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看錯。
    那個男人是賀威從火場裏背出來的人！
    目視前方，白計安果不其然地冷哼一聲，手下的方向盤被他握得咯咯直響。
    賀威看出他心情有異，關切道：“計安，怎麽了？”
    “我應該開回去。”白計安平淡地說。
    “為什麽？”
    他們好不容易甩開跟蹤，衝出包圍。
    “沒什麽。”白計安陰鬱的眼神在稀疏的路燈下忽明忽暗。
    他不想告訴賀威，那個上一秒還趴在他腳下苦苦哀求救命的男人逃走失敗，回到園區的下一秒便將他們租賃汽車的牌照一五一十地供出來。
    園區的人知道他們趁亂闖入、拿走資料，知道他們在哪家店租了汽車，見到中了迷魂粉的老板，看到他們換車的監控。
    事態變得麻煩。 不過好在，他們的腦子不好用，一時半刻還沒辦法為他們造成更多的困擾。
    “賀威。”白計安揚了揚下巴，“我在前麵林區停車，你和我換位。”
    早早抵達清邁，ventus火速鑽進鬧市區。
    再出來的時候，他脫下明顯的中式穿搭，改穿泰國隨處可見的poo衫和卡其褲。
    重新租下一輛六成新的五座白色轎車，他跟隨導航來到最易翻越的泰緬國界線一側。
    此時未到夜幕降臨，視線穿過車窗，他不敢相信高度僅到成人腰部，在風中瑟瑟發抖的鐵絲網就是傳說中的兩國國界。
    ventus環視四周，害怕遺漏，又下車去看。
    沒有看守的士兵，唯有幾個幹巴巴的監控器立在原地，是擺設還是真的有用都讓人分辨不清。
    ventus回到車內，焦急地看著表針一圈圈地轉。
    八個小時。
    他默默算著時間，得到賀白最快也要在後夜才會出現的結果，更加坐立不安。
    他伸手拉開手套箱，凝視靜靜躺在裏麵的資料，長長歎氣。
    沉靜的車廂，放在副駕上的手機嗡嗡作響。
    ventus抄起手機，來信人真的是白計安。
    「我們被盯上了。給我發一張證件照、準備好一切、規劃逃亡路線。」
    被盯上了！
    ventus回頭，看著後座上兩大袋早已為他們準備的服裝和易容道具，心亂如麻。
    夜幕籠罩山穀，漆黑一片。
    靜謐的窄路上，轟鳴的引擎震如雷電，驚得樹中飛鳥四散。
    賀威腳踩油門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上疾馳。後方，五輛汽車緊追不舍，車燈如鬣狗的眼睛，將前路照得雪亮。
    忽然，前方閃出銀色光芒。賀威抬眼看著後視鏡，緩抬右腳。
    車速降低，雙方距離在一瞬間極速拉近。
    眼看逼近目標，後車副駕駛上舉著手槍的男人吼道：“加速！給我繞道前麵堵死他！！”
    司機狠踩油門，兩眼一眨不眨地盯著近在咫尺的車屁股。忽然，眼中目標車身劇烈傾斜，眨眼的一瞬，它竟憑空消失了！
    司機大驚。他不敢置信地眨了眨幹澀的雙眼，再睜開，車頭已衝破欄杆向深淵墜落！
    居然有急彎！
    親眼目睹頭車墜入懸崖，後車相繼踩死刹車。
    砰砰砰！三聲巨響，四車連撞。
    白計安放下鏡子，扭頭看了眼窗外深不見底的山穀，有些意外。
    注意到白計安細微情緒變化，賀威關切道：“怎麽了？”
    白計安欲言又止：“沒什麽。”
    沉默片刻，賀威直言：“詐騙、綁架、虐待、性侵、殺人、打你的主意……多到數不清的罪行，墜崖都是輕的。”
    詐騙……
    白計安恍然：“你知道他們是園區的人！什麽時候？”
    難道賀威也看到了？那個被他救出火場的男人。
    賀威沒回答，隻是半開玩笑地說：“據抵達約定地點不到兩小時，你確定要用現在這張臉下車？”
    白計安舉起鏡子。
    隻粘了一半假麵的臉在幽暗的車廂裏，畫麵相當頂級恐怖片。
    “難為你了。”他失笑。
    “不過也好。”賀威也笑了，“夜半三更，翻越國界線時的效果，或許事半功倍。”
    ventus抬腕看了眼泛著綠光的手表，又抬頭向鐵絲網對麵張望。
    短短幾個小時，他算是明白什麽叫做「過去論天過，現在是論秒了」。
    早知道等人如此煎熬，他還不如當初拒絕白計安分頭行動的提議，同生共死了。
    他背靠座椅，盯著一望無際的邊境歎氣。
    微弱的光在空中擺動，似白色鬼火一瞬即滅。
    ventus猛地坐起身，定睛望著方才瞥見的光芒。
    又一次！
    白光出現的下一秒，副駕上的手機響了。
    他隨手接聽電話，馬不停蹄地驅動汽車。
    站在僅到腰部的鐵絲網前，白計安累得連腿都抬不動了。
    ventus甩上車門，抬手壓低帽簷，問道：“怎麽回事？你們的車呢？”
    賀威扶著白計安的手，說道：“目標太大，扔了。”
    ventus望著大片野田外，高聳入雲的山脈，不敢相信地說：“所以，你們下山之後跑過來的。”
    賀威點頭，輕鬆翻越國界。
    坐上車，賀威接過ventus遞來的水喂到白計安嘴邊：“別多喝，抿一小口，潤一潤。”
    白計安乖乖含著水，看著ventus驅車，帶他們來到一處更加偏僻的無人之地。
    “走吧。”ventus解開安全帶，“換車，去機場。”
    再次坐上車，白計安拿起摞在副駕上的三本偽造證件。
    依次打開，他先是放下「自己的臉」，而後歪頭去看「ventus的臉」。最後，他找到還沒人易容的新麵孔。
    “來吧。”白計安拿起手邊的材料，轉身麵向賀威，“我來幫你變身。”
    抵達機場，ventus轉身向後座一看。
    好家夥，兩個熟悉的陌生人。
    對上他忍笑的臉，賀威舉起鏡子左右端詳。
    這是他第一次易容。
    感覺，除了看起來十分詭異之外，更多的是皮膚的窒息。
    “十四小時。”白計安把工具收進袋子，說道：“你稍微忍耐一下。”
    忍耐倒是沒問題。
    問題是，白計安為什麽從剛開始就不再正眼看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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