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9章 楊彪三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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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彪又想到一個重點,繼續罵道:“還有,你,你這個逆子,還有臉說那些將軍?還敢將那些將軍拉下場?是誰給你的勇氣啊?”
    “太子可是軍營裏摸爬滾打十年了,這幾年沒去隨軍,你都忘了他對軍隊的掌握力了?那些個驕兵悍將,你真以為你說兩句話,他們就會附和你?他們就算再同意你的話,隻要太子一句話,他們就會乖乖閉嘴了!”
    “記住,我們楊家現在沒有一個人手裏掌握有兵權,唯一一個楊大眼也不過是個校尉罷了,根本排不上號,這就是我們跟吳家最大的差距!在亂世,手裏沒有軍隊力量,永遠就沒有話語權!所以,軍隊就是我們絕不能主動提起的逆鱗!”
    楊修已經汗流浹背了,他一個勁點頭:“父親教訓的是,孩兒確實太唐突了!今日聽父親教導,孩兒已經知錯了,還懇請父親消消氣,不要太過生氣,萬一氣壞了您的身子,孩兒可是罪該萬死啊!”
    楊彪絲毫不搭理楊修,繼續說道:
    “還有,法正都親自下場了,你竟然還一直頂嘴,你不知道法正是什麽人嗎?你是不是真覺得,法正在荊州跟太子分開幾年,他們關係就疏遠了?我告訴你,法正絕對是太子心腹中的心腹,整個蜀國沒人的地位能比法正還高!”
    “今天幸好是法正懟你幾句,就把事情解決了,太子根本不用出手。如果你繼續頂撞法正,你信不信下一秒,太子就會拍案生氣,到時候給你攆出去還是好的;真給你貶到建寧那嘎達,我們也無話可說!”
    楊彪指著楊修,一個勁的怒罵道,說到興起,唾沫星子橫飛,說到著急時候,還不斷咳嗽。楊修連忙上去攙扶,又是倒水什麽的,但是楊彪絲毫不領情,直接給他推走!
    可能是楊彪罵累了,扶著椅子緩緩坐下,不斷喘著粗氣,仔細看去,他的一雙眼睛裏還都泛有淚花。像極了一位本可以退休享受天倫之樂的老人,但是又不得不辛勤操勞為兒子鋪路,又遇到兒子不爭氣,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楊修看在眼裏,心裏也是十分愧疚,他剛才聽老父親說了一大堆,也是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更是明白自己差點攤上大事,所以現在也很聽話,安靜站在一邊,給老爹端茶倒水,不敢說話……
    過了好久,楊彪的呼吸才勉強平緩一些了,
    “修兒啊,你這麽大人了,難道不知道什麽人該得罪,什麽人不該得罪嗎?你是不是真覺得這幾年我們楊家得勢,你就飄飄然了?你是不是覺得在這個洛陽城,除了太子之外,我們楊家都沒有害怕之人了?”
    “孩兒不敢……”
    “那你為什麽如此囂張跋扈呢?是覺得自己姓楊,是我的獨子,就可以如此張揚放肆了嗎?還是你覺得自己年紀輕輕,就已經位居高位,覺得太子離不開你了?”
    “孩兒不敢……”
    “修兒啊,這幾年你越發管控不住自己,越發越放肆了。別以為我這幾年不在洛陽我不知道,很多人到太子那邊彈劾你呢,說你濫用職權,說你一直安插自己親信到各個基層任職,還說你目中無人,這些事情,我都能聽到,你覺得太子能不知道嗎?……”
    楊修聽到這裏,明顯有些慌亂了:“父親,孩兒沒有啊,孩兒不敢啊!”
    “你知道太子為什麽一直沒有過問這些事情,一直縱容你嗎?”
    楊修滿頭大汗的搖了搖頭。
    “因為我還在這裏,隻要我還在世,太子就不會輕易動你,也不會輕易動我們楊家。畢竟我身上還有前朝皇帝給的官職和爵位,我在長安別的不說,振臂一呼,也會有至少百位官吏跟我!”
