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接前章，
    驛館外，
    坐在篝火旁的完顏阿骨打，雖然跟士兵們喝酒談笑著，但眸底仍留有餘慍。
    坐在他對麵的顧灼芳，則雙眉微鎖，時不時的望向驛館內。
    ……
    驛館後院的新房裏，
    坐在床沿的完顏鳳，既有成為新娘的欣喜，又有種莫名的忐忑。
    賴鳳鳴則看似平靜的坐在桌子旁，放在膝上的雙手卻不自知的攥緊中。
    良久，月懸中天。
    賴鳳鳴輕籲了一口氣後，站起身道“夜已深，你且安歇。”語落，便要往外走。
    完顏鳳先是一愣，隨即起身喊住他提醒道“誒，鳳鳴，我們已經成親了……你……”
    未及其說完，賴鳳鳴低頭淡然道“兒子都這麽大了，也算是老夫老妻了，就不用講究什麽規矩了……”說著，即向門口走去。
    完顏鳳立時氣起，摘下鳳冠往邊上一扔後，上前橫身擋在門口斥問“賴鳳鳴！你什麽意思？你這是要反悔嗎？”
    賴鳳鳴氣笑一聲反問“嗬，反悔？你父王連說話的機會都不給我，還容得了我反悔嗎？”
    完顏鳳氣結過後，先是責怪道“我們已成親，你還一口一個我父王的，你就算不隨我喊父王，那也得稱作嶽丈吧！”
    隨後，她解釋“我去見父王，本來就是要跟他說，你不會回宋國，我也不會留在金國，我跟你會離兩國遠遠的，過屬於我們的日子。父王也沒說他不同意，他隻要我們補辦婚禮。作為父親，他希望自己的女兒正式有名分，錯了嗎？至於，父王通知宋國皇帝，說你當了金國駙馬，那也是防止你變卦，再次溜走……畢竟，多年前你去金國，是為了宋國公主。多年後你來這聚仙鎮是為幫你四弟破陣，你就沒想過為我而來！”
    賴鳳鳴閉眼籲了一口氣後，看著完顏鳳道“是，我承認，是我虧欠了你……”
    聽到此，完顏鳳雙眼一紅斥問道“虧欠？你也知道虧欠了我？那為什麽要逃避？還一避就是十多年！要不是為了那個裂心陣而來，你是不是打算逃避一輩子？啊？”
    賴鳳鳴莫奈何擺手道“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你我，遲早是得麵對的……”
    旋即，他懊惱的側了一下臉後，道出了心中芥蒂“在裂心陣中，你說的話令我很動容，那一刻，我確實放下了執拗……可後來山坳時，你父王的做法，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嗎？”
    說到此，他停頓了下後，繼續道“好，作為父親，我可以體諒他是出於愛女之心……但你呢？你問我，你這副態度是什麽意思？你是不滿父王的安排嗎？是覺得這是在逼迫你嗎……後你又說，你是成了金國駙馬，也就是個頭銜。在你看來，或許比不上你那個狀元郎，以及什麽禮部侍郎，不能讓你突展才華……你說這話時，可曾考慮過我？你要留我，有很多方式，為什麽偏要用這種傷人尊嚴的方式？你知不知道，你讓我覺得自己像個引人笑柄的贅婿……”
    聞言，完顏鳳氣笑“嗬，隻道我們女人小氣。原來，你們男人也這般小氣……”
    轉而，她自嘲的笑道“我為了能在這次留住你，我下了個賭注，以身入陣……我以為，我押對了寶。結果，是我押錯了……”
    旋即，她含著淚一字一句的斥訴“賴，鳳，鳴！你不過是現在受了你認為的委屈！我！我都受了十多年的委屈了！你又何嚐考慮過我的感受嗎？嗬，就你們中原人遵禮規嗎？就你們中原女子知道名節的重要嗎？我大金國也有我大金國的禮規！我大金的女子也知要重名節的！當年，你我一晌貪歡，我回到金國不久，就發現自己有了身孕。即使，我貴為公主，也難堵悠悠眾口的非議……我默默忍受著，想著你總會來給我個交待……可直到斌兒出生，你還是不聞不問……你知不知道，我生斌兒的時候一隻腳踏進了棺材呀！我有多想你能在我身邊……生下斌兒後，雖然有乳娘照看，可身為親娘的我，總是要親力親為的……斌兒哭鬧，我得耐下性子來哄，他病了，我得提心吊膽，衣不解帶的抱著他……他會喊娘了，我開心……他叫爹的時候，我的心好痛……這些喜怒哀樂，原該是向夫君傾訴的。而我，卻隻能自己安慰自己……”
