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麽？”
    韓楓屏息。他壯起膽子，抬頭看著王星熠的雙眼，清晰地說：“回信，我寫了。”
    “寫了？那我怎麽沒收到？張老師不是說你要參加中考，要學習沒時間給我回信，口頭感激我一下嗎？”
    “……張老師，她是這麽說的嗎？”
    他隻知道囑咐張老師把信收回，至於她對梁老師說了什麽，他沒有問。
    王星熠眯眼盯著若有所思的韓楓。
    忽然，他攤開手向他勾了勾，問道：“我的信呢？”
    “信？”
    “你不是說寫了？騙我的？”
    “不是！我寫了。”
    “既然寫了，為什麽沒給我？”
    韓楓支支吾吾的態度，他總覺得事有古怪。
    該不會出了什麽事，他沒有說吧！
    韓楓意外地看著王星熠，他眼中閃出的，對真相的渴望，是之前他無論如何都想象不到的。
    他居然會這麽在意自己的回信。
    但，他送給他的書已經……
    忽然，韓楓的眼尾紅了。
    王星熠嚇了一跳：“你，你怎麽哭了？”
    他既沒罵他，也沒打他，隻是氣不過來討個說法，他這是幹嘛呀！！訛人呀！？
    “對不起。”韓楓垂下頭，“星熠，對不起。”
    以為他在道歉回信的事，王星熠不舒服地皺起眉頭。
    他沉默地看著韓楓的頭頂，半晌，他別開臉，冷淡地說：“算了。”
    韓楓驚訝地抬起頭，隻見王星熠繞開他，徑直向自行車的位置走。
    “星熠？”
    跨上自行車，準備離開的王星熠還是回頭說：“說到底，回不回信都是你的自由。今天是我的問題，以後我不會再因為這件事打擾你。兩個月，你不是說想考市中的重點高中嗎？加油。”
    話落，他轉身蹬車。同時，背後一聲呼喊，韓楓衝上來一把抓住他的背襟！
    失去平衡，王星熠一趔趄，險些從車子上摔下來。
    “你幹什麽？！”
    沒時間回答他的問題，韓楓擋在車前，抱著書包翻找。
    他拿出語文書，把特別夾在書皮裏的信封輕輕拿出來，雙手遞到王星熠眼前。
    “給你！”
    “什麽？”
    “我寫的信，寫給你的信。”
    王星熠沒有接。
    他隻是靜靜地看著眼下一塵不染的信封，問道：“究竟是怎麽回事？”
    回信韓楓既然寫了，必然從一開始便打算按照兩位老師的方式正常通信。結果，他把寫好的信收起來，沒給他。
    想起他一瞬間染紅的眼尾，眸子裏是歉意、痛心和委屈。
    “書怎麽了？”
    韓楓詫異地抬起頭，身體有些僵硬。
    “張，張老師告訴你了？”
    “她什麽都沒說，我在等你說。”
    韓楓注視著他。
    聰明的頭腦，真切的眼神。
    即便猜到他千裏迢迢帶來的禮物可能被毀，也沒有對未盡到守護職責的他產生一絲責怪。
    王星熠是真的在關心他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他能感覺得到。
    終於鼓起勇氣，韓楓將前幾天的事和盤托出。
    說到最後，王星熠周身上浮的怒氣是那麽明顯，即便他不用眼睛去看，僅用皮膚也能感受得一清二楚。
    “張老師不是很關心你，她怎麽說？”
    “她會找到凶手，隻是，我除了上學、等消息之外，無能為力。”
    “壓根就沒指望過你。”
    王星熠坐在車座上，雙手抱胸，嘟囔著複仇計劃。
    “看來我還得要他幫忙才行。”
    “他？誰呀？”
    王星熠回神，一把奪過韓楓手裏的信封，哼道：“說了你也不認識。”
    見他想都沒想，直接撕開封口處，韓楓緊張極了：“你，你要在這兒看？！”
    “怎麽，不行呀？”
    “也不是不行，是最好不要。”
    “為什麽？”
    韓楓說不出。他隻是覺得，看信是一件很私密的事。收信人最好能找個安靜的地方，一個人，慢慢看。
    “我就在這看！”王星熠毫不客氣拉出整齊疊好的信紙，咕噥：“還害羞，我倒是要看看，你究竟寫了什麽不可告人的話！”
    “沒有不可告人，都是光明正大的。隻是……”韓楓又垂下了頭，用小到僅自己能聽到的聲音說：“隻是，我會很難為情。”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公開處刑嗎？
    “這麽厚！”
    韓楓嚇得一哆嗦。他抬眼一看，王星熠捏著他的長篇大論，眼睛都瞪直了。
    “這什麽呀？”王星熠一張一張翻，邊翻邊數，“一、二、三……八、九、十、十一、十二？！”
    他不敢置信地瞪著韓楓：“這麽多，你是寫了本自傳給我嗎？”
    他不是隻寫了半張稿紙給韓楓嗎？
    到底是哪句該死的話激發他這麽多的靈感！？
    簡直就是文思泉湧啊！
    一遝白紙黑字，雖說字跡工整清秀，但密度實在太高。
    不行不行。
    眼暈得很！
    “拿著！”
    韓楓低頭看著被王星熠退回的信，難過地說：“果然，是我太囉嗦了。”
    說著，他折起信紙，預備將它們塞回信封。
    “你幹什麽？”王星熠躲開他伸來的手，把信紙藏到身後。
    韓楓不懂：“不是太長了，你不想看了嗎？”
    “我的確不想看，但我沒說我不想知道。”
    “那……怎麽辦？”
    王星熠了不起地揚起下巴，指揮道：“現在，你念給我聽。”
    “什麽！念，念給你聽？是要我讀的意思嗎？”
    “不然呢？念還有其他意思嗎？”
    “不行不行！”韓楓伸手，將信猛地塞進王星熠懷裏，“你看，我不讀。”
    光是讓他當著自己的麵看信，他就已經很難為情了。
    讓他一字一句地讀？
    不可能。
    他完全做不到！
    “不行！”王星熠握住那精瘦的手腕，把信強行塞進他的掌心，“我不愛看字多的東西，你必須讀！”
    “可是……我不行，星熠，你放過我。”
    “不行，你寫的，你最合適，就你讀！”
    兩個人推來推去，你抓我手腕，我推你手臂，一來二去，逐漸扭在一塊。
    “你在幹什麽？！”
    巷口一聲怒吼。
    兩人一愣，齊刷刷地向聲源望去。
    瞬間，韓楓倒吸一口氣：“李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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