    “但是,你可沒有,你什麽都不是!說句不好聽的話,我已經一大把年紀了,也沒有幾年了。若是你還是這樣獨斷專行,恃才放曠,囂張跋扈,說不定我走了之後,你,還有楊家都一並被清算,徹底退出曆史舞台了……”
    若說楊彪現在最難受的事情是什麽,可能就是自己年歲已高,實在沒辦法再護佑楊家幾年了。而且兒子後代還不爭氣,根本支撐不起來楊家的體量。
    最離譜的是,自己兒子還天天去得罪不該得罪的人,要知道,那可是九五之尊,一句話就可以讓楊家消失的人啊!當年霍去病、霍光時候的霍家風頭無兩,百年望族,可最後還不是被清算了?
    自己這個不成器的兒子不長眼,天天去君主麵前晃悠,這不就是純粹的找死……
    “父親,你別說這樣的話,你身體好著呢,你一定可以長命百歲,壽比南山的!”
    “嗬嗬嗬,本來可能長命百歲,但是被你氣幾次之後,可就沒幾年了……”
    “額,孩兒日後絕對聽從父親教誨,不再犯錯!還請父親不要再生氣了,氣大傷身,我……”
    楊修話沒說完,楊彪就打斷了他,擺了擺手:“算了,現在就咱們爺倆兩個人,就不要說那些虛的了。修兒,我跟你說實話,我現在能感覺出來,太子對我們楊家的敵意已經越來越大了。”
    “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我們這幾年的飛速發展壯大,光是一千石以上的官員,除了我之外,我們楊家都已經九個人了;一千石以下的地方官吏,更是數不勝數,我估計全國各地要有四五十人至少。”
    “還有一部分原因就是你的恃才放曠,屢次頂撞太子,太子此人其實非常記仇,他現在不說,不代表他不往心裏去。怕就怕的是以後,他來個秋後算賬,到時候咱們可就都跑不了呀!”
    “額,那,那這可怎麽辦?”
    楊彪背靠在椅子上,能節省體力也可以讓自己舒服點,他緩緩道:“修兒,你如果心裏還有我這個爹,你如果還是楊家人,還想為楊家考慮,想讓楊家壯大走得更遠,那你一定要將我接下來的話聽好,並且牢牢記在心裏!”
    楊修聞言,麵對楊彪跪下俯首,神色嚴肅:“父親,您說,孩兒一定牢牢記著!”
    楊彪長出了一口氣——他現在的年紀確實太大了,經常說幾句話就要喘口氣呢,更別說剛才一個勁罵了那麽多句,已經耗費了不少力氣。
    “我楊家自赤泉侯楊喜佐高祖建功,四世三公皆憑‘藏’字訣——你太祖父楊震暮夜卻金謂‘天知地知’;你祖父楊賜於鴻都門學亂局中守中持正,為父在董卓亂長安時裝瘋苟全,非怯也,乃存火種之智!”
    “但是,我在你身上,可是看不出一點‘偽裝藏匿’的本事。恰恰相反,你才高外露,自視甚高,尋常人等都不入你法眼,而你也越來越喜歡這樣的感覺,這可是大忌!”
    “父親,孩兒錯了……”
    “我隻說三點,你一定要記好了!第一,也是最重要的——莫猜上意,要讓上意穿你而過!修兒啊,我知道你自小聰明,天賦異稟,你小時候,也正是爹風頭無兩時候,哪家大臣見了你不誇讚幾句。”
    “但是,大臣們就算位居三公,權如丞相,他也隻是大臣罷了,他的影響力有限。但是君主可不一樣了,君主手握生殺大權,他一句話,是真的可能讓我們人頭落地的!”
    “特別是太子這樣的天縱奇才,是來平定這個亂世的,以我觀之,太子可是有不下高祖、光武之才。從軍數十年,殺伐果斷已經深入人心。你記住,這等挾雷霆之威者最忌旁人窺破心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