】「啊？」

    【朋也】「因為你違反了約定啊……明明說過不會突然跑掉」

    【朋也】「我當初可是很期待和早苗阿姨一起去旅行的」

    【早苗】「好好，要怎麽補償都可以」

    【朋也】「真是的……說定了哦」

    【朋也】「啊，對了」

    【早苗】「嗯？」

    【朋也】「從今天開始我就要把汐接到公寓去一起住了」

    【早苗】「好的」

    我鼓起勇氣，來到了那裏。

    ……渚的房間。

    現在仍然保持著那個時候的樣子……是因為有人一直在整理吧。

    抱起了從那天開始就沒有再拿出來過的團子布娃娃。

    把臉埋在了裏麵。

    這個氣味，是渚嗎……

    很久以前的，渚的氣味……

    閉上眼睛，好像回到了從前。

    無論何時都有渚陪在身邊的那段時光。

    不過，我再也不會做這樣的夢了。

    因為有汐在身邊。

    必須看清現實……

    所以，我睜開了眼睛……已經逝去的那段時光，讓我感覺到陣陣痛楚。

    【聲音】「朋也」

    一個聲音把我從痛楚中解放了出來。

    【早苗】「怎麽了？」

    是早苗阿姨。

    【朋也】「早苗阿姨……」

    【早苗】「要把那個布娃娃帶過去嗎？」

    【朋也】「嗯，是的……」

    【朋也】「可以嗎？」

    【早苗】「當然可以，三隻一起拿過去吧，因為團子們也是一家人啊」

    【朋也】「嗯，我也是這麽打算的」

    回憶永遠隻是回憶。

    【朋也】「早苗阿姨……」

    【早苗】「嗯」

    【朋也】「長時間以來……抱歉了……」

    【早苗】「嗯？」

    【朋也】「我真的很沒用……」

    【朋也】「一直把汐扔在一邊不聞不問……」

    【朋也】「我能找回身為父親的自覺……也是托早苗阿姨的福……」

    【朋也】「真的……早苗阿姨永遠都是高於我的存在」

    【早苗】「不……其實我什麽都沒做……」

    【朋也】「那孩子能健康地成長著……」

    【朋也】「也全都是多虧早苗阿姨和大叔……」

    【朋也】「不過，從今以後，我會用自己這雙手好好地養育她」

    【朋也】「讓這孩子成長得和渚一樣堅強」

    【早苗】「請加油吧」

    直到今天為止，早苗阿姨一定也過得很不容易吧。

    就算這樣，也還一直鼓勵著扔下汐不管的我。

    今後要怎麽做，才能報答早苗阿姨這份恩情呢。

    【朋也】「如果……如果有我能做到的事情，無論是什麽，請一定讓我幫忙」

    【早苗】「嗯？」

    【朋也】「我要用這一生來報答您的恩情」

    【早苗】「那麽，請幸福地生活下去吧」

    是啊……

    早苗阿姨就是這樣一個人。

    不管什麽時候，都希望家人能夠幸福，並以此作為自己的幸福。

    這個家的人都是這樣。

    大叔也一定會說出同樣的話吧。

    如果渚還在的話，也一定會這麽說吧。

    我也能成為他們那樣的人嗎？

    像他們那樣……讓他人幸福，並以此作為自己的幸福……

    一定能做到的吧。

    ──隻要在這個追求著幸福的小家庭中，一直生活下去。

    【朋也】「我一定會和汐一起……幸福地生活下去的……」

    【早苗】「嗯」

    【朋也】「哈哈……」

    【朋也】「雖然說過很多次了，但我還是要再說一遍」

    【朋也】「我非常喜歡早苗阿姨哦」

    啪！

    【秋生】「你這家夥，竟敢勾引別人的老婆────！」

    大叔在我耳邊大吼著，差點沒把我震聾。

    【朋也】「不是，剛才說的喜歡不是指作為女性，而是指作為一個人的她……」

    【早苗】「哎……不喜歡作為女性的我嗎？」

    【朋也】「不，也是很喜歡的」

    【秋生】「你這家夥────！」

    【朋也】「啊，怎麽說呢，不是想要兩個人做些什麽的那種喜歡……」

    【早苗】「剛剛還在邀我去約會呢」

    【朋也】「啊，是這樣呢」

    【秋生】「咕啊────！嫉妒啊啊啊────！」

    大叔抱著頭，在地上打滾。

    【早苗】「秋生，那是開玩笑的哦，雖然都是真的」

    【朋也】「那樣的解釋一點作用都不會有的……」

    【早苗】「好了好了，秋生，我一生都會陪著你的哦」

    【秋生】「真的嗎……？」

    【早苗】「嗯」

    【早苗】「所以說，請和朋也好好相處吧」

    【秋生】「切……既然都這樣說了，沒辦法……我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

    總算站了起來。

    【秋生】「小子，好久不見了」

    【朋也】「嗯，是啊，好久不見……」

    這人恢複得好快。

    【秋生】「怎麽，你這總是掛著雙死魚眼的家夥，終於肯振作起來了嗎？」

    【朋也】「是啊……」

    【秋生】「好，來打棒球吧」

    【朋也】「我剛剛才旅行歸來啊」

    【秋生】「你小子，和早苗約會就可以，和我打棒球就不行嗎？」

    【朋也】「知、知道了……我打總可以了吧……」

    【秋生】「哦～」

    *************************************

    【秋生】「好，汐！好好看清楚你老爸沒用的樣子吧！」

    【朋也】「喂！別讓她看到那種東西啊！」

    【秋生】「那就全看你自己了，隻要打到的話就沒問題了！」

    【朋也】「話是這麽說……」

    【早苗】「汐覺得哪邊會贏？」

    【汐】「……阿秋」

    【朋也】「不是吧！」

    【秋生】「哼哼，那孩子可是看著我的強腕長大的」

    【朋也】「好，那就讓我來首次展現出父親的英姿，把那強腕投出的球打飛吧！」

    【秋生】「哼，可笑！」

    【朋也】「來吧」

    大叔擺好了姿勢。

    一……

    二……

    【朋也】「三！」

    鏘────！

    球棒那清脆的聲響還殘留著，而白色的球早已消失在了遠方的天空中。

    【秋生】「呃……怎麽會讓這麽傻的人……」

    【朋也】「傻的人是你才對……」

    ……哐！

    笨蛋二人組。

    那天，我留在了古河家。

    晚飯的時候，飯桌上的菜肴豪華得就像是在開宴會……

    我和大叔喝著酒……大聲喧鬧著……

    真是個愉快的夜晚。

    …………

    ………

    ……

    晚上……

    聽到了說話聲，我睜開眼睛。

    喝醉之後，就這樣睡著了嗎……

    燈已經關掉了。

    剛才的聲音……是大叔和早苗阿姨吧。

    【秋生】「早苗啊……」

    【秋生】「你也……不要隻說別人……」

    【秋生】「你自己也明明……」

    【秋生】「從那天起一直沒有哭過吧……」

    【早苗】「你都知道了啊」

    【秋生】「那是當然的吧……你以為本大爺是什麽人……」

    【早苗】「我呢……」

    【早苗】「一直想要為他們做點什麽……」

    【早苗】「所以，現在這樣真是太好了……」

    【早苗】「沒有迷失自己……」

    【秋生】「不過……總算是結束了……」

    【早苗】「嗯……」

    【秋生】「５年了啊……」

    【秋生】「這麽長時間……你一直在努力著呢……」

    【早苗】「嗯……」

    【秋生】「辛苦了」

    【早苗】「沒什麽……」

    【早苗】「因為我們是……一家人啊」

    【秋生】「嗯……是啊……」

    【早苗】「嗯……」

    【秋生】「所以，現在你可以哭了」

    【早苗】「為什麽……？」

    【秋生】「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秋生】「現在已經是你可以哭出來的時候了」

    【秋生】「無論何時何地……」

    【秋生】「都有我在」

    【秋生】「直到你哭夠為止，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

    【秋生】「所以，哭出來吧」

    【早苗】「………」

    那天，我第一次看到早苗阿姨脆弱的一麵。

    像小孩子般哭泣著的早苗阿姨……

    還有，默默守護在旁邊的大叔……

    我發誓，這一生都會做他們的家人。

    第二天早上。

    做著開店準備的大叔的吼聲，把我吵醒了過來。

    裹在毛巾被裏的汐還在甜甜地睡著。

    映著晨曦的樣子，真的是如同天使一般。

    【朋也】（父母癡心啊……）

    自嘲地笑了笑，開始考慮今後的事。

    和汐一起生活。

    肯定會比預想中更加辛苦吧。

    不過，最艱辛的那段時間裏，卻把汐交給了早苗阿姨來照看。

    將要麵對的辛勞和早苗阿姨所承受過的相比，根本就微不足道。

    這樣想著，慢慢找回了那種敢於麵對任何困難的信心。

    雖然會很辛苦，但畢竟還有更多的歡樂在等著我。

    家庭生活，就應該是這樣的。

    我也算是過來人了，畢竟曾經和渚兩個人一起生活過。

    不過在和汐開始新的生活之前，還有一個約定在等著我去實現。

    把工作的事拜托給別人，騰出一天空閑吧。

    今天，我要去實現那個約定。

    讓汐繼續睡著，我走出了房間。

    *************************************

    【早苗】「啊，把你吵醒了嗎？」

    【朋也】「不，沒那回事，有什麽我能幫上忙的嗎？」

    【早苗】「不用了，雖然有些忙，但還是請休息吧」

    【朋也】「不，等會我還要拜托您一件很任性的事，所以現在就讓我幫幫忙吧」

    【早苗】「沒關係的，就算不幫忙我也會聽你說的」

    【早苗】「是什麽事呢？」

    【朋也】「這個……那麽我就不客氣直說了……」

    【朋也】「到傍晚為止……」

    不，我需要更多一些的時間。

    【朋也】「……到明天早上為止，可以幫我照看著汐嗎？」

    【早苗】「嗯，當然可以」

    【朋也】「抱歉，有件事必須要去了結」

    【早苗】「不是工作上的事情吧？」

    【朋也】「嗯」

    【早苗】「是父親那邊的事吧？」

    不愧是早苗阿姨，一猜就中。

    【朋也】「嗯，是的」

    【朋也】「有些話想要和父親單獨談談」

    【早苗】「好的，請放心去吧」

    隨後，我打電話到公司，就這樣唐突地請了一天假。

    早上，在賓客盈門的古河麵包店幫忙。

    中午客人稀少的時候，結束了麵包店的工作。

    告訴汐明早再來接她以後，就離開了古河家。

    要去的地方是我以前的家。

    *************************************

