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陌殤眸光一緊，冷厲出聲。
    “她怎麽了？”
    “三少，言小姐這次真的挺不過去了。”
    洛平川低著頭，聲音染了幾分沉凝。
    言知意做過錯事，但她終歸是小星的媽媽，與西閣的牽扯這輩子也割不斷。
    風淩煙呼吸一沉，心裏莫名多了一縷悲涼。“三少，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她。”
    “你別去。”君陌殤蹙了蹙眉。
    風淩煙彎了一下嘴角。“她讓雲毓給我帶過話，說想見我。”說完，掀開被子，就要下床。
    “十一，聽話。”君陌殤輕輕摁住她的肩膀，溫聲哄她。
    “三少，你是擔心她會對我做什麽嗎？”
    “我是擔心……”
    君陌殤溫熱的大掌覆在她的小腹上，手心的溫度穿透病號服，傳送到了她的身上。
    風淩煙立刻明白，他是擔心死亡的晦氣衝撞了他們的孩子。
    這時，小腹突然抽痛了一下，似在提醒她，不要過去。
    風淩煙心頭一跳，沒再堅持。
    “十一，好好休息。我去去就來。”
    君陌殤起身，讓她躺下，細心地給她蓋好被子，又吻了一下她的額頭。
    他走出病房，收起了眼底的擔憂，對洛璃交代了兩句，便去往專家樓。
    病床上的言知意氣若遊絲，仿佛下一秒就要香消玉殞。
    許婉茹已經哭暈過去，躺在沙發上，掛著點滴。
    言柏崇站在窗邊，背著雙手。威挺的脊背已然彎了不少。兩側鬢角，全都白了。
    白發人送黑發人，實在是殘忍。
    更何況，言知意還是四個孩子中，最懂事最優秀的。
    “大姐……嚶嚶……”
    言知許握住言知意瘦的隻剩下骨頭的手腕，眼淚止不住的流。
    “……”言知意呼吸很輕，眯著眼睛，似睜非睜的樣子。
    “知許，快別哭了。”雲毓遞了紙巾給言知許。
    作為醫生，她見過不少生離死別的場景。每一次心情都很沉重。
    叩叩——
    君陌殤走了進來。
    “表哥……”雲毓率先出聲。
    言知許止住哭泣，趕緊站了起來。怯怯得叫了一聲。“三少……”
    言柏崇急急轉身。“三少。”
    嗓子異常嘶啞。
    氣息虛弱的言知意突然睜大了眼睛，眸底清透了許多。慘淡如霜的臉色浮出兩團紅暈。失血的雙唇也粉如櫻花。
    整個人好像重新活過來一樣，精神奕奕。
    “大姐……”言知許激動地邊哭邊笑。
    雲毓的心情反而更加沉重。
    言知意這是回光返照。
    這樣的精神狀態，不會保持太久。
    她很快就要……
    “爸爸，雲毓，知許，我有話想單獨跟陌殤說……”言知意的聲音聽起來，溫溫婉婉的，讓人根本無法拒絕。
    言柏崇點了點頭，走到沙發前，把許婉茹扶起來，走了出去。
    “知許，我們走。”雲毓拉了言知許一下。
    嗒——
    病房的門輕輕關上。
    言知意的頭偏向君陌殤站在的那一側，如畫的眉眼覆著柔柔的笑。
    “陌殤，謝謝你來送我。”
    “知意，你是有多恨我，竟讓人設計暗殺我。”
    君陌殤居高臨下地睥睨著她，不疾不徐地開口。清冷的聲線，寒漠冷銳。
    病房裏的空氣，冷凝成冰。
    “陌殤，你都知道了？”言知意眸光顫了顫，笑容僵在嘴角。
    “嗬。”
    言知意喘了喘。“陌殤，我跟你說過的，最後的心願，是讓小星回到西閣，回到你身邊。可你不答應，我……”
    “知意，小星真是我兒子嗎？”
    君陌殤幽邃的眸逼視著她，完美的五官輪廓覆著冰寒。
    言知意呼吸重了許多，大口大口喘息。“他不是你的兒子，還會是誰的兒子。”
    君陌殤俯下身去，小聲說了一句。
    “你……你……怎麽會……”言知意瞳孔劇震，兩側顴骨豔麗如火。
    君陌殤站直了身體，冷眼睨著她。“你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不，我不相信……陌殤，你剛剛說的話，一定是騙我的……小星怎麽會不是你的兒子……”言知意搖了搖頭。“我知道了……你這樣說，是擔心風淩煙……因為她懷孕了……”
    君陌殤冷冷一笑。“你知道的還挺多。”
    “陌殤，我……”
    “知意，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我……”
    “知意，再見。”
    君陌殤說完這句，決然離開。
    “陌殤，別走……”
    言知意伸出手來，試圖想要抓住他。
    君陌殤無情得轉身離開。
    砰——
    言知意從病床上滾落了下來，藍白條紋的床單，滿是汙血。
    半小時後。
    著名女鋼琴家言知意意外離世的新聞，升到了熱搜第一。
    “言氏集團”及言家大門外，聚集了好多記者和自媒體人。
    三小時後。
    “言氏集團”總裁辦，對外發布了一條訃告。
    與此同時。
    “言氏集團”及其下屬公司官網，全都變成了一片灰色。
    風淩煙看到那條熱搜的時候，怔愣了好幾分鍾，心裏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感。
    她與言知意真正見麵的次數，僅有四次。
    濱海落月灣一次，蘭芷芳汀音樂廳三次。
    按說，她不應該有這樣的心情。畢竟，言知意對她很不友善，甚至還設計想要讓她成為殘廢。
    風淩煙的右手，下意識覆在小腹上。
    心口一緊。
    霎時明白複雜的情緒從何而來。
    那個孩子。
    君陌殤從浴室出來，換了一身衣服。頭發沒有吹，一縷一縷，濕濕的。
    見風淩煙發愣出神，快步走過去，大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想什麽呢？”
    “三少，言小姐的孩子叫什麽？”
    風淩煙倉促回神，抬起盈巧的下巴問他。
    君陌殤眸光微僵，怔了幾秒，才低聲開口。“小星。”
    “小星。”風淩煙纖細的手指蜷了蜷，又問。“大名叫什麽？”
    君陌殤呼吸一頓，壓製住心裏的沉痛，緩緩出聲。“君星河。”
    “君星河。”
    風淩煙一字一字，複說了一遍。
    呼吸的空氣裏，好像有尖銳的花針，鑽入肺管，紮進了心髒。
    她想起言知意發的那條朋友圈。
    願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
    風淩煙極力隱忍著情緒，君陌殤看著心疼。
    “十一，放心，我……”
    “三少，我想見見他。”
    她打斷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