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川結痂的指骨再次撕裂，血珠迅速冒出，錐心刺目。
    雪白的牆壁上，落下一朵朵妖冶的紅花。
    風淩煙見他情緒失控，深呼吸一口，勸道。“傅總，我理解你的心情。但這個時候，傅檸恐怕不想見到你。”
    傅清川紅著眼睛，掉過頭來，聲音暗啞。“三少夫人，你為什麽不攔著她？”
    風淩煙睫毛顫了顫，無奈苦笑。“我要能攔住，她就不是傅擰了。”
    湧動的空氣，懸浮著淡淡的血腥味。
    傅清川漆黑的瞳仁重重一縮，豐神俊逸的身姿無比落寞。
    風淩煙抬眸看他，神情凝重。“傅總，作為傅檸的好友，我覺得她的決定於她於你都好。”
    傅清川薄唇輕抿，沉默了幾分鍾，抖出一句。“我說過，會對她負責。”
    風淩煙一怔，雙眉蹙起，語氣沉重。“你要怎麽負責，娶她嗎？”
    傅清川雖是傅家養子，但傅瀚霖對他，與親子無異。甚至力排眾議，讓他成為“傅氏集團”新的掌權人。
    他與傅檸，是無可爭議的堂兄妹。
    風淩煙不敢想象，這段有悖人倫的關係公之於眾，會產生怎樣的震蕩。
    “是。”傅清川垂眸，浮著血色的眸光，堅定而無畏。
    “傅總，你瘋了。”風淩煙心跳一緊，胸口微微起伏。壓低的聲音，裹挾著一絲怒意。
    傅清川從大衣口袋裏拿出一盒香煙來，打開盒蓋，磕出一支。瞬而，指尖一頓，默默又放了回去。
    他筆直站著，眉宇間凝著痛楚。“三少夫人，我還真希望自己瘋了，那樣就能隨心所欲，無所顧忌……”
    一名護士從手術室門口走出來，急急出聲。
    “傅檸家屬。”
    “來了……”風淩煙應了一聲。
    傅清川跑了過去。“我是傅檸家屬……”
    護士神色詫異地看了他和風淩煙一眼。“手術單誰簽的字？”
    “我……”風淩煙的心一下懸在了嗓子眼。
    “傅檸的流產手術已經做完了，現在需要在留觀室觀察半小時，你跟我過去。”護士解釋道。
    “好。”風淩煙點了點頭。
    “三少夫人，我去。”傅清川攔住她。
    “傅總，你別逼我發火。”風淩煙語氣清冷，暗含薄怒。
    傅清川紅著眼睛，嗓音幹啞。“我……”
    “傅總。”
    一道淩厲的男聲從兩人身後傳來。
    風淩煙聞言，心髒一跳，看了過去。“三少，你怎麽來了？”
    君陌殤闊步走到她麵前，握了一下她冰涼的小手。“你先去陪傅檸。”
    風淩煙睫毛顫了顫，看了傅清川一眼，咽了咽嗓子。“好。”
    她跟著護士朝術後留觀室走去。
    傅清川的手倏然攥緊，額上青筋凸起得厲害。眉目之間，凝著愛而不得和無法相守的痛苦。
    “傅總，請你喝杯咖啡。”君陌殤開口，沒有什麽特別的情緒。
    傅清川定在原地，目光落在手術室大門上。手指一寸寸收緊，砸破皮的指骨再度滲血。
    “你就算在這裏站一天，也解決不了問題。”君陌殤目光一沉，冷聲道。
    傅清川呼吸陡然一顫。
    君陌殤垂眸看了一眼他受傷的手，眼尾挑起一抹薄笑。“傅總，與其自虐，不如一搏。”
    傅清川身形一僵，呼吸驟停。“三少……”
    君陌殤眯了眯眸，轉身，朝電梯口走去。
    傅清川怔愣了幾分鍾，痛苦地收回了視線。雙腿邁動，如灌鉛一般沉重。
    留觀室內。
    風淩煙坐在病床邊，看著臉色煞白的傅檸，鼻尖一酸，眼中頓時星光點點。
    無聲的陪伴。
    懸浮著藥水味的空氣，透著苦澀。
    吧嗒——
    風淩煙長睫低垂，一滴剔透的淚不經意地墜落。
    傅檸睜著眼睛，眸光淡淡，不知道在想什麽。
    她忽然開口。“十一……”
    “嗯。我在。”風淩煙心頭一顫，吸了吸鼻子。
    “十一，醫生說這個孩子流掉之後，我可能再也做不了母親……”
    傅檸聲線緩緩，蒼白著臉色。明明那麽虛弱，卻又那麽堅強。
    風淩煙氳著薄霧的眸光顫抖幾瞬，倒吸了一口冷氣。抿唇，笑了笑。“她說了是可能，並非絕對。”
    “十一，你不用安慰我。”傅檸唇上沒有一點血色，嘴角揚起的一抹淡笑，淒苦又悲涼。
    “傅檸……”風淩煙沉墜的心如同灌滿了冷鉛。
    傅檸偏了偏頭，看向她，眼底的那一抹紅色刺得人心疼。
    風淩煙忍不住拉過她的手，輕輕握住。“什麽都不要想，好嗎？”
    傅檸眼底閃過一絲黯然，輕輕開口。“十一，我很想做媽媽……”
    酸澀湧上來，堵住了風淩煙的呼吸，再開口，鼻音非常重。“傅檸，你會有孩子的……”
    她知道，這一句安慰太過蒼白。
    可除了這一句，她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
    一個女人，不得已流產，從而失去了永遠做母親的機會。
    這是多麽殘忍的事情。
    “十一，你願意做我孩子的幹媽嗎？”
    傅檸染著淚意的睫毛眨了下，眉心浮出悲涼的笑意。
    “當然。”風淩煙眸光微頓。“我們那時候說好的。以後你也是我孩子的幹媽。”
    傅檸抿了抿蒼白的唇，胸口起伏了下。掉過頭去，看著頭頂的天花板。
    風淩煙把她的手放進被子裏，看了一眼點滴瓶。一瓶藥水，快要掛完了。
    她叫了護士過來。
    第二瓶藥水掛到一半，傅檸瞳仁縮了縮，唇瓣翕動。“十一，你能幫我個忙嗎？”
    風淩煙心跳一緊。“你說。”
    “我想出國一段時間，醫院那邊你幫我處理一下。”傅檸聲音很輕，卻透著決絕。
    “好。”風淩煙沒有絲毫猶豫，一口應下。“出去散散心也好。”
    “十一，玥玥還好嗎？”傅檸又問。
    風淩煙心髒重重收縮，疼得她又要落淚。“她很好，也很適應現在的生活。傅檸，我明天帶她來看你。”
    傅檸深吸一口氣，黯淡下去的眸光瞬間透亮。“十一，我今晚就要走。”
    “今晚？那怎麽行。”風淩煙急得拔高了音量。
    傅檸不說話。
    風淩煙知道她的性格，從來都是說一不二。但她剛做完流產手術，需要靜養。別說長途飛行，就是下床走路都不行。
    “你真的著急走，三天後行嗎？”