    直幸

    *************************************

    這裏沒有絲毫的改變。

    鄰居家的房子也還是５年前的樣子。

    我打開了並沒有上鎖的門。

    ７年前的早晨……

    說著「再見」，棄家而去的我……

    始終逃避著這裏的我……

    終於又回來了。

    ７年的時光。

    真是，

    漫長的出走啊。

    【朋也】「我回來了」

    輕聲打著招呼，我走進了屋子裏。

    父親正看著電視。

    【父親】「………」

    父親那許久未見的臉。

    【父親】「啊……」

    【父親】「朋也君……」

    父親那許久未見的臉，比記憶中的蒼老了１０年。

    我拿起放在桌上的遙控器，把電視機關掉。

    【朋也】「我回來了」

    【父親】「哦……回來啦……」

    【朋也】「一直待在家裏？」

    【父親】「嗯……」

    【朋也】「現在明明是盂蘭盆節的假期……」

    【父親】「是啊……」

    我在父親對麵坐了下來。

    大概是為了節約，冷氣並沒有打開。

    不過廚房的窗戶是開著的，通著風，屋子裏也並不是太熱。

    【朋也】「這個假期我出了趟遠門」

    【父親】「是嗎……」

    【朋也】「我去了北方」

    【朋也】「在那裏見到了你的母親」

    【父親】「這樣啊……」

    【朋也】「我們談了很多」

    【父親】「嗯……」

    這個人究竟有沒有聽懂我的話啊……

    還是說，打算在我說完以後裝糊塗嗎？

    但是，即使這樣我也要繼續說下去。

    因為這是約定好了的。

    【朋也】「……真的是很辛苦啊」

    【父親】「唔……」

    【朋也】「我說，老爸……」

    【父親】「嗯……」

    【朋也】「累了吧」

    【父親】「……嗯？」

    【朋也】「已經，很累了吧」

    【朋也】「差不多是該休息的時候了……」

    【朋也】「我是這麽想的……」

    【父親】「………」

    【朋也】「回老家去如何……」

    【朋也】「你的母親正等在那裏」

    【父親】「………」

    【朋也】「在那個地方……」

    【朋也】「你曾經握著幼小的我的手……」

    【朋也】「發誓說，要靠自己的雙手把我養大……」

    【父親】「啊……」

    父親的思緒飛到了遠方。

    大概正在回憶那時的情景吧。

    【朋也】「你已經拚命努力過了……」

    【朋也】「所以，現在該休息了……」

    【朋也】「回老家去……」

    【朋也】「在那裏……和你的母親一起生活吧……」

    【朋也】「……好嗎？」

    【父親】「………」

    【父親】「真的……已經可以了嗎……」

    【朋也】「什麽……？」

    【父親】「我的使命……

    真的已經結束了嗎……」

    那一天的誓言。

    ……要靠自己的力量把我養大的誓言。

    這個人正在想著這件事吧……

    他的人生隻是為了實現這個誓言而持續著吧……

    這個人的人生，隻是為了我而持續著吧……

    為了我這個不孝的兒子而努力著……

    ……度過了如此潦倒的人生。

    【朋也】「你……不是犧牲了一切……把我養大了嗎……」

    【朋也】「已經足夠了……」

    【朋也】「已經……」

    【父親】「……是嗎」

    【父親】「……不知不覺間……

    我的使命已經結束了啊……」

    【父親】「這真是……

    太好了」

    這個晚上是父子倆一起度過的。

    澡也是在一起洗的。

    父親那寬闊的背……

    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變得如此瘦小。

    我認真地幫父親擦背。

    一心一意地擦著。

    第二天早上。

    父親背上裝著換洗衣物的包，出門了。

    我和汐兩人正等著他。

    【父親】「啊……這孩子是……」

    【朋也】「是你的孫女」

    【父親】「哦……是這樣啊……」

    【父親】「是那個時候的孩子啊……」

    兩人隻見過一次麵而已。

    在那……

    異常艱苦的日子裏。

    在汐剛出生不久……的日子裏。

    【父親】「長大了呢……」

    父親蹲下來，撫摸著汐的頭。

    微微地笑了。

    這麽溫暖的笑容，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過了。

    這笑容隻存在於我那深遠的兒時記憶中。

    小時候的我，就是在這樣的微笑之下成長的吧。

    「朋也……」

    「看，是糖哦」

    「爸爸又要出門了……不要吃太多了哦」

    「總是讓你孤單一人，抱歉了」

    「回來後我會做頓豐盛的晚飯的」

    「兩人一起好好享用吧」

    「怎麽樣……朋也」

    確實是有過那樣的時光。

    我的思緒遠飛，回憶起了那遙遠的往事。

    【汐】「………」

    汐目不轉睛地注視著爺爺的臉。

    父親再次摸了摸汐的頭……

    然後站了起來。

    【父親】「那，我出發了」

    【朋也】「老爸……」

    【朋也】「注意身體……」

    【父親】「嗯」

    【朋也】「別喝太多酒了……」

    【父親】「嗯」

    【朋也】「煙也不要抽太多……」

    【父親】「嗯」

    【朋也】「一定要長壽啊……」

    【父親】「嗯」

    【朋也】「我絕對……

    會向你報恩的……」

    【父親】「嗯」

    【朋也】「絕對會的……」

    【父親】「嗯」

    父親那安詳的表情……

    終於完成了使命……的表情……

    看著他，我的眼淚簌簌流了下來。

    這個人的人生真的幸福嗎……

    在最幸福的時候，失去了自己所愛的人。

    即使如此……還是在為了留下來的我而繼續努力著……

    為了我這個……不孝的兒子……

    為了我這個一直不盡孝道的兒子而努力著……

    他的人生……真的幸福嗎……

    【朋也】「唔……呃……」

    像小孩子般哭了出來。

    【父親】「怎麽了，朋也……」

    【父親】「怎麽哭了……」

    明明是想作為一個堅強的兒子來送走父親的。

    為了讓父親不再擔心……

    為了讓父親能安心去休息……

    為了讓父親那為我犧牲掉一切的日子到此結束……

    為了讓它到此結束……

    ………

    ……褲腿被誰拉住了。

    是汐在拉著我的褲腿。

    沒錯……

    從今以後我也將扮演著父親這個角色。

    我已經……不再是孩子了。

    拭去眼淚，抬起頭來。

    然後說道。

    【朋也】「謝謝您一直以來的關懷……爸爸」

    【父親】「嗯……」

    【父親】「那，我走了」

    【朋也】「嗯，爸爸，保重……」

    【父親】「朋也也是，保重……」

    父親轉過了身。

    眼前，是用男人那一雙手將我養大的父親的背影……

    目送著他漸漸遠去。

    同時把汐的手緊緊握著。

    *************************************

    汐

    *************************************

    之後的生活，照常在公寓中繼續著。

    這個家原本就是出租房，滯納的房租已經有相當的數目了。

    為了付清欠款，變賣了除生活必需品以外的所有家具。

    但即便如此還是沒能全額付清。

    剩下的部分就用我的工資來慢慢付吧。

    曾經和父親一起生活過的家，已經不再是我們的家了。

    在那關係不和的日子裏……

    根本就沒有什麽美好的回憶存在。

    隻有那不想回的家和不想見的父親。

    然而……

    現在的我已經解開了心結。

    在那裏所發生的種種，也成為了我不可取代的回憶。

    行了最後一個禮，永遠地離開了這曾經的家。

    接下來，和汐兩個人開始了新的生活。

    這天，我一大清早就起來做早飯。

    【汐】「……這是什麽？」

    【朋也】「第一次看到嗎？這叫法國吐司」

    【汐】「……法國吐司？」

    【朋也】「嚐一嚐吧，不苦的」

    汐用叉子把吐司送進嘴裏。

    ……咀嚼咀嚼。

    一臉燦爛地吃著，應該是覺得很美味吧。

    這特製吐司是非常甜的，和牛奶的味道差不多。

    汐繼續吃著，嘴角都粘上了食物。

    吃完飯後，讓汐換好衣服，然後兩人一起出了門。

    在幼稚園門前把汐拜托給了老師，上午我作為父親的任務就算完成了。

    【朋也】「拜拜」

    揮手和汐告別後，正打算回去……

    卻聽見背後似乎有人在小聲談論著我。

    【聲音】（他就是岡崎先生吧……）

    【聲音】（第一次見他來呢……以前他都在忙些什麽啊？）

    【聲音】（聽說發生了很多事哦……）

    大方地走到那群母親的旁邊。

    【朋也】「那個……初次見麵，我是岡崎汐的父親」

    母親們似乎有些意外。

    【朋也】「希望汐以後……能和大家的孩子友好相處」

    【朋也】「請多多關照了」

    我鞠了一躬。

    【聲音】「哪裏，我們才要請您多多關照……」

    母親們回應了我。

    【朋也】「那麽，我還要去工作，就先告辭了」

    說著，我轉身離開了。

    身後再次響起了議論聲。

    完全不在意那會是什麽內容。

    因為，我曾經一直在逃避著作為父親的責任，這是事實。

    但是，不能再去在意過去……要看清楚以後的道路。

    從現在開始，要作為一個好父親而努力下去。

    *************************************

    【芳野】「能努力工作是件好事，但你還是冷靜點好」

    【朋也】「什麽？」

    【芳野】「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你的幹勁我已經看到了……」

    【芳野】「但這種時候往往是最容易失誤的」

    覺察到自己的失態，臉一下子紅了起來。

    竟然在不經意間把心情這麽明顯地表露了出來。

    【芳野】「我明白岡崎是個怎麽樣的人」

    【芳野】「所以不希望你受無謂的傷」

    【朋也】「……謝謝提醒」

    下午三點，隨意找了個牽強的理由從工作中脫出身來，然後去幼稚園接汐。