    說著，她揚眉抬手抹了一把眼淚後，繼續道“我是金國公主，我是能帶兵打仗，但我也是女人，我也需要被夫君愛憐……”
    轉而，她通紅的雙眼看著賴鳳鳴道“你說我的話一時傷了你，那你可知，我被你傷得已痛了十多年嗎……”
    賴鳳鳴氣笑一聲道“當年，你我之所以私定了終身，應也是兩情相悅吧……卻因立場不同，你賭氣回了金國。原以為，等你氣消就好了，可卻一直沒見你再來宋境。我便想，是不是你放棄了我們這一段情……”
    話音未落，就見完顏鳳甩手給了賴鳳鳴一記耳光，緊隨其後斥訴道“你個混蛋！既知我是賭氣，那為什麽不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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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賴鳳鳴舌抵上齒，低頭笑了笑後，繼續道“後來，我曾兩度去金國，其中一次，確實是為了莞公主……可另外一次……嗬……”
    說到此，他停頓了一下後，眼尾漸紅的接著道“那時見你懷抱著孩子，令我著實感到意外……你有了我們的孩子，為什麽不早來跟我說？既不說，那就是否定了我們這段情……嗬，我已經招惹了你一次，何苦又來招惹你……再者說，我見可達對你情深一片，對孩子也好。或許，你們才是那天作之合，我便成全……”
    話未說完，又挨了完顏鳳一記耳光。
    接著，就聽完顏鳳哭罵“混蛋！你憑什麽這麽想當然？這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憑什麽你一個人便作了決定！賴鳳鳴！我完顏鳳上輩子是造了什麽孽？這輩子要受你個冤家的折磨！”
    賴鳳鳴遂雙手一攤道“所以呢？你是後悔了？那也無妨，你我剛辦了婚禮，你也是有過名分，斌兒也就不算父不詳了，我們可以到此為止。鑒於你是公主，我允許你休夫……”
    隨著語落，已淚眼婆娑的完顏鳳又抬手甩了賴鳳鳴一記耳光，哭斥道“賴鳳鳴，你又想走是不是？你敢走一個試試！在裂心陣時，我是不是說過，你要是再想扔下我，我就死給你看！”說罷，即從發鬢上取下一支發釵便要往脖子上紮去。
    賴鳳鳴眼疾手快的一把奪過發釵，往地上一扔後，甩出句“你這又是何苦……”
    說著，他雙手一攤，往後一退道“意氣用事悔亦晚，你好生歇息……”話落，隨手從桌上拿過酒壺後轉身出了房間。
    ……
    出了新房後，賴鳳鳴飛身躍上了對麵屋子的屋頂。
    在屋簷上坐定後，他仰頭喝了口酒。
    而後，他側頭瞥了眼新房。
    看著投射在窗戶上的完顏鳳身影，他喃喃自語道“賴鳳鳴啊賴鳳鳴，你說她何苦，那你又是何苦呢？你既已應了她，又在糾結什麽呢？嗬……”說著，又喝起了酒。
    再說完顏鳳，正淚眼朦朧的透過窗欞看著賴鳳鳴。
    隻見她咬著嘴唇自語“賴鳳鳴，這次，我是絕對不會再讓你扔下我！你既是我今生的冤家，那我就要牢牢捆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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