    穿著帶汙的工作服來接孩子的家長，隻有我一個。

    其他來接孩子的家長們都用驚異的目光看著我。

    但我還是沒有忘記回以笑臉和打招呼。

    不久，汐出來了。

    東張西望地尋找著我。

    【朋也】「汐，我在這裏！」

    我大聲喊著。

    汐看到了我，徑直跑了過來。

    【朋也】「乖」

    【汐】「……一下子就找到爸爸了」

    【朋也】「是啊……因為太顯眼了呢」

    若是早苗阿姨，隻要混在其他母親之中，就很難找到了吧。

    【朋也】「回家吧」

    【汐】「……嗯」

    【朋也】「汐晚飯想吃什麽呢？」

    【汐】「……漢堡排」

    【朋也】「是嗎，漢堡排啊……」

    【朋也】「那我就試著做一下吧……」

    把汐送回家後，又回公司繼續值了一段時間班。

    ６點多的時候，終於下班了。

    在回家的路上買好了食材。

    一到家就馬上開始準備晚飯。

    汐則坐在電視前看著動畫片。

    就在她看得興高采烈時，我做好了晚飯。

    *************************************

    【汐】「……漢堡排」

    【朋也】「是啊，是爸爸辛苦做出來的哦」

    【汐】「……最喜歡了」

    眼裏已經隻有漢堡排了。

    【朋也】「好，我開動了」

    【汐】「……我開動了」

    看著汐拚命吃著漢堡排的樣子，微微地笑了笑。

    一起洗完澡，在１０點的時候熄掉了燈。

    汐抱著團子布偶鑽進了被窩。

    【汐】「唱媽媽唱的歌」

    就這樣磨著我。

    對汐來說，唯一的流行歌曲就是母親唱過的歌吧。

    第一次聽我唱這首歌的時候，汐帶著無比懷念的表情，眼角滲出了淚水。

    汐還沒有忘記嗎？

    母親為了自己而唱的歌。

    那真是，太好了。

    因為，這是她曾經與母親一起生活過的證明。

    是我們一家三口在一起生活過的證明。

    不知不覺中，汐帶著鼾聲進入了夢鄉。

    我停止了歌唱，幫汐把被子蓋好。

    【朋也】「晚安」

    躺到了自己的被窩裏，呆望著天花板。

    【朋也】「……渚」

    輕輕呼喚著她的名字。

    【朋也】「雖然花了很多時間……」

    【朋也】「我終於也融入了家庭生活之中……」

    【朋也】「成為了家庭的一員……帶給他人幸福的同時，自己也幸福著……」

    *************************************

    【？？】「咕呼──咕呼──」

    【朋也】「……？」

    快到幼稚園的時候，我聽到了很奇怪的聲音。

    ……就好像是誰在重重地吐氣。

    【汐】「小鍋」

    【朋也】「……小鍋？」

    【汐】「嗯，小鍋」

    汐向著聲音的方向跑了過去。

    我也慢慢地走了過去，然後……

    【朋也】「嗚哇！」

    一頭體長大約１米的黑野豬。

    背都快要有汐高了。

    【汐】「小鍋──」

    【朋也】「汐別過去！靠那麽近太危險了──」

    抱。

    話音剛落，汐就已經抱住它了。

    【野豬】「咕呼～咕呼～」

    【汐】「小鍋──小鍋──」

    【朋也】「……沒問題吧……那東西？」

    【汐】「幼稚園的寵物──」

    【朋也】「……真的嗎？」

    【汐】「嗯」

    【野豬】「咕呼～」

    【朋也】「名字是叫小鍋嗎？」

    【汐】「才不是」

    【汐】「不過，阿秋就是叫它小鍋的」

    【朋也】「那它本來的名字是什麽？」

    【汐】「嗯……忘掉了」

    【小鍋】「咕呼……」

    野豬像是受到了打擊，沮喪地垂著頭。

    ………

    這種沮喪的樣子……

    野豬……

    不會吧……怎麽可能……

    【朋也】「那麽，要和這家夥一起走嗎？」

    【汐】「嗯」

    【小鍋】「咕呼～」

    於是，一個大人，一個孩子，外加一頭野豬，就這樣並排走著……

    好奇怪的組合……

    不過……

    野豬麽……

    隱約地想起了誰……

    剛到幼稚園的門口，野豬就丟下我們，頭也不回地向裏麵跑去。

    牆壁的另一邊立刻傳來孩子們開心的笑聲。

    看來是相當的有人氣啊。

    【朋也】「早上好」

    【朋也】「那麽，就拜托您了」

    把汐托付給了老師。

    【聲音】「朋也──」

    正準備回去，卻忽然聽到有人叫我的名字。

    回頭看去，汐已經在幼稚園裏抱著野豬玩了。

    站在旁邊的老師向這邊跑了過來。

    【朋也】「……嗯……咦？」

    【杏】「朋也，是朋也吧？」

    【朋也】「杏？！……你在這種地方幹什麽啊？？」

    【杏】「幹什麽……從我這身打扮還看不出來嗎？」

    【朋也】「……雖然覺得不太可能……難道是老師……？」

    【杏】「什麽難不難道的，不折不扣的老師哦」

    【杏】「而且教的是小汐的班哦」

    【朋也】「真的……？」

    【杏】「嗯，因為那孩子姓岡崎，所以我就想那一定就是你的孩子吧──」

    【朋也】「是……是嗎……」

    從來沒有想過會在這種地方，而且是以這種形式見到高中時代的友人。

    【朋也】「呃……？也就是說，那頭野豬果然就是牡丹？」

    【杏】「啊，你已經見過了啊，長得很大了對吧～」

    【杏】「不過話說回來，還真是好久沒見了呢」

    【朋也】「嗯……發生了不少的事情……」

    【杏】「嗯，很辛苦吧」

    【杏】「大體情況我基本上都聽說了」

    【朋也】「是麽……」

    【杏】「不過，既然你都露臉了，也就是說事情都解決得差不多了吧」

    【朋也】「也許是吧……」

    【朋也】「話說回來，汐表現怎麽樣？能與大家好好地相處嗎？」

    【杏】「嗯，小汐可是非常乖巧的哦，而且長得又那麽可愛，完全看不出是你的孩子呢」

    【杏】「沒有像你那樣性格怪異還真是值得慶幸啊」

    【朋也】「啊啊，反正我就是那種性格怪異的人……」

    【杏】「啊哈哈哈，明白就好，你也成長了不少嘛」

    【杏】「話說回來，這個暑假結束後就變得非常開朗了呢」

    【朋也】「汐嗎？」

    【杏】「嗯」

    【杏】「………」

    【朋也】「……？」

    【杏】「一夏天的體驗就把你的人生給改變了……？」

    【朋也】「……是經曆……」

    【杏】「啊哈哈哈，真是的，我開玩笑的、開玩笑」

    【杏】「那，你接下來要去工作了？」

    【朋也】「嗯」

    【杏】「是嗎」

    【杏】「雖然很辛苦，但還是加油吧，我會好好地照看小汐的」

    【朋也】「……我感到非常地不安啊……」

    【杏】「我會詳細告訴她你學生時代的那些糗事的」

    【朋也】「不要做那種有損父親威嚴的事啊……」

    苦笑著說道。

    這家夥一點都沒變啊。

    【杏】「但是、算了，有什麽事的話就盡管說，我會盡力幫你的」

    【杏】「啊，對了，這可不是為了你，我是為了小汐才這麽做的，不要產生奇怪的誤解哦」

    【朋也】「才不會誤解呢」

    【杏】「那還真是失禮了呢，請你還是稍稍誤解一下吧」

    杏賭氣地鼓起臉。

    這家夥，真的是一點都沒變啊。

    【朋也】「那麽我先走了」

    【杏】「嗯，努力哦～為了小汐好好地賺錢吧～」

    【朋也】「啊，汐就拜托你了」

    【杏】「交給我吧～」

    杏滿臉笑容地回應著。

    【朋也】「那我走了」

    回去的時候，碰到了昨天一起說過話的母親們。

    【朋也】「早上好」

    從旁邊經過的時候向她們打了招呼。

    母親們也說著「早上好」來回應我。

    隻要努力，任何事情都會向著好的方向發展。

    如果在困難麵前低頭，那麽任何事情都會止步不前。

    ……我這樣想著。

    *************************************

    然後，今年的夏天也結束了。

    *************************************

    【朋也】「打擾了～」

    休息日，照常來拜訪古河家。

    【秋生】「哦～這不是汐嗎，又來玩啦～」

    【朋也】「我就被無視了嗎？」

    【汐】「阿秋～」

    汐跑過去，抱住了大叔的腿。

    【朋也】「你可真是個讓爸爸傷心的孩子啊……」

    【秋生】「乖～要不要吃一個早苗的真·彩虹麵包？」

    【秋生】「獻給你的彩虹～」

    【汐】「不要」

    【秋生】「是嗎，這小家夥還真懂得自我保護啊」

    在這裏住了幾年了，這種程度的自我保護當然會懂。

    【朋也】「說起來，早苗阿姨呢？」

    【秋生】「嗯？不在公園裏嗎？」

    【朋也】「沒注意」

    【秋生】「應該在公園吧，她說了要去那裏的」

    一個人在公園，也就是說……

    【朋也】「又把她弄哭了嗎……」

    【秋生】「別誤會，她是和朋友一起去的」

    【朋也】「朋友？」

    【秋生】「感興趣的話，自己去看看啊」

    雖然不想打擾她和朋友的聊天……

    但是，還是有些好奇。

    *************************************

    【朋也】「汐，要走了」

    【秋生】「哼，比起沒出息的老爸，汐還是認為胸懷寬廣的我更加出色啊！」

    【汐】「但還是，喜歡這邊」

    跑到了我身旁。

    【朋也】「『但還是』是什麽意思啊……」

    【朋也】「這麽小年紀，肯定不懂什麽叫『出息』吧？」

    【秋生】「其實她會說的第一句話就是『你這沒出息的』」

    【朋也】「胡說」

    雖然我承認我確實是沒出息……

    帶著汐來到了公園。

    晴朗的午後，有很多帶著孩子出來玩的人。

    在人群中看到了早苗阿姨，以及一個與她同等身型的女性，我走了過去。

    【朋也】「你好」

    【早苗】「啊，朋也，你好」

    *************************************

    公子·風子

    *************************************

    【女性】「你好」

    旁邊的女性也微笑著跟我打了招呼。

    【朋也】「伊吹老師……」

    【伊吹】「是的」

    【伊吹】「啊，已經不是老師了」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感覺似乎是回到了那平靜而安寧的過去。

    【早苗】「原來你們認識啊，重新介紹一下，這位是岡崎朋也」

    【早苗】「是我女婿」

    頭一次被人這樣介紹。

    切實體會到和早苗阿姨已經是一家人了，總覺得有些高興。

    【朋也】「這是我女兒──汐」

    【朋也】「汐，去打個招呼」

    【汐】「你好」

    【伊吹】「嗯，你好」

    【伊吹】「真是非常可愛呢」

    【朋也】「嗯，隻是外表看上去和年齡有些不相稱」

    【朋也】「伊吹老師是第一次見到汐嗎？」

    這樣向早苗阿姨問道，不過，或許汐住在古河家的時候就已經跟伊吹老師見過了。

    【早苗】「是初次見麵哦」

    【早苗】「公子有好一段時間都不在鎮裏」

    【伊吹】「最近才剛回來」

    【朋也】「是這樣啊……」

    【朋也】「那……」

    又轉向了伊吹老師。

    【朋也】「能抱抱她嗎？」

    【朋也】「……是渚的孩子」

    【朋也】「我和她的孩子」

    【伊吹】「好的」

    笑著答應後，彎著腰半蹲了下來。

    【伊吹】「小汐，能讓我抱抱嗎？」

    汐點點頭，撲進了伊吹老師的懷裏。

    伊吹老師抱起了她。

    【朋也】「已經這麽大了……很重吧？」

    【伊吹】「不，不是很重的」

    【伊吹】「………」

    一直盯著汐的臉看。

    一瞬間，伊吹老師露出了快要哭出來似的表情。

    但馬上又恢複了笑容……就好像是我的錯覺一樣。

    【伊吹】「一定會變成像小渚一樣可愛的女孩的」

    【朋也】「嗯……而且也將是個堅強的女孩」

    【伊吹】「是啊，也一定會成為堅強的女孩的」

    聽到一陣大笑。

    是男性的聲音，感覺有些稀奇，轉過頭去。

    【芳野】「啊──哈～哈～哈！」

    差點跌倒。

    *************************************

    【朋也】「芳、芳野先生……」

    【伊吹】「哎，你們認識？」

    省這樣問了我。

    【朋也】「老熟人了！公司裏的前輩，我們一直都是搭檔呢」

    【伊吹】「真的嗎？好巧呢」

    【朋也】「省也認識嗎？」

    【伊吹】「是我的未婚夫」

    【朋也】「……啊？」

    【伊吹】「我和他，要結婚了」

    【早苗】「恭喜你！」

    早苗阿姨毫不猶豫地祝賀著。

    【伊吹】「謝謝」

    難以置信。

    那個芳野要結婚了……？

    【芳野】「怎麽樣，哇哈哈哈哈──！」

    【女孩】「幹得還真不賴」

    芳野正在跟一個小女孩玩著。

    以平時無法想象的樣子在打鬧……

    【伊吹】「我把他們叫過來吧」

    【伊吹】「佑君──！」

    【伊吹】「小風──！」

    兩人聽到了省的呼喊。

    很有精神地跑了過來。

    【芳野】「噢，怎麽了，又有熟人來了嗎？」

    【朋也】「是我」

    噗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

    倒在了地上，隨著慣性滑到我麵前。

    【芳野】「……岡崎，為什麽你會在這裏？」

    【朋也】「也許認識的人之間都有著某種聯係吧」

    【朋也】「但是，看到芳野先生突然轉變形象，我還真是嚇了一跳」

    【芳野】「並不想被你看見那樣的我……」

    【伊吹】「經常提到的岡崎君……就是這位岡崎嗎？」

    【芳野】「啊……嗯……是啊」

    經常提到的……都被說了些什麽啊。

    【伊吹】「岡崎」

    【朋也】「啊，什麽事？」

    【伊吹】「經常從佑君那裏聽到岡崎你的事情」

    【伊吹】「我呢，一直都是支持你的」

    【伊吹】「真的，很想一起守護著你……」

    【伊吹】「岡崎……」

    【伊吹】「很努力呢」

    【朋也】「不……」

    在不知道的地方，有這樣的人在支持著我……

    【伊吹】「真的，很努力了啊」

    又重複了一遍。

    如輕風般溫柔。

    感到有點害羞，把視線移到了伊吹老師身旁的女孩身上。

    【朋也】「這孩子是？」

    邊把手放在女孩的頭頂，邊這麽問道。

    啪。

    手被猛地擋開了。

    再放上去一次。

    啪。

    又被擋開了。

    再來一次，

    啪。

    再來一次，

    啪。

    再來一次，

    啪……

    【女孩】「哇！」

    咚。

    女孩一把將我推開，就這樣跑到了公園一角。

    【朋也】「什麽啊……」

    【女孩】「哼……！」

    在遠處對我進行著威嚇……

    不知為什麽，有種令人懷念的感覺……

    【伊吹】「小風，不要怕」

    【伊吹】「這位是姐姐認識的人」

    【女孩】「………」

    畏手畏腳地走了過來，最後還是保持了一段距離。

    【伊吹】「來，打聲招呼」

    【伊吹】「這是我妹妹，風子」

    【伊吹】「這位是我曾經教過的學生的丈夫，岡崎」

    【風子】「初次見麵」

    【朋也】「啊，初次見麵」

    【朋也】「還有，她是汐」

    順便介紹了還在伊吹老師懷裏的汐。

    【風子】「哎……」

    【風子】「哇～好可愛」

    【風子】「風子也想要抱抱她」

    【伊吹】「沒問題嗎？」

    【風子】「沒問題的」

    【伊吹】「岡崎，可以嗎？」

    【朋也】「嗯」

    伊吹老師剛把汐放下，風子馬上就又把她抱了起來。

    兩人身高差不是太多，看起來就像是在擁抱。

    【伊吹】「嗬嗬」

    【芳野】「哈哈哈！」

    【早苗】「啊哈哈」

    看到這情形，大家都笑了起來。

    【風子】「你們太失禮了」

    【風子】「我生氣了，我要把這孩子帶回家去」

    【伊吹】「小風，不要說莫名其妙的話」

    【風子】「趁亂帶走也不行嗎？」

    【伊吹】「不行」

    【伊吹】「手也累了吧？該把她放下來了」

    【風子】「唔，沒辦法……」

    被放下的汐，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聽到我叫她，就跑了過來抱住我的腿。

    【伊吹】「這孩子，一直都在住院」

    【朋也】「啊，這樣嗎」

    【伊吹】「嗯……沉睡了很長時間，現在還在康複中」

    【伊吹】「上個月，終於可以外出走動了」

    【伊吹】「現在需要多運動運動身體，所以休息日我們就像這樣，三個人一起出來玩」

    【風子】「然後就來到了公園，好像把風子當成了小孩一樣」

    【風子】「風子我，喜歡的其實是台球之類的大人遊戲」

    【伊吹】「小風，要蕩秋千嗎？」

    【風子】「嗯～要蕩！」

    ……興高采烈的樣子。

    【早苗】「風子……在沉睡中度過了很長很長的時間」

    看著三人高興玩耍的樣子，早苗阿姨說道。

    想起來了，曾經聽渚提起過。

    【早苗】「很長很長……已經幾年了」

    從那天開始……一直在沉睡著嗎……

    【早苗】「公子說隻有她自己一個人是不會幸福的，所以一直在等待著」

    【早苗】「芳野先生也一起在等待著」

    【早苗】「他們兩人，就那樣一直等待著」

    【早苗】「這麽多年了……」

    【早苗】「一定發生過不少的事情」

    【早苗】「也一定有遇到挫折的時候」

    【早苗】「但是……還是堅持到了這一天」

    【朋也】「好堅強……」

    【早苗】「嗯，非常地堅強」

    我感到很羞愧。

    【早苗】「所以……」

    【早苗】「在這裏，大聲地祝賀他們吧」

    【朋也】「呃，就在這裏？」

    【早苗】「嗯」

    【朋也】「這裏還有很多人在啊……」

    說了以後才想到。

    其實在很久以前，就已經不在意這種無聊的麵子問題了。

    ──自從開始和這家人在一起生活以後。

    【朋也】「好，一起說吧」

    【朋也】「『恭喜風子出院，祝賀公子芳野結婚』，這樣可以嗎？」

    【早苗】「嗯」

    【早苗】「那麽，大聲些」

    【早苗】「一、二、三！」

    洪亮的聲音回蕩著。

    公園裏，不認識的人們也望向了這邊……

    啪啪啪啪……

    響亮的掌聲響起。

    【伊吹】「謝謝」

    【芳野】「謝謝」

    【風子】「雖然不知道怎麽回事，但還是謝謝」

    多麽溫馨的小鎮啊。

    *************************************

    汐

    *************************************

    那天之後的每個休息日，我們都會先到古河家打個招呼，然後去公園裏玩耍。

    那裏是汐最喜歡的地方之一。

    這也難怪，畢竟是曾經一直居住著的家的門前。

    也是一直以來，她跟早苗阿姨和大叔一起玩耍的地方，一定有著許多的回憶吧。

    仔細看看，像我們一樣帶著孩子一起來玩的家庭還有很多。

    不過大都是由母親帶著孩子來的，父親則很少。

    就像在幼稚園接送汐時一樣，跟她們打了招呼。

    不過，我並不想加入到主婦們那東家長西家短的話題中去。

    簡單地和主婦們寒暄了幾句，就讓汐坐到秋千上，自己在後麵推動著她。

    汐的視線從我身上移開，投向了聚在一起玩耍的孩子們那邊。

    【朋也】「……嗯？想要加入他們嗎？」

    【汐】「……不，現在這樣就好」

    【汐】「現在想和爸爸在一起」

    【朋也】「………」

    【汐】「已經和他們一起玩過很長時間了」

    【朋也】「這樣啊……」

    大概……汐也很想補回以前失去的那段時間吧。

    【汐】「團子，團子……」

    一邊蕩著秋千，一邊唱著歌。

    我也陪她一起唱著。

    希望這裏，能成為值得我們兩人回憶的地方。

    *************************************

    公子

    *************************************

    １０月的第一個星期天。

    省和芳野舉行了婚禮。

    地點是……學校。

    在一個沒有任何裝飾的教室裏，隻有平時熟悉的幾個人參加。

    其中也包括我和汐。

    在省曾經執教過的場所，兩人相互交換了永恒的誓言。

    省真的很漂亮。

    芳野也帥得讓人嫉妒。

    真的，很般配。

    *************************************

    【伊吹】「今天，非常感謝大家」

    向我們道了謝。

    手中拿著花束，和芳野慢慢地走著。

    大家歡快地拍手祝賀著他們。

    幸福的場景，又增加了一個。

    *************************************

    汐

    *************************************

    明天是體育節，公司和幼稚園都放假了。

    【朋也】「汐明天想做什麽？」

    【汐】「想出去玩」

    【朋也】「嗯，去玩是當然的，但要去玩什麽呢？」

    【朋也】「還是去公園嗎？」

    【朋也】「不過，難得的假日，去玩些新鮮的東西吧？」

    這時，電話響了起來。

    【朋也】「啊，電話響了，汐，先等一下」

    【汐】「嗯」

    【朋也】「你好，我是岡崎」

    【早苗】「喂，是朋也嗎？」

    早苗阿姨的聲音。

    【早苗】「我是早苗，晚上好」

    【朋也】「晚上好」

    【早苗】「這麽突然真是不好意思，明天有什麽預定嗎？」

    【朋也】「啊，暫時沒有，正和汐商量明天做什麽好呢」

    難道早苗阿姨又在策劃著什麽事情了？

    還是先順著她的話說下去吧。

    【早苗】「那正好，有件事情想要拜托你」

    【朋也】「嗯，什麽事？」

    既然是早苗阿姨，肯定是很棒的提案吧。

    【早苗】「還記得伊吹老師的妹妹嗎？」

    【朋也】「……妹妹？」

    【早苗】「叫做風子的那個」

    【朋也】「啊，好像有點印象……」

    【早苗】「嗯，風子她想要到朋也家來玩」

    【朋也】「……啊？」

    【早苗】「這是作為姐姐的公子所拜托的……」

    【早苗】「明天能和風子一起去玩嗎？」

    【朋也】「………」

    【朋也】「……那個……」

    【早苗】「嗯？」

    【朋也】「為什麽要找我呢？」

    【早苗】「我覺得……應該是因為風子她很喜歡小汐吧」

    ……也就是說根本沒我什麽事。

    【早苗】「難得有機會可以讓她一個人出去走走」

    【早苗】「風子，曾經在醫院裏住了很長一段時間，公子則一直在身邊守護著她」

    【早苗】「難得她自己提出這樣的請求，能滿足她不是很好嗎？」

    【早苗】「而且，風子是個特別怕生的人」

    【早苗】「但卻會想去剛認識沒多久的人家裏，真的很少見」

    【早苗】「朋也也一定很喜歡她吧？」

    ……雖然到現在還不太肯定。

    【早苗】「朋也能幫我這個忙嗎？」

    【朋也】「………」

    一時間無言以對……早苗阿姨的拜托，本來就沒理由拒絕。

    【朋也】「嗯……沒問題」

    【早苗】「這樣啊，真是太好了」

    【早苗】「果然，朋也很溫柔呢」

    【早苗】「那麽我這就把你的住所位置告訴風子，大概下午就會去你家拜訪吧」

    【朋也】「嗯，我明白了」

    【早苗】「還有，我會把朋也家的電話號碼告訴公子，沒關係吧？」

    【早苗】「她說如果答應了這個請求的話，會親自向你道謝」

    【朋也】「嗯，沒問題」

    【早苗】「那我就這樣轉告她了」

    【朋也】「好的，有勞了」

    【早苗】「那麽，希望會是個愉快的假日」

    放下了聽筒。

    愉快的休息日，真的會有嗎……

    話說回來，那個叫做風子的女孩，並沒留給我什麽好印象。

    反正也就是陪汐玩玩而已……

    【朋也】「那個，汐」

    【汐】「嗯？」

    【朋也】「明天有客人要來」

    【汐】「哎？」

    【朋也】「以前見過的，上次在公園抱過你的女孩，還記得吧？」

    【汐】「記得」

    【朋也】「那孩子想要來見見你」

    【汐】「嗯」

    【朋也】「……開心嗎？」

    【汐】「嗯」

    【朋也】「真的？」

    【汐】「嗯」

    【朋也】「好吧，既然你都這麽說了，那我也沒意見了……」

    【朋也】「不過，看起來她真的很喜歡你，小心不要被拐走了哦」

    【汐】「嗯」

    然後，和省通了電話。

    她不斷地道謝，弄得我有些不好意思。

    第二天。

    我還在做午飯的時候風子就來了，比預定的時間早了很多。

    【風子】「你好」

    【朋也】「你好」

    【風子】「我來玩了」

    【風子】「請多指教」

    意外地說出了很正式的問候語。

    【風子】「我能來打擾一下嗎？」

    【朋也】「嗯，我還在做午飯，先進來坐會兒吧」

    【風子】「好的，那就打擾了」

    【風子】「地方好小」

    【朋也】「………」

    到剛才為止，都隻是在重複省教的東西吧……

    和我想的一樣，風子一進房間，行動方式就完全改變了。

    【風子】「啊，找到小汐了」

    一路小跑，像是滑行過去似的抱住了汐。

    【朋也】「我說你啊，這很危險的」

    【風子】「小汐，能做風子的妹妹嗎？」

    【朋也】「不能」

    【風子】「不是在問你，是問小汐」

    【風子】「小汐，做風子的妹妹吧」

    風子看著汐，又問了一次。

    【汐】「唔──嗯……」

    【汐】「要一直和爸爸在一起」

    【朋也】「怎麽樣，聽見了吧」

    【風子】「是這樣麽……」

    【風子】「那就用今天一天來努力誘勸吧」

    【朋也】「………」

    【朋也】「……你不是來這裏玩的嗎？」

    【風子】「那隻是借口」

    【風子】「風子是來把小汐帶回去的」

    【朋也】「從什麽時候開始變成你的東西了啊……」

    【風子】「總之就是這樣，小汐，我帶午飯來了，一起吃吧」

    【朋也】「午飯我正在做……」

    【風子】「你自己吃吧」

    【風子】「小汐要和風子一起吃」

    【朋也】「………」

    要把她趕出去嗎？

    不過……省都道謝過那麽多次了……

    這裏就多忍耐一下吧。

    【風子】「是麵包哦」

    【朋也】「什麽，古河麵包嗎？」

    【風子】「嗯，古河麵包店的麵包」

    【風子】「不過，這個是特製的哦」

    【風子】「世界上獨一無二的麵包」

    一邊說著，一邊在袋子中摸索，之後拿出來的是一個星形的麵包。

    【朋也】「哼，按你的喜好來看倒是很可愛」

    【風子】「要吃嗎？要吃嗎？」

    【汐】「嗯」

    汐點了點頭。

    【風子】「請」

    汐接過星型麵包吃了起來。

    吧唧吧唧……

    【風子】「好吃嗎？」

    【汐】「嗯，好吃」

    這不是早苗阿姨的麵包吧……肯定是大叔做的……嗯……

    【風子】「哇～可愛的小汐，吃著可愛的麵包，雙倍的可愛啊～」

    【風子】「可愛到風子都想把你吃了」

    ……這個就算了吧。

    【汐】「很好吃」

    麵包吃完了。

    【風子】「那麽，回去吧」

    風子拉起了汐的手。

    【朋也】「喂喂，不要當著老爸麵誘拐別人的女兒」

    【風子】「這不是誘拐，是本人的意願」

    【朋也】「說謊」

    【風子】「小汐，想做風子的妹妹吧？」

    【汐】「唔──嗯……」

    【汐】「想和爸爸在一起」

    【風子】「看來不是那麽容易就勸走的」

    【朋也】「怎麽可能讓你這個認識沒幾天的家夥拐走……」

    繼續做著隻完成一半的午飯。

    再次開大了火，把鍋燒熱。

    午飯還是慣例──我親手做的特製炒飯。

    當然，胡椒照例放了很多。

    【朋也】「風子」

    【朋也】「你也吃炒飯嗎？」

    頭也不回地詢問著。

    【風子】「想要收買風子嗎？」

    【朋也】「誰要做那種事啊……」

    【風子】「姐姐告訴我了」

    【朋也】「說什麽？」

    【風子】「岡崎的太太，好像已經不在了」

    【朋也】「嗯，是這樣的」

    【風子】「所以把風子錯看成你太太也不是沒有可能」

    【朋也】「………」

    把炒飯分放到三個碗中。

    其中一碗比較多，另外兩碗稍微少一些。

    【朋也】「提醒一句……」

    【朋也】「你和渚完全不像」

    把碗放在桌上，自己也坐了下來。

    【朋也】「你和她簡直就是來自不同星球的生物」

    【風子】「你太太是外星人？」

    【朋也】「你才是外星人」

    【風子】「風子才不是外星人」

    【朋也】「真搞不懂你那是什麽思維方式」

    【風子】「岡崎是外星人！」

    【風子】「風子是地球人，思維是很正常的」

    【朋也】「如果地球人的思維方式都跟你一樣的話，不出三天地球就會毀滅」

    【風子】「岡崎所說的話，完全不能理解！」

    【朋也】「那麽，如果有人告訴你，眼前的這個按鈕絕對不能按，你會怎麽做？」

    【風子】「偷偷把它按下去」

    【朋也】「順便說一句，那是核彈的發射按鈕」

    【朋也】「真是的，還好地球人沒有都像你那樣思考問題」

    【朋也】「要不然的話，地球不出三天就會毀滅」

    【風子】「太卑鄙了，剛才的絕對是誘導詢問！」

    【朋也】「哪有」

    【風子】「那麽，就讓風子來問你一個問題吧」

    【朋也】「什麽？」

    【風子】「如果有一件被告知絕對不能穿的緊身褲落在麵前，岡崎你會怎麽做呢？」

    【朋也】「什麽也不做」

    【風子】「騙人，岡崎一定會忍不住把它穿上的」

    【風子】「然後，世界上某個地方的核彈就爆炸了……」

    【朋也】「真是厲害的緊身褲啊」

    【風子】「真是的，還好地球人沒有都像岡崎那樣思考問題」

    【風子】「否則世界一天之內就會毀滅了」

    【朋也】「你還真是個有趣的家夥啊」

    【風子】「小汐」

    【風子】「你爸爸迷上風子了」

    【朋也】「好了好了，吃飯吧」

    把盛著炒飯的碗放到風子麵前。

    【風子】「沒有偷偷加安眠藥進去吧？」

    【朋也】「就算你睡著了，我也不會碰你一根手指頭的，放心吧」

    【風子】「肯定是覺得風子很重要，所以才不碰的吧？」

    【朋也】「大錯特錯」

    【朋也】「汐也快吃吧，吃不完的部分留著就好了」

    把另一個盛著較少炒飯的碗遞給了汐。

    【汐】「嗯」

    【汐】「我開動了」

    合了合雙手，開始吃了起來。

    【汐】「真好吃」

    【風子】「好吃嗎？真是太好了」

    【朋也】「不要說得好像是你做的一樣」

    【風子】「不過，在小汐心裏，一定覺得剛才的麵包更好吃」

    【朋也】「順便提醒一下，剛才的麵包也不是你做的」

    【風子】「正宗的風子製造」

    【朋也】「隻有外形是你決定的吧」

    【風子】「風子已經在學習料理了」

    【風子】「不要說得好像風子什麽都不懂似的」

    【朋也】「你很擅長料理這點我已經知道了，趁還沒變涼快點吃吧，不然味道會變差的」

    【風子】「………」

    【風子】「知道了，既然你都這麽說了，那我就勉為其難吧」

    總算把勺子拿在了手上，開始吃了。

    【風子】「風子輸了！」

    【風子】「這是什麽啊！好吃到不行了！」

    風子的行為真的很古怪。

    雖然我是摸不著頭腦，但汐好像覺得很有趣，一直在笑著。

    兩人一起度過休息日固然很好，不過偶爾和他人一起，也會因為新鮮而覺得有趣吧。

    【風子】「那麽，小汐，我們一起玩吧」

    我還在收拾碗碟的時候，她們兩個已經開始玩了起來。

    【風子】「風子，帶了遊戲卡牌過來」

    【風子】「這個，是集換式卡牌」

    【汐】「？」

    【風子】「哇，風子，拿到特別稀有的牌了！」

    【風子】「小汐，你看，超級強的攻擊力哦」

    【風子】「用這個來攻擊的話，敵人肯定一下子就倒下了」

    【朋也】「我說你啊，那個是五歲兒童能玩的嗎？」

    【風子】「哎？」

    【朋也】「我在問你這個遊戲五歲的孩子能理解嗎？」

    【風子】「啊，這個遊戲的對象是年齡十歲以上的」

    【風子】「不好意思，對小汐來說這個還太難了……」

    就算到了十歲，一般來說女孩子也不會對這種遊戲感興趣吧……

    【風子】「就是這樣，我們來打撲克牌吧」

    一開始玩這個不就好了嗎……

    【風子】「小汐會玩哪種？」

    【風子】「２１點什麽的會玩嗎？」

    【朋也】「我說你啊……她肯定不可能會吧？」

    【風子】「太難了嗎？」

    【風子】「不好意思，因為風子已經是大人了，所以才會提議玩大人風格的遊戲」

    【朋也】「玩連７不就好了嗎？」

    【風子】「那個，太有趣了！是有魔力的遊戲」

    【朋也】「你啊，完全是個小孩子……」

    【汐】「嗯，玩連７就好」

    【風子】「這樣啊，那就玩這個吧」

    【朋也】「東西收拾好了我也來玩，你們先等一會兒吧」

    【汐】「嗯」

    【風子】「真拿這個人沒辦法」

    【風子】「請快點收拾吧」

    【朋也】「順便說一下，現在正在清洗的是你剛才用過的碗」

    【風子】「現在，都是因為岡崎的錯，沒法發牌開始遊戲了」

    【風子】「小汐的爸爸對女孩子真是失禮」

    【風子】「還是換一個爸爸吧」

    【汐】「不，爸爸很溫柔的」

    【風子】「風子一點也不覺得」

    【風子】「啊，又輸了」

    【汐】「嗬嗬」

    啪嗒啪嗒……

    發牌聲與汐和風子歡笑聲，一起回蕩在房間裏。

    …………

    忽然想到。

    如果，渚還在的話……

    就能像這樣三個人一起玩牌了吧……

    那才是平常休息日該有的樣子……

    【風子】「那個，岡崎」

    【朋也】「嗯？」

    剛才好像一直在發呆。

    【風子】「果然……」

    【風子】「把風子錯看成你太太了吧」

    【朋也】「………」

    【朋也】「我知道了……」

    【朋也】「退一百步講，你和她能夠說一樣的地方也就隻有性別而已」

    【風子】「性格不一樣嗎？是和風子完全不同，很孩子氣的人嗎？」

    【朋也】「比你還要孩子氣的人我從沒見過……」

    【朋也】「不過，嗯……確實是有點孩子氣」

    話音剛落，風子就開始地整理起頭發。

    【風子】「………」

    【朋也】「怎麽，你害羞了？」

    【風子】「小汐，沒有見過媽媽麽？」

    【朋也】「嗯，沒有見過」

    【汐】「不過爸爸說了很多媽媽的事情給我聽」

    【風子】「是這樣嗎」

    【風子】「小汐的媽媽，是怎樣的人呢？」

    【汐】「………」

    【汐】「是一個愛哭鬼……」

    【汐】「但是……」

    【汐】「也是一直都在努力，最後還生下了汐的人」

    【朋也】「………」

    【汐】「而且……」

    【汐】「是非常非常喜歡爸爸的人」

    【朋也】「………」

    …………

    撲克牌上的數字模糊了起來。

    為什麽會這樣……

    沒辦法玩下去了。

    【朋也】「………」

    【風子】「那個，風子我……」

    【風子】「暫時是很閑的，什麽時候都可以叫我」

    【朋也】「……哎？」

    【風子】「隻要叫我一聲，隨時都可以趕來的」

    【朋也】「你到底想做什麽？」

    【風子】「沒想要做什麽，隻是說如果想見風子的話，叫我一聲就可以了」

    【風子】「就是這樣的，風子隻是想和小汐一起玩而已」

    【朋也】「啊，這樣嗎……」

    說不定……

    風子也聽說了我曾經有段時間在墮落地活著吧。

    失去了渚，獨自一人生活的那段時間。

    而且風子的姐姐和早苗阿姨關係很好……

    想太多了吧。

    【朋也】「風子」

    【風子】「嗯」

    【朋也】「已經，不用擔心我們了」

    【風子】「在說什麽啊，完全不明白」

    【朋也】「沒什麽……」

    【風子】「果然岡崎更像外星人」

    【朋也】「嗯，就算是吧」

    *************************************

    【風子】「那麽，風子就先回去了」

    【朋也】「應該說『我回去了』才對」

    【風子】「那麽，風子回去了」

    【朋也】「再見，下次再來哦」

    【風子】「嗯，那麽，要一起回去嗎，小汐？」

    【朋也】「喂喂，不要裝出那麽自然的樣子去試圖拐走別人的女兒！」

    【風子】「風子無論如何都想帶小汐一起回去！」

    【朋也】「對她的老爸說這種話是完全沒有意義的」

    【風子】「哎，算了」

    【風子】「今後還會有很多機會的」

    【風子】「睡著的時候請務必當心你的脖子」

    【朋也】「誰還敢叫這樣的人來玩啊……」

    【風子】「對不起，剛才的話就當沒聽見吧」

    【風子】「風子，已經是大人了」

    【風子】「已經像冬眠中的熊一樣穩重了」

    【朋也】「你想要睡到什麽時候啊……」

    【風子】「就是這樣了，小汐，再見」

    【汐】「嗯，再見」

    【風子】「如果在外麵碰見的話，請一定要叫我」

    【汐】「嗯」

    【風子】「風子已經把小汐的氣味記住了，如果你在附近的話，我會聞出來的」

    這家夥果然很像熊。

    【風子】「那時我們兩人再一起玩吧」

    【汐】「嗯」

    摸了摸汐的頭……

    【風子】「那麽再見了」

    總算是走了。

    【朋也】「呼……累死了」

    【汐】「很有趣的人」

    【朋也】「哎，雖然是個有趣的家夥……」

    【朋也】「不過，那種想到什麽就說什麽的性格不能改改麽……」

    *************************************

    【朋也】「你好，我來接汐了」

    【杏】「喲，辛苦了」

    杏一邊招手一邊走了過來。

    【朋也】「汐呢？」

    【杏】「正在和牡丹玩呢」

    【朋也】「和牡丹？」

    【杏】「把牡丹的背當作是滑梯，玩得很高興哦」

    【朋也】「那家夥不會生氣吧？」

    【杏】「嗯，看來感覺很舒服，牡丹也很喜歡呢」

    【朋也】「是麽」

    杏轉身向還在幼稚園裏玩耍的汐喊道。

    【杏】「小汐──沒用的家夥來接你了哦──」

    【朋也】「喂！你這家夥……不要在孩子麵前這麽叫啊……」

    【杏】「難道不是嗎？」

    【朋也】「我現在很努力了啊」

    【杏】「就這樣繼續努力下去的話，我或許會改變稱呼方式的」

    【朋也】「還真是值得懷疑啊……」

    嗒嗒嗒嗒……抱。

    汐跑過來緊緊抱住了我的腿。

    看到她可愛的樣子，我的表情漸漸舒緩了下來。

    【汐】「歡迎回來」

    【朋也】「嗯，我回來了……喂，可以這麽說嗎？」

    【杏】「有什麽不好？」

    【朋也】「那，我回來了，今天有好好做個乖孩子嗎？」

    【汐】「嗯」

    【朋也】「這個人有沒有欺負你？」

    【杏】「你在指誰啊！」

    汐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

    【汐】「非常溫柔呢」

    【朋也】「………」

    【杏】「那算什麽表情啊！你有什麽不滿嗎？！」

    【朋也】「不……隻是想到了高中時代的事情」

    【杏】「你還不是一樣，裝出一副慈父的樣子」

    【朋也】「看得出來嗎？」

    【杏】「何止是看得出來，你整個臉都已經變成那種樣子了」

    聽了這話，我不由得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臉。

    【杏】「小汐，你也經常會因為爸爸的怪異行為而感到為難吧～」

    汐又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

    【汐】「爸爸很帥的」

    【杏】「哎？」

    【朋也】「哈哈哈，這孩子很有看男人的眼光啊」

    【杏】「能習慣你的行為還真是可怕呢……」

    「呼」……杏吐了口氣。

    【杏】「啊，對了對了，今天還得去打印些東西的」

    【朋也】「嗯？啊，是嗎？」

    杏看著汐，點了點頭。

    【杏】「是運動會的日程表，也有給監護人們參加的項目，把身體好好鍛煉一下吧」

    【杏】「啊，下周還有麵向家長的說明會」

    【朋也】「我不一定來得了哦，可能要工作」

    【杏】「正式比賽的那天能來就可以了」

    抓……汐拉住了我的褲子。

    【朋也】「怎麽了？」

    【汐】「……想看」

    【朋也】「想看什麽？」

    【汐】「爸爸威風的樣子」

    【朋也】「啊，可以啊，一定會讓你看到的」

    【朋也】「別看我這樣，其實我跑得很快的哦」

    【朋也】「不過話說回來，那也是高中時代的事了……」

    【杏】「是那樣麽？」

    【朋也】「………」

    杏不屑地轉過頭去。

    【朋也】「總之，每天都還在運動著，那點體力我想還是有的」

    【朋也】「而且作為家長來說，我算是很年輕的了，怎麽會輸給其他人」

    【杏】「那可說不準啊」

    【朋也】「什麽意思？」

    【杏】「不告訴你～

    嘛，不能讓小汐看到你沒用的樣子哦～」

    【朋也】「應該不會的吧？」

    【汐】「好期待～」

    【朋也】「嗯，好好期待著吧」

    【朋也】「還有……早苗阿姨也能來就好了」

    【朋也】「她一定也想看你努力的樣子」

    【汐】「嗯」

    【朋也】「啊，對了，趁這機會買台新的照相機吧」

    【朋也】「給你照好多好多的照片」

    【汐】「嗯」

    【朋也】「運動會啊……一定能拍到很多好照片吧……」

    稍微想象一下。

    真沒辦法啊，誰叫汐努力的樣子是那麽可愛呢。

    【朋也】「要是把那些照片送到電視局要求放送，一定會被立刻采用的」

    【朋也】「然後，被演藝公司發現……」

    【朋也】「可是作為父親，心情還真是複雜呢」

    【朋也】「汐，現在就回家練習簽名吧……」

    【朋也】「第一張簽名要給我啊……」

    【杏】「父母癡心啊……」

    【朋也】「咦？這很普通吧？」

    【杏】「以後就會轉變成白癡老爸了……」

    【汐】「……？」

    *************************************

    正好明天是星期日，去古河家玩的時候，順便跟他們說說運動會的事吧。

    【朋也】「打擾了～」

    和汐一起走進古河麵包店。

    【早苗】「朋也，你好」

    【早苗】「汐也是，你好」

    【汐】「你好」

    已經是下午了，早已不見大叔的蹤影。

    【早苗】「已經吃過午飯了嗎？」

    【朋也】「嗯，吃的是我特製的炒飯」

    【汐】「……很好吃」

    【朋也】「這孩子終於能吃點胡椒了」

    【早苗】「真的嗎，汐可真厲害啊」

    【朋也】「接下來，就該挑戰辣椒了」

    【汐】「……挑戰！」

    【早苗】「幹勁滿滿呢」

    【早苗】「不過，我覺得現在還為時過早哦」

    【朋也】「哈哈，果然如此嗎？」

    【朋也】「不過，多虧了這孩子，我的料理水平才能不斷提高」

    【朋也】「菜做得不好的時候她都會直說」

    【汐】「早苗阿姨做得更好吃～」

    【朋也】「喂！」

    【早苗】「以後就不一定了哦」

    早苗阿姨準備了果汁，我們三人一起喝著。

    【朋也】「對了，今天我帶來了這個東西……」

    打開帶來的通知單，給早苗阿姨看了看。

    【早苗】「是運動會啊」

    【朋也】「能來為我們加油嗎？」

    【早苗】「嗯，當然會去的」

    【朋也】「啊，難道早就知道了嗎？」

    【早苗】「嗯，已經知道了，其實，已經有人告訴過我們這件事了」

    【朋也】「哎？」

    【早苗】「街道會議的時候正好碰到了幼稚園園長，從他那裏聽說了這件事」

    【朋也】「哦」

    【早苗】「為了要不要去參加運動會這事，還被他勸說了半天呢」

    【朋也】「參加……不是去加油嗎？」

    【早苗】「嗯，是參加父母組的比賽」

    【朋也】「那不是很好嗎，我也要參加的，一起去吧」

    【早苗】「不會妨礙到你嗎？」

    【朋也】「絕對不會，早苗阿姨能來參加的話就太好了」

    【早苗】「謝謝」

    【早苗】「那麽，我就和秋生一起去了哦」

    【朋也】「……啊」

    【朋也】（糟糕……）

    【朋也】（大叔也要去啊……）

    真是失策啊……

    【早苗】「啊，好像已經回來了」

    【秋生】「哦～跑步練習回來咯」

    大叔走到了我身後。

    【秋生】「咻～咻～」

    做著拳擊的動作。

    【秋生】「哼，手都有點癢了」

    【朋也】「你到底是要參加什麽項目啊！」

    【秋生】「秋天的盛大運動會」

    【秋生】「一回合就ＫＯ掉」

    【朋也】「才沒有那種項目！」

    【秋生】「真羅嗦，我正在減重呢」

    【朋也】「完全沒有那個必要吧……」

    【秋生】「我說你啊……認為挺著個小肚子還動得起來嗎？」

    【秋生】「你這家夥怎麽？連狀態都不調整一下，就想去挑戰麽？還真是逍遙啊」

    ……沒有哪個父親會像你這麽活力四射。

    【秋生】「哼，你就在汐麵前輸個一塌糊塗吧」

    ……已經說過沒有那種項目了。

    【早苗】「秋生跑得很快，被拜托說一定要去做接力賽的最後一棒呢」

    【早苗】「而且，院長最近腰有點疼，所以要代替他加入教師組」

    【朋也】「這家夥不是老師吧！」

    【秋生】「羅嗦，所謂例品勵德，無愧人師……有什麽意見？」

    【秋生】「呼，去給老師們擦屁股嗎……也不算太差的舞台呢……」

    說出這種詞的人還有什麽品德可言？

    【秋生】「早苗，跟院長說父母組的最後一棒交給這家夥」

    【秋生】「宿命的對決哦……」

    【早苗】「這個發展真讓人興奮呢」

    【朋也】「請不要興奮啊！」

    【秋生】「你小子，肯定要當著汐的麵一敗塗地了……」

    【秋生】「哼，在眾人麵前，你會覺得活著都是恥辱，連家門都不敢出」

    【早苗】「為了不變成這樣，要加油哦」

    連早苗阿姨都認真了……

    感覺真的是要對決一樣……

    【早苗】「汐覺得哪邊會贏？」

    早苗阿姨問了正在喝著果汁的汐。

    【汐】「嗯……」

    汐想了一會。

    【汐】「阿秋～」

    【朋也】「又是他啊！！」

    【秋生】「這孩子，可是看著我盜壘的本領長大的哦」

    這家夥和小孩玩的時候也用全力去盜壘麽。

    【汐】「但是，還是希望爸爸贏」

    【秋生】「原來如此……理想和現實是有區別的啊」

    【秋生】「明明是個小鬼，知道的還真不少」

    你還這麽小，不要總是那麽在意現實啊……

    去追尋你的夢想吧……

    話說，這樣的發展到底是怎麽回事……

    【朋也】「哈……哈……」

    【朋也】「……哈……哈……」

    【芳野】「現在不是休息時間嗎，你跑個什麽勁啊？」

    【朋也】「沒什麽，隻是有點……」

    覺得才開始鍛煉身體的自己真是悲哀……

    還有一周就是運動會了。

    一直都是這樣。

    一直都是……當快樂就擺在麵前時，不好的事情就會突然發生。

    【汐】「……尿尿」

    【朋也】「嗯，去吧」

    汐一動不動地站在我麵前。

    【朋也】「怎麽了？」

    【汐】「……沒能自己做好」

    【朋也】「哎……？」

    【朋也】「濺出來了嗎？」

    【汐】「……嗯」

    【朋也】「弄髒了嗎？」

    【汐】「……嗯」

    【朋也】「我知道了，等一下」

    站了起來，朝廁所走去。

    的確，一些地方被弄髒了。

    稍微打掃了一下，又回到汐身邊。

    【朋也】「你今天怎麽了呢？」

    【朋也】「以前不是都能自己做到嗎？」

    【汐】「………」

    總覺得汐好像有些精神恍惚。

    蹲下來，用手摸了摸她的額頭。

    ……好燙！

    【朋也】「你發燒了啊……」

    而且還是高燒。

    剛才是勉強站著的吧。

    抱起汐，把她安頓進被窩裏。

    【朋也】「今天就先睡吧」

    【汐】「……不去幼稚園？」

    【朋也】「發了這樣的高燒，不可能再去了吧？」

    【朋也】「今天就乖乖地睡一覺吧」

    【汐】「……嗯」

    汐閉上了眼睛，一定是很難受吧。

    請了一天假，整天都在汐身邊看護著。

    第二天，汐的高燒還是沒有退下來。

    今天應該請醫生來看看了吧。

    但是也不能連續兩天都請假。

    怎麽辦……

    還是向早苗阿姨求助吧……

    事態緊急，沒辦法了。

    拿起電話，撥出了號碼。

    【早苗】「你好，這裏是古河家」

    【朋也】「是我，岡崎……」

    【早苗】「朋也？這麽早有什麽事呢？」

    【朋也】「汐昨天發燒了……體溫到現在也沒能降下來」

    【早苗】「那可真是嚴重呢，我明白了，馬上就過來」

    【朋也】「真是不好意思」

    【早苗】「沒關係，那麽，我先掛了」

    早苗阿姨迅速地回應了我。

    上班就稍微遲到一會兒吧，我還是多照看一會兒汐。

    但是，這種情況讓我開始感到不安。

    早苗阿姨和我，一起照看著發燒的汐……

    這樣的情況，和以前那個時候一模一樣。

    在快樂就擺在眼前時，突然倒下了……

    不知道早苗阿姨是不是已經意識到了這件事……

    【早苗】「別擔心，先去工作吧，別遲到了」

    早苗阿姨看著我，這麽說道。

    【朋也】「嗯……那我走了」

    放開汐的手，站了起來。

    【朋也】「如果燒一直都不退的話，還是叫醫生來看看吧」

    【早苗】「嗯，我知道了」

    【朋也】「那麽，就拜托您了」

    【早苗】「嗯，路上小心」

    結束了工作回到家裏，看到醫生和大叔都在。

    我有些慌了。

    【朋也】「汐她……」

    【秋生】「別慌，冷靜點，笨蛋」

    這時醫生正好結束了診察。

    【醫生】「和渚小姐的症狀一樣」

    這樣對我們說道。

    這並不是感冒，而是不明原因的高燒……

    而且，是會一直持續下去的病。

    【朋也】「明明到昨天為止都還一直很有精神……」

    【朋也】「一直，很有精神的……」

    我跪在了地板上。

    【醫生】「那麽，我先告辭了」

    醫生離開了房間。

    【早苗】「非常感謝」

    送醫生離開的早苗阿姨的腳，從我的視野中經過。

    ……一切，都跟那個時候一樣。

    這難道就是……

    命運嗎？

    麵對著時間洪流而無能為力的我們，要一直被這樣玩弄著嗎……

    我們所做的努力，難道一點意義都沒有嗎……

    結果還是……一點點回報都沒有得到……

    【秋生】「喂，朋也」

    大叔的聲音。

    他就在我身後吧，但我還是沒有抬起頭。

    【秋生】「這孩子的父親是誰？」

    【朋也】「………」

    【朋也】「……是我」

    【秋生】「那麽，你就該振作點」

    【朋也】「………」

    我抬起了頭。

    看著眼前的現實。

    我……能像曾經遇到過的父親們那樣活下去嗎？

    大叔是非常堅強的人。

    不像失去了渚後的我。

    我自己的父親，也是位非常出色的父親。

    犧牲了一切，將我撫養長大。

    我也能成為那麽堅強的父親嗎……

    …………

    汐正用她小小的眼睛看著我。

    沒有看著早苗阿姨，也沒有看著大叔，而是看著我。

    是啊。

    我非得成為那樣的人不可。

    從那天起，我就在為了成為那樣的人而生存著。

    和預想的一樣，汐的高燒，過了一星期都沒能退下去。

    遠處傳來咚咚的煙花聲。

    是運動會開始的信號吧。

    【汐】「……運動會」

    【朋也】「是啊……」

    【汐】「……爸爸，不去跑嗎？」

    【朋也】「嗯，不去了，今天是星期天，我想一直陪在你身邊的」

    【汐】「……阿秋呢？」

    【朋也】「大叔可能會去跑哦」

    【汐】「……要贏他」

    【朋也】「都說了要一直陪在你身邊的」

    【汐】「……有點不甘心」

    【朋也】「是麽，你是站在我這邊的啊」

    【汐】「……嗯」

    【朋也】「所以，我也是站在你這邊的」

    【朋也】「不管發生什麽事，我都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

    【汐】「……嗯」

    其實汐也不希望我去參加比賽吧，她很開心地閉上了眼睛。

    【朋也】「想睡了嗎？」

    【汐】「……嗯」

    【朋也】「放心吧，我哪也不會去的」

    【汐】「……嗯……」

    馬上就睡著了。

    帶著很放心、很安穩的表情。

    【朋也】「……對不起」

    沉沉地低下了頭。

    當然，我並不認為這件事的發生是要讓我贖罪，所以不會因此而太過擔心。

    【老板】「我真的不想看到岡崎君辭職」

    【老板】「但是發生了這麽多事情，你也是迫不得已」

    我辭去了工作。

    因為對那莫測的未來感到惶恐不安。

    早苗阿姨也拚命阻止過我。

    盡管如此，我仍覺得不這麽做是不行的。

    如果想要守護汐的話。

    這並不是「必須在兩者之間選擇一個」這麽簡單的問題。

    作為一個父親，我必須這麽做。

    反正都已經犧牲了那麽多東西。

    所以，我已經下定決心要這樣做了。

    【老板】「以後路過附近的時候記得來玩」

    【老板】「大家也會等著你的」

    老板惋惜地說道。

    他的話讓我感到無比感激，同時也讓我異常心痛。

    傍晚，我收拾著自己的東西。

    曾經握著的鉗子。

    有刻度的小刀，磨了很多次的緣故，已經比一開始小了兩圈。

    喬尼給我的毛巾，已經洗過很多次，變得薄了許多。

    還有，從芳野那裏得到的工具袋，以及滿是傷痕的螺絲刀組。

    把一直在用的工具放進了背包，櫃子裏隻剩下了衣架。

    眼前是變得空蕩蕩的櫃子。

    【朋也】「……這櫃子還挺大的」

    從什麽時候開始，因為工具漸漸變多而覺得它小了呢？

    到剛才為止，都從沒想過這種事情，果然，我在這裏已經度過了很長一段時間。

    【芳野】「嗯，是岡崎啊，今天就要走了？」

    剛從現場回來的芳野，站在了我的身後。

    【芳野】「一直以來辛苦你了」

    【朋也】「……不，這話應該是我說才對」

    芳野默默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朋也】「……真的非常感謝您」

    我轉過身，準備出門。

    【芳野】「等一下」

    【朋也】「……還有什麽事嗎？」

    【芳野】「帶上這個，可別弄掉了」

    一把簡陋地刻著「芳野」字樣的扳手。

    【朋也】「這樣好嗎？」

    【芳野】「怎麽可能會好，明天的工作會很麻煩的」

    【芳野】「所以，把你的扳手借給我」

    【芳野】「隻是借一下而已」

    【芳野】「你回來的時候會還給你的」

    芳野這麽說著，笑了起來。

    已經在一起工作了這麽久，都沒怎麽見過那種笑容。

    【芳野】「所以，等女兒的病好了以後，隨時都歡迎你回來」

    【芳野】「可以一直借你到那個時候」

    我默默地從背包中拿出一把扳手。

    覺得如果再說些什麽，言語以外的一些東西就會奔流而出了。

    【芳野】「那麽，這個就借給我用了」

    【芳野】「我會小心使用的」

    帶著這數年間的感激之情。

    伴隨著這數年間的感激之情。

    【朋也】「我說，汐……」

    【朋也】「換件新睡衣好麽？」

    【汐】「……嗯」

    汐揭開被子，準備起來。

    【朋也】「不站起來也沒關係，坐著就好了」

    【朋也】「我來幫你換」

    【汐】「……自己能換的」

    沒聽我的話，還是站了起來。

    不過還是因為發燒而輕輕搖晃著，腳下一滑，倒了下去。

    我伸出手，抱住那小小的身體。

    汐大概是覺得很不甘心吧，眼睛裏滲出了淚水。

    【朋也】「汐，沒關係的……」

    【朋也】「就算一個人做不了也沒關係……」

    【朋也】「我會來幫你換的，來，把手伸出來……」

    【朋也】「乖……」

    安穩的日子……

    已經結束了。

    【朋也】「汐……有什麽想要的東西嗎？」

    【朋也】「有的話就說吧，不管是什麽我都會買給你的」

    【朋也】「……玩具啊，點心啊什麽的」

    【汐】「………」

    【汐】「……想去旅行」

    【朋也】「旅行？」

    【汐】「……嗯」

    【汐】「還想，和爸爸去旅行……」

    【朋也】「………」

    我低著頭，說不出話來。

    【汐】「……暑假的時候……和爸爸去旅行了」

    【汐】「……很開心」

    【朋也】「笨蛋……」

    【朋也】「沒有那麽開心吧……」

    【朋也】「一直都沒有好好地說過話……」

    現在的我，明明能讓汐更加開心了……

    但是……

    但是，汐卻……

    【汐】「……還想，去旅行」

    【汐】「……想坐電車……」

    【汐】「……和爸爸兩個人……」

    【朋也】「恢複精神以後……再一起去吧……」

    【汐】「……現在就想去」

    【汐】「……現在就想……」

    【朋也】「……汐……」

    【朋也】「這樣的要求……會讓爸爸很為難的……」

    【汐】「………」

    汐並不是任性的孩子。

    但她唯一的願望竟也不能被實現……

    【朋也】「不應該變成這樣的……」

    【朋也】「不應該的……」

    我……

    我們家……

    真的不是在被這個小鎮所玩弄著嗎……

    惡作劇似的給予我們幸福……

    卻又如此簡單地將它奪走……

    然後……在一邊嘲笑我們……

    嘲笑我們悲痛的樣子……

    不能原諒……

    一定要，拯救這孩子……

    必須拯救她……

    隔了許久，我外出了一次。

    去買食材。

    把汐交給了早苗阿姨去照顧。

    一直想要向早苗阿姨報恩，但欠她的卻越來越多。

    真的很愧疚。

    【秋生】「喲」

    大叔站在了我麵前。

    【秋生】「還好碰到你了」

    【秋生】「剛才打電話過去，說是你出門了」

    【秋生】「來，拿上這個」

    大叔從身後的口袋裏取出一個白色的信封，遞給了我。

    【朋也】「………」

    【朋也】「這可不能收……」

    【秋生】「不要這麽固執了」

    【朋也】「不是這個意思……」

    【朋也】「還有存款的……」

    【秋生】「真的嗎？不是在說謊吧，要是說謊的話就揍你哦」

    【朋也】「真的……」

    雖然已經沒剩下多少了。

    【秋生】「男人再怎麽窘迫，也有不得不守護的東西，不是嗎？」

    【朋也】「我知道」

    【朋也】「到真的不行的時候，會和你們說的」

    【秋生】「切……真是沒出息的家夥」

    大叔把信封放回了口袋裏。

    【秋生】「要去買東西？」

    【朋也】「嗯」

    【秋生】「需要我幫你提提東西的話，也不是不可以」

    【朋也】「不用了」

    【秋生】「這樣啊……那就沒什麽事了……」

    【朋也】「嗯，勞您特意趕來……謝謝了」

    【秋生】「唔……」

    【秋生】「現在有空吧，要去那裏嗎？」

    【朋也】「………」

    大叔眯了眯眼睛。

    【秋生】「兩個人秘密的地方」

    好久沒有去那裏了。

    就好像是把自己的記憶封存了起來。

    那個地方……

    在我們不知道的時候，已經變成了一個人潮擁擠的地方。

    我們坐在一條長椅上。

    大叔拿出了一根香煙，點上了火。

    【秋生】「要嗎？」

    大叔把香煙盒遞向我。

    【朋也】「不了，我已經戒了」

    【秋生】「這倒是明智之舉」

    【秋生】「呼……」

    吐出細長的煙柱。

    【朋也】「大叔……」

    【秋生】「嗯？」

    【朋也】「人們，犧牲了曾經存在於這裏的自然，建起了醫院……」

    【朋也】「下一次，又要再犧牲什麽呢……」

    【秋生】「多多少少總會有東西會被犧牲掉的」

    【秋生】「就算是你，也在每天改變著小鎮的樣子」

    【朋也】「嗯……」

    隻能曖昧地點點頭。

    【秋生】「漸漸移平了山嶺」

    【秋生】「建起了停車場」

    【秋生】「是為了讓人們更方便地生活……」

    【秋生】「應該為之開心啊」

    【秋生】「真是的」

    【朋也】「………」

    這種不安，現在也能感受得到……

    就像被巨大的波濤所吞沒……

    與相愛著的人們分離時的那種不安。

    這種感覺，不管什麽時候，都會伴隨著不斷變化的小鎮一起出現。

    ──我討厭這樣的結局……

    ──救救這個孩子吧……

    ──胡亂奔跑著……

    ──我……來到了這裏……

    ──這裏的綠意……好像把渚包圍了起來……

    說不定……

    當大叔把瀕死的渚帶到這裏來的時候……

    在那個時候，渚就可能已經和這個小鎮緊密地聯係在了一起。

    ……然後，那個孩子──汐，也被聯係在了一起。

    【朋也】「……小鎮」

    【秋生】「啊？」

    【朋也】「對於小鎮來說……這些是痛苦的事情嗎……」

    【秋生】「小鎮，是人們建造出來的東西」

    【秋生】「應該和痛苦什麽的沒關係吧」

    【秋生】「『啊，在改變著啊』……應該隻是有這種感覺吧？」

    【秋生】「我就隻是這麽覺得而已」

    那麽，即使是人的死亡……

    也是我們必須接受的事情嗎？

    啊，果然是什麽都在改變著……

    不過，我們都是人。

    是擁有感情的生物。

    不想悲傷，不想失去重要的東西……

    是一種拚命地抵抗著這些事情的生物。

    【秋生】「差不多該回去了吧」

    大叔站了起來。

    【朋也】「嗯……回去吧」

    醫院的門口，很多護士整齊地列隊站著。

    好像在一直看著什麽東西。

    這時候，一個少女在雙親的陪同下走了出來。

    護士們把手中的花束遞給了那個少女。

    【秋生】「呼……」

    大叔把視線從那裏移開。

    接著將香煙撚滅在了事先在包裏準備好的煙灰缸裏……

    【秋生】「……願這個小鎮和小鎮上的人們都能幸福」

    大叔留下這句話，邁開了腳步。

    冬天來了。

    空氣寒冷得就像是要把萬物都凍結起來。

    拉開窗簾，看著外麵的世界。

    見到景色的那一刹那，我屏住了呼吸。

    這瞬間……

    所看到的是幾乎被白色的雪所完全掩蓋的萬物。

    連建築物都找不到了……

    隻能看到一望無際的雪原。

    但，這隻是瞬間的幻覺而已。

    這個小鎮從來沒有哪一年能積起那麽厚的雪。

    雪花一落到地上就會立即溶化成水，僅僅能沾濕地麵而已。

    屋子裏，就隻有汐還睡在那裏。

    此外就什麽也沒有了。

    汐和我在一起生活的全部。

    就隻是漫長地，與病魔鬥爭的過程嗎？

    一直守在她的身旁。

    已經用光了所有的積蓄。

    完全不知道以後該如何是好。

    我和汐要怎樣才能生活下去……

    把手放到了汐的額頭上。

    【朋也】（………）

    這三天以來一直持續著高燒。

    而且在早上的時候溫度還會更高。

    一定很難受吧。

    【朋也】（汐……）

    握住了她的手。

    ………

    汐微微睜開了眼睛。

    【朋也】「喂……汐」

    【汐】「………」

    【朋也】「我們再去旅行一次吧……」

    【汐】「………」

    【朋也】「這回呢……我們父女兩人親密地一起……」

    【朋也】「去遠方旅行吧……」

    【朋也】「好嗎……」

    【汐】「……嗯」

    點了點頭。

    太好了。

    我扶起了那小小的身體，讓她換好衣服。

    【朋也】「汐……我來背你，來吧」

    轉過身，背對著汐。

    【汐】「……自己能走的」

    【朋也】「不，已經足夠了……汐」

    【朋也】「讓爸爸來背你，好嗎？」

    【汐】「……不」

    【汐】「……要自己走」

    【汐】「……和爸爸一起走」

    【朋也】「是麽……」

    汐她……靠自己的雙腳能走多遠……

    心如刀割。

    但是……這些話，卻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

    【朋也】「出發吧，汐」

    【汐】「……哦～～」

    和夏天的時候一樣，汐一邊這樣回答著，一邊邁開了腳步。

    但即使看到她這樣，也並不能安心。

    緊握住她的手，想以這樣的方式支持著她。

    嗯？汐在抬頭看我。

    那是讓人立刻就能安下心的表情。

    步伐雖然很慢……

    但我們一直往前走著。

    隻要到了車站，之後即使睡著了，車子也能帶我們去任何地方。

    在到那裏之前，就要靠自己的雙腳了。

    *************************************

    【汐】「……啊」

    汐停下了腳步。

    【朋也】「怎麽了？」

    汐看著天空。

    白色的雪花落在了額頭上。

    我也抬頭看著天空。

    雪花正簌簌飄落。

    許久不曾見到的雪。

    但是……為什麽……

    覺得這其中充滿了悲傷。

    【朋也】「走吧，汐……」

    【朋也】「趁現在還沒有下大」

    【汐】「……嗯」

    再次邁開腳步。

    哈……哈……

    汐不停地呼出著白色的水霧。

    【朋也】「沒問題吧……」

    【汐】「………」

    【朋也】「稍微休息一下吧……」

    【汐】「……不用了」

    【汐】「……走吧」

    再次邁出了步子……

    我們繼續向前走著……

    但是，離車站仍然還很遠……

    汐和我牽著的手，力量突然變弱了。

    我慌忙把她緊緊抱住……

    汐就這樣依偎在了我的懷裏。

    【朋也】「汐！」

    【汐】「………」

    汐痛苦地緊閉雙眼……不停呼著白霧。

    【朋也】「汐」

    【朋也】「………」

    我已經無法再走動。

    隻是蹲在那裏，緊緊地把汐那小小的、熱得像火一樣的身體抱住。

    我們，已經哪裏都去不了了。

    或許，會就這樣失去生命……

    緊緊抱著她，像是要在這紛飛的大雪中守護住她一樣。

    就這樣蹲在馬路中間……

    我……

    到底該怎麽辦才好……

    在這種地方的我……

    到底該做什麽才對……

    那片花甸遙不可及……

    在那裏快樂嬉戲的汐的身影亦遙不可及……

    本來打算下次再一起去那裏玩的……

    比那個夏天還要快樂地玩耍……

    我們一定能更加快樂地玩耍的……

    因為我們已經……是一對親密無間的父女了……

    應該兩人一起生活下去的……

    但是……

    盡管如此……

    【汐】「……爸爸」

    不知什麽時候，汐醒了過來。

    痛苦地看著我的臉。

    【朋也】「怎麽了……？」

    【汐】「……現在，在哪裏呢？」

    【朋也】「………」

    【汐】「……已經在火車裏了麽……？」

    【朋也】「………」

    【朋也】「啊……

    嗯」

    【朋也】「已經……在火車上了……」

    【汐】「……是嗎」

    【朋也】「………」

    【汐】「………」

    【汐】「……爸爸」

    【朋也】「嗯……」

    【汐】「……最喜歡了……」

    【朋也】「………」

    眼淚湧了出來……

    再也無法止住……

    【朋也】「啊……嗯……」

    【朋也】「爸爸也最喜歡你了……」

    ………

    雪花繼續簌簌飛落。

    時間永遠停留在了這個瞬間。

    感覺從指尖開始逝去……

    視野模糊起來……

    小鎮也在慢慢消失……

    猶如幻想般的光景……

    已經不知道自己身處何處……

    ………

    *************************************

    幻想世界

    *************************************

    一片，白色的世界…

    ……

    雪…

    對，是雪。

    一直都在不停地下著，將我的身體覆蓋。

    啊…

    我在這裏做什麽啊…

    從什麽時候開始，周圍就隻剩下我孤零零的一人…

    ……

    被雪埋沒了的…我的手。

    手上，正握著什麽。

    拉起來。

    雪白的手。

    那是女孩子的手。

    啊，想起來了…

    我並不是孤獨的。

    除去她臉上的積雪。

    那是安詳的麵容。

    在這個世界中…一直是我和她…兩個人在一起。

    在這個世界中。

    在這個沒有任何人、浸滿悲傷的世界中。

    然後，我們兩人一起…

    走到了這裏。

    為了從這個世界走出去。

    從那天開始。

    一直走著…

    她努力驅使著不方便的身體…

    走著，走著…

    來到這片已經無法回頭的地方…

    即使腿腳被雪埋沒…

    即使身體被雪埋沒…

    我們一直彼此幫助…

    以遙遠的前方為目標…

    一路走來。

    然後，我們…

    在這裏用盡了全力。

    她已經再也走不動半步。

    我用自己的身體支持著她，如今也遍布瘡痍。

    身體的一半被埋進雪裏。

    我這小小的軀體已經不能再負擔她了。

    把手貼到她的臉頰上。

    溫暖的感覺，那或許隻是曾經的記憶帶來的幻覺。

    應該…和我的手一樣，隻殘留了冰冷。

    早知如此，當初或許就不該帶她來…

    我隻帶給了她痛苦…

    我們已經無處可去了…

    要在這裏永遠地沉睡下去了嗎？

    在這永恒終結的世界中。

    …呐…

    風雪的聲音。

    她的聲音。

    但她的眼睛緊閉著。

    …你…在那裏嗎…？

    當然。

    我永遠永遠，都會守在你身邊的。

    …謝謝…

    哎…？

    …終於能聽到，你的聲音了。

    為什麽？

    …我很快，就將不再是人了。

    …所以，能夠聽到你的心聲。

    我不明白。

    …懂了很多呢。

    …那些以前不知道的事情，很多。

    這樣啊…

    不過，這樣就可以說話了。

    可以說許多許多。

    …嗯。

    …但是，已經沒有時間了。

    …希望你能聽我說。

    …聽我說好麽？

    當然…

    …過去…我也曾存在於遙遠的世界…

    …和你在的世界是同一個世界。

    真的？

    …嗯…

    那麽，果然不該存在於這個世界的…

    回去吧。

    …對不起，我…

    …必須留在這裏…

    為什麽？

    …我呢…

    …就是這個世界。

    ……

    …我將不會再動起來…

    …失去人的形態…

    …然後，成為這個世界的意誌…

    ……

    …所以，我必須留下…

    那種事…是誰決定的…

    …我…

    …這是，我決定的事…

    …我從一開始，就是誕生在這裏的生命…

    …所以，比起死亡，我選擇了成為這個世界的意誌…

    我聽不懂…你在說些什麽啊。

    我和你是約定好了的…我們兩個，從這個世界出去。

    …嗯…但是，因為那個時候還什麽都不懂…

    …對不起…

    …現在，我已經想明白了許多…

    …因為，我已經開始和這個世界相融了…

    …所以，雖然身體已經不能動…但像這樣，和你說話還是可以的…

    會不會很難受？

    …嗯，已經沒關係了…

    …所以，聽我說…

    嗯…我聽著…

    …我從這裏消失的話，這個世界也會消失的…

    …那樣的話，許多的光也會遭遇不幸…

    光？

    …你也是，原本也是那些光中的一個…

    我？

    …嗯，那是另一個世界裏的居民們的思念…

    另一個世界？

    …極遠又極近的一個世界。

    …它一直在我們的身邊，而我們，也曾在那裏生活。

    …就在此時此地。

    …隻是、隻是要用另一種方法才能見到。

    …因為這裏不是人們的世界…

    可你是人啊…

    …不…我正在向著另一種形態轉變…

    …從來到這裏的時候就開始了。

    你究竟在說什麽…

    …這個世界。

    世界？

    那，這個世界到底是什麽？

    …這些我也不明白…

    …但是，你應該明白的…

    …因為你，存在於兩個世界…

    …本來，你生活於光和我的世界之外，不該發覺我們彼此的存在…

    …但是，你卻注意到了我…

    …不離不棄地守在我的身邊……

    …所以，我創造了你的身體…把你帶到了這裏…

    …我們超越了世界的隔離相遇…

    …讓我在最後一段擁有人的情感的時間裏…能夠不再孤獨…

    ……

    …多虧了你…

    …有這些，我已經十分…

    …十分地幸福了…

    ……

    …所以這次，去幫助別的人吧…

    ……

    …聽好。

    …你從現在開始，要把存在於這個世界的意識封閉起來…

    …然後離開這個世界…

    …回到原來的世界中去，回到一切物事之始…在那個最重要的日子中醒來…

    …這裏，就是那一天所在的地方…

    …在那個地方，你將再度開始一段長長的旅途…

    …但是，不能帶走這裏的任何記憶…

    …雖然也許一切又會變成相同的結果…

    …但是，如果…有想幫助的人…

    …請尋找另一個世界裏的光吧…

    光…？

    …嗯，光。

    …就像在另一邊的世界生活的人們的思念，在這個世界是許許多多的光一樣…

    …在那個世界裏，應我的思念而生起的光，你也應該可以看到…

    …我的思念，即是世界的心…

    …願許許多多的光獲得幸福的心…

    …如果，重要的人遇到不幸…

    …那麽，就用它去幫助他們吧…

    不要…

    我一定要幫你…

    …我沒關係的…

    我不可能把你留下…

    這個世界…太孤獨了…

    如此寒冷…萬物冰封…

    我走了的話，你就又是一個人了…

    在這個永恒終結的世界裏…

    永遠一個人…

    …因為那就是，我所期望的事情…

    …我，會守望著這裏…

    …從現在起，永遠…

    …永遠…

    不要…

    ……

    我不要那樣…

    ……

    風中，傳來了聲音。

    令我回想起那遙遠的世界。

    遙遠的，春天裏的記憶。

    在和平而溫柔的陽光下，唱著一首兒歌。

    在短暫的時光中…

    在小小的家庭裏傳唱著。

    她的嘴輕輕地動著。

    唱起了那首歌。

    …團子…團子…

    那首一直回響在幼小生命耳邊的兒歌。

    我也唱了起來。

    兩個人唱著歌。

    一直唱著。

    她笑了。

    我也笑了。

    永遠…

    永遠這樣下去該有多好。

    一陣強勁的風從我們身上橫掃而過。

    我的身體…支離破碎。

    風中，我探求著她的手。

    很想一直握住。

    她看著我，呼喚著…

    ………爸爸…………

